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子的大叔大婶归心似箭,眼见盛冬花回来,日头还在天上就直接出发了。
盛冬花送走了他们,约定以后他们再过来,一定来坐坐。
两人摆摆手,就很快走远了。
虎子扯了她的衣襟,怯生生问道:“二婶,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吗?”
盛冬花蹲抱了他,越发觉得肩头担子沉重,“是啊,村里有人要淹死我,还要抢咱家的房子和地。你爹和叔叔都是为了做好事才死的,我们留在这里才能不被人家欺负。”
她没有说好话糊弄虎子,他是男孩子,虽然年岁小,可能听不懂这些道理,但还是要让他知道,否则容易被人瞒骗,以后惹出什么麻烦。
寡妇门前是非多,而虎子是她唯一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总要知道他们面对的敌情。
果然,虎子用力点头,应道:“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二婶。”
“好,二婶也努力赚钱,供你读书做大官。”
“做大官!”虎子握了小拳头,满脸的郑重。
“为了奖励虎子立下远大志向,二婶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要吃,我要吃。”
到底是小孩子,几句话功夫,虎子就重新欢喜起来。
盛冬花锁了后边小房子的门,前边棚子里只剩一个空炉灶,几张桌椅也不怕偷,更何况这里是县衙门口,就是有小偷也是不敢来此作案。
县城不大也是有好处,出了县衙这条街,往北不过几百步就是一个小市集,卖豆腐的、冬菜的,甚至母鸡和鸡蛋,还有各种日用杂物,很是齐全。
盛冬花从头走到尾,问过了菜价,最后买了一块豆腐、半斤海米,还有一根萝卜。
待得到了肉摊前边,那屠夫倒不是个面目凶恶的,认出盛冬花是先前跪在衙门门口的小毖妇,心里也有几分同情,就一把把剔骨刀扎在案板上,问道:“妹子,妳打算买点什么肉?”
他自认为已经很温和了,但刀光闪闪在前,再温和都让人胆颤,虎子立刻躲去了盛冬花身后。
他挠挠后脑杓,倒是多了几分憨厚。
盛冬花壮着胆子应道:“这位大哥,我租了县衙旁边的小棚子,以后打算买吃食,今日想先买点肉试试,若是以后生意开起来,一定常来。”
屠夫突然听得这话,倒是很高兴以后有个大客户,笑道:“好咧,那一定算妳便宜些,妳看着要哪块肉?”
“我想要两斤肉,六分瘦四分肥的那种。若是有骨头,我想多要些。”
肥肉回去可以榨油,但凡来买肉的妇人,恨不得一丁点瘦肉都不要,盛冬花却开口要六分瘦,这让屠夫更欢喜了。
他直接把猪前腿扯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剔了一块肉出来,正好两斤。末了,他从案板下拎出半篮子大骨头,“两斤猪肉算妳三十五文,这些骨头做添头,不要钱。”
盛冬花扫了一眼那些骨头,虽然肉被剔得干净,但熬汤倒也不差什么。
她赶紧付了钱,借了篮子,道谢之后就带着虎子离开了。
虎子离开肉摊子,胆子立刻就壮了,叽叽喳喳问道:“二婶,咱们晚上吃肉吗?吃肉吗?”
盛冬花道:“今晚有些来不及了,咱们简单吃点肉臊面,但明早你睁开眼睛就能吃到肉丸子汤和发面饼,好不好?”
“好!”
两人回棚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头。
衙门里下差的衙役看到他们,就笑道:“哟,盛寡妇,这就把日子过起来了?”
这话问得不算客气,甚至有几分轻佻,盛冬花行了礼没有应声,进了棚子点火烧水,煮了一壶粗茶,让虎子提了送去角门里。
几个值守的差役虽然不差这么一壶茶水,但被人敬着哪有不高兴的,拉着虎子逗弄几句,“小子,晚上吃什么饭啊?我可是看见你二婶割肉了。”
虎子年岁小,忍不住显摆,“我二婶说晚上吃肉臊面。”
正巧这个时候刘老三皱着眉头从监牢里出来,听得这话就是眼睛一亮,嚷道:“小子,让你二婶多擀一碗面送来。”
虎子吓得缩脖子。
其余衙役就问道:“怎么,里面那位爷又出难题了?”
刘老三一**坐下,灌了一碗茶水,就道:“是啊,那位爷不是染了风寒吗,说嘴里没味,要我买点吃的送去。这大晚上的,老子可不耐烦跑出去。”说着话,他从怀里模出十几枚铜钱扔给虎子,“赶紧去,小心晚了踹你**。”
虎子用衣襟兜着铜钱,扭头就跑。
盛冬花正在和面擀面,突然见侄儿拿了钱回来,自然要问啊,听说是牢房里有人染了风寒要吃面,她也不好拒绝,就麻利的擀面、煮面,炒了肉臊子做浇头儿。
她想了想,在碗里撒了点胡椒粉,甚至还放了几瓣剥好的大蒜。
虎子端起面碗,有些不稳当,但盛冬花是个寡妇,天黑之后去衙门监狱旁自然不好,只能寻个小篮子让他拎了。
虎子着急吃面条,把篮子放在监狱门口就跑了。
幸好刘老三还在,笑骂一句就送去了监牢。
“赵爷,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小人在旁边的小棚子给您买了一碗面,您看……”
那年轻男子围了被子,擤着鼻涕,很是狼狈,这会儿哪里还会讲究,接过面碗就吃了一大口,浓浓的胡椒粉味让他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刘老三在外边骂骂咧咧,在这位男子面前可不敢有半点怠慢,赶紧递上帕子,小心问道:“赵爷,小人再去买……”
“不用,这面就好,打了几个喷嚏,鼻子居然通气了。”
那男子就着生蒜,没一会儿就呼噜呼噜把面条吃完了。末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通身舒爽,“这面不错,明早再来一碗。”
“哎,好,好!”
刘老三拎着篮子出去了,留下男子裹了被子继续发汗。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旁边的棚子?难道这碗面是那个小毖妇做的?
再说刘老三一路到了棚子外,倒也没有闯进去,高声喊了盛冬花出来,吩咐几句就走了。
盛冬花转身回去继续吃面条,倒是欢喜,因为不等开业就已经有了生意。
这般想着,她更是干劲十足,待得虎子吃完,她让他到小土炕上睡了,就开始挽起袖子洗骨头、发面。
这地方虽然只是一个夹缝地带,门面不宽,但胜在前后比较长。前边棚子,中间是房子,后边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有一口水井,还能支起竹竿晾晒几件衣衫、养几只母鸡,但种菜是不成了,实在太狭小了。
因为有这口水井,盛冬花可是方便太多了。
她将大骨头洗涮干净,扔进锅里加料酒和葱姜焯水,撇过血沫之后捞出洗净,再下锅就是调料齐全,大火煮沸,小火慢慢咕嘟了。
那块前腿肉她割了四分之一下来,切碎做肉丸子。
答应虎子的事她必须做到,本来这孩子就因为父亲突然没了,母亲又撇下他跑了而变得胆小,若是她不表示一下重视,许是孩子就留下心结了。
待得忙完,她才洗了一块帕子,认真配坛肉的调料。
说起她要做的生意,不是卖面条,是做砂锅汤水和发面饼,重点是坛肉。
当初她在大户人家卖身为奴的时候,因为手脚勤快,被厨房的厨娘看中留着打下手,看得多了就学到了一些东西。后来若不是她病重被扔出来,她许是就成了厨娘的徒弟,吃灶房的那口饭了。
如今她到底要靠学到的那点本事养家糊口,也算是命里注定,上天垂怜了。
今日她没有去太多地方,买来的调料算不得齐全,但暂时试试手艺还是可以的。
黑沉的夜色里,昏黄的油灯下,盛冬花细心的摆弄着那块前腿肉,好似这不是肉,是田地,能种出她和虎子幸福日子的田地。
调皮的风吹得灶台下的木炭微微闪烁着红光,灶台上的坛子冒着热气,而诱人的肉香就被风带了出去。
临近之地,守夜的门子或者值守的衙役,打着瞌睡中也忍不住翕动着鼻子。
第二日一早,虎子揉着眼睛从小炕上翻身而起,眼见盛冬花不在身边就慌了,哭叫着跑了出去,正好被盛冬花迎面堵着了。
她笑骂道:“做什么去?不穿鞋,小心冻病了。赶紧穿鞋,洗脸洗手,肉丸子汤都煮好了,烙了饼咱们就吃饭。”
虎子这才收了眼泪,胡乱洗了一把脸就往棚子里跑。
最靠近里侧的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只陶盆,里面是白白的萝卜丝,圆圆的肉丸子,还有半透明的小海米,最上边撒了一把香菜,怎么看都觉得好吃。
一边的平底鏊子已经烧热了,盛冬花擀着大饼,用擀面杖挑着放上鏊子,没一会儿棚子里又多了一股面香。
刘老三在角门里伸着脖子张望,好不容易盼来换班的兄弟,快步钻进了旁边的棚子,“盛寡妇,妳做什么好吃的了?赶紧先给我来一份,还有面条装着,我要带走。”
盛冬花昨晚一宿没睡,趁着炖肉的空闲把石甘同的衣衫改了改,今日就穿在身上,缠了头发。若是仔细看,自然还是看得出女儿身,但干活儿却是利落多了,也多少能挡住一些不好的目光。
她正陪着虎子吃饭,突然听见刘老三一声喊,这才想起昨晚太忙,忘了应下的病号饭。
她这么一迟疑,刘老三就以为她想要饭钱呢,索性把昨晚得的一块银子拍到了桌子上,“这银子都是妳的,老子不欺负妳一个寡妇,妳赶紧给老子张罗饭菜,老子饿死了。”
盛冬花也不好再说,立刻给他单独开了一桌,送上了一碗萝卜海米肉丸汤,两块烙得金黄的发面饼,还有一小碗坛肉。
刘老三没想到菜色这么丰盛,即便还有些肉疼刚才的银子,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一口汤,一口饼,一块坛肉,在冰冷的寒风不时钻进来偷袭之下,他居然吃得一头是汗,满口的肉香,发面饼更是管饱。
“不错,真是不错!跋紧再来一份,我给那位爷送去。”
盛冬花早就准备了同样的一份,当然汤里额外加了胡椒粉,放在篮子里,递给了刘老三。
刘老三剔着牙走了,盛冬花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高兴。
坛肉是新做的,只浸泡了几个时辰,不算入味,若是以后调料凑全了,多浸几日,肯定更受欢迎。
虎子吃饱喝足,居然又累了,张着小嘴打哈欠。
盛冬花撵他上炕继续睡,然后拾掇了前边的东西,锁了门,赶紧跑去采买调料和细面粉、素油、各色用物。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棚子门口的时候,就见几个差役等在一边。
不等盛冬花询问,他们已经打了招呼,“石……嗯,盛师傅,怎么才回来?大伙儿饿着呢,刘老三可是没少吹,说妳这里东西多好吃,赶紧给我们张罗一些吃的垫垫肚子。”
说罢,他们就不容拒绝的进去,坐到了桌子边。
盛冬花以后要靠衙门庇护,不好怠慢,赶紧去开了房门,放了睡醒的虎子出来。虽然年岁小,但好歹是侄儿,有他在,外人的闲话也能少说几句。
昨晚盛冬花炖了一锅骨头汤,早晨的时候已经熬得只剩半锅,女乃白色,很是香浓。
她舀出一半,另取小铁锅烧开,之后将一块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先下到汤锅里煮着,沸腾之后再下一大盘白菜丝,一把细粉条,统统煮好之后再加一点盐,一把葱花。
今早烙的饼已经吃完了,这会儿着急,盛冬花就喊虎子到斜对面的小摊子上买了十个馒头。
差役们嗅着香味,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好不容易盼到汤和馒头端上桌,就大口吃了起来。
“嘶,烫死我了!刘老三那小子没骗人,果然味道不错。”
“何止是不错,比我家婆娘做的可是好吃太多了。”
“是啊,冬日若是有这个,咱们兄弟能少遭多少罪,就是不够辣,味道淡了一些。”
盛冬花听了,快手快脚地炸了一碗辣椒油,还添了一点白芝麻,又香又辣。
差役们越发高兴起来,“行啊,盛师傅,就冲妳这份手艺,以后别走了,就在咱们衙门旁边扎根吧。妳保我们兄弟每天早晨有早饭吃,我们就保妳不受欺负,怎么样?”
“就是,以后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他们这么说,倒是提醒了盛冬花一件事,她忍着肉疼,又盛了几小碗的坛肉端了上去。
几个差役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盛师傅,妳这事可是办得不地道啊,我们兄弟不说帮忙,妳就不给肉吃啊。”
盛冬花脸红,揽了虎子在怀里,应道:“这肉要浸泡几日才好吃,如今还不够入味。”
差役们眼见这孤儿寡妇,也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低头一看小碗里的肉,不过三四块,酱色油亮,看着就令人极有食欲,再咬一口,咸香软糯,彻底补足了手里豆腐骨头汤的几分清淡,简直是绝配。
于是,所有不满都消失了。美食当前,没什么过不去啊。
“几位大哥,你们可有认识的中人?我家留在村里的宅院和田地,我打算卖出去,毕竟以后我也不会回去了。”
几个差役看过来,他们都听刘老三说过,石家的院子建得不错,这小毖妇说卖掉就卖掉,可见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有人就应道:“这个时候卖掉,怕是抬不高价格,会亏钱。”
“大哥们关照我们孤儿寡妇,介绍来的人肯定不会是黑心的。只要给我们孤儿寡妇留个活命银子就成,其余的,人家忙了一场,也要拿个辛苦钱。”
这话说得好听,倒是出乎几个差役的意料。农家小毖妇有这样的见识已经很不错了,市集上为了一文钱破口大骂的人也不是没有。
其中一个差役的妻弟就是做中人的,于是说道:“成,妳等等吧,下午我喊人过来,具体怎么样,你们自己商量。”
“好,谢谢这位大哥。”
“我叫王城,有事儿就去衙门口喊我,咱们也算邻居了,以后我们哥几个的肚子可就靠妳张罗了。”
这些差役也是痛快,指了汤碗问道:“今日这些怎么算?”
“我以后会卖这种热呼呼的砂锅汤水,添两块饼,算是一套。白菜豆腐汤这种套餐是十文钱一份,还会有酸菜粉丝白肉和萝卜海米肉丸子的,是十三文一份。最好的是排骨豆腐锅,十五文一份,另外坛肉是十文钱一碗。今日只是自己做了吃,尝尝味道,几位大哥也帮了我大忙,这顿算我请,以后还请各位大哥多捧场。”
盛冬花说起生意十分利落,惹得几个差役都笑了。
“咱们以后有位了不得的邻居了,这生意经真是厉害!”
“成,我们也不白吃妳这一顿,等妳开业的时候,我们来给妳捧场,省得那些不开眼的来捣乱。”
差役们说完,也不等盛冬花道谢就抚着饱足的肚子回去衙门了。
盛冬花这会儿也不心疼了,迅速拾掇了碗筷,洗刷干净就开始配料包,舀面发面,计算成本。
砂锅汤水成本里不能缺少的就是猪骨,这个可以在订肉的时候同屠夫说一下,做添头也不用花钱。至于豆腐,一块五文钱,能煮出五碗,炖得越久豆腐块越大,汤汁吸饱了,味道也好,不是有句老话吗,千滚豆腐万滚鱼。
白菜是三文钱一颗,切出丝就是一盆,够十碗用量。酸菜是四文钱一把,可以出五碗。粉丝是干的,不压秤盘,一斤够卖一日。萝卜两文钱一根,也是够十碗。
这里最贵的就是五花肉和排骨了,当然还要多买些瘦肉做肉丸子。
这般算下来,盛冬花有些头昏眼花,幸亏当初和厨娘简单学了那么百十个字,算账也还算熟练。
但结果也是喜人的,白菜豆腐汤套餐的成本是五文,酸菜白肉和萝卜丸子都是七文,排骨豆腐锅则是九文。
利润虽然没有达到一半,却也不错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坛肉,一碗的成本五文钱,售卖十文,卖一碗赚一碗。
虎子见她眉开眼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跟着高兴,偷了指甲大小的面团在炉子上烤了吃。
这倒是提醒了盛冬花,买柴火也要一笔钱,幸好县城附近有荒山,柴火不算贵,寻个卖柴人多订一些,舍出后院一个角落盖个柴棚,省得阴天下雨没了柴火,耽误生意。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盛冬花就着剩下的汤水下了一点手擀面,两人吃饱了,她又赶紧跑去市集的肉摊子订货。
如今天气还没彻底暖起来,不怕坛肉腐坏,她一次订了二十斤的前腿肉。
其实五花肉是最好的,无奈太贵了,考虑成本,她只能放弃。
果然屠夫很高兴,答应每日的大骨头都给她留着。
盛冬花道谢,定了明日晚上来取鼻头和肉,就拐去了旁边的陶具摊子,订新碗筷和盆子之类。
先前大叔大婶虽然留了一些用具,但是不多,而且有些破旧。她想着新生意新气象,多少要讲究一些,而且对面是县学,旁边是县衙,出入的人都有些身分,环境不好,碗盘不干净,怕是会被嫌弃。
她前脚刚回到棚子,后脚中人就来了,是个年轻男子,名叫徐大宝,青衣小帽,见人就是三分笑,很是喜气。
他听盛冬花说完石家院子和田地的来历,就道:“这会儿正是春日,田地倒是好卖,就是房子有些晦气,怕是要折价。我想先看看田地和房子,小嫂子也不必同我走一趟,只告诉我位置就好。我看好之后就去联系买家,再商量价格。”
盛冬花听他说的周全,也是高兴,仔细说了位置,徐大宝就走了。
她心里惦记此事,晚饭就没心思弄,只搅和了一点玉米面疙瘩,但有骨头汤打底,也吃得虎子小肚子鼓鼓。
因衙门那边没人再来喊她张罗加餐,盛冬花闲不住,就开始腌咸菜。
新鲜的白菜、萝卜处理好之后,加入辣椒碎和海米碎、姜蒜等,涂抹均匀,放在坛子里发酵,最后白菜甜辣,萝卜酸甜,都是下饭的好搭档。
一大早盛冬花就起来了,熬了二米粥,蒸了两合面的馒头,果然差役们就到了。
刘老三打头,开口就道:“另外准备一份,我要带走。”
盛冬花猜到是给那位病号的,就先给众人上了粥和馒头、小咸菜,然后取了两个馒头切开,中间各夹了一块坛肉。
刘老三看见了,咂吧两下嘴巴,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在衙门里混迹,看多了世界的阴暗面,也没少拿昧良心的银子,对善良有些不屑一顾,但这两日瞧着盛冬花这个小毖妇,还是忍不住收敛很多。他们身陷泥潭出不来,也不想出来,可对于心灵干净善良的人,还是下意识多几分敬佩。
吃了饭,差役们扔下两把铜钱,就道:“这般每次算账太麻烦了,以后记账吧,每月初一十五发工钱就来结算。”
盛冬花赶紧应了,因正好要写菜单,送走他们,拾掇了桌子之后就去了书画铺子。
她狠狠心,选了最便宜的笔墨和粗纸,回来之后将粗纸一分为二,用粗线缝好,一本做账册,一本写欠账。
忙完这些,等到卖柴人在门前吆喝,她又订了柴,徐大宝才姗姗来迟。
果然,他开口就道:“我昨日去看了房子和田地,都很不错。我寻了个买主,是城西王员外的远房亲戚来投奔,打算在县城附近落脚,房子和田地都要买。唯一就是嫌弃那房子有些晦气,所以压价厉害,我估模着房子和田地原本值一百五十两,但买主出价一百两,不知道嫂子意下如何?”
盛冬花迟疑,这价格确实不高,但她带了虎子,不是石家人的对手,回村去早晚都要被他们害死,那房子和地放着,总是要卖的。
徐大宝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舍不得,就劝道:“小嫂子,那房子确实不好卖,若不是这家人人丁旺,不怕这个,真是不好找买主。”
盛冬花就道:“这个价格我可以接受,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随时可以过户。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王员外和买主要保证石家不会找我麻烦,要把问题彻底解决。”
徐大宝悄悄松了一口气,一百两买下房子和田地,买主可是占了大便宜,许给他十两银子的跑腿费呢。
“好,王员外很是照顾这房远亲,这事儿他一定会答应。”
至此,这事算是定了下来,徐大宝匆匆走了,想必是去联系买主了。
第二日,衙门刚开了门,徐大宝就带了买主和王家的管家一起来寻盛冬花。
盛冬花怕虎子跑丢了,锁了门,一起到了衙门。
王员外家底厚,还有一个外甥女嫁了京都的世家,所以在县城很有几分颜面,徐大宝又是王城的妻弟,事情办理起来很是顺利。
不过一刻钟,石甘同的房子和地就换了主人,盛冬花也得了一百两的银票,衙门里验看过了,保证不是假的。
但她依旧不放心,毕竟这是她和虎子以后安身立命的底子。她问明白王家一会儿就会去收房子和田地,于是匆匆寻了钱庄,又验看过银票,换了五张二十两的小额银票。
出门的时候她狠狠心,雇了马车,一路到了虎头山村外。
果然,石三爷一家虽然被差役吓唬了一通,但却不曾放下贪念,盘算着过些时日先把房子住上,再把田地种了,彻底霸占,到时候盛冬花想卖也卖不了。衙门又不是为盛冬花开的,一次为她做主,还能次次都照管啊?
但他没想到,盛冬花的手艺为她顺利“收买”了一干差役,寻的中人厉害,买主也是有底气的,没等他们一家回过神,院子就换了主人。
石三爷仗着是地头蛇,带着儿孙们立刻闹上了门。
王家就等着他们这般呢,出了几个护卫,当着全村的面把石家老少打得半死,甚至还把石三爷扔进了方塘,喝得肚子溜圆儿。
石家平日仗着儿孙多,没少在村里横着走,没想到碰到真正的硬茬子,把肠子都悔青了,同样也把盛冬花恨死了。
可王家早就打听明白了,隔壁石老大的房子还空着呢,虽然没有房契地契,只有一个儿子跟着盛冬花生活,但他们只要处理了石家人,最后石老大的房子说不定还是要卖给他们家的。
没有办法,家里人丁旺,一间房子确实住不下。
石三爷一家听王家人扔下话头,若是敢寻盛冬花的麻烦,就让他们石家不能在福来县落脚,这才彻底怕了。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最远也就去过县城,当真被撵出去,那就是丧家犬,不知何处可容身。
盛冬花带着虎子远远看着石家人鬼哭狼嚎,心里解气。
她蹲,抱着虎子说道:“虎子,你看,那些人把我扔进水塘的时候多嚣张啊,如今遇到比他们厉害的人,不也是被打成猪头都不敢反抗。这世上,要么你有本事,一个打十个人,要么你就要有权势,打了人,人家还不敢打你。是不是?”
虎子听不懂,只是点头,问道:“二婶,他们以后不敢再欺负妳了吗?”
“暂时不敢了,但以后不见得,只要我们没能力保护自己,他们还会来欺负咱们。不过二婶相信你会好好读书,好好长大,保护二婶的。”
“嗯。”虎子重重点头,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我长大当官,对二婶好。”
盛冬花欣慰的模他的头,等他长大还要最少十几年,这十几年要如何过?难道一直躲在县衙旁边吗?
说到底,她还是要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