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似乎从小到大都不曾这么错过,那天庄凯岚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上,三不五时就要抽痛一下。
确实,两人的相识是一场身份认知大误会,但应该没什么阴谋,她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是他以小人之心胡乱臆测,甚至伤了她的自尊心,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被男人说成这样多难堪。
另一方面,她是他极少数可以忍受接近的女人,又有那么一点友情的种子发了芽,何必在意男女之别,喝个酒聊个天有啥关系?菜王说得对,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尤其像自己这种别扭个性,难得遇到一个谈得来的,怎能因误会而放弃?
真要当朋友,就得从互信互重开始,他欠她个道歉,无论她还要不要他这个朋友。
左思右想了三天,徐逸伦决定主动出击,在下班后来到员工住的荷屋。
大门没锁,窗户开着,应该有人在,但客厅和走廊都不见人影,于是他高喊道:“有人在吗?”
敲了几下房门,始终没人应声,奇怪,怎会闹空城计?还有屋内温度颇高?是冷气坏了吗?
蚌然浴室门开了,庄凯岚慢吞吞走出来,一手抓了抓肚子,一手拿毛巾擦头发,显然是刚洗澡,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像男人一样打赤膊,身上只有一件四角内裤!
“啊——”两人同时狂叫,他转身非礼勿视,她双手抱住自己,室内只剩喘息声。
先前他怎会傻到以为她是男人?她绝对是个女人!不是纤细柔美型的,却是个性感肉弹女!那对丰胸害他差点喷鼻血!
“小老板你……你来做什么?”庄凯岚疑惑又慌乱的问。
“怎么没人在?我来找吕秘书。”这种要命的时候他说不出口自己是来道歉的。
“冷气坏了,吕秘书和林会计都落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什么时候会修好?”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叫人,唉——”那叹息听来无比的哀怨。
“喔。”喘气再喘气,冷静再冷静,他总算想出一个借口。“那……你要不要去我那边吹冷气?”
“可是……你不是叫我滚远一点?冷气坏掉不是我的阴谋,我发誓!”
拜托别在这时翻旧帐,他窘得都想挖洞躲起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吹冷气?”
“要、要、要!”
“那就跟我走。”微微转过身,他用眼角余光看她用毛巾包住胸口,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呃……你先把衣服穿上。”
“是!”她立刻跑回房间,没一会儿就跑出来,照例是宽大的衬衫和短裤,他发现她的衣服都差不多,也就是跟男人差不多的意思。这让他感觉很放松,他讨厌那些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女人,压迫感太强烈,不如像她这样中性打扮,掩盖住丰盈的曲线,相处起来才不会尴尬。
“以后绝对不能只穿内裤就跑出来,听到没?”
“就我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也不行吗?”
“不行!”要是被意外看到怎么办?像今天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再发生!
“遵命!”乖员工总是很听话的,尤其是老板的话。
这就对了,徐逸伦的胸闷忽然纡解,甚至想拉她的手一起走,但是当然他不会那么冲动,君子之交淡如水,交心就好,牵牵搂搂绝非他的作风!
庄凯岚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走进兰屋,而且是在小老板的邀请下,可见天无绝人之路,顶级和底层社会仍有交流的可能,世界大同万岁!
她不知徐逸伦是怎么想通的,虽然他没道歉,却用行动表示,反正她也不爱记恨,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从现在起重新开始,毕竟人的眼睛长在脸上就是要往前看呀!
“咦,大老板不在?”一进门,她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他回台北了。”徐逸伦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开冷气,老爸临走前叫他好自为之,他自当好好表现。
她等不及冷气散开,跑到风口,拉着领口直喊:“好凉快、好凉快!”
“你头发还没干,吹风会感冒。”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站远点,动作自然,没留意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
“好渴,那有没有饮料?我好渴!”小员工似乎有爬到小老板头上的嫌疑。
“啤酒行吗?”他记得那晚在温室,她酒量也不错,他们两人怎会这么合啊?
“好哇好哇!”果然酒鬼上身,她笑得可乐了。
“还有一些吃的,跟我来。”他猜她也还没吃饭,两个饿鬼于是走进厨房,拿了啤酒、水果和点心,桌上还有微温的饭菜,反正现在是夏天,用不着热热的吃。
“你这里是不是有人帮佣?”她注意到四周干净得过分,花王大人有空做家务吗?
“平日有佣人打扫、煮饭,他们会在我回家以前下班,假日我就自己弄或出去吃。”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生活空间,但当然朋友除外,他跟阿凯应该算朋友了吧?
“我说小老板,就让我跟了你吧!你吃肉来我喝汤,我很容易满足的。”听到这种好命生活,她眼中散发出豪奢罪恶的羡慕之情。
“傻瓜。”他被她逗笑了,这女人有一份奴才专届的幽默感。
两人对坐在餐桌旁,庄凯岚盘腿而坐,大吃大喝,一点也不客气,发现徐逸伦盯着她瞧,嘿嘿笑道:“拍谢,我的吃相吓着你了?”
“没有。”他只是很佩服她的食量,吃得几乎比他还多,以女人来说她算高挑的了,只差他半个头而已。“你为什么不打扮得像个女人?”
她先把嘴里食物吞下,笑笑说:“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从小我就像个小男生,慢慢长大以后我却有个外号叫女乃妈,你猜猜看为什么?”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掠过她的上围,俊脸忽然有些透红。
“就是因为发育太好又怕被人亏,我开始穿大尺码的衣服,还有点弯腰驼背,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反正我也懒得打扮,穿这样很舒服。”
“嗯。”他颇有同感,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美,对于打扮只求简单,说来跟她也算同病相怜。
“反正也没有人会看上我。”
“我也觉得我会孤单一辈子。”越来越有同为天涯沦落人之感,或许他们该结拜干哥、干妹。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拜托,你怎么可能没人要?”
“我妈死得早,我爸后来开始交女朋友,搞得很多女人争来争去,想讨好我却把我吓坏了。”他的异性缘颇佳,却都是些不请自来的孽缘。
“是有些女人对我感兴趣,还会倒追我,但是我不喜欢被强迫的感觉,就越来越讨厌女人靠近我。”
听到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她放下饭碗,主动拍拍他的手臂。
“安啦,我对你没企图,我用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侵犯你的清白。”
他大笑起来,就是这样的她才让他安心,觉得什么秘密都可以说。“谢了!”
“你不喜欢女人靠近,至少有几个男性朋友吧?”
“我有几个好哥儿们,有种菜的、种米的、种水果的,还有买地盖房子的,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好哇!朋友不怕多,最好全省都让我认识几个,以后可以环岛旅游去拜访。”
她答得爽快,他报以灿烂笑容,多久没人陪他吃饭聊天了?人活着怎能没朋友?
吃过饭,两人转到客厅,看看老电影、翻翻老书,随意闲聊,感觉已认识很久,看看时间居然十一点了,他很自然的提议:“屋里还有客房,想吹冷气的话就住下来。”
他从未留女人过夜,这台词说起来应该很紧张,可是面对庄凯岚,每件事都变得理所当然,可能就算要同床共眠,他也不会觉得太尴尬。
“你真的不介意?”她已经开始打呵欠,像只懒猫不想动,就怕自己越过线。
“反正你是男人婆,没差。”
“你终于想开了,恭喜、恭喜!”
当晚庄凯岚住了下来,这是兰屋有史以来首次有女人人住,徐逸伦睡得有点不稳,却又有种踏实感,有个人跟他睡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他生平唯一的女性朋友呢!
人果然是会变的,他想他就要开始天蚕变了,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彰化县市的水电工可能是被绑架了还是怎样,一直没来修理荷屋的冷气,导致吕宗霖、林依华和庄凯岚都无法搬回去住。
庄凯岚不晓得两位同事是如何安排,她自己住在小老板的兰屋是挺逍遥的,打扫吃饭都有佣人,休闲娱乐则有小老板,可说是她这辈子最享福的日子。
其他员工得知庄凯岚迁居兰屋的消息后,个个是惊骇莫名,深恐小老板的英名毁于一旦,毕竟被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把到手,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庄凯岚受到众人瞩目,却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行得正、坐得直,等暑假过完她就要滚了,这些流言也会自动消失。小老板是貌美如花没错,但她没想歪因为她对女人没兴趣,谁会想跟一个比自己还美的美女亲亲抱抱啊?
午休时间,在免费吃到死的员工餐厅里,林依华一身轻柔的连身裙装,轻柔的坐到庄凯岚身旁,轻轻柔柔的问她:“阿凯,你跟小老板相处得好吗?”
“很好啊!我们是朋友、是哥儿们,就像离散多年重逢的兄弟。”比起在背后议论的人,庄凯岚更欣赏直接来问的人,瞧瞧这位小美女林依华,柔若无骨,我见犹怜,谁舍得对她凶呢?
“你相信男人和女人可以做朋友?”
“当然,我的朋友男女都有,大家都很轻松愉快的。”此话不假,庄凯岚因为毫无女人味,从小到大不造成威胁和诱惑,在朋友方面可说男女通杀。
林依华微笑不语,似乎有其他想法,庄凯岚反问道:“你跟吕秘书又是怎么样?算不算朋友?”
“只是同事,没别的。”
庄凯岚对此有非常不一样的想法,但她也学会了微笑不语,抬头一看,吕秘书正盯着她们,那神情之惆怅呀,看得到吃不到,让人不由为他掬一把心酸泪。
当天下班后,庄凯岚和徐逸伦就像老夫老妻……不,就像好兄弟一样,吃晚餐配啤酒和新闻,争先恐后的发表评论,感觉已经同居了多年,每件小事都是那么应该。
这几天来,她发现他是有点洁癖,他也发觉她是有点邋遢,但是不要紧,兄弟之间不拘小节嘛。
不知怎么的八卦魂忽然上身,庄凯岚忍不住打探小道消息。“老大,你知不知道吕秘书和林会计是怎么回事?我都快被他们别扭死了!”
她对徐逸伦的称呼从小老板改为老大,反正是哥儿们,独处时叫声老大也很正常。
徐逸伦像拍广告一样甩动着秀发,闪闪动人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瞧他思索片刻才回答:“我好像听谁说过,林小姐是吕秘书的嫂嫂。”
“嫂嫂和小叔?哇,那不就是潘金莲和武松?他们当真谋杀了武大郎?”想像力立刻疯狂泉涌,她脑中已有了十几种杀人灭尸的好点子。
他用手肘推一下她的肩膀,力道还小小。“你想太多了,林小姐只是离婚而已,吕秘书的哥哥还活得好好的。”
“既然这样,这两人现在都是单身,为什么不交往?连我这个笨蛋都看得出来,他们明明就是想吃又不敢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应该是心结吧,他们都是成年人,自己会解决。”
“他们会解决才怪,我每天看他们一张苦瓜脸很烦耶!”
“你真的很烦?”他的表情转为严肃。
“是呀!”那两人确实有碍观瞻,要爱不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有气。
“那你说怎么办?让他们解决问题,你就不烦了?”
“我要是想得出办法就好了,还用得着问老大你吗?”毕竟小老板是花苑的老大,他才有本事收服这对怨偶,她这个小员工当然是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我想想……”徐逸伦皱起那两道好看的眉毛,又勾起那两片好看的嘴唇,美人就是美人,每种表情都好看,只见他眼中忽然点亮了电灯泡。“有了!”
“有了?几个月了?”
“傻瓜,跟我来!”他朝她伸出手,她立刻把手交给他,一时忘了自己是奴才还是贵妃。“是!”
解决之道其实很简单,老套归老套,有效最重要,徐逸伦分别打电话给两位当事人,要求他们回到荷屋等候他的指示。
吕宗霖先回来了,很快的林依华也出现了,庄凯岚在客厅陪他们聊了两句。
“这几天你们都住哪里呀?”
“朋友家。”林依华淡淡的说,回避前任小叔的视线。
“旅馆。”吕宗霖低着头,也无意跟前任嫂嫂眼神接触。
看一眼是会怎样?触电还是着火?庄凯岚实在看不下去,拍桌道:“这样不是办法,我们一定要跟小老板反映,怎么说也不能损害员工的权益呀!”
“其实冷气一直没修,就是因为小……”吕宗霖抬起头,语气迟疑。
“我去看他来了没!”庄凯岚根本懒得讨论,蹦蹦跳跳跑出屋门,只见徐逸伦站在荷花池畔,两人相对贼笑一番,拿出钥匙,就把这对前任叔嫂反锁起来。
徐逸伦打了通电话通知吕宗霖,很认真的传达指示:“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开门,今天你们有什么问题都一次解决,听到没?”
“小老板,你为什么……?”吕宗霖无法相信自己被上司设计了。
“明天上班的时候,我不想再看到你们顶着一张苦瓜脸,这就是为什么!”
币了电话,徐逸伦对一旁充满崇拜之情的小员工说:“屋里很热,他们可以开电风扇,但一定还是热得受不了,不是冲冷水澡就是月兑衣服,就不信他们忍得了多久!”
“好耶!老大不愧是老大,以后我都要跟着你了。”火热的仲夏夜,两人因为而焦灼,衣服越脫越少,冷水怎么也冲不凉,啧啧啧,这下不出事怎么成?
“走吧!”他搭住她的肩膀,哥俩好笑嘻嘻的走向兰屋,为了庆祝奸计得逞,当晚决定喝个痛快。
第二天早上,庄凯岚来到荷屋开门时,正好撞见吕秘书从林会计房里走出来,该不会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过十个月就要有小宝宝了?
“早啊!”她非常有元气的招呼道。
仿佛被抓奸在床似的,吕宗霖脸红如番茄,羞怯如处子,“早……”
“昨天睡得好吗?”
“好……”
吕秘书脸红到快滴血了,再问下去只怕会喷鼻血,她决定开恩一番。“拍谢啊,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跟小老板只是闹着玩,不要生我们的气喔!”
“没、没关系。”谁敢生小老板的气,又不是不想干了。
“那太好了,晚点见!”
走出荷屋五分钟后,庄凯岚才捧月复大笑,看人家奸情得逞,原来是这么爽快的事。
一整天下来,庄凯岚没再看到吕秘书和林会计的苦瓜脸,他们都变成了番茄脸。尤其两人四目相接时,就像是番茄加蜜饯那样甜蜜。
小老板果真是神呀!庄凯岚在内心欢呼,跟着好老板就会有好事,干脆毕业后来彰化找工作,总有学校缺历史老师吧?想像那美好未来,嘴边笑意不由加深了。
其他同事都一脸不解,为何春天会降临在花王花苑,还是在最不可思议的两对男女身上?先是小老板和工读生同居,现在吕秘书和林会计似乎也有一腿,照这趋势发展,猫和狗都能相亲相爱了!
八月一日,荷屋的冷气总算修好了,因为有两位贵客降临,正是刚回国的翁家祖孙俩,他们跟花王大人还真有点亲戚关系,不知怎么打通关系的就住进来了。
为了给贵客接风,大老板徐家庆在餐厅摆了酒席,就连不爱交际的徐逸伦都出席了,其他陪客则是庄凯岚和最近形影的前任叔嫂情侣,之前连眼神接触都不肯呢,最近却很有妨害风化的倾向。
桌旁坐着四位主子,教授、少爷、大老板、小老板,庄凯岚有点眼花撩乱,也不知位置是怎么安排的,她就坐在少爷和小老板之间,一时有种伺候不过来的充实感。
翁展帆一看到他专用的受气包,立刻在她头上敲敲打打。“笨阿凯,你还活着啊?”
“托少爷的福,小的还活蹦乱跳呢!”被打还得卖笑,悲哀呀。
徐逸伦锐利的目光投去,翁展帆立刻有所感应,招呼道:“逸伦哥,好久不见!”
“你是谁?”徐逸伦对记名和认人都有些障碍。
“怎么每次都不记得我?我是你表姑的堂侄,小帆帆啊!”
徐家庆呵呵一笑。“说来大家都是熟人,阿凯是翁教授的学生,又因为展帆来我们花苑打工,这世界实在很小啊!”
翁教授点头:“我看阿凯胖了些,可见你们把她养得很好。”
“是呀是呀!员工餐厅可以吃免费的,小老板的佣人又好会煮菜,我整天就是吃饱了撑着。”庄凯岚对于伙食非常满意,就算把她当成宠物养业可以,穷人的自尊心在这时可以抛到脑后。
“笨阿凯不会变成胖阿凯吧?”翁展帆不太放心的敲敲她的头。
庄凯岚正要设法闪避,徐逸伦开口制止:“别敲了。”
“啊?”莫非这是英雄救美?翁展帆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惊。
“她已经够笨了,再敲会更笨。”
徐逸伦说得一本正经,众人大笑不已,庄凯岚只能再次陪笑,心想有没有天理啊?老大居然扯她后腿?
接下来由翁教授王导话题,大聊国外旅游心得,好不容易等到上菜,大伙儿各自努力加餐饭,翁展帆表现了十足的少爷风范,频频喊道:“阿凯,我要喝汤!”、“阿凯,给我剥虾!”
庄凯岚忙得不可开交,比喂食幼儿还辛苦,因为翁大少爷这也不满那也不爽,刁钻程度更甚以往,大概在国外吃了什么苦,回到家乡后分外娇贵。
吃到一半,徐逸伦对他的小员工命令:“我们先回去。”
“回哪里?”庄凯岚一时没回神,因为她还饿得很,光喂人家自己都没吃饱。
“兰屋。”徐逸伦回答得很自然。
翁展帆第一个跳起来,目瞪口呆问:“阿凯你不是住员工宿舍吗?怎么会跟逸伦哥一起住?”
徐逸伦冷冷反问:“你有意见?”
翁展帆岂止有意见,他还有很大的问题。“逸伦哥,你该不会看上这男人婆了吧?”
懊问题,人人都想问,人人都盯住徐逸伦,只见花王大人脸一红,拉起了庄凯岚的手。“走!”
“是!”现场气氛诡异,庄凯岚不敢回头,顺从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有这么多上司真不是件好事。
走出餐厅,徐逸伦提醒这个三心二意的小员工。“我才是你老大,对吧?”
“当然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岂敢不从?
上了徐逸伦的车,庄凯岚看他脸色怪怪的,心想今天自己是否伺候展帆少爷太尽心,导致小老板觉得她不忠不义?平常小老板很好相处的,但一山不容二虎,难怪他要发飙给少爷看。
“你在台北过得开心吗?每逃诩这样被欺负?”
这话让她颇为诧异,原来他是为她打抱不平,揪感心啊;她忍住飙泪冲动,耸耸肩说:“做奴才就是逆来顺受,咽啥咪啦!”
“我不想看你逆来顺受。”他的嘴角紧绷,怒气隐现。
“啊不然老大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快乐,真正的快乐。”他停顿了一会儿,问了个重点问题。“要怎么样你才会快乐?”
“我也不知道……念书快乐,吃饭快乐,睡觉快乐,领薪水快乐,我的脑袋很简单。”说来惭愧,她很少多愁善感,因为脑神经太粗大,只知道自己要生存下去。
“有什么人可以让你开心,让你一看到就想笑?”
“呃……发薪水的人?给我毕业证书的人?免费自助餐的厨师?”
徐逸伦越听越绝望,双手紧握方向盘。“那我呢?”
“你?看到你不会特别开心,不过很舒服、很自然。”
“就这样?”他的功能只有如此?
“还有你美若天仙,有时候我会不能呼吸。”明知他是她的老板和好哥儿们,但美丽的东西放在眼前。难免偶尔会心痒痒的,不过她只是纯欣赏,没别的企图。
他笑了,当美人也是有好处的,有些事他自己还厘不清,但他可以确定,他不想看到别人欺负她,只想看到她开心的笑脸。
“老大,谢谢你关心我,但我真的撑得住,博士班还要念个三年五载,这些磨练只是小Case,你不用替我担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有一天她也会做人家的老师,甚至当教授,但到时她不会踩着底下的人,毕竟曾苦过,更能珍惜。
他沉默点个头,眼中若有所思,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心湖也一波波的涟漪不断。
冷气修好了,庄凯岚却没搬回荷屋,因为住兰屋比较好命呀!西瓜偎大边,在花王花苑里当然以花王为大,要享福就得跟着他,她又不是傻子,怎能离开他?
徐逸伦每天早上出门工作,晚上回家跟她一起吃饭、聊天,除了上班时间两人比较少碰面,几乎是有他的地方就看得到她。庄凯岚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花王是唯一真正关心她的老板,冲着这一点,在彰化这段日子,她会忠心的跟着这主子。
翁教授待了三天就回台北,他老人家行程满档、没空度假,展帆少爷却留了下来,反正还在放暑假,年轻人爱怎样就怎样,只不过他整个人变了性,变得很有人性。
办公室里,翁展帆坐在庄凯岚身旁,和她一起盯着电脑萤幕。“这个网站更新呀,需要多一点创意,阿凯我帮你弄,保证大家都满意。”
“薪水是我领,不是你领耶!”庄凯岚很好心的提醒少爷。
他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谈钱就伤感情,你我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个吗?”
“少爷你还好吧?有没有发烧?”她忍不住模模他的额头,他这症头很不对劲。
他却笑得如花灿烂。“我好得很,对你好一点都不行?”
“教授都回台北了,你怎么不回去?”大学生应该去联谊、泡夜店、参加营队,不是在这乡村帮别人赚打工费吧?她可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忽然煞到她了。
“回台北有啥好玩,跟你在一起才好玩。”
庄凯岚只是摇头,展帆少爷八成是觉得玩具被抢了,这会儿要表明正主儿是谁,免得被小老板抢去他的最爱,都说男人就像小阿,果然没错。
“你不要胡思乱想,让我帮忙就对了,外面天热,你待在这儿吹冷气,我现在去补拍几张照片!”翁展帆说完不等她回应,抓了相机就往外跑。
等翁少爷一走,林依华不禁笑道:“阿凯你的桃花开了,还不止一朵呢!”
“最好是啦!”庄凯岚才不信有这种事,不过就是两个小阿在抢同一个玩具。
吕宗霖也凑一脚说:“你要选哪一个?年轻弟弟不错,美男子也不错。”
“我决定双杀!”谁也不选,免得她自毁前程。
下班时间一到,徐逸伦亲自来接庄凯岚回去,因为最近翁展帆总会用加班做借口,留住她不让她准时回兰屋吃饭。
“阿凯过来这边!”翁展帆说。
“阿凯跟我走!”徐逸伦喊。
庄凯岚就像拔河的绳子,被他们扯得一来一往,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她怎会变成这款抢手货,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能又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天降大任吧!
最后翁展帆死皮赖脸地跟回兰屋,三人一起晚餐,气氛紧绷自是不在话下。
看两位主子大眼瞪小眼的,庄凯岚叹口气说:“吃饭皇帝大,不要让我没胃口,还有二十四天我就回台北了,拜托你们和平相处行不行?”
“二十四天?”徐逸伦似乎没听过这数字,眼中露出迷惘神色。
“对啊,暑假过完我得回去,我是翁教授的助理,研究所也还没念完。”她记得自己早就说过了,怎么老大有健忘症吗?
“你可以通勤上课吗?”徐逸伦皱起眉说。
“怎么通勤?台北、彰化来回也要五个小时吧,每天睡车上我会吐的。”
他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行,提出其他建议。“不然转学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经念一年博士班了,不能前功尽弃。”
“那就不要当助理了,你研究所的课应该没几堂吧?我可以开车送你来回。”
“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最近她好像很受欢迎,但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把自己幻想成被男人争夺的小可爱。
“因为……我无聊。”徐逸伦左思右想,还是说了个安全的答案。
“老大连你也把我当玩具?我真有这么好玩,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呀,现在才发现应该还不算晚,或许她可以朝谐星的方向发展?
翁展帆被晾在一旁,这时忍不住插话:“阿凯你真的很好玩,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徐逸伦也跟着点头,两个男人难得有共识,却是因为这种鸟事,害她忍不住大翻白眼,算了,化悲愤为力量,先吃饱饭再来斗气吧。
暑假已经过了一半,无论如何,这个夏天将留下许多回忆,她会永远记得,曾有这么一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