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皱起眉,被他的话搞得有些混乱,下意识转身想走,不想理睬这奇怪的男人。
见她转身要走,季泽翔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把她塞进椅子里。
“坐下坐下。我听震爷说妳身体不好,吃得少,既然难得有食欲,多少吃一点,我煮泡面的手艺保证不会让妳失望!”
机师通常是受人追捧的职业,更别说航空公司、飞机都是他的,觊觎他的人或者想抱老板大腿的人多到数不清。
对拥有如此强大人设背景的人来说,要不骄傲自负也很难。
但季泽翔天生个性阳光开朗,就是没办法骄傲自负,他热情亲近的让你觉得像邻家大哥哥。
当然也因为这样的个性,惹来不少桃花。
乔昕棠是乔震国的孙女,虽然个性阴沉不讨喜,但他基于爱屋及屋的想法,很自然把她当妹妹,很自然对她更热情更和善。
在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的瞬间,她便察觉男子是没有内力武功的……猎户或庄稼汉?不……看起来更像读书人。
但身手为何会比自小习武习医,身手反应比一般姑娘家来得敏捷的她来得更快?
仅是一个眨眼瞬间,她已经被他摆布,坐上这她没想过要坐的位置?
思绪转至此,她又不自觉打量起四周陌生诡异的摆设,陷入沉思。
这里到底是哪里?
若养好伤,她得尽快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回北獟……但回北獟又如何呢?在北獟她早就没有亲人了……
白微的思绪在脑中转得好乱,突然一股扑鼻的香味袭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到男子朝她咧开得意的微笑,“季泽翔独门泡面,请享用。”
白微对上彷佛连双眼都染上笑意的眼眸,感觉心跳在胸口莫名怦动的像是要跳出胸口。
是心疾又要发作了吗?
她下意识压着胸口,别开脸,目光不偏不倚落在眼前那一碗面上,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
北獟与中原的吃食差异巨大,不是单单只有粗犷豪迈的肉食,食材丰富变化多端,愈富贵人家吃得愈精致。
碍于心疾与习惯,她吃得简单,也不讲究,却无肉不欢。
此时眼前那一碗面不见肉片,但香气伴随着氤氲热气,更别说上头打了颗蛋,盖了片黄色的东西,还有绿色蔬食,颜色赏心悦目,万分诱人……
季泽翔发现她直直盯着面也不动筷,笑着催促道:“趁热快吃,吃完欢迎点评。”
话一说完,他没等她有所反应,坐回位置上,唏哩呼噜大口吃着他未吃完的面。
白微抬起眼,透过氤氲白烟看到男子专心吃着面,却无法完全放松警戒地转着各种念头。
人心不轨,她……不会被毒害吧?
或者男子意图卸下她心房,图谋不轨……
从万丈深渊跌落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此刻她感觉饥肠辘辘,不吃些东西,体力不继,若男子真想害他,武功尽失的她如何自卫?
天人交战一番,她又偷瞄了眼前专心吃面的男子一眼,捧着碗,火速回到房间,锁上门。
季泽翔可以感觉她的防备,甚至可以感觉她偷瞄了他好几眼。
女人防备不信任的行为小小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虽然不是看起来安全型的男人,但也不至于让她害怕到这样的程度吧?
再说了,现在多的是披着羊皮的狼好吗……
不过仔细想,他其实也不用将乔昕棠的反应放在心上,毕竟和乔震国相交多年,他多少知道他的苦处。
也知道,乔震国这个孙女有严重的厌食、忧郁症等精神疾病。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与乔昕棠虽不熟,但总觉得今晚的她和以往他所认识的她感觉很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愿意吃他煮的面,愿意吃东西,病情是不是有所进展?
但当季泽翔的思绪转到这里,心不由得一凛。
不对不对,很多厌食症的患者就算愿意吃,却不一定真的能够吃下去,她等等不会有状况吧?
这个想法才刚从季泽翔脑中闪过,突地,一抹让人心尖发颤的尖叫声划破夜的宁静──
白微进了房间,将面碗摆在一旁后,想将门上锁却发现找不到木栓子。
她满是疑惑的四处探看,却在走进房中另一间类似净房的地方,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脸给吓得倒抽了口气。
女子脸色苍白,一双透不出半点光彩、形似猫眸的眼,漆黑得像是深不见底……
她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请问姑娘……”
她酌量着用词遣字,赫然惊觉女子几乎是在同时,问出与她相同的话,并同时顿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充满警备的往后一退,差一点撞上净房的门,而眼前的女子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且也差一点撞上净房的门。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意识到,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姑娘,而是一面可以映出模样、比铜镜更清晰的镜子。
只是……若是镜子,为什么映出的不是她的模样,而是陌生女子的模样?
她心头满是疑惑的模了模脸,镜子里的陌生女子再度与她做出相同的动作。
下一瞬,她脑中一个想法闪过,心猛地一凛。
若是眼前的镜子没骗她,便是……她的脸被换走了?
当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冒出,让她震撼、胆寒的全身不自觉剧烈发抖着。
她拚了命定住混乱的思绪,告诉自己,白微,冷静!妳要冷静!不管是易容还是被换了脸,总是会有破绽的。
她缓缓站到镜子前,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脸模了一遍,透过镜中的倒影,手上的触感,确定了几乎要被自己否决的荒谬怪诞的想法。
白微的脸……不见了!
因为恐惧以及强烈的不安,她惊得尖叫出声,而这副虚弱的身躯根本承受不起如此激动情绪,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季泽翔因为那一声惊天动的尖叫,差一点被吞一半的面条给噎死。
他捶了捶胸口,硬是吞下那口中的面条,爬腿冲到发出尖叫的房间。
他冲进房间,一眼便看到晕倒在浴室门口的乔昕棠。
这几年的机师生涯,遇到过不少需要紧急医疗救援的突发状况,他蹲在她身边,开口问:“小棠果,妳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白微会晕厥过去,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眼一黑,倒了地,身体撞痛了,意识便也跟着恢复了。
她还来不及喊疼便听到刚刚那名男子在她耳边说话。
小棠果?
他刚刚就是冲着她喊这个名字,难道她现在这张脸就叫小棠果?
白微疑惑的暗忖,正打算睁开眼好好问个明白时,竟感觉男子的手指搭在她的颈侧。
心一震,这……这男子是想趁人之危非礼她吗?
不!他已经非礼她了,他、他他怎么可以模她?
生平从没遭受过如此屈辱,白微气愤的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娇声嚷嚷:“你居然轻薄本姑娘……”
季泽翔原本想为她做急救,却突然感觉女人娇女敕的手心贴在颈脖两侧施力、窒息感袭来,整个人错愕的一怔。
醒了?
但她刚刚嚷什么?
姑娘?
这满是古意的台词是上演哪一出戏?
季泽翔只觉漫天乌鸦飞过,却由她的力道感觉得出她很认真,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要取他这个“yin贼”的性命。
虽然她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掐他的力气不是挺够的,但俗话说,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他无法确定她还会出什么奇招,再不反抗,真的很有可能会被她给做掉了。
他苦笑着,语气温和、动作轻柔地去掰她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小棠果妳误会了,哥是要帮妳急救……”
感觉他毫不费劲,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白微大受打击的哭了出来。
这真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是她的武功还在,还能容得男子如此轻薄吗?
惊见她眼角滚下一滴滴泪珠,季泽翔一时间慌了。“别、别哭别哭……我我弄痛妳了吗?”
季家人丁旺盛、阳气十足,除了大哥留下的宝贝女儿外,家里都是男人。
即便他不常回家,即便他是受人追捧的黄金机师,身边不时环绕着风情各异的美女,他还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女人一哭他就没辙。
他失去原本的淡定,脸色略慌地找来卫生纸替她擦眼泪,解释道:“哥真的没有半点要……轻薄妳的意思。只是妳晕过去了,妳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妳没醒来,不做急救,妳很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这种急救学校教过吧?妳懂对吧?”
白微才经历过被心爱男子彻底伤心后重伤坠崖,醒来又身陷在一个诡异、搅得她思绪混乱的地方,还要忍受被轻薄的命运,实在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彻底崩溃。
这难道是因为她费尽心机想除掉心爱男子身边的女人的报应?
白微已经够虚弱了,这一哭根本是连思考也没办法思考,更别说还有推开男子的力气了。
她任男子慌乱地替她擦眼泪,听他那让她似懂非懂的解释,隐隐感觉得出,他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当这个念头如电疾闪过,她思绪混沌的脑中猛地冒出一个想法──
他是不是可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