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轻烟袅袅,严守嗣身穿黑色过膝浴袍站在阳台上,嘴叼着烟,拿着手机,模样显得放荡不羁。
坐落于淡水山上的豪宅,一层一户的设计,让金字塔顶端的人士享有最完全的隐私。
严守嗣居住的三十楼最顶层公寓,一百五十坪的超大空间摆着黑色系的时尚家俱,当目光自卧室的整片落地窗向外看去,寂静的淡水河宛如黑色的丝带上缀着宝石,再望过去是山上点点灯火,恍若星子坠落,美不胜收。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那头传来不悦的声音。
“我当然有在听了。”严守嗣吐了一口白烟,依旧看着前方。
“你以为你打通电话来告诉我要到台湾去,而且不打算接受大学的邀请,我就会原谅你吗?”
“爷爷,我打电话的目的不是请求原谅,是告知。”严守嗣的语气依旧显得桀骜不驯,不因为对象改变而有所不同。
“你……”严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清楚孙子的脾气,只好改变口气,“随便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严守嗣拧眉,他果然不能相信爷爷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你说你打算到台湾住一阵子,是因为想调查严德发生的学生猝死的事件。”
“的确是如此。”
“这事情由台湾的警方调查就好,你蹚什么浑水?”严老爷子的口吻里满是疑惑。
“爷爷别忘了,我可是严德的理事长。”
严老爷子才不相信孙子会把理事长的职位看在眼里,说实在的,从守嗣接下严德高中理事长一职,他从来就没看到这孩子出席过任何一次校务会议。
因此,这回他会因为一名女学生猝死而回台湾调查,事出必有因。
不过……
“我知道你是理事长,你想管学校的事务我也乐见。”严老爷子顿了顿话头,语气里多了愉悦,“你知道晨曦也在严德教书吧?”
果然!老头会突然这么开心一定是为了蔚晨曦。
“我知道。”
“那你记得好好跟晨曦培养感情,你知道的,爷爷特别希望你跟晨曦结婚。”严老爷子一提到蔚晨曦,心情轻松不少,“晨曦是个好女孩,她又可爱又聪明,而且很有礼貌,爷爷老了,只梦想在死前你能将晨曦娶进门,生三、五个曾孙让我抱抱,我于愿已足。”
孙子想要干什么都好,只要能将蔚晨曦娶进门,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他这个做爷爷的也就放心了。
“你会活到很老的,爷爷。”严守嗣撇了撇嘴。
这老头老是爱老调重弹,每次一说到台湾、一提到蔚晨曦,就会劈哩啪啦说这一大串。
“爷爷已经八十岁,不年轻了。”
“是七十九岁,下个月才要过八十大寿。”
“都一样,总之我要你去跟晨曦培养感情,知道吗?”严老爷子可没有闲情与他抬杠。
“好好好,我会去接近她,爷爷你就放心吧!”严守嗣挑眉回话,但他的眼仍懒懒地望着前方的美景。
脑海中倏地浮现蔚晨曦明灿的眼眸以及她噘着小嘴的模样,他刚毅的嘴角微微扯起。
她是很可爱没错,不过个性太呛辣,不对他的胃。
“那你去休息吧,爷爷也要去散步了。”严老爷子说完,便结束通话。
严守嗣放下手机,双眼直盯着远处静谧的淡水河,此刻,他已然将爷爷所说的事抛在脑后,心里燃起劈啪作响的怒火。
用力按熄手上的烟,他发誓,一定要把该死的老鼠屎像烟蒂般拧得一点渣都不剩!
蔚晨曦真想打爆自己的笨脑袋!
昨天严守嗣好心救了她,她不仅没有对他感激涕零还朝他问东问西,自以为两人不再会有交集,将来只会像过去那般,仅偶尔透过与严爷爷的书信与电话往来得知他的消息。
没想到,她这个猪脑袋居然忘了严守嗣是学校的理事长,说简单一点,就是她的大老板。
校务会议开始之前,全校所有的老师均来到约五十坪大的会议室,沿着桌子依序而坐。
没有人胆敢带学生的作文或是周记趁尚未开会时批改,每位老师宛如学生般正襟危坐,就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明显。
“蔚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好像在参加面试?”吕玫坐在蔚晨曦身旁,她用手肘推推好友,小声地说话。
“像极了!”蔚晨曦点点头。
昨天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蔚晨曦接到校长秘书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明日早上八点准时开校务会议,理事长本人会亲自到场。
一接到这个消息,蔚晨曦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时她才猛然想起,从她进入学校任教至今两年,理事长从未出现在学校的任何活动上,让她几乎忘了这间学校的大老板是什么人。
严守嗣这个高傲得令人发指的男人、害她昨天失去初吻的男人、严爷爷最心爱的孙子,恰好正是学校的理事长。
严德集团是严家传了五代的家族企业,在严老爷子当家时,为了让孙子能有良好的学习环境,创立了私立严德高级中学,当时创校的理事长正是严守嗣的父亲。
严父育有两子,长子严守封目前是严德集团执行长,行事低调的他鲜少出现在新闻媒体面前,而次子严守嗣是聪明绝顶的异类,他不仅拿到医学博士,尚有生物科技博士和化学博士的头衔,成为各国顶尖的大学亟欲延揽的对象。
然而他素来对财经方面的事务兴致缺缺,所以严守封将学校理事长的职位交由弟弟担任,学校营收也都全数进入严守嗣的口袋。
但是,严守嗣身为理事长,却对学校的事务不闻不问,因此,他今日会前来参与校务会议,让学校上至校长下到工友全都吓得合不拢嘴。
“不晓得理事长帅不帅?”吕玫一脸期待。
虽说严守嗣贵为理事长,但是学校简介里却没有他的照片,更增添他的神秘感。
蔚晨曦带着笑,没有说话。
严守嗣长得的确很帅,是那种会让女生忍不住投怀送抱的类型,但他的个性却让人不敢领教。
“听说连校长都没有看过这位理事长。”坐在蔚晨曦另一侧的化学老师莫凯哲开口说话。
“是喔。”蔚晨曦应了声,心底暗骂着严守嗣真是没有责任感。
莫凯哲带着迷人的浅笑,看向蔚晨曦白净的小脸,心情十分愉悦。
就在众人引颈期盼下,八点钟一到,会议室的门被人缓缓打开,首先入内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装,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率先走入,接着严守嗣随后才走进来。
今日,严守嗣穿着深蓝色亚曼尼西装,剪裁合宜的西装贴在他刚劲有力的身上,活月兑月兑是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
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配上利落的步伐,严守嗣走至会议桌的主位,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便在位子上坐下,那流畅的动作、优雅的举止,让人目不转睛的欣赏着。
“理事长你好。”六十来岁的校长带着笑与他打招呼。
“嗯。”严守嗣朝他点个头,精锐黑眸扫视着在场一百三十位老师后才开口:“今日前来,我除了想听听前天发生的学生猝死事件,还想讨论学校目前的营运方针是否妥当。”
低沉的嗓音徐徐传入每个人耳里,严守嗣狭长的黑眸看向校长,等着他说话。
其实,他想讨论营运方针是假,调查学生猝死案件才是真。
校长接收到严守嗣的目光,急忙站起身,将昨晚连夜准备的学校营运报告幻灯片打在会议室前方的白色屏幕上,战战兢兢地作报告。
校长认为,严守嗣不比他父亲,是个不管事的理事长,今日会突然前来,必定是学校的营运方针出了什么大问题,于是将所有的重点放在修改学校事务方面,至于女学生在校内猝死的事件也因为状况陷入胶着以及资料甚少,所以他在这方面着墨不多。
也由于老师们在女学生猝死事件上也无法提供什么资讯,因此整个会议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讨论女学生死亡意外,其余的时间都被校长拿来作学校整体规画报告,这完全不是严守嗣想要的结果。
听了一个小时的报告,严守嗣的耐心几乎被磨光了。
他原本还以为能从学校的老师口里得知一些资讯,怎知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堆他看了就心烦的校务报告。其实说穿了,这间他与大哥就读过的学校营运状况如何,他根本毫不在意,他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名女学生的死因。
“好了!我已经明白。”严守嗣开口打断校长的滔滔不绝。
“理事长有什么意见吗?”老校长紧张地问话。
“我没意见。”严守嗣根本不理会在场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迳自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带我去理事长办公室。”
“好的。”校长连忙领着严守嗣以及他的秘书焦瑞肃离去。
他们走后,会议室再度恢复活络的气氛,老师们纷纷离座,开始谈论着方才的情况。
蔚晨曦瞥了眼严守嗣方才坐过的位子,心想,若是严爷爷知道孙子竟然打断老人家说话,一定很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