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漫漫很意外,她怎么会来?
两年前周家娶媳妇,周家长子是个秀才,新媳妇是城里姑娘,刚成亲那个月住在村里,她身上穿戴的衣饰闪花了乡下小姑娘眼睛,董姝见着各种嫉妒羡慕,天天在家里闹。
可漫漫爹是个种田的,就算攒一辈子也攒不出那分家当,哪能满足她的奢侈需要。
李氏被闹得没法了,只能带董姝上山,好说歹说非要漫漫拿钱出来给她买新衣。
漫漫当然是拒绝的,但母女竟趁师徒俩下山治病时偷偷模进了屋。
过去没钱不需费心防贼,可自从积累薄产之后,漫漫对门户上了心,她沿着篱笆种下一排撅子草。
蝇子草全株散生嫌毛,会分泌出酸液,碰触到会感觉被蝇子螫了般疼痛难忍,至少要一个时辰疼痛才会消失。
她们一翻进篱笆就被螫了,母女俩痛哭失声,不断求饶,师父方才拿出解药,从那之后两人再不敢靠近这里。
现下两人连袂上山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看见漫漫,急道:“你师父呢?快请她帮你姊姊治病吧,求你了。”
李氏出身不高,说话一副泼妇样,前世漫漫被她踩在脚底下,乖得不得了,今生……漫漫没说错,想改变状况、控制情势,更需要的是能力。
漫漫强了,李氏和董姝变得相对弱势,因此也许心中对她依旧不喜,但言谈间再也不敢趾高气昂。
“师父不在家。”
“那你帮姝儿看看吧。也不知道是吃了啥碰了啥,她全身上下冒红疹子,又痛又痒,一天比一天扩大,眼看就快要长到脸上了。”李氏心急不已。
女儿不爱打理家务,做菜、女红不行,下田侍农也不行,就这张脸长得比旁人好看,她盼着把女儿嫁进好人家里,万一破相,这想头就没啦!
“姊姊愿意让我看吗?”
董姝当然不愿意,前脚才想害人家,后脚就要求到她跟前,这算什么,报应吗?心里当然膈应得很,只不过这红疹……要了她的命啦。
咬紧牙关,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一脸勉强。
“先进来吧。”
她打开锁领人进门,却发现董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蓝殷,两条脚都快挪不动,漫漫无奈摇头,都这景况了还有那等心思。
董姝坐定后,漫漫看过疹子把完脉,两道细眉绞在一块儿,直觉朝蓝殷看去。“这情况有多久了?”
“已经十来天,起初脖子上出现几颗红疹,不怎么痒,也不太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被虫子螫了,可后来越长越多,这两天全身上下狂长,痒到连觉都睡不好,直想挠,要是挠破皮留下疤痕可怎么办才好?”李氏忧心忡忡道。
为确定心中所猜,漫漫取银针戳上红疹,在看到针尖处的小白点后轻叹。“母亲和姊姊先坐一下,我去配药。”
漫漫进药室,蓝殷却横着手斜靠在门边,看好戏似的朝母女俩望去。
这李氏瞧着挺胖的啊,可见薛家伙食不差,二嫁后日子过得挺好,照理说生活无虞应该感激丈夫、善待继女才对,怎地光善待自己的女儿却不懂得感激报恩?
就在蓝殷打量两人时李氏也在打量蓝殷。
至于董姝的眼光更像是勾引,只不过她没引得蓝殷心痒,却引出他想捏死她的。
身形挺拔,剑眉像两笔横墨,朱面丹唇,丰神俊朗,体态轩昂,瞧那身贵气,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这样的人怎会在这里?来请傅师父治病?董姝猜测。
李氏亲切问:“少爷是哪里人?来找傅师父的吗?”
“是啊,母亲曾受师父救命之恩,在下特地上山拜见,不料师父不在,便在此地盘桓几日。”他想也不想,满口胡话往外丢。
李氏意动,瞧他说话模样,一看就是个贵人,瞬间双眼发亮。“公子高名贵姓,家住哪里?”
“在下江建和,家住京城,父亲是礼部尚书,母亲是襄阳侯嫡女。”
江建和——江氏侄子,装模作样恶心到极点,与三皇子狼狈为奸的家伙。
听到他的身家介绍,李氏乐得脑仁发晕。礼部尚书?那得是多大的官?这样的男人打死也不能错过!
她迫不及待问:“江公子娶媳妇了吗?”
“尚未。”
轻飘飘两个字,带给母女俩无穷希望,她恨不得直接把女儿塞进他怀里,要是能立刻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只是个小姨娘那也是泼天的富贵。
她满脸热情道:“江公子若在山上等得无聊,要不到家里坐坐?”
“多谢盛情相邀。”
“那可说定罗,要是江公子往家里来,我给江公子杀一只大母鸡炖汤,自家养的鸡又肥又女敕,味道特别好……”
正在李氏大力推荐自家农产品时,漫漫拿了两包药出来,听见李氏喊江公子,她轻皱柳眉,那是谁啊?
但这时候她没纠结,直接把药递给李氏,想尽快把人给打发了。“这包药是煎服的,喝两次就够,这包浸入热水中,拿药水擦洗红疹处,擦三天就没事。”
李氏接过药,笑得一张脸涨大两分,手拉漫漫,眼睛却投向蓝殷,看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是想演半老徐娘?那也得有几分风韵,她身上只找得到粗俗二字。
“师父不在,漫漫领江公子去家里住几天吧,瞧你这小身板儿,娘得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再说。”她没直接拒绝,因为明白李氏想做什么便一定要达成,她是个很有毅力的女人,要不当年爹爹怎会把人给娶了,所以她从不和李氏对着干。
“说定罗,你爹可想你了,早点带江公子回来啊。”她拉住漫漫的手腕紧紧掐着,用力气暗示她——这件事非做不可!
这动作落进蓝殷眼底,瞬间,一丝戾气浮上眼底。
但母女俩毫无所觉,一双眼珠子直黏在蓝殷身上拔不下来,李氏心想要是姝儿能跟着他……光是想像就让她踩上云端,飘得找不到北。
蓝殷把人送出门,站在门口冷冷笑着,只见她们频频回首,目光舍不得离去,直到走得够远,他从地上捡起石子,在她们下一个回头之前疾射而出!
啊啊——尖叫声起,两人跌了个狗吃屎。
“哎呀,怎么摔了!”李氏大喊。
“快看看江公子还在不在?”董姝推着母亲往后看。
李氏转头,幸好……“进屋了。”
董姝松口气。“幸好没在江公子面前出丑……快起来!”
母女扶着彼此站起,顾不得磨破的膝盖正在渗血,拍拍裙子,顺顺头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江公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登天的梯子就架在跟前,
还没走到家里呢,江公子已经成为她们的囊中物。
很喜欢待在树梢头的流云把她们的对话听进耳里,咬紧了后槽牙,那么烂的计画也敢算计到主子头上?
他忍不住手痒,扯下树梢果子射出去!
李氏一个踉跄往前栽倒,看着小径中间的石子,“啊——”
惊天尖叫,吓走林间飞鸟。
“江公子想起以前的事了?”
蓝殷一进门就对上漫漫的臭脸。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头顶心,这家伙旁的不行,净会惹事,在京城闯祸,有个“仁慈宽厚”的嫡母兜着,在这里呢?她来善后?她又不是他娘。
“没,我想到『讨厌』两个字,江建和就自动冒出来。”他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漫漫才要算帐呢,蓝殷抢先戳上她的额头,抓过皓腕,检查她刚被母猪掐过的地方。
“傻啊,猪蹄闲着,你就给捏?”
“你不去招惹人家,我能挨这下?”
“别颠倒是非,分明是她们招惹我。”
“还有理了?”
“有理走遍天下,道理站在我这边。”
“偷蟾蛛粉有理?恶整董姝有理?什么时候天下道理全站在你这边?”
“做坏事本该受罚,上天不惩我来伸张正义。”他就是计较那些拦路恶霸。
“她们连碰都没碰到我。”
“那是我在,如果我不在呢?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以德服人。我心眼小,记仇记恨,谁敢欺负你,我就要把她欺负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得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何必,我又没受伤。”
“可我受伤了,这里!”蓝殷理直气壮,戳上自己胸口。
这话太甜,甜得很容易让人忘记,一旦沦陷,最终会换到多少伤心。“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在乎。”
又来,她又为不明原因想把他踢开?不行,他不允许。
“没有你、我,只有我们。”他撩人于无形。
知不知道这种话会造成多大的误解?知不知道这种误解会害人失了心,痛了情,到最后还舍不得给他报应?
“我只拿你当朋友。”她让步了,他想当朋友她就当,不能再得寸进尺。
“可我拿你当自己。”是“他是她,她是他”的那种自己。
许是他天性执拗,她越不想,他越非要,不管她是不是欲擒故纵,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她一举成擒,谁让她在乎他、需要他!
“你很快就会离开,我们很快就要道别。”她郑重提醒。
“离开还会聚首,道别还会相逢。我们缘分很深,深得将要一辈子勾结。”
“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
“如果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你才会喜欢,那我就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
他越讲越坚持,把尚未完全认定的暧昧与情愫给认了证,然后突然发现……认证?感觉好像挺不错的,既然如此,就一路认下去吧。
“我不喜欢你。”
“说谎!不过没关系,尽管说吧,反正有我帮你担着。”她的言行什么时候需要谁来承担了?“停,停,我不吵,也不要听你说话。”
“对,不要听,只要看着、体会着就行。”
他的口气绵软,表情委曲,眼神可怜,一个昂藏八尺的大男人,竟然对着她摇尾乞怜?
这杀伤力……好强烈……她快要招架不住!
漫漫狠狠吸气,狠狠别开眼睛,她对自己说——再相信他的话,她就是天地大猪头。
用力推开蓝殷,她道:“你越线了,要是再胡说八道就搬出去吧,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我不会管你的事,也请你不要管我的事,我和董姝之间的矛盾,我会自己解决。”
又推开他?不行,他非要找出被推开的“不明原因”。
“你以为只有那五个无赖?你晓不晓得她到处破坏你的名声?”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没人相信,因为我是人人爱戴的小神医。”
“张癞子相信了,相信任何男人都可以上你。”
“所以他的腿!”漫漫惊道。
“我打断的,他偷偷模模上山,怀里揣着蒙汗药。”
难怪他绊着她,不让她替张癞子医治?
“别赶我走,我只想对你好。”蓝殷捧起她的脸,眼光认真,态度认真,他用“认真”来表达他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漫漫背对他,要不起他的认真,更不能让自己对他认了真。
蓝殷又绕到她跟前,她转,他就绕,不管她怎么动,他都坚定站在她面前。
“漫漫,不要推开我,不要不理我。如果连你都不要,就没人要我了。”
“你可能有亲戚朋友跟有喜欢的人,等你想起来就会知道,很多人都要你。”
“可我是你的啊!”
一句话,炸了漫漫。
他怎么会是她的?前世不是,今生不是,从来都不是她的啊,他是安晴真的,安晴真是他的,他们有情有义,有一世情缘。
突然间好委屈,她心疼起前世的自己。
满脑子混乱的漫漫揪住他的衣襟,怒气冲冲道:“请别说会让人误会的话,你只是我的病患,等你记起一切之后就立刻离开,到时请记得付清医药费。
“你不是最喜欢银货两讫?不是不乐意欠人恩情?所以两条命,送我一幢宅院吧,记得,要有梅林荷塘,还要有个吹风的小凉亭,我要轻舟短棹春光好,我要竞折团荷遮晚照。听清楚了吗?”
她突如其来的发飙让他怔愣住。
温和小神医变成嗜血小母狮?哪来的两条命?哪来的银货两讫?他糊涂了。
凝睇她的满脸委屈,胸口隐隐作痛,她曾经历过什么?
“漫漫。”他轻轻拽起她的衣袖。
“走开。”她甩掉他的手。
“不要对我生气。”拇指拭去她的眼泪,他强势把她收进怀里。她使劲推开他,但他纹风不动,霸道地压住她的头,紧密地贴合在自己胸口。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就要失去她了……说不出的恐惧在心间蔓延,令他手足无措。“对不起,我错了。”
她抵住他的胸膛,挣扎着想月兑离箝制。“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握住抵在胸口的柔软手掌。“我不应该偷蟾赊粉。”
她想抽开,但他有力量优势,只能讽刺。“我的错,不该把蟾赊粉乱放,引诱你犯罪。”
很明显的气话,面对女人的怒气,唯一的出路就是认错,认错再认错,无条件、无下限地认错。
“我不该去碰董姝,你们毕竟是姊妹。”
“客气了,碰得好,碰得妙,碰得呱呱叫,那么讨厌的女人,怎能没有你来主持公道?”她一句句说着反话,却把自己气到双颊通红。
“下次我想做什么,一定会先和你商量。”
“千万不要,你的人生我不参与,我的决定跟你没关系,不用说,不用告诉我,我们各自安好。”
噗地,他突然笑出声,掐掐她气得红通通的小脸说:“真可爱。”
可爱?漫漫全身乏力……想直接瘫在地上。
瞪他没用?讽刺没用?骂没用?他疯了吗?她气到想砍人,他竟然说她可爱?她深深怀疑,给他的药里面,有没有放错药材。
“漫漫生气很可爱。”
丢下一句,他再次用绝对的力量压制她的反抗,把她收进怀里,任由她的拳头在后背捶不停。
一把抱住她的腰,他挟持她飞到屋顶上,稳稳地把她摆放好,望着她,笑出满口大白牙,堪比天上白月光。
牙齿轻颤,手脚发抖,冷汗从额头冒出头,漫漫喘着大气,懊恼到极点。还笑,笑屁啊,她惧高!
手心湿滑冰冷,她边发抖边磨牙。“快带我下去,我数到三。一,二……”
在她数到二时,蓝殷做出回应。
“漫漫怕高?别怕,靠着我,我不会让你摔着。”
鬼才要靠着他,殷监不远,抵死不靠!她紧紧抓住屋瓦,气到说不出话。
这种事哪能纵着她?摔下去就太危险啦,他可是要负责她的安全呢。
蓝殷揽过她的细腰,把她往怀里带,漫漫无力反抗,因为颤抖已经抖掉她所有力气。
看着怀里的漫漫,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失忆”,因为失忆的人无法跟她提及过去,无法问她: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曾经?
支走流云,蓝殷让他先过去盯着,别让人给跑掉。
“给我蟾蛛粉、蜘蛛丝、蛇牙液……什么都可以。”这次他事先通知罗,没有偷窃,没有暗着来。看!他多听她的话,应该嘉奖一个。
“要那些干什么,你又要惹祸?”
“错,是主持公义。”
“天地间的公义主持不完,你可不可以别多管闲事?”漫漫满脸无奈。
“你要我自扫门前雪?”
“我要你安静一点。”
江氏的爪牙不知凡几,他们不是董姝,不是一点点药粉就能够轻易摆平的,上回离开的刺客熊也不知道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不给也行,但今天的事我非得出头。”长腿一抬,人已离开。
他……竟然丢下她?漫漫不敢置信,他在想什么啊?脑袋健全的时候都没逃过危机,现在傻里傻气的,如果出门碰上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想也不想,漫漫跑进药室,随手抓几瓶药粉往兜里塞,追着他出门。
他故意走得很慢,在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时咧嘴笑开。
就说吧,她关心他、在乎他,她把他看得很重,这些足以证明她喜欢他,只要找出问题症结点,困难将会迎刃而解。
“蓝殷!”漫漫一面跑一面喊。
他停下,转身,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展开手臂朝她跑去,下一瞬……她扑进他怀抱。
他把她收在怀里,紧紧的,脸上笑得乱七八糟。“我就知道你会管我。”
这么害怕没人管?心微酸——为没人疼爱的大男孩。
下意识轻拍他的背,舍不得为了那点微薄亲情拼了命却一无所获的大男孩。
漫漫心道:还是尽快将蓝叙治好,让他多关照这个需要被疼惜的弟弟吧。
“我不管你,你把天捅破了谁收拾?”她闷声回答。
在她眼里,他这么不济?好吧,今天就让她大开眼界。
蓝殷笑盈盈地勾起她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谁要当你兄弟?我是女的。”朋友,恩人,兄弟,她最痛恨的词汇三。
生气了?不过是玩笑话,为何要生气?他没弄懂她的愤怒。“不当兄弟就当姊妹。”
他更想当情人夫妻,但上回她气到要把越线的他赶出家门……还是保守点。
“姊妹?”她眯起眼,挑起他的下巴。“喊声姊来听听。”
他没喊,光冲着她笑不停,笑得她脸红耳热,那张招摇帅脸令她怦然心动。
进了小城镇,漫漫不知道蓝殷要去哪里,光是跟着走。
他也不心急,停下来给她买包子,买糖葫芦,买荷包……东西都不贵,但买了一大堆,而且逛街带毒粉是想毒死黑心商人吗?
迎面走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长得不差,身材不错,二、三十岁吧,脚步虚浮,有张被酒色财气给掏空的浮肿脸。
漫漫不想惹事,拉着蓝殷往路旁靠,没想到他们不惹对方人家却非要来招惹,怎么办?
男人带着仆从上前,弯眉浅笑。“小娘子住在哪里,之前怎没见过?”
他以为他是谁,还管到她住哪里?
“关你屁事。”蓝殷道。
男人脸色瞬变,却假装没听见。“在下姓王,名志成,已有功名在身。”
“关我屁事。”蓝殷又道。
漫漫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然而这一笑,王志成登时看傻眼,香腮凝霜雪,墨瞳染春晖,真美,怎么有人可以美到让人喘不过气,美到让他身体的某部分机能迅速运转!
拱手,王志成温柔道:“不知姑娘家居何处,在下可否托媒上门?”
“人不与畜生联婚。”
蓝殷这话真恶毒,但漫漫喜欢,唉,近墨者黑。
王志成看一眼两人打扮,棉衫粗服,虽气质不俗,但分明不是贵家子弟,怎地如此不识抬举?再度压抑怒火,他道:“在下家中良田千亩……”
“才千亩也好意思拿出来讲。”蓝殷冷笑两声。
千亩还少?他是想像不出千亩田地有多大吧?他继续对漫漫说话。“还有屋宅两处,铺面三家,另薄有资产……”
这次蓝殷同意对方。“资产是薄了点,穷小子到底挡着我们做啥?跟我们炫耀你有多贫穷吗?”
这口气、这鄙夷,漫漫失笑,多年纨裤不是当假的,几句话就把人气吐血。
王志成的修养用光了,摺下狠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找的。”
“你家的敬酒罚酒怎么卖?先说罗,低于百两的爷都咽不下。”
本就浮肿的脸被蓝殷一气更像颗大猪头了。“给我打!”
打人吗?他们是专业的,跟着公子两年,身手都变得矫健许多。
小厮们上前,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他们高抬下巴,还没开打就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急得漫漫连忙掏毒粉,但蓝殷直接箍紧她的腰,身子一窜,把她抱上大树。
漫漫惊呼,臭家伙、坏蛋、可恶的二世祖,她惧高!
手抖脚抖,漫漫连肚皮都在抖动,牙齿颤个不停,血全冲进脑门,晕了……老天爷,救救她。
蓝殷还帅帅地朝她眨眼睛。“别怕,掉下来我会接住你。”
什么烂保证,别把她弄这么高不就好了,她气急败坏,但眼看他以一敌六……漫漫紧张不已。
“来啊。”他朝对方勾勾手。
对,他就是想炫技,就想漫漫坐在高处看看自己多有本事,蓝殷想洗刷多年前那个被赌坊打手提溜起来,像只发疯蟾蛛的坏形象。
“想找死?爷成全你!”王志成咬牙切齿。
蓝殷耍帅,小厮们也想耍帅,说不准少爷一开心,回去立马加月银。
于是耍帅第一人飞快冲向前,他来罗!
但是……闪过了?不会吧,肯定是好运!
耍帅第二人向前冲,二号飞起来,在天空划出一道彩虹,然后……摔了!
怎会这样?今天来了个硬点子?
大家决定群策群力,一起打击帅哥。
六人齐上,十二条腿、十二只胳膊,在混乱当中漫漫目不暇给,而累积丰富经验的王志成认定己方必定获胜,于是走到树下朝漫漫展开双臂。
“小姑娘,跳下来,爷接着你。”
什么爷?是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美味的大灰狼吧,要不是抖得太厉害,她肯定要把整瓶蜡子汁往他嘴巴倒,让他尝尝肠胃大挪移的美妙滋味。
可人善被人欺,她放他一马,不掏蛾子汁招待贵客,他竟还想爬上树?
他颤巍巍地顺着树干往上爬,但这棵树才多大,承担一个姑娘的重量已是极限,再来一个成熟男子,树干开始晃个不停。
她是真的惧高!一双美目越张越大,死命瞪着王志成,手不敢松开,只能用脚踢,但腿软无力,踢不出惊天地泣鬼神,只能踢出王志成的心痒不已。
王志成手一抬,握住她的脚踝,仰头露出一脸婬笑。
“小娘子的脚真美,这么美的脚怎么能委屈穿粗棉鞋,该穿绣花鞋的啊,跟了爷吧,爷给你买镶上珍珠的绣花鞋好不?”
还想耍帅炫技的蓝殷眼角余光瞄到正往树上爬的色猴子时,当下决定不玩啦,使出三成力道,砰砰砰砰接连几下,快到对方啥都没看见,就觉得自己被轻轻送上天,然后重重掉下地,痛得好似要裂掉了……
几个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上,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蓝殷本打算给王志成一顿胖揍就好,反正他很快就会死在锄刀之下,但他居然敢模漫漫的脚,该死的色胚人渣!
飞身一跃,他狠狠把王志成从树上拽下。
“啊……”王志成尖叫落地,重点部位受到重创。
“啊……”漫漫尖叫落地……她跌进帅哥怀里。
“别怕,我说我会接住你的。”
听见这话,她才刚松口气,没想到几个漂亮的旋转飞跃之后,两人站到树梢头。
她惧高啊,要讲几次才听得懂啊!
漫漫吓得圈紧他的腰,把头紧埋进他怀里,软软的身子亲密地贴靠着他。
蓝殷笑得嘴角咧到后脑杓,多好……他打定主意,以后需要拥抱时就带她飞高高!
“不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说不怕就不怕?恐惧无法被控制呀。“带我下去,我数到三,一,二……”
又是在二时作出反应,大概二世祖对“二”特别敏感吧,风从耳边掠过,她紧闭双眼,转瞬间两脚已踩上实地,然后漫漫听见路人发出掌声和赞叹。
没错,他又炫技了,可惜她没看到。
蓝殷走到王志成面前。
王志成何许人也?县太爷独子,残暴,平日好事不做,专门欺男霸女,镇上百姓多得是吃过他亏的。
他爹也非好东西,捧高踩低,贪财受贿,把百姓当奴隶,他想要什么,手指勾勾,大家就得乖乖送上门,不应?就整得你哭天不应,叫地不灵。
蓝殷俯看王志成。敢模漫漫?不踹死你也踹残你!
脚举在半空中左移右挪,认真选择下脚处,吓得王志成双手挡在重点部位。“你敢伤爷,爷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脑袋里装什么?屎吗?还自称爷呢?是深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顺利?
不想浪费口舌,蓝殷决定直接把爷给踹成奴才。
喀嚓!肋骨断裂,王志成痛得脸色铁青。
“我爹是县太爷,我要把你抓起来凌迟处死。来人!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哇咧,这会儿还摺狠话?蓝殷无奈摇头,看着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小厮们。
他们好怕啊,可是不打的话回去少爷秋后算帐,人人都要月兑一层皮,只能硬着脖子强忍恐惧,颤抖着朝蓝殷靠近。
邪魅一笑,蓝殷抬起手,他啥都没做呢,几人动作惊人的一致——尖叫,抱头,蹲地上。
“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要不要帮一把?”蓝殷凑近他们说。
说完他抬起拳头往前挥去——以慢动作方式进行。
第一个收到拳头的机灵小厮,拳头刚碰身便立刻大叫一声晕过去。
第二个会意立马跟上,他的身手比第一个好,先在半空中翻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大跟斗这才晕了。
紧接着一个个的晕,有的连拳头都没碰上就在地上滚几圈才晕了,精湛演技让蓝殷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练过隔空打牛。
闲杂人等处理完毕,他回到王志成面前,指着他的胸口说:“目测肋骨断一根,还不够,杨木柳断了三根肋骨,右小腿骨折,左大腿两处外伤……”
喀嚓、喀嚓,他一面说一面将尚未达标的伤口补齐。
直到这会儿漫漫才明白,他对桃花说的话一句句都是承诺。
在尖锐叫声过后,王志成颤抖的手指向他。“你……”
蓝殷笑着等待下一波恐吓,没想他怂了。
“我错了,我爹是县太爷,你不要打我,回头我让我爹……”
认怂就没事?哪有这么简单,再抬起脚……“右臂骨折。”
喀嚓!
王志成的叫声响彻云霄。
蓝殷满意地朝小厮踢两下。“可以醒啦,把你家少爷扶回去。”
特赦令一出,六个小厮机灵地一个打滚,同时跳起来扶起自家少爷。
看见自己人回来,王志成的胆子恢复原状,扯起嗓子哇啦哇啦乱喊,“快把爷送回去,爷要把杨木柳活活打死……”
漫漫眉头微紧,这样非但帮不了木柳,还替他招来大祸。她刚要开口,就见蓝殷痞痞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划圈,一圈、两圈……呃,他对二特别敏感,在第二圈画完时扬声大喊,“报应来罗。”
语音方落,一群衙役走近,将众人团团围住。
孙捕快道:“来人,把王志成带走。”
王志成早已痛得头昏脑胀,又被衙役粗鲁一抓,痛得全身颤栗不止。他强撑着大叫。
“贱货,可知我爹是谁?”
孙捕快呵呵一笑。“知道,王裕民嘛,正在知府衙门挨板子,就缺你了。”
啥意思?围观百姓纷纷挤上前想问个清楚。
孙捕快在人群中发现蓝殷时朝他点点头,而后大声宣告。“王裕民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造福一方百姓,竟偷卖官粮,贪污税银,欺君罔上,罪证确凿,已押入知府衙门受审,若各位乡亲父老有什么冤情,尽管到衙门陈情。”
“不可能!”一吼,王志成晕了过去。
蓝殷嘴角轻勾,笑得双眼骤吹春风。怎不可能?去査查飞虎卫是用来做啥的,旁人査不到、做不到的,交给飞虎卫就是行,敢不行,也得问问他这个头头应不应!
孙捕快转身,吃瓜群众全跟上去。
蓝殷贼眉贼眼笑得乱七八糟。“漫漫,我们也去看热闹吧。”
漫漫尚未回应,就听见群众里一阵惊呼。
“大夫,求求你们帮我找大夫。”
小姑娘的呼救声传来,漫漫和蓝殷对看一眼,直接朝声源走去。
看着晕倒在地的女子,蓝殷和漫漫心头同时咯噎一声,他们都认识她,却又都不能承认自己认识。
她是安晴真——平安侯府的大姑娘,前世和蓝殷举案齐眉的妻子。
她自幼体弱多病,一路被侯爷和夫人捧在手掌心呵护长大,即便如此却被教养得很好,琴棋书画样样通,有容有貌有才德,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要不是身子太弱,媒人恐怕早就踏破侯府门槛。
平安侯有意把她送进宫里,谋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但她很幸运有一个宠爱自己的好娘亲,以性命阻止丈夫的妄想。
漫漫很想转头跑掉,但身为医者的医德让她做不出这种事,于是几番挣扎后她还是挺身上前。
“请让让。”她排开人群,直接走到安晴真身边。
简单号脉过后,她指挥几个大婶将人抬到附近的铺子,毕竟是侯府千金,怎能在大马路上治病?
“我家小姐……”丫头慌乱不已,早知道就不该陪姑娘到镇上来寻找什么孤本,万一出了事,她的小命也得丢。
“你家姑娘平日里有心绞痛的毛病对不?”
“对,但小姐有定时服药,前几日大夫进府,还说小姐的身子调理得很好……小姐已经很久没晕倒过了,怎么会突然……”丫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担心,许是看到刚才发生的事受到惊吓,我先为她施针,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漫漫取下腰间荷包,里面有她随身携带的银针。
银针入穴,安晴真的脸色在数息间恢复红润,漫漫向店家借笔墨开药方,待药方写完后恰恰可以取针。
她的动作飞快,一气呵成,连交代注意事项都无比迅速,那是因为——私心。
是的,她不愿意安晴真清醒,道破蓝殷身世。
她有自己的计画,等父亲的事情结束后她会亲自送蓝殷回府,会替蓝叙治腿,像上辈子那样,她不愿意让江氏再有藉口对蓝殷下手,她也希望蓝殷在身边……待久一点。
唉,漫漫轻叹,她终究还是心软,还是陷入,还是又奢望贪求了。
蓝殷更不愿意,他想留下,探究漫漫的心结和秘密。
可惜漫漫医术高明,刚取下最后一根银针时安晴真已悠悠转醒。
她醒来,目光四下捜索,立刻锁定站在门前的蓝殷。
是啊,她的身子之所以支撑不住,是因为看见蓝殷抱着女人飞上树,那副亲遁的模样太扎人心。
“殷哥哥……”
一句温柔低唤发出,漫漫苦笑,来不及了。
蓝殷不转身,双眼始终盯着街道,假装不知对方喊的是自己。
安晴真挣扎着起身,在丫头的扶持下朝他走去,她激动哭道:“殷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可知道国公府到处派人寻找你,可知道晴真日夜担忧你?”
看着她完美的鼻眼唇耳,听着她的娇颜柔语,蓝殷一脸漠然。
“殷哥哥,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晴真好担心你啊!”她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悲伤不已。
见美人垂泪,男人却像根木头,漫漫轻叹,是时候该她出场了。“别怪他,他失忆了。”
“怎么会?”安晴真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委屈,她吃惊哽咽。“殷哥哥怎能忘记晴真?我是哥哥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三个字像针似的椎进漫漫胸口,猝不及防地。
原来此生这么早他们就定下名分?捣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猛地转身,她试图否认疼痛存在。
冷眼相望,一语不发,蓝殷寒冽的目光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我没骗你,你真的所有事都记不得了吗?你叫蓝殷,是镇国公府二少爷,镇国公是大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京城里不认得殷哥哥的人寥寥无几,如果殷哥哥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京城转一圈,大家都能告诉你。”见他没有反应,她心急更甚,竟然直接质问起漫漫。“殷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这就是传言中温柔婉约的京城才女安晴真?漫漫微皱双眉,是因为过度担心蓝殷才会口不择言吧?可以原谅的。
漫漫耐心解释,口气温和,不带丝毫恶意。“他昏倒在路边,身上有伤,救醒他之后,他就是这样。”
“怎么会……”她捣着眼睛,哭得全身颤抖。这样的情真意切,漫漫见着都有些不忍了。
丫头吓坏了,连忙劝道:“姑娘别激动,您才刚醒来,万万不能再受刺激。”
安晴真顾不得自己,一把推开丫头,直接趴到蓝殷胸口。“殷哥哥随我回京城吧,我们找御医看看,他们一定能把你治好。”
蓝殷站得笔直,像个木偶似的,从头到尾半句话都没说的他终于开口了,“姑娘请自重。”
安晴真一愣,羞赧地退开两步,明亮双眼对上他的眉眼,觉得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失忆的关系吗?“殷哥哥。”
摇头,漫漫不想再看鸳鸳交颈黄鵰鸣,处处春意情暗生,她走到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看安晴真再看看蓝殷。“这位姑娘,你的心疾才刚控制住,还是不要太激动得好。而你,既然家人找到你就回去吧,记得把诊金送上,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安晴真视线对上漫漫,蹙起双眉,这女子给她带来强大威胁,回想蓝殷抱漫漫那幕,想起蓝殷看着她时眼底掩饰不住的宠溺,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见面了!
安晴真连忙从头上摘下玉簪递给漫漫。“多谢大夫救命,这个权当诊金,行不?”
一世混得不如一世啊,前世她还拿到一幢宅子呢,没想今生一支玉簪就想打发她?不过她没拒绝,淡淡一笑回答,“行,就此别过。”
撂下话,漫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在安晴真刚松口气时,就见蓝殷二话不说跟着走。
她懵了,怎会这样?她才是殷哥哥的心里人,殷哥哥亲口说会娶她的呀,急切间她握住
他的手。“殷哥哥,我们回家啊。”
蓦地,他被烫着似的甩开她,转身往外追。
望着两人疾行背影,安晴真呆立原地。殷哥哥怎么了?他怎会这样待她?是她做错什么了吗?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是、是……对,都是失忆惹的祸!
疾行间,她的手被人拽着,漫漫回头,对上一张阳光笑脸。
“干么跟着我,还不想回家吗?”
“傻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你怎知她不是坏人?说不定她想绑架我。”
“一个八尺昂藏大男人,一个心疾娇弱美少女,怎么看都更像你绑她。”
“我绑她干么?真想绑也得绑你啊。”
“为啥?我会治病?”
“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他把她的手直接搂进怀里。
“你脑袋有病,眼睛也生病了?刚才那个可是举世无双大美女。”
“她再美也没用啊,谁让我眼睛只看得见你。漫漫,你别想甩掉我哦?这辈子我都归你了。”
望着他,明知失忆男人说话不可信,可……她就是信了,真糟糕……
忽然觉得那天露出和大腿不是坏事,蓝殷看着灯下正在为自己修补裤子的漫漫,笑得眉眼生花,两手捧住下巴,细细观赏她的婉约柔美。
第一次有人为他缝补衣裳,拿银针的手捏着缝衣针上上下下,缝的是裤子,他却感觉缝的是自己的心,童年时受的苦、委屈的伤,在她的指尖慢慢被缝补了。
中秋将近,夜微凉,炉子里燃着炭,地瓜躺在里头,发出淡淡的甜香。
房屋简陋,桌椅粗糙,但粗糙的地方却带给他满满的幸福感,这一幕在若干年后,仍深烙在他心头。
“那天王志成的事是你早计画好的?”
终于想到秋后算帐了?瞒不过索性不瞒了。“对。”
“你怎会知道他的行迹和他家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他家里会发生什么,但知道他每天那个时辰都会逛大街欺负人,也知道他之名远播。”
“你什么时候调査的?”白天他几乎都黏在她身旁。
“你睡着之后,我偷偷跑到镇上。”
“我们睡在同一房间,你离开我不至于全然无感。”
“我点了你的睡穴。”说这话时他低头挠发,轻咬下唇,腼腆的笑容里有做错事的羞愧。
“你会点穴?武功挺高强的嘛?”杀黑熊、打无赖,还能帅帅地抱着她飞到树顶端,武功自然高深,可他是纨裤,前辈子的他只有粗浅的拳脚功夫,今生怎么突飞猛进?
不管是调查王志成的事还是武艺高强的事,她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不想深究。
“还可以吧。”他趴到桌面上,黑幽幽的眼睛对着漫漫。
没有特殊动作,却让她看见摇着尾巴的小狼狗在自己跟前卖萌,让她想硬起心肠都难,这点他真的很行。
“你的武功这么好,为什么会受伤失忆?”唉……这事说来话长,他花心思设计好久的呢。
要不是漫漫出手,他就会顺利摔进山谷,从此二世祖下落不明,世人纷纷认定蓝殷死亡,与此同时寒门出身的郁姜出现江湖……他连照身帖都准备好了说。
然后呢?然后就往南方去啦,聪明睿智、武功精湛的郁姜公子将会很快得到燕王赏识,成为燕王重要的幕僚,再然后就那么点儿事,挖坑、窃密,直到顺利把燕王变成朝代遗迹。
哪像现在这样,白天追着她玩儿,晚上还得指挥远方下属,若非他天赋异禀、身强体壮,这样不眠不休的操劳会死人的。
不过这些抱怨半句都不能提,所以……该怎么回答?
嘟起嘴,他满脸的委屈和可怜。“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唉……是啊,他失忆了,连未婚妻都忘得一乾二净的男人,怎能够期待他给出合理答案。“既然那位姑娘说得信誓旦旦,你要不要进京去确认一世?”
“不要。”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
“我想留在这里,想待在漫漫身边。”握着她的手,蓝殷笑逐颜开。“我们就这样,男耕女织过一辈子。”
是吗?这是他想要的生活?这话掳动了她的心,害得她蠢蠢欲动,如果可以……呼,漫漫喘口大气,当然不可以,要做的事那么多,她没有资格停下来。
蓝叙要治,蓝殷的下半辈子要保障,而她……要去苍狼山,寻找师父被害的秘密,当然她并不确定去那里自己能够找到什么,但不走这一趟于心难安。
“怎不说话?不行吗?”蓝殷追着她问。
“不行,等这里的事结束,我想去苍狼山。”
“想找出师父遇害的原因?”
“对。”
“其实,我好像发现了与你师父有关的秘密……”他犹豫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