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岁末如同战场般的忙碌冲刺,年节很快就到来,由于凌聿辰和柳瑞穗两人都是独自在台北生活,因此完全不需考虑,两个爱侣理所当然的窝在一起过年,并打算快收假时再到台南接恒伟。
因为年节结束,学校也差不多开学了,时机点配合得还算刚好,因此南下时车流量可能不会太过拥塞,只不过回程恐怕得提早出门,不然绝对会卡在高速公路上动弹不得。
没有人再提起陈海燕,完全当她是生活中意外的小插曲,只是他们都太轻视海燕的执着,一点都没有料到她竟会寻上门来——
年初三,拗不过上司强力邀约的凌聿辰,百般无奈的丢下亲爱女友,到上司家的麻将牌桌上插一脚,留下柳瑞穗一人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就在她电视看累了,放下遥控器,转而拿出最新一期的杂货杂志准备观看之际,电铃突然响起。
她抬头望向大门,还来不及细想可能会是谁来找凌聿辰,电铃很快的又响了第二声。
她放下杂志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望出去,什么都没看到,她心想可能是隔壁的孩子恶作剧,正想转回沙发看杂志,没想到电铃又响了第三声,她一脸惊讶的转身蹙眉,犹豫了下才打开大门。
门一打开,门外竟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陈海燕,一见到她就面露厌色,“怎么是你?我的辰哥哥呢?”
柳瑞穗惊讶的张大小嘴,聿辰不是说他不曾给过海燕任何联络方式吗?为何海燕不仅知道他住在哪里,还亲自寻上门来?难不成聿辰骗了她?!
“他不在。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不行,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干嘛?我凭什么告诉你?”一听见凌聿辰不在家,陈海燕的态度不由得嚣张起来,她伸手用力推开柳瑞穗,差点害瑞穗失衡跌倒,若不是她慌忙中抓住门板,恐怕已跌个四脚朝天。
“喂,他不在家,我不能让你进去。”要命,这女人怎么这样暴力?柳瑞穗额上沁出冷汗,在这寒冷的气候显得分外突兀。
“你这女人很莫名其妙耶!我跟辰哥哥认识的时候你在哪里?搞不清楚状况耶你。”陈海燕嗤笑一声,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兀自走进客厅,大大方方的坐到沙发上,饶富兴味的四处张望。
“你!”柳瑞穗难得的动气了,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快速奔腾,用力忍着怒气不发作,站在客厅中央想好声好气的跟她谈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你管大海的喔?”陈海燕冷冷觑她一眼,像个千金大小姐般使唤她。“你要是帮我倒个果汁什么的,或许我会愿意告诉你。”
柳瑞穗吸气再吸气,硬是吞下满腔的怒火;为了得知她想知道的答案,这口气说什么都得忍下去。
她走到厨房去为海燕倒了杯饮料,脚步沉重的回到客厅,将盛了饮料的杯子放到他面前。“现在你总该可以说了吧?”
“哼。”陈海燕轻哼了声,那表情就是“这还差不多”的机车模样。“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问心无愧。”
“那你就快点说啊!”没理由的,她觉得那个答案对她很重要,虽然她很信任凌聿辰,但不知怎地,她就是介意那个答案。
“急什么?不会等我喝口水喔?”陈海燕懊恼的瞪她,待喝了饮料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说你笨你还真笨,我会知道这里,当然是辰哥哥告诉我的,我还记得第一次来时,就是他亲自到车站接我的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根本都是谎言。其实辰哥哥什么联络方式都不曾留给她,是她透过认识辰哥哥的客人帮忙,打听到辰哥哥的住处,才能北上来找他。
那天她惹得辰哥哥不高兴,害她回去难过了好久,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跟辰哥哥见上一面,就算是欺骗他也好,她都得让他消气才行,所以她才会央托客人代为查询辰哥哥的地址。
笔天不负苦心人,她等了好几天,总算等到客人捎来的讯息,她抛下所有的杂事,想尽办法在大过年期间弄到高铁的车票,一大早就赶搭高铁北上,没想到赶到台北的下场是辰哥哥不在家,教她好生失望。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人已经坐在辰哥哥家里了,再怎么样,辰哥哥也不会拿扫把赶她出门,她只消在这里等他回来,一切的争执就会像没发生过那样烟消云散,就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不管她做了再怎么过分的事,辰哥哥最后总是会原谅她。
只是这女人让她看了超~~不顺眼!她算哪根葱,凭什么跟她争辰哥哥?刚好现在辰哥哥不在家,她就用力的想办法将这女人给逼走,等辰哥哥回来再编个谎言给辰哥哥听,从此以后辰哥哥就归她一人占有了。
她怎会如此聪明?这个方法实在太棒了!扒呵——
柳瑞穗闻言,颤巍巍的退了一大步,没想到到头来,她竟还是被亲密地爱侣给欺骗了。
她以为他不会骗她的,天真的以为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心诚意,原来……原来在她质问陈海燕的事时,他之所以担心她会生气,并不是真的怕她生气,而是怕她怀疑他说的不是实话吗?实在太荒谬也太可笑了。
难怪伯母知道他和海燕独处时,会有那么奇怪的脸色,更难怪那晚的晚餐分外难吃,莫非凌家双亲都知道他和海燕之间有难解的情愫,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不该是这样的!倘若她想的是事实,他又何必一定要追到她不可?当时她也曾抗拒过,可他却始终不肯放弃不是吗?
惫是……他认为海燕没办法好好教育恒伟,需要另外找个适合教育孩子的女人来帮忙,所以她才成了他心目中的最佳保姆人选?
思及这个可能,她几乎要崩溃了!
她扶着沙发椅背,不愿轻信海燕的说辞。
“他说他没给过你联络的方式,你应该是用其他方法得到这里的地址吧?”她握紧拳头,不让自己的颤抖太过明显。
“你在说什么鬼话?既然你不相信我,干嘛还非得问我不可?神经病!”海燕嘲讽地啐道。
“与其相信你,我宁可相信他。”对,她应该更信任他一点,不能随便就被陈海燕的三言两语给左右心绪。
梆~~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啊?简直讨厌死了!
“你这女人一定要我把话说白了是吗?”海燕决定再加把劲的加油添醋。“辰哥哥对我可好了,什么事都会依我,八成是我和他的距离太遥远,他才会在台北又找你来排遣寂寞。”
“你不要胡说八道!”瑞穗感到一阵晕眩,没想到海燕竟说中她心里最害怕的可能。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时间可以证明。”很好,这女人已经动摇了。“听好了,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最后辰哥哥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你只不过是他玩过就可以丢掉的玩具,懂吗?”
“不要说了!”瑞穗再也停不下去,她紧抓着沙发扶手,不这么做的话,她可能会因为晕眩而昏倒。“不要把他讲得那么不堪,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
陈海燕冷睨着她,沉默两秒后才又开口:“你不会懂我对他的爱有多深,大家都是女人,如果你听懂我的意思,我劝你最好尽快离开。”
逼她走是吗?如果她真的走了,不就中了陈海燕的计谋?
但聿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实在没办法留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个满嘴诬蔑的女孩……
打电话叫他回来吗?
不,跟上司应酬也是上班族应尽的义务,况且她知道自己只是他的女朋友,不能也不该去打扰他的应酬,一切的一切都必须等到他回来再说清楚。
她不再搭理陈海燕,到房里拿了自己的皮包,挺直腰杆离开凌聿辰的住所。
蜷靠在自己的床上,柳瑞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房间竟是如此清冷。
是心境的改变吧?以往的她,自己一个人还不是过得很好,现在只是没了男友的陪伴,就让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吗?
真没用啊你!柳瑞穗——她暗骂自己,却怎么都提振不起精神。
窗外的光线昏暗,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也不晓得他麻将打完了没,回到家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跟她联络?
她昏沉沉的恍惚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电铃声像催命铃似的声声响起,硬是将她扰醒。
天!头好痛,现在到底几点了?
她踉跄的起身开灯,适应光线之后看了眼挂钟,上面短针指着三。半夜三点了吗?这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踩着不甚稳健的脚步走出房间,在毫不间断的电铃声中将门打开——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门外站着神色焦虑的凌聿辰,一见她开了门,忍不住罗嗦了句。
“我睡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以看到他的脸,她立即想起陈海燕。
“抱歉吵到你睡觉,进去再说好吗?”他抹了抹脸开口请求道。
“嗯。”也好,她有好多疑问想跟他说清楚,时间这么晚也不适合吵到其他邻居,遂“恩准”他进门。
必到屋内,她才关上门,一双有力的臂膀霍地由身后抱住她,她直觉的扭动身体抗拒。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她的抗拒令他心头的不安急速扩大,该死的陈海燕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应该在让海燕进门前就打电话通知我的。”
她闻言僵了僵,不再抗拒他的拥抱。
“大过年的,我怎好打扰你上司的玩性。”她做不来无理取闹的事。
“所以海燕说什么你就信,一个人躲回这里来?”他靠在她的肩窝闻嗅着她身体的馨香,还是无法抹去心里的恐惧。
他一回到家,居然看见海燕就坐在客厅,下巴差点没当场掉下来。
他不明白海燕怎么找到他的住所,也听不进海燕说的任何牵强的理由,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不见踪影的她。
他太了解海燕牵拖的本事,总会将自己的行为用各种荒谬的理由来解释。
虽然不清楚海燕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找到他,澄清海燕套在自己身上莫须有的谎言。
迸乱之余,他恼火的将海燕臭骂一顿,将她赶走之前更将话说绝了,表示自己后悔认识她、再也不想见到她!
待海燕哭着离开之后,他开始拨打电话找人,可是他打了十通电话,每一通都显示对方无人接听,最后他放弃了,直接拿了钥匙开车出门找人。
所幸她不是会到处乱跑的人,果然他就在她的住处找到她。
“……我没有相信。”即使心里难免动摇,她仍嘴硬的不肯承认。
“没有相信为何不接我电话?”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真该打。
“你有打电话来吗?”她眨了眨眼,转过头去看他。“不是跟你说我睡了吗?我根本没听到电话的声音。”
突然气氛变得有点搞笑,他们竟然为了睡着没听见的电话铃声而追究责任,实在太幼稚了。
“该死!我一定是急昏头了。”他放开环住她肩膀的手臂,疲累的抚了抚额。
她贴心询问:“需要来杯咖啡吗?”麻将打了一天,会累也是理所当然,恐怕血液都冲不到脑袋了吧?
“不,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海燕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他急呼呼的低嚷。
柳瑞穗抿了抿唇,不发一语的将他拉到沙发上坐好,转身就要离开。
“瑞穗?”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假思索的拉住她的手。
“我去帮你冲杯咖啡。”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总算让他安心的松开手,她这才缓步走往厨房。
一分钟后,三合一咖啡完成,她端着咖啡回到客厅,将咖啡递给他后,选了个跟他有点距离的位置坐下。
“瑞穗?”干嘛离他那么远?他的心又开始惶惶难安了起来。
“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既然陈海燕有心离间她和聿辰的感情,她不认为海燕会把对自己说的话重复一次给他听。
“我根本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他摇头。“况且我不认为她会对我说实话,不论她对你说了什么,相信我,那一点都不重要,我只知道要快点找到你。”
“意思是,我比她来的重要吗?”终于,她的眼里渗入笑意,即使她的脸上、嘴角仍文风不动。
“那是当然,没有人能比你更重要。”他毫不犹豫的给予肯定的回答。
“喝吧,再不喝咖啡都要凉了。”她为自己曾有的怀疑感到内疚及心虚,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都感到汗颜。
“好。”他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忙不迭的端起咖啡就扣饮啜。
“我必须跟你道歉。”凝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深吸口气。“曾经有那么一丁点,我几乎要相信她的话了。”
必到家之后她想了很多,想的不是陈海燕说的“事实”,而是认识以来,凌聿辰对她的点点滴滴。
若是真的有心欺瞒,他大可不必打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李建章和恒伟的事,只消展开热烈的追求,成功的几率并不算小,偏偏他一开始就坦白了,让自己接受他的过程明显变得艰难许多。
他也不必处处顾虑她的感受,更可以不用带她回去和他的父母见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证明他对自己的在乎,她实在应该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亲身感受,不该胡乱怀疑他的。
就因为想透了这点,她才会睡得那么沉,以至他打了电话都没扰醒她。
“……她说得很夸张吗?”他窒了窒,不敢相信明理如她也会有所疑虑。
“嗯哼。”她轻哼,很快的将海燕说的话转述一次,包括她是被拿来排遣寂寞、用过即可丢弃的玩具。
“天杀的小表!我非宰了她不可!”凌聿辰越听脸色越难看,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几乎要爆血管了!他跳了起来,只想冲出去砍了陈海燕。
“你冷静点。”柳瑞穗被他的反应吓到,忙不迭的跳起来抱住他。“我没有相信她啊!真的没相信,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抱得好紧,紧得他动不了——不,是他不想动,只想如此被她温柔的抱着,用自己的肢体感受她的体温和呼吸,确定她还是他的,不曾因任何事而有所改变。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眼眶微热,展开手臂回抱她。
“没什么,都过去了不是吗?”而他没有让她失望,虽然处理得不算漂亮;如果陈海燕还有点羞耻心,应该不敢再来纠缠他了。
“但愿如此。”他闭了闭眼,衷心期盼海燕能看清现实。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祝福她。”她抿了抿唇低喃。
现在想想,或许她该感谢海燕——海燕的出现确实造成些许困扰,不过也因为海燕从中搅合,让她更加看清自己的感情和男友对自己的在乎,反倒让双方的爱情更加坚定。
由破坏者变成催化剂,恐怕是海燕始料未及的结果吧?呵。
“你还真是宽宏大量。”他轻哼,抱着她轻轻摇蔽。
要不是他的宝贝够明理,他恐怕就要失去重要的宝贝;恋爱的次数不用多,只要用心爱过,就算只有一次也能刻骨铭心。
“哪有,我只是试着站在她的立场将心比心而已。”她轻笑,贴靠着他的胸膛,随着他的肢体晃动。
不论任何人处在被孤立的世界里,任何的关心都是情感的寄托,也许海燕并不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爱着聿辰,而是本能的想抓住那仅存的温暖,将之过度美化后,在她心中幻化为男女之间的情爱。
埃燕应该也没发现这个盲点吧?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去体验生命,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盲点,那才能算是真正的成长。
“我就是爱你这一点。”他勾起嘴角亲叹。
能拥有如此善良细腻的女友,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
“只爱这一点吗?其他的就都不爱了喔?”她顽皮的挑他语病。
“……”他无言的地下头,危险地眯起黑眸。“想要我证明吗?”
察觉到温馨的感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呼吸一窒,僵硬的扯开浅笑。“不,不用啦,你知道我绝对相信你的……”
噢天啊……他这样做好性感又好危险!性感得教人心儿怦怦跳,却有危险得教她双腿发软,害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该贴近他或逃离他呢。
“可是我想证明。”他微一挑眉,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纹。
不妙,危险迅速逼近,快逃啊!
“就说了不用……唔!”
她才准备脚底抹油落跑,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便被他敏捷的攫住办唇,令她再也无法言语。
亲昵的接触是情侣间的万灵丹,吻,更是传达情感的重要途径,当唇与唇在空中相会,言语,反倒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