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天,下着倾盆大雨。
速度已经开到最大的雨刷也无法让能见度好上几分,也许是因为夜深了,也许是因为下着大雨,路上行车不多,因此让这辆明显超速的轿车变得异常醒目。
它的速度很快,转弯时又几乎没有减速,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车子总是横跨到对向车道再被拉回来,险象环生。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
身形娇小、纤细,手腕细白得彷佛能让人一折就断,抓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浮起。
她瞪大眼直直盯着前方远处的车尾灯,蓄在眼眶的泪让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她却不管不顾地猛踩油门加速。
追上去,追上他们!
她不相信她心爱的男人、她的丈夫在那个女人的车里!
她不相信他已经出轨,不相信他和那女人已偷情多时,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是如此禁不起诱惑。
她是那么地爱他,一心一意只爱着他!
她的世界是以他为中心而转的,她的眼里只看得见他,心里只装得下他。为了他,她抛下自尊、舍去自我,她做的所有事、所有决定都是因为爱他,那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爱她!
从收到第一封陌生讯息开始,怀疑的种子便在她心头落了根,她想问却不敢,想闹却无由,想抓却害怕,直到她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嫉妒与怨恨,疯狂追车。
她带上了儿子。
也许是想让儿子亲眼看见他父亲是怎么背叛她的;也许是想要有个人能站在她身边给她力量;也许是希望他能因为儿子而想起他还有个家,有应负的责任;也许是她害怕自己一个人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
有几个危险瞬间她甚至想干脆一车撞死算了,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她母子俩的死而难过,却又不想白白便宜那个不要脸的小三。
急打方向盘险险闪过一辆差点相撞的货车后,她看见副驾驶座上儿子那张苍白的脸。
他的手紧扣在车门扶把上,紧抿着唇、睁大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眼里的担忧、恐惧、无措与伤心是那样明显,却一句话也不说,不哭、不闹,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且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看着她。
那眼神像慈悲的神只,任何心思在他眼底皆无所遁形、无法藏匿,赤果得可以。
刹那间,她心头一凉,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冷得她连打了几个寒颤。
她的儿子,从来都不说他要什么,却懂她想要什么,总是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陪她哭、陪她笑,甚至默默承受着她没来由的怒气与神经质。
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懂事到有时候会让她感到害怕的孩子,但是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僵硬地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想去模模儿子的头的她,内心翻涌着连自己都来不及体会的情绪。
“小言……”才刚喊出他的名字,一阵刺耳的煞车声盖过她的声音,一股强烈的撞击力道已将她的车推撞出去,撞毁在人行道的树前……
……
在柏清言肌肉绷紧的瞬间,戚栖已经从床上坐起,担心地盯着他看。
她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从他蹙紧的眉头与全身紧绷的状态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开心愉悦的好梦。
伸手抓住他做抵御状的双手时,她开口唤了他的名。“清言,醒醒。”
挣扎的双手在听见她的声音时止住。彻底清醒后,他迳自做了深呼吸,然后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紧搂着。
“作恶梦了?”她的耳贴在他的胸膛,将他剧烈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
他低低嗯了一声,流窜在胸腔间的共鸣好听得让她头皮发麻。“小时候出过车祸。”那一次留下的阴影,让他不再坐副驾驶座的位置,也从不敢自己开车。
“我还以为你被鬼压床了。”
“鬼压床?”柏清言想了下。“你是指睡眠时进入快速动眼阶段,骨骼肌减少肌肉张力时,人突然因为某种原因醒来,但肌肉仍处于紧张度减少或下降的情况,无法及时配合人的意识做出相对的反应。”
戚栖听得忍不住笑了。“柏清言,你们科学家的脑袋能不能不要对每件事都用科学的角度思考?”
她的语气有些娇嗔,有些埋怨,还有些莫名的温软,听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才好。
从美国的医院出院后,他就被戚栖安排专机飞回台湾了,然后被强制规定在家好好静养,除了到医院回诊之外,哪里都不能去,也谢绝了所有探视者。
她过滤他的电话,负责他的三餐,控制他在家工作的时间,严谨得像个发号施令的军官首长。
见不到他的年静莹忍不住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还挑明地问她凭什么代替柏清言说话、代他决定一切。
“凭什么?”戚栖玩味着这句话,她怀疑这句话是最近流行的口头禅,不然怎么从李妍、严心荷到年静莹都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当时她眼眸一转,看了眼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柏清言,狐媚的眼从他微湿的黑发、淌着水珠的下巴、浴衣下若隐若现的胸膛、劲瘦的腰身、迷人的长腿一一看下来之后,丰盈的红唇勾出一抹惑人的笑。
“就凭他是我的男人,而我是那个只想宠他、护他、爱他,让他永远都离不开我的女人。”
“你——”这些话气得年静莹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而站在浴室门口的柏清言则一手握着擦头发的毛巾,神情微讶地看着她。
“我说错了?”她扬眉反问,神态像极了骄纵又妩媚的妖精。
“我说错了。”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应该说,你是我想睡却还没有睡到的男人。唉……”语毕,还故意摇着头,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扔下手机与他擦肩而过进了浴室。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脸上那有些懊恼、不甘与遗憾的表情,他突然脑门一热,想也没想就跟着走进浴室。
浴室里的她正背对着他月兑下上衣,黑色的蕾丝在瓷白的果背上显得特别性感诱人。
听见声音,戚栖毫不遮掩地转过身来,莹白的贲起弧度美得惊人,连带那纤细的腰与迷人的马甲线都被柏清言看得一清二楚。
她那带点妖媚的眼直直盯着他看,盘踞在他眼底的欣赏与昭然若揭。
“你如果不想让伤口的缝线爆开,最好在我月兑光衣服前离开浴室。”她的目光紧紧包覆着他,慵懒微哑的嗓像一根轻轻撩拨着胸口的羽毛,让他心颤。
不管不顾地迈步向她,修长的指扶住她颈项的同时,带着清爽薄荷气息的吻已经落下。
……
那天,她终究不敢冒让他伤口迸裂跟被壹骑士言语暴力的风险,凭借着口、手让他小死一回后,强忍着浑身无法满足的,将他拉回床上躺着。
他知道她的顾虑与隐忍,当他也想如法炮制地为她“服务”时,却被她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的能耐与渴望,即使想要他想得浑身都不对劲地发热了,仍是硬生生地压抑着。她对他说:“柏清言,你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我会榨干你……”
“不需要角色扮演。”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指尖轻抚她指上因长年握枪而留下的薄茧。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像她如此坚毅强悍的女人,在开出那一枪时,爱神的箭也同时射入了他的心脏。
年纪渐长后,想帮他作媒的人不少,主动追求他的人也不少。人人都认为以他的身分与性格想要找的应该是温婉大方、善体人意的淑女,却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这样的女人,毕竟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以夫为天,所有心思只绕着一个人转,没有自我,没有理想,没有目标,一旦被舍弃,她的世界便崩塌了,而最后这个温柔的人孤注一掷地做出最残忍可怕的行为,却是为了挽回那个头都不曾回的男人。
他确实不曾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的女人,他甚至认为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女人走进他的生命中,直到那晚遇见她。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所谓的一见钟情并不是真的光看一眼便毫无理智地爱上了对方,而是人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在心里建构好理想对象的模样。而当高度符合你理想型的人一出现,大脑因为受到刺激而释出的强烈反应让你有了无法言说的悸动,有一种已经爱上了对方的错觉。
一见钟情只能促使你积极去认识对方、了解对方,并在双方的交往过程中磨合、确认、发展出真实的情感,透过在两人身上发生的点点滴滴慢慢累积出彼此的真心实意,真实地融入对方的生命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戚栖心中占了什么样的位置,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被她所塞满,容不下其他。
“不需要?”她撩人的尾音是妥妥的勾引。
“你可能不知道。”身体一侧,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透过棉质睡衣透出的体温暖得戚栖隐隐出汗,毫不避讳抵在她腿根的灼热让她的呼吸渐渐不稳。
“不知道什么?”她放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时不时配合着他抬高身体好让他将她的衣服月兑光。
他不想再等,她也一样。
他几乎吻遍她全身,微喘地看着她媚眼如丝地在他身下因他而绽放,因他而难耐地渴求着。
当他伏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身侧时,汗水滑下他脸庞,滴落在她锁骨上。
“栖。”他哑着声音唤她,性感得让她想尖叫。
得到她的同意后,他俯唇吻住了她,同时也含住了她因为他的沉入而逸出的申吟。
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律动开始时,他的唇来到了她耳畔,低哑地说着她刚刚问题的答案。
“光是想着我身下躺的人是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