太过安宁往往是风雨前的大兆,每日赵缨一惹了事,辛秋橙就有这种不寻常的感受,简直百试不爽,无一次例外,叫人心颤。
风吹落入秋来第一片黄叶,飕飕地泛著寒意。
看著一干侍女忙进忙出地整理著,托腮冥想的辛秋橙终于发现不对劲。
一入堡就缠著她不放的小粉蝶怎么不见踪迹,她有大半个月没瞧著那抹飞跃的蝶影,怪冷清的,有一丝不习惯。
罢开始她是嫌烦的闪避,久而久之倒是乐见两兄妹无伤大雅的争吵,让她想起昔日环绕在祖父膝下与兄姊嬉闹的情景。
一晃眼已是十年过去了,不知他们可安好?是否如她想念他们般地想念她?
童年的记忆几乎快忘光了,取代的是三位丫鬟姊妹,以及大祸不断、小宾绵延的四位千金小姐,她们带给她一段十分热闹的灾难日子。
但她甘之如饴,从不后悔拥有她们的真诚挚爱,因为她付出得很快乐。
易求千金价,难得有情郎。
在下人口中得知,震天在认识她之前有数位关系密切的伴枕佳人,却因她的缘故而一一重金送至外地,为她们择其良婿了却情孽,还她无波无浪的独爱专情,不再有任何起风云的可能性。
其实,她早就不质疑他的真心,爱已化开心中的千样结,他值得她放手一赌。
“绿蝶,进来呀!吧么在门外探头探脑。”瞧她一缩一缩的模样真可爱。
不意被发现的白绿蝶怯生生地瞄了瞄,小可怜似地绞著修长十指,生硬地移动步伐咬咬泛红的唇瓣,眼神中有著不确定。
当她看见屋内只有来回走动的侍女时,不禁放心地吐了一大口气,绽放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气息,灿烂地露出一记开怀笑容。
“让我猜猜,你有秘密怕你大哥撞见?”那张单纯的笑脸根本说明了一切。
她的优点在于无伪,叫人一眼就能看透自以为藏得深的心思。
白绿蝶羞红了脸地挪挪绣花鞋。“大嫂,人家……人家有事要拜托你。”
“说来听听,我不保证一定办得到哦!”先有但书,她已适应未来小泵对她的称谓。
“你成的,我听说大嫂是出了名的‘息事’丫鬟……呃,现在身分当然不同啦!是我们白家堡的镇堡之宝。”有求于人当然得先吹捧一下,她不失商家子弟的作风。
镇堡之宝?是谁扯出的鬼话?乾脆说她是门口石狮。“你听谁说的?”
绿蝶一向很少出门,应该不至于认识太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才是。
这传话的人未免神秘,连她的底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对她好奇的人,便是那群天不乱心不甘的“叛徒”在恶整她。
“我可不可以不要说他的名字,你先答应帮我啦!”白绿蝶为难地乘势撒娇。
“帮忙是不成问题,可是我怎么晓得那个告诉你的人人品好不好,说不定存心要诓你。”她隐藏笑意地诱吐实情。
小泵娘的心事不难理解,稍一使点小手段就露了馅。
“不会啦!白大哥人很好,绝对不骗我。”她不设防的说道。
天真的人较无忧。“咦!你口中的白大哥是我所猜测的那一位吗?”
希望猜错了,一个没啥前途的赌徒和千金小姐?!
不过情形满雷同的,三小姐和姑爷就是一对突兀的组合。
“啊——”她惊觉失言地连忙捣住嘴,可惜为时已晚,白纸似的表情透露了一切。
“我以为你们八竿子钩不上关系,他是个烂赌鬼。”为了更确定心中所想,她刻意抹黑某人。
“才不是呢!白大哥的赌技非常好,很少输人。”她眼中闪著崇拜和爱慕。
辛秋橙顿时明了了,暗自苦笑。
“我记得你大哥不是口头上将你许给九云了。”她真想装聋作哑不做息事人。
白绿蝶立即苦恼的扁扁嘴。“人家才不要嫁给九云哥,他太风流了。”脚踏两条船还举棋不定的人最没品了。
“风流者往往是痴情汉,你多做考虑一下,也许他是最适合你的人。”虽然她怀疑自已的说法。
“哎呀!狈改不了吃屎,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烂透了,根本痴不了。”她以偏概全的予以声伐。
白绿蝶厌恶的表情表露无遗,当心目中充斥著另一个男子的影像时,其他人的好再也入不了眼,昔日种种的宠溺都成了今日变调的虚伪。
她不是喜新厌旧,而是压根不认为秦九云会是她未来的夫婿,自然移情得毫无愧疚感。
女孩家求的不外乎是一份专心而执著的呵护,谁甘愿屈就三心二意的对待,尤其是在有所比较的情况下,稍有理智的人都会挑肯定的一方。
不爱道德规范,这些时日的放纵叫她学会了一件事:女人也可以是商界的佼佼者,不必依赖任何人生存。
所以,她要月兑出大哥的掌控,成为自已的主人,不接受无意义的婚姻指配,只想与爱自己及自己所爱的人相守一生。
破除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迷信,有大嫂的例子在前,相信她也做得到。
“绿蝶,你太偏激了,九云也有他好的一回,留点口德日后好相见。”人情义理对这小女孩而言仍是太沉重。
她也晓得自个儿说得毒了些。“人家只是不想嫁他嘛!大嫂应该了解被迫嫁人的痛苦。”
“这话别叫你大哥听见,不然可是一顿好打。”震天可不高兴有人老是提起此事。
“大嫂心地最善良了,你帮我息息事。”她双手合掌的恳求著。
“你该自己向你大哥请求,你不再是个童稚黄儿,该为自己决定的事负责。”她试图有转圈馀地。
不是她嫌弃白茫赌徒的身分,而是怕影响绿蝶日后的闺誉。
凡事要看长远,不可急章就义。
“大嫂当真要见死不救,你明知道大哥只会骂我不守闺训。”白绿蝶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辛秋橙好笑的一喟。“真是叫你们白家人吃定,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我。”
“大嫂是同意帮我向大哥求情喽?”她一转哭脸地微露期盼。
“尽量试试!成不成还是未知数。”她的心越变越软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怕她泪淹晓风居。
“哇!大嫂英明,大嫂睿智,我最崇拜大嫂了,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她当这件事已水到渠成了。
白大哥说只要大嫂肯出面,天下没有摆不平的事,果真是如此,她太兴奋了。
斌人?是龟人吧!只想躲在龟壳里不理世事。“小心点,别把房子拆了。”
“人家高兴嘛!”她眼尖的瞄到一只漂亮的胭脂盒,蠢蠢欲动。
“喜欢吗?”
辛秋橙不爱涂涂抹抹,大部分珍贵的上等花粉、胭脂都懒得去看一眼,顶多试试味道和颜色如何,没多久就置之不理了。
而尽避她不断推拒、抗议,但各式各样的梳妆用品依然只增不减,她都开始要忧虑无处可放了。
既然现成的有人喜欢,她就顺手送份人情,免得看久了生烦,一一往屋外扔去,浪费了这些女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东西。
“好艳的颜色,我擦起来一定像唱大戏的旦角。”她想试又担心不适合。
“绿蝶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抹在唇上铁定迷死一干男子。”辛秋橙取笑地打开盒盖。
一抹艳红如赤的光芒倏地一闪。
她含羞带怯地露齿一笑。“讨厌啦!大嫂最爱取笑人家了。”
“是实话,瞧你美得像朵正要盛开的芙蓉花,鲜少有人不醉倒在你的花容月貌之下。”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和大嫂比起来逊色多了,你是出尘仙子,人家是临江小报。”她想要更佳的容貌。
两人各有不同风味的美丽。
辛秋橙的飘逸月兑俗宛如立于水中的洛神,清艳无双,才情出众,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风之回雪,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灼如芙蓉出绿波,使人忘形。
而白绿蝶人如其名,像只飞跃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罕见绿蝶,活泼中带著娇媚,天真无邪得叫人移不开视线,心儿随之飞舞。
但,人心是不足的。
石崇富甲天下嫌身穷,嫦娥揽镜说貌丑,这都是同样的道理。
多还要更多,好还要更好。
“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你该为自己的好容貌感谢上苍美意,未赐予你无盐貌。”
白绿蝶惊恐地咧齿一吸。“大嫂别吓我了,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容貌。”
她才不当无盐女,貌丑德美有何用,世人哪瞧得见皮相下的心。
“懂得知足才有福,来,我帮你匀匀胭脂。”辛秋橙手巧地为她上胭脂。
以前是伺候著娇贵的王爷女,为人梳妆打扮是驾轻就熟,三两下就妆点出一位粉雕玉人,随意地挽了个妩媚的髻形。
凭镜独照的白绿蝶惊喜地一瞧再瞧,她没想到上了胭脂的脸蛋更显得俏丽动人,抿抿唇地以舌轻舌忝。
“你好厉害呀!大嫂,随便一弄我都快认不出原来的自己。”真的好美,细斑都盖住了。
“七分装扮三分美,只要肯多费点心思,野花野草也入得了厅堂。”辛秋橙挖苦她刚才的自贬。
她娇嗔地圆睁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会嘲笑人家,我……”
一阵反胃的异样感叫她曲身抚著,然后是火烧般的灼痛侵蚀内腑。
“绿蝶,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可嘴唇却泛著异常的紫色,越来越深。
“我好痛……大嫂……痛……”白绿蝶痛得趴在梳妆台上说不出话来。
“天哪!你……你中毒了。”她心慌地思索著解毒方式。
“我……呜……我快……死了……好痛……”五脏六腑似在翻搅。
“不会的,我一定会救你……”她想起八王爷馈赠的清心解毒丸。
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辛秋橙终于在底层的抽屉里找到白玉瓷瓶,随即倒了两粒黑色药丸往她嘴里塞。
“快去请堡主来,就说小姐中了毒。”怎么办,唇瓣全黑了。
到底王爷的药有没有效?
“是——”
一旁的侍女为突发的情形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向外奔去,途中还跌了好几次跤。
一时间,人心惶惶。
“发生了什么事,绿蝶为何会中毒?”
望著已陷入昏迷的胞妹,一脸严肃的白震天不禁感到痛心,在白家堡内居然有人下如此阴狠的毒,活生生地折磨人的。
向来不甚重视的小人儿正迅速失去生命力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小脸犹如白蜡,紧闭的双眸发不出灼灼光辉,他竟觉痛心地想手刃伤她的人。
即使他从不愿给予兄长应有的关怀,但是手足之情仍是无法抹煞,看她难受地拧皱五官,心如身受地感到一丝愤怒,这是不该发生的事。
耙在堡中为非作歹,此人若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活得不耐烦。
可是,为何挑中最无害的绿蝶呢?
有种莫名的怀疑油然而生,她是在晓风居中的毒,难道对方要的是秋儿的命?!
败快地他得到证实。
“震天,我想这盒胭脂被人下了毒。”辛秋橙以银钗一试,瞬间转黑。
他心头一惊。“你没用它吧!”
“我不爱擦红抹绿,所以一直搁在梳妆台没动用。”她忧心地为白绿蝶擦拭冷汗。
“老天保佑,你没事。”他不能说没有私心,庆幸她的安然无恙。
他不能想像少了她的日子,那是炼狱般的折磨,虽生犹死。
辛秋橙内疚地蒙上愁色。“她是替我受过,我于心不忍。”
“不要担心,绿蝶会平安无事的度过危险。”口中说著安慰话语,他实则心里忧虑不安。
“希望如此。”她镇静地稳下心。“大夫,她要不要紧?”
年过半百的郑老脸色沉重地诊著脉,不甚乐观地摇摇头,开了几帖减缓毒素扩散的方子。
“幸亏及时吞服了清毒的药丸,要不然这条小命就不在了。”可怜的小女娃!
“那她的毒……”
“老夫无能为力,解毒不是老夫的专长,或许宫中的赵太医能查出毒因。”
“你是指赵鹤寿赵太医是吧!”夏儿在宫中,她可以帮忙。
“对,就是他,赵太医专研奇毒怪症,你知道宫中离奇死亡的嫔妃、宫女太多了,总要有个预防。”他一口说出后宫争端。
她苦笑著。“我了解。”
“你们尽快找赵太医来解毒,我的方子最多只能拖三天,再迟就……”未竟之言充满无奈。
毕竟世上的毒有千百种,而能下在胭脂盒里的少之又少,肯定阴毒难解。
“多谢大夫的指引,我们会找个人入宫设法。”八王爷吗?似乎有点纡尊降贵。
“嗯!记得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别太剧。”他不多问地背起医箱离去。
送走了大夫,白震天存疑的问道:“你心中可有进宫求医的人选?”
“我想回府拜托八王爷……”她还未说完,窗外便闪进一条人影。
“我去。”
来者高约六尺二,一身灰白色衣衫,神色冷肃地走向床边,执起趋向冰凉的手心,眼底有深沉的哀痛。
一个陌生男子无礼的举动引起白震天的怒气,正欲上前予以教训时,身侧的佳人伸手一拦,以眼神阻止他的妄动,小声地在他耳畔一喃。
“绿蝶在中毒前请求我一件事,他是其中之一。”她没料到他会来。
“什么事?”绿蝶几时认识个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为何他毫不知情?
她语气深重的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两情相悦。”
“所以她才来求我摆平息事。”她轻慨地走上前。“白先生,你要入宫请出赵太医吗?”
他头也不回的注视著床上沉静的人儿。“秋儿,你我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还是照以前的老绰号唤我吧!”
“什么不是外人,他在说啥鬼话!你们认识?”脸色一沉的白震天冲上前挥握拳头。
“别紧张好不好,他叫白茫,是八王爷府的赌技士,我们都跟著三小姐唤他白板。”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打翻醋桶。
“喔!”他微窘地一咳。
“救人要紧,别多说了。”
辛秋橙取出一块丁夏彤留给她的通行令牌交给白茫,感伤地望了气息微弱的白绿蝶一眼,感叹人生无常,原本活蹦乱跳的生命如今只剩一息尚存,叫人心疼不已。
一堆胭脂水粉置之不用,偏个不凑巧拎了盒渗毒的夺命胭脂来匀,真是个冤字。
不知来不来得及挽回一条无辜生命?
“蝶儿就麻烦你照顾了。”白茫态度慎重地向辛秋橙一颔首,轻轻地放下已有些暖意的小手。
“应该的,我是名震京城的‘息事’丫鬟,没有什么事摆不平,你尽避宽心。”她收起轻愁为他打气。
“嗯!我入宫了。”
如来时般无息,他悄然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白震天拥紧忧心忡忡的辛秋橙,用力一按地渡予真气,不希望她因自责而过劳,伤了自身。
“绿蝶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她低喃著,一心祈求老天保佑。
完全无所觉的白绿蝶静静地躺著,一双蛾眉始终扣锁著,偶尔发出难受的申吟声。
不只是唇,连一张秀丽清妍的玉容也微泛黑气,逐渐地往心窝流去。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蝶儿中了毒,你们非要等她死了才肯容我见她最后一面吗?”
哭得泪流满面的沈月琼不复平日的雍容华贵,云丝散乱的俯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抽动的双肩流露出多年不曾有过的母爱。
她不是不爱白绿蝶,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及长久之计,才选择忽视有白家可依靠的稚女,一心培植有希望登上堡主夫人之位的沈醉雪。
微暖的体温似在控诉一个母亲的失责,不甘心就此香消玉损,强撑起精神索讨公道。
哀模著不再回应、不再顶嘴的紫黑脸颊,无数的懊悔由她眼眶中溢出,毕竟是肚里的一块肉,怎么也无法狠心割舍。
她有多少年没好好看看女儿呢?瞧那眉儿弯得多秀气,活月兑月兑是个出色的小美人儿,她竟错过了女儿成长期的蜕变,小女娃一夕之间已成大姑娘了。
再多的悔恨也追不回逝去的过往,她只想有机会补偿,尽一份为人母的心。
希望还来得及。
“你真的关心绿蝶吗?全堡的人都晓得她中毒一事,为何只有你毫无所知?”冷淡的白震天用鄙夷的目光一睥。
“我……在倚红院礼……礼佛诵经。”沈月琼心虚地哭喊著,不敢直视任何人。
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她足不出户的闭门简出,提心吊胆地等著堡内的丧钟响起,她好作态地致哀悲悼,继而博取众人的认同。
谁知等了数日仍不闻钟声,她捺不住性子地与小婢一聊,这才得知女儿出了事。
一时顾不得是否会东窗事发,急忙地往晓风居一奔,入目的竟是令人悲从中来的惨乌脸色,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直想摇醒不言不语的女儿。
“好个叫人灰心的藉口,倚红院无佛无坛,甚至没有清香三炷,你拜的是什么佛,诵的是何种经!”事到如此她还欺人欺神。
“我……”她仓皇地说不出所以然。
“你知道绿蝶中了胭脂盒里的毒吗?是谁这么歹毒想出此毒辣计谋害人呢?”他用凌厉眼神瞪著她。
沈月琼砰地跌坐在地,两眼无神地望著自己的双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看来你很清楚下毒的人是谁,何不请凶手拿出解药救你女儿一命。”凶手已呼之欲出。
“我……我没有解药呀!没有……”她痛哭出声地掩著面。
丙真是她下的毒手。“怎会没有,你不想绿蝶活命吗?”
“潘大娘只给我药呀!她说……”她倏地收口,眼光充满妒恨的扑向辛秋橙。“都是你这个妖女作祟,明明中毒的该是你。”
先她一步的白震天扭转她的手一推。“真是最毒妇人心,秋儿何曾得罪过人。”
“哈……她不该踏进白家堡,不该蛊惑你的心,不该抢了醉雪的地位,她不该……”她像个疯妇一般又喊又叫。
“就因为如此你要伤害她?!”他气得心生寒意,紧紧地环著险遭暗算的未来娘子。
沈月琼止住笑,露出凄厉神色。
“她该死,一个卑贱的婢子没资格坐上堡主夫人的位置,她为什么不死……”
他气得反手给她一巴掌。“可惜你的百般算计却报应在绿蝶身上。”
“是呀!我的蝶儿,她好无辜。”她泄了气地哀泣,嘴角有道血丝直淌。
她费尽心思向来自西域的潘大娘购得赤蝎粉,此毒阴诡无比,蚀人肺腑,中毒者必在十二个时辰内死亡,无药可解。
以为此举可以天衣无缝地除掉阻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步错步步错,真正受到伤害的是不与人争长短的绿蝶,而不是她一心想铲除的小贱婢。
“你最好祈祷绿蝶没事,否则我会让你下地府陪她。”脸色深沉的白震天撂下狠话。
“我……”蝶儿若真的有事,她也无颜存活于世。
顿时老了十来岁的沈月琼垂下双肩,额角冒出几根银丝,憔悴得让人怀疑她是外地来的老妪。
安静地维持一丝细弱呼吸的白绿蝶听不见外界的声响,迳自沉浸在茫茫无边的痛楚中为生存挣扎,找不到半点光亮。
突地,喘急的嘈杂声传来——
“死小子,臭小子,竟敢嫌我脚程慢,你又快到哪里去。”
一个四旬中年男子满头白发,健步如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一位气喘吁吁,背著厚重药囊的年轻男子,他就是白茫。
“我怎么知道你内功深厚,轻功一流。”最适合夜半上梁当君子。
“自个儿体力不济就别找藉口,省得让人笑话。”赵为寿专医疑难杂症,因此个性方面也古怪了些。
“是是是,晚辈受教了,请先救救人。”他不与争辩地先行低头认错。
救人为先。
赵为寿一前行,所有人都恭敬地让出一条路,他也理所当然地坐上床侧的圆凳,聚精会神地诊脉、观色,半点不马虎。
须臾,他神色凝重地要人取来一盆水,众人当他是要开始解毒而连忙一取,谁知他竟用来……
净手。
“你到底行不行?别再故弄玄虚。”一急的白茫就犯了他的大忌,质疑其医术。
只见赵为寿拭乾了双手朝他一瞪。“没救了。”
闻言,众人哄然。
沈月琼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