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地啊神明啊!小老板长得果然倾国倾城,笑起来更是惨绝人寰……呃,该说是沉鱼落雁、春暖花开,虽然身材高大了点、声音低沉了点,仍是大美人无误。
庄凯岚脸上挂着幸福的傻笑,抱着新相机在花苑里晃着,不懂大家怎会说小老板难以接近,其实她脾气挺好的嘛,没有架子又大方又和蔼,比起她伺候的那对翁祖翁孙,可以荣登好老板第一名宝座了。
不过她还是别说出来得好,免得吕秘书给她脸色看,从主管跳级去亲近老板总是不妙。
上班第一天感觉还不赖,庄凯岚认识了其他十几位同事,发现大家都还算好相处,只除了对着她的身份证感叹连连,再次见证人不可貌相这道理。
不过说来也怪,这些员工都不住员工宿舍,八成是不想介入吕宗霖和林依华之间,就偏偏她这个新手来当炮灰,罢了罢了,闪远点就是了。
中午,庄凯岚来到员工餐厅吃饭,发现居然是免费的,差点没把她吃到暴毙,要知道穷人的罩门就是免费这两字呀!
吃过午饭就进办公室,她庄阿凯可不是傻的,日正当中谁去拍照啊?还是吹吹冷气、打打电脑才正经。
林依华坐到她身旁亲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我很好,谢谢依华。”庄凯岚对于亲切同事当然要亲切以对。
吕宗霖也克尽主管责任,坐到工读生另一旁指导,还发了花苑产品说明书。
“你先研究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知道了,谢谢吕秘书。”男女毕竟有别,她庄凯岚虽然一副男儿身,还是得做点样子,不敢直呼男性主管名讳。
“不用客气,叫我宗霖就好了。”吕大秘书如此亲切说着。
就这么一句,林依华和吕宗霖的目光对上了,庄凯岚顿时觉得乌云罩顶,两旁的亲切男女同时散发出寒冰念力,她怎么会卡在其中变成三明治?拜托你们不管要恋爱还是分手,各自带开去吧!
刻苦耐劳了一整个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庄凯岚先回宿舍洗澡,又跟林会计、吕秘书吃过了诡异的三人晚餐,就迫不及待奔向那光明的温室,摆月兑身后那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沉重感。
温室大门是半掩的,她推开门走进去,里头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安静得像座原始森林,她晃呀晃地在角落发现一具尸体,不过仔细一看还有呼吸,原来是小老板躺在睡袋上睡大觉。
小老板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没什么上等人的架势,身上有些脏污却显得圣洁,人长得美就是吃香。
庄凯岚欣赏了好一会儿,却发现美女并不完美,胸前该突出的地方一片平坦,简直就像个男人!她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偏偏有大胸,人生总是这么的无奈。
“小老板,你可以醒一醒吗?”蹲,她实在不知他还要睡多久。
徐逸伦睁开一双美目,就看到一张小圆脸凑在他面前,吓得大喊:“啊——”
“没事没事,我是阿凯不是鬼,你别怕啊!”她长得不怎样,但好歹是个人。
“阿凯?”徐逸伦眨眨眼,似乎不太记得这名字和这张脸。
人刚睡醒难免不清醒,庄凯岚很乐意为他解释一番。“嗯,阿凯就是你最忠诚最上进的员工呀!你还借我这台高级又高贵的相机,现在我就是来拍花滴。”
“喔。”他总算回过神,缓缓坐起身,伸手擦过额头冷汗。
“小老板请用。”她机灵的奉上手帕,因为她勤俭刻苦,舍不得浪费面纸,总随身携带手帕。
他瞪着那条有可疑黄渍的手帧,犹豫了半晌终于接过去,略带颤抖地擦过自己的脸,感觉应该没有病毒……
她一点也不犹豫,笑眯眯地说:“擦完就丢掉吧,用太久了我也想丢掉。”
“喔。”到底用了多久?用在什么东西上面?这问题倒是没被问出来。
“这里好多名花,麻烦给我介绍介绍吧!我才好拍照写文章,先坦白说了,我可是啥都不懂。”
谈到花事,花王大人眼中进出异样神采,跳起来就指向今天的目标。“你看,今晚这几盆昙花都会开,但可能要等到半夜,所以我刚才在补眠。”
“要等到半夜啊!”了不起,爱花的人真有耐心,这比等情人还煎熬。“那我先拍别的花,慢慢等昙花开。”
“嗯,从这边开始。”
他讲解,她拍照又记录,进行得倒也顺利,等拍完了一轮,他关上满室灯光,让月光从玻璃屋顶落下来,两人各自坐到凉椅上,边喝啤酒边吃消夜,今晚是打算整夜不睡了。
月影摇,花香飘,庄凯岚不禁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感觉,台北的课业和教授都离得好远,没想到她能跟小老板相处得如此融洽,她从十八岁打工到现在都没碰过这种事。
月光下,美人显得更美了,同是女人,等级怎会差这么多?但庄凯岚没有半点嫉妒之心,人家花王就是美得有如花中之王,除了身材比较抱歉之外。
“小老板,你在这里很快乐的样子。”她发现自己问得有点突兀,从花事谈到心事,会不会越界了?
徐逸伦神情中略带醉意,微笑道:“我是很快乐没错,我爱花。”
“真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安静了一会儿,徐逸伦忽然问:“阿凯你从哪里来的?”
小老板居然会关心她的身世,现在两人不像是老板和员工,可以算是朋友吗?
“我本来在台北念研究所,还有当教授的助理,翁教授是我的大主子,展帆少爷是我的小主子,我这次会来代班,是因为大主子要带小主子出国。”
“你就这么乖?”
“上头的说啥我就做啥,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上等人是无法了解的。“小老板你呢?你平常除了种花都在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没做什么,我很少出门,有时会去山上赏花,我有几个好哥儿们,一年会见一、两次面。”
“你好像古代人,过得这么简单。”这乡村似乎没什么娱乐,不像台北那样的不夜城,难怪花王大人美得如此纯净,再去隆蚌胸就可以当选美皇后了。
“简单不好吗?”
“简单很好,我也喜欢简单。”
两人随意乱聊,发现共同兴趣还不少,都爱听老歌、看古书、到处走走看看,一时间居然有点相见恨晚的感受,原来上下阶级也能有所交流,庄凯岚又多了几分感动和感慨。
等到十一点多,矜持的昙花终于有了绽放的意思,他们俩蹲在花盆前,像小阿一样屏息等待。
“花开了!”庄凯岚不断按下快门,赞叹道:“好美,好像仙女会走出来一样。”
“昙花又名月下美人,只开四、五小时,本来是沙漠植物,跟仙人掌同一科。”
“真的?”太神奇了吧!这么洁白柔女敕的昙花,居然跟仙人掌有关系?就好像小老板跟她的情况一样嘛!
短暂的美丽总让人叹息,他们俩就这么痴痴守护着,只有几个小时而已,绝对不能错过,她拍了上百张照片,但照片总比不上亲眼见识。
“你在这里也很快乐的样子。”忽然,徐逸伦拿她的话回敬。
“嗯,我很快乐。”她觉得自己来对了,花王花苑是个会让她记忆深刻的地方。
两人微笑相对,在这花前月下,有一份微妙的情缘绽放着……
第二天,温室里躺着两具尸体……不,是一对赏花后不支倒地的男女。
徐逸伦没作美梦也没作恶梦,他睡得很熟很甜,直到一声声叫喊传来。“小老板?阿凯?”
睁开了朦胧睡眼,他看到吕秘书站在前方,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
“怎么了?现在几点?”徐逸伦心想可能是自己睡晚了。
吕宗霖瞪着躺在睡袋上的两个人,已经揉了好几遍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实。“快、快中午了,我找不到你,想说你可能睡在这里……”
“哈罗!吕秘书。”庄凯岚也被吵醒了,抓着她那只睡袋坐起来。
瞧她一头短发像鸟窝似的,徐逸伦只觉好笑,他很久没认识新朋友了,那些好兄弟自从找到另一半后,完全的重色轻友,现在有了阿凯,他应该不会寂寞了。
“呃,你们……你们怎么会一起在这里?”吕宗霖双手压在胸口,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小心肝都有点挺不住了。
庄凯岚站起来打了个豪爽的呵欠,擦去眼角泪滴说:“喔,小老板让我进温室拍花,昨晚还熬夜看昙花,干脆就睡下来了。”
“阿凯拍照拍得不错,我们的网站会很精采。”徐逸伦也站起身,甩了甩一头长发,耀眼得连阳光都会失色。他不懂吕秘书怎么还是没收回下巴,他是有点自闭没错,但交个新朋友不算什么吧?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睡同一个睡袋。
吕宗霖咳嗽两声,结结巴巴说:“小老板……你应该知道……阿凯是女人吧?”
阿凯怎么会是女人?开什么玩笑,哪里像了?徐逸伦正想哈哈大笑,但是看吕秘书和阿凯的表情,似乎是说真的?一时间天崩地裂、魂飞魄散,他伸手指着跟他共度一夜的男人……不,忽然变成女人了!“你是……你是女人?”
庄凯岚一脸理所当然。“对啊!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证?”
“你怎么没跟我说?”徐逸伦皱起眉头,开始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仍是一派天真,“我需要特别说明吗?反正我们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看小老板面色铁青,活像吃了一打铁钉,吕宗霖赶紧代为澄清:“我们小老板是正港的男子汉!”
“啊?你是男的?没人告诉我呀!”这下事态严重,她嘴巴张大到可以塞西瓜。
“看来你们都误会了……”吕宗霖摇摇头,哭笑不得。
庄凯岚立刻低头道歉,身为员工总要先低头的。“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是女的,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是男的,所以这一切都是误会,只是不太美丽而已。”
昨晚的谈笑化为恶梦,徐逸伦只觉脑袋成了一团肥料,倒退三步像见了鬼似的。“我……我要回去了,以后不要靠近我。”
“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生气?是男是女很重要吗?”受伤的情绪明显写在她眼中,像是有人刚抢走她的免费午餐。
“反正你以后别靠近我,就这样!”说完他转身就跑,不想回头不想理会。
庄凯岚呆站在原地,胸口忽然被一块大石压住,她做下等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如此被彻底否定倒是第一次,居然还是因为她的性别,这有没有天理啊?
才不过认识一天一夜,她怎会傻到以为老板和员工可以做朋友?果真是天字第一号傻蛋!
徐逸伦郁闷了好几天,原因如下——一来他竟没看出阿凯是女的;二来阿凯竟没看出他是男的;三来他怎会对一个女的产生那种亲切感?不男不女会是她故意接近的手段吗?她看起来没那么聪明,但世事难料,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那天他说了不要靠近他,她也就乖乖听话,一个影儿都不见,不来挡路碍事惹麻烦,结果让他更闷。罢了!他何必为此烦恼,不过就是一场误会一场梦,他继续种花不就得了,日子一样得过。
这天晚上,徐逸伦忙完工作回到兰屋,洗过澡后,喝着啤酒,配着小菜,对着花卉图监发呆,那股胸闷的感觉又来了。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忽然间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的好兄弟台南菜王,大半年没见面,听说这位花花大少终于要定下来了,之前还追女友追到法国,不是中邪了就是被下蛊吧!
一开口,蔡曜竹直接宣布:“我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恭喜了,不过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跋,你发个帖子,我会送上贺礼。”徐逸伦从不参加婚丧喜庆场跋,他只会锦上添花,送花致意。
“早知道你不会露面,问问而已。”蔡曜竹没半点勉强的意思。
两人聊了几句工作近况,一个种菜一个种花,农业相关话题不少,最后蔡曜竹又转回感情话题。“你有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当真想一辈子做单身汉?”
“有花陪伴,我不寂寞。”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习惯独来独往。
“没有女人也得有朋友吧!我们几个哥儿们住在不同地方,现在也都有了家庭,见面的机会不多,就你一个人搞自闭,我实在看不下去。”
“朋友……”本来是可能有一个的,但对方忽然变成了女人,事情就变复杂了。
“别跟我说你不需要朋友,就算你打定主意要单身到底,也得找几个老友来抬杠吧!老是跟花说话,当心产生幻听和幻觉,最后忘了怎么跟人沟通。”
“有道理。”可是他刚把一个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人推远了,还来得及挽回吗?
“那就听我的,多跟人相处、多出去走走,不要只守着你那些花!”
懊友是真心相劝,徐逸伦应和了几声,决定明天就送花给这几个兄弟,没有理由也无所谓,纯粹就一份关心的表达。
等挂上电话后,他又拿出几瓶啤酒,不知不觉全都喝完了,倒也不觉得有半点昏沉,他是天生海量,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
将近午夜,兰屋大门忽然被打开,他心头一跳,以为会是谁呢,原来是老爸。
徐家庆回来的时间不太一定,有时半夜有时中午,有时三今月一次有时每周一次,看他在台北的工作而定,谁知今天一进门就看儿子倒在长椅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桌上还有几个啤酒空瓶,是温室着火了还是荷花池被下毒了?
“小子,你在发什么神经?”徐家庆放不行李袋,踢了踢他儿子的小腿。
“没事。”徐逸伦仍是清醒的,为何总是喝不醉?
“忽然喝这么多一定有事,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该不会失恋了吧?
“我说没事就没事!”徐逸伦站起身走回房,不管老爸在背后嚷嚷,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当晚他作了个梦,有月光、啤酒,当然还有花儿,那是个安静而美好的梦,他一向容易知足,却还想找个人一起赏花?八成是中年危机提早来到,要注意呀……
庄凯岚的工作守则多了一条,一看到长头发的高个子就得闪开,反正暑假很快会结束,她不会再见到那个人,那个害怕女人接近又长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斑!了不起啊?当真以为每个女人都想缠着他?莫名其妙、自以为是!
吕宗霖对此有些抱歉,私下找她谈开。“阿凯,你不要介意小老板的事,其实他人很好,只是不喜欢跟女人扯上关系。”
“我干么介意?”不过就是跟顶头上司闹翻了,工作还在,何须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
“还好吧。”就算当了朋友也不过就那么一晚,她庄阿凯这辈子还会有很多很多朋友的。
“喔,那就好。”吕宗霖也不再逼问,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了。
“倒是你跟依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别扭?我都快被你们憋死了。”
被人说中心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跟她……”
“分手了?离婚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你是女人、她是男人?”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别怪她无法无天,实在是每天忍受这两人的阴阳怪气,让她不由得生出恶胆来。
“我、我去忙了。”吕大秘书使出轻功,飞快闪人。
看着吕宗霖速速离去的背影,庄凯岚只能猛翻白眼,好好的一对俊男美女不知在龟什么?要等到变老公公和老婆婆才在老人院谈情说爱吗?
总之,她继续上班下班回宿舍,过着小小堡读生的平凡生活,几天后倒是有通意外电话,来自海外的翁展帆少爷。
“怎样,没把我的招牌搞砸吧?”翁展帆就怕自己的名声受损。
“少爷请放心,我还没被辞掉。”只是被小老板讨厌了而已,小事一桩。
“算你好运,我们这两天在尼罗河搭邮轮,羡不羡慕啊?”
“羡慕到了极点哪!”这家花王花苑美则美矣,里面的人却是阴阳怪气,害她大好周日也没人说笑一番,只能在宿舍洗衣打扫。
“看你可怜,又帮我打工,回去请你吃饭好了,顺便让你瞧瞧我的战利品,我和我阿公买了一堆东西要用货运寄回去,现在就已经超过五十公斤了!”
“喔。”教授和少爷都很有眼光,一定会带回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难得少爷还大发慈悲要请她吃饭,免费的东西应该会让她很兴奋,怎么忽然就是没劲了?
翁展帆平常听她喔也习惯了,今天却感觉不太一样。
“喔什么喔?这么有气无力,没吃饭啊?”
“没事,我刚在吞口水,没吞顺而已。”
“笨阿凯,等我回去好好欺负你!”他太久没敲她的头,手痒得很。
“知道了,我会乖乖等着。”反正她头硬如龟,敲了也不会更笨。
“对了,那台相机给我好好保管,要是坏了你就惨了!”
“一定、一定。”
展帆少爷又碎碎念了几句,说是国际电话太浪费钱“那干么要打”,总算结束了这通电话。
她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假日无事可做就觉得闷,奴才当习惯了还真闲不下来。
对了,相机!她忽然想到还没把相机还给小老板,这下怎么办?她要自己去吗?还是拜托吕秘书?
从床上跳起来,她抱着相机去敲两位同事的门,谁知吕秘书和林会计都不在,不知他们是去约会还是去谈判?希望不会搞到上社会版新闻。
报苑里总还有别人吧?她决定出门去找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蔽呀晃的,庄凯岚在凉亭下看到一个阿伯,长得慈眉善目的,正悠悠然的在喝茶,她心想对方应该也是花苑的员工,毕竟这里不能有闲杂人等进出,这位阿伯还挺威严的样子,说不定是某位主管呢。
“阿伯你好,可以帮个忙吗?”她知道拜托别人要有礼貌,说话客客气气的。
阿伯抬起头,迷惑的盯着她。“你是谁?男的还女的?”
“我是女的,我叫庄凯岚,是新来的工读生。”她早就习惯被误认,不只是自报姓名还有性别,当然也要随身携带证件。“这是我的身份证。”
阿伯看着身份证许久,终于被说服了。“好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这是小老板借我的相机,可以请你帮我还给他吗?”既然小老板不喜欢女人靠近,找一个阿伯帮忙总可以了吧?
“逸伦怎么会借你相机?”
逸伦?这位阿伯跟小老板很熟吗?她心想诚实为上策,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
“小老板原本以为我是男的,所以跟我聊天,还借我这台相机,不过后来他知道我是女的,就叫我不要靠近他。”说实在的,这是一个很简单、很无聊的误会,但为什么她会有被赏了两巴掌的感觉?可能她的修行还不够,还得继续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阿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像看到最新品种的花草。“啧啧!莫非这是天意?”
“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
庄凯岚跟阿伯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兰屋,立刻停下脚步。
“我不能进去!小老板会生气。”她可不想再被冷言冷语,下等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只见阿伯嘴角一扬,拍了拍胸膛。“我是大老板,我说了算!”
周日傍晚,徐逸伦开车从八卦山上回来,拍了些照片,捡了些落花、落叶和石头,这就是他的假日活动,照样孤家寡人的。
必到兰屋,徐逸伦一开门就瞪大眼,客厅里坐着他父亲和一个大男孩,不,该说是一个女人。
庄凯岚仍是轻松打扮,宽松的T恤和七分裤,加上一双蓝白拖鞋,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她胸前的起伏,还有略窄的肩膀和腰身,他之前怎会把她当成男人?
那张小圆脸、那双大眼睛,明明就是个女人的样子,多看几眼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徐家庆和庄凯岚正在下围棋,两人的神情都非常专注,桌上还有啤酒和花生,气氛挺融洽的样子。
“爸,你在做什么?”
听到儿子的声音,徐家庆抬起头笑说:“你回来啦!我交了一个新朋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呃……我跟小老板本来就有点认识了。”庄凯岚不太好意思的说。
“庄凯岚,你为什么在这里?”徐逸伦不懂这两人怎么会遇上?老爸该不会想对这么年轻的女人下手吧?如果庄凯岚要当他后妈,他一定会反对到底。
徐家庆哼了声。“怎么,我不能交个朋友?还要你点头答应?”
看气氛不对,庄凯岚紧张兮兮的抓着后脑说:“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徐家庆持反对意见,好戏才正要上场。“这盘棋还没下完呢!等下完棋,我请你去吃饭,我们公路花园一堆餐厅,每天吃一家也吃不完。”
“爸!”
“这屋子我也有份,我有权利带我的朋友回来。”
案子俩瞪着彼此,谁也不肯退让,徐逸伦跟他爸无法沟通,干脆转向最关键的人物。“庄凯岚,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把相机还给你,刚好碰到你爸……”
“你利用我爸来接近我?”
刹那间,庄凯岚脑中某条安全神经爆炸了,忘了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逆来顺受,毕竟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不管是老板或员工!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真的以为每个女人都对你有企图?我知道我只是个小员工,但我也有自尊的好不好?”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上司发飙,感觉全身隐隐颤抖,肾上腺素直升。
“我承认我是男人婆,我没有女人味,我让你误会我是男人,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小员工一开口,大小老板都无话可说,盯着这个因怒气而满脸胀红的女人。
“你是什么黄金单身汉还是钻石王老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来打工赚钱而已,暑假一结束我就回台北了,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纠缠你这个上等人!不相信的话就打契约啊,反正我是你的员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什么鬼条件我都能接受,你写得出来我就签得下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徐逸伦说不出话,只能看她冲向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去。
沉默良久,徐家庆伸手给儿子一个拍肩,沉重而无奈。“我不知道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对你来说重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