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宫里公公的宣旨,齐袁林顾不得吃早饭,换了件衣裳就跟着来人一同入了宫。
“公公,父皇他老人家传我入宫所为何事啊。”见路上没人,齐袁林给忙着给传话的公公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
“王爷,这个奴才不敢收、不敢收,您折煞小的了。”
“哎,给你你就收着,收着收着。”齐袁林强行将银子塞了过去。
“陛下传、传王爷何事,奴才是真不知道,不、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公公拘谨的向着齐袁林的方向靠了靠。
“从昨晚开始,陛下的心情就不好,晚膳都没吃,还生气的把朝臣递上来的摺子扔到了地上。”
“什么摺子?”
“好像是、是反对同北离和谈的摺子。奴才妄言了,还请殿下责罚……”
得,果然好事轮不到他。
“多谢公公告知。”齐袁林纨裤皇子的名声在外,却也是几个皇子中脾气最好的,从来没苛责过下人,不仅如此,给的赏钱也大方,去荣王府传旨的活,公公们都是抢着去的。
今天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齐袁林极不情愿的来到了皇帝的书房,“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劈头盖脸的就是先迎来一顿骂。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逆子,算算日子你都多少天没进宫请过安了?封了亲王腰板硬了是吧,朕封王原是想让你出府独立,磨磨性子,向你三哥学学,沉稳些,你倒好,出了宫,整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心思是分毫都没用到政事上。”
齐袁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知错,知错了。”知错才有鬼,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不争气、不争气,不争气的东西。”皇帝随手从案桌上抓过几份摺子扔向齐袁林,“朕能指望你什么,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父皇,有三哥在,三哥他……”
“你三哥就不知累吗,你花天酒地的时候想没想过,朕和你三哥日日夜夜忙于朝政抽不开身,你就不想着帮朕帮你三哥分分忧?不孝子!”
齐袁林不吭声,继续跪着,瞥见身旁散落的摺子,呵呵,果然老三和定远侯耐不住性子,开始发动朝臣反对和谈之事。
要和谈先归还城池,兵部侍郎的摺子。
北离狼子野心,欺瞒陛下,工部的摺子……和谈同工部有什么关系。
皇帝圣明,不可破坏老祖宗的规矩,北离和南玄不能和谈,翰林院的摺子……唉唷,翰林院你不好好修你的书,瞎掺和什么,祖宗什么规矩,这仗难不成从盘古开天起就打起来的不成。
“下去,你们都给朕滚下去。”皇帝用手指了一圈伺候的太监宫女,身边的曹公公急忙将书房里的人都轰了出去,眼下只剩皇帝和齐袁林两人。
听到关门的声音,齐袁林也不跪着了,直接改为坐着,将地上的奏摺拿起来瞧个仔细,“父皇别动怒,伤身。”
老皇帝坐下,随手又抓过一把摺子扔到齐袁林面前,“好好看看,说的是人话吗,狗屁不通,还状元、榜眼、大学士,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皇,您下回再演戏提前知会儿臣一声,儿臣先吃个早饭垫垫肚子再来听您教训,这一大早的……”
“吃饭,你还真有闲心,老子昨儿个晚饭还没吃呢。”皇帝气得直喘粗气,下颚的白胡子都被吹起了不少。
“这摺子父皇要懒得看就叫曹公公拿个火盆去大殿当着群臣的面一把火烧了。”齐袁林看热闹不嫌事大。
“狗嘴吐不出象牙。”
“父皇,儿臣是实话实说,百姓是想天下太平过安稳日子,然而这朝堂上可不是人人都想安稳的,父皇这些年没少给定远侯脸色看,听说皇后娘娘可是颇有微词啊。”齐袁林起身站好,恭敬的说道。
“哼,她哪日没有微词,从她主事后宫以来,就没消停过。”
“父皇今日宣儿臣前来,不会只是为了骂儿臣一顿出气的吧。”
“前些日子朕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人寻好了,苏州知府袁仁,庚子年榜眼,家世清白,为人清廉,勤政爱民,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直肠子,一根筋,不过没有掺和到朝堂纷争中。把他调任京师,管管那些言官。”
“那帮动不动就要在大堂之上撞柱子以死明志的言官,你觉得他能降得住?”
“文臣嘛,打交道全凭一张嘴,杀头他们不怕,就怕嘴上没理,那袁大人精通史书,孔子、孟子、庄子,各家学派都有所研究,论吵架,儿臣觉得他输不了。”
“希望他能把那些文官给朕管住了。”
“父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管不管得住也得先把人调上来才行。不过……”
“不过什么?”皇帝问道。
“父皇,那些文官们上头可是定远侯,父皇若是想一劳永逸,不如……嘿嘿。”齐袁林笑着说道。
“你老子我半辈子都没想出来,你不是自诩聪明才智,机警过人,你给朕好好想。”
“姜还是老的辣,父皇都想不出来,儿臣……”齐袁林撇了撇嘴,“还是不操这分心了,要不……”
“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皇帝瞪着眼睛怒道。
“儿臣的意思,既然杜若墨人都来了,父皇不妨让他指点指点,两国和谈,光他们北离积极也没用。”
“此人心思深不可测,南玄朝政,朕不想让他知晓得太多。”今日和谈两国交友,但是保不准百年后战火重燃,北离的人不能不防。“这样,你私下多和他交流交流,给朕探探口风,正好他住在将军府,有言儿帮你,朕放心。”
什么叫引火焚身,此刻齐袁林算是明白了,“父皇,这浑水儿臣就不掺和了吧,到时候若是和谈不成,再让三哥扣个通敌的帽子,我冤不冤啊。”齐袁林小声说道。
“你老子还没死,谁敢给你扣通敌的帽子。”皇帝一怒,拍着案桌说道。
“父皇。”齐袁林急忙向着外面使眼色,“小点声,去去去,我这就想法子和杜若墨交好,我和他结拜都成,向他学习学习北离朝堂斗争的经验。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儿臣就回府吃饭去了。”齐袁林边说话边后退,想走的心任谁都看得出来。
“过来,朕让你走了吗,愣着干么,过来啊。”皇帝从一堆摺子下抽出一份,扔到齐袁林怀中,“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好嘞。”齐袁林将摺子摊开,快速扫过,看完说话声都大了几分,“这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打主意打到温言身上了,他算老几,敢管堂堂一品将军的婚事,父皇,儿臣觉得您对那些文官就是太心软了,下回谁要撞柱子您就让撞,还管不了他们了。”
“行了,小点声。”皇帝将摺子抽回扔到桌上,“这摺子半个月前就递来了,朕寻思了好些天,今天就想问问你,你给个老实话。”
“父皇您说,儿臣打生下来那天起,对父皇就是句句实话,没敢有过半分欺瞒。”
“行了,别贫嘴了,你对言儿有没有……那意思?”皇帝拉着自家儿子的衣领子,小声问道。
“啥?我?没有、没有、没有,天地为证,我俩就是兄妹,虽不是同姓却是比亲兄妹还亲。”齐袁林就知道老爷子要开始乱点鸳鸯谱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言儿呢,对你呢?”
“父皇,您就省了这分心吧,我俩这辈子是不可能了。”齐袁林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得让老爷子死了这条心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你难道要朕去撮合言儿和老三,还有你那些兄弟,哼!一个都配不上言儿。”
“他们不配。”齐袁林附和道。
“言儿手握十万铁骑,对言儿,朕是放一万个心,可是未来的夫家,要是你能和言儿成婚,朕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父皇,这事儿您听儿臣一言,儿女私情,喜欢谁想嫁给谁最后还要看温言的意思,温家祖训,温家男儿只能娶一妻,不能纳妾,温言虽是女儿身,但是承袭了老将军的衣钵,就算是温家的男人了,再以温言今日的身分地位,可不能让她委屈了,娶她的男人这辈子也只能娶她一人,不可纳妾。”
“那你的意思,这事儿朕不管?”
“不,父皇得管,但是父皇管的不应是温言,而是这些碎嘴的大臣,让他们少掺和人家的家事,嘿嘿。”
“你啊,打小就对言儿好,但就是没好到正经地方。这事儿朕先压着,你得找个机会和言儿通通气,让她对自己婚姻大事上点心。”
“好嘞,父皇,此事儿臣一定上心。那儿臣先……先走了?”齐袁林试探的问道。
“滚滚滚。”
“儿臣告退。”话不等说完就几步冲到门前,开门离开。
温言啊温言,你这次可得好好谢谢哥哥我,要不是哥哥我给你撑着,只怕现在头疼的就是你了。
如娘子是个寡妇,年过四十,十年前进入将军府掌管将军府的后厨。
“如姨。”温言边走路边敲着头,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还是少碰为好。
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思巧不在院内,温言肚子空空,只得自己来了厨房。
“小姐,刚起?饿了?今儿个早上就听说您没吃早饭,我还想着呢,小姐错过了早饭还真是奇怪。”
“思巧和你说的?”厨房被如娘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温言拉过一只木凳坐下。
“小姐,这厨房可不是您待的地方,您回房歇着,我做好了给您端过去。”如娘子说着就要赶人。
温言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她摆摆手,将人拦了下来,“如姨无妨,我就在这坐会。”
“行吧,那您歇会,宿醉老规矩,一碗鸡汤龙须面再加两个蛋。”
“嗯,麻烦如姨了。”
“你这孩子,跟我说什么麻烦,给,冰过的酸梅汁,少喝点醒醒酒,马上就给你下面。”
温言接过碗,喝了小口,丝丝凉凉的,确实醒脑。昨儿个先是同齐袁林喝了不少樱桃酒,回府又被杜若墨拉着继续喝了一通,不醉才怪。昨夜的事儿温言大都还有印象,此刻回想还觉得杜若墨途中所遇的事情甚是好笑,自己随后似是被杜若墨搀着回房的,躺到床上,意识就越发的迷糊,只听着思巧也进了屋子和杜若墨说了点什么,然后耳边便清静了,一觉睡到天亮,治好了她这几日来的失眠。
“小姐真要在这吃吗?”
“嗯,在这就行。”昨夜让杜若墨瞧见了她的丑态,温言心里有些别扭,想着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这厨房人来得不多,温言就在这躲会。
“小姐,面来了,熬了一夜的鸡汤下的面,您吹吹慢点吃,烫。”温言吃饭的架式如娘子可是早就见识过了,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
“小姐,不是我说,您平日里都是滴酒不沾的,那位杜大人一来就拉着您喝酒,您下回可得小心点,在咱府里虽是出不了什么事儿,可是醉酒难受啊,我今儿个瞧您没精打采的。”如娘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收拾灶台。
“也不怨杜大人,昨夜赏月,喝酒实属助兴,是我自己高兴多喝了两杯。”这事儿确实怪不得杜若墨,他也没逼着自己喝,温言不免为杜若墨说了几句话。
吃过喝过,温言心满意足,哒哒哒,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我找了您一大圈,原来您在这。”进门的是思巧,一路小跑着过来,这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这般慌张?”
“宫里派人来传话了。”
温言一听连忙起身,“走。”
进了大堂,发现候着的是曹公公,温言刚要跪下接旨,就被曹公公尖着嗓子给拦了下来,“陛下吩咐了,就是个口信,让将军不必下跪。”
“有劳公公,公公请坐。”
“免了免了,老奴说完就走。陛下说,明晚的宴席,大人穿常服便可,不用穿朝服。”
“敢问公公,是温言一人穿常服还是……”皇帝设宴,按礼群臣都是要穿朝服的。
“文武百官都穿常服,毕竟这宴席是为杜大人设的。”
也是,温言点头,群臣穿着南玄的官服总不能让杜若墨一人穿北离的朝服吧。“温言知晓,谢陛下提点,有劳公公代为传话了。”
“还有……”曹公公眯着眼睛靠近温言耳边小声说道:“陛下还说了,让大人好好打扮打扮。”说完,便笑着后退几步,“陛下的话带到了,老奴宫内还有事儿,便先告辞了。”
“我送您。”
“免了免了……”曹公公连连摆手。
温言冲着一旁伺候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急忙上前送曹公公出去。
打扮打扮?回房的一路上温言都在琢磨着这四个字的意思。
温言的小院栽着一棵杏树,这是温言五岁时在父亲的陪同下一同栽下的,每年六月杏子熟了就劈里啪啦的往下掉落,将军府的主人常年不回来,打扫的下人便经常会从地上捡些杏子吃,又软又甜甚是可口。
温言站在最粗的一根树杈上,衣襟里兜着十几颗黄杏。
“小姐小心。”纵使思巧知道她家小姐武功高强,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温言又摘了几颗,尔后便随兴的坐在树枝上,在高处看向远方,从怀中拿过一颗杏扔给下面的思巧。温言用袖子擦了擦,咬下一口,这黄杏真好吃。
“你说陛下说的打扮打扮是什么意思?”宴请杜若墨,她有什么好打扮的。
思巧接了杏,坐在石凳上,“我觉得陛下是知道小姐在穿衣上面不怎么讲究的,这次宴请杜大人可算是国宴了,这打扮打扮应该就是让小姐穿上锦衣华服的意思。
小姐您可是当朝一品,吃穿用度都得讲究些才行。”
“嗯,你说得有道理,应该是这个意思。”
“小姐,要不您就直接穿女装,四国之中就小姐您一位女将,民间都说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况且咱南玄还因为小姐开了女子从军的先河。”在思巧眼中她家小姐可是个美人,为啥就不多穿穿女装好好打扮打扮。
“胡闹。”温言又扔了个杏子下去,听见脚步声,居高望去,是杜若墨和他的随从。
“若墨拜见温大人。”杜若墨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衫,风度翩翩向她走来。
温言飞身下树,将衣兜的杏子都放在石桌上。
“杜大人,请坐,思巧,看茶。”
两人落坐,温言一想到昨晚的醉态便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桌上的杏子递了过去,“大人尝尝,这杏甜糯,特别好吃。”
杜若墨接过,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温言的掌心,从袖间抽出丝帕轻轻的擦拭了几下,咬了一口,“真甜。”
温言收回手,是吧,“这树还是我亲手栽的,十几年了,年年结果,我今年才赶巧吃上。”
杜若墨吃东西慢条斯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好看的人就连吃东西都那么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温言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杜若墨安静的吃完了一颗杏子,全然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温言原本还有些忐忑,想着他若是提了,自己要如何回答才能不失礼。
“刚刚听闻温大人在为明晚宫宴穿衣而苦恼。”
温言同思巧的谈话也没避着人,杜若墨一路走来听见倒也不奇怪。“让大人见笑了。”
皇帝让朝臣穿常服进宫也是给足了杜若墨的面子,此时倒也不用瞒着,温言将曹公公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杜大人您说说,陛下说的让小姐打扮打扮,是不是让小姐盛装出席宫宴的意思,这盛装出席是不是应着女装,好好装扮一番?”前来送茶的思巧走到两人身边,说道。
“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是温言管教无方。”
思巧吐了吐舌,眼神一转看向杜若墨,“杜大人您快劝劝我家小姐吧。”
“思巧姑娘说得是,今日南玄的宫宴有北离使者,温大人身为堂堂一品将军确实要好好装扮装扮。”杜若墨承了思巧的话,缓缓说道。
“小姐,您听杜大人都这么认为,您就穿……”思巧一听杜若墨赞同她的话,不禁来了劲儿。
“不过……”杜若墨抬头迎上思巧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温言。
“大人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不过,若墨认为此次宫宴大人不可太出风头。文武百官皆是男子,纵使温大人胜出男子,得陛下信任,可是不免有人暗中不服,陛下让大人打扮一番,展现南玄风采,然而只怕有心之人借此事做文章,再者……”杜若墨面色微沉,“温大人如今尚未婚嫁,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挑出大人的婚事……”
“我们小姐要嫁谁,他们凭什么指指点点!”思巧一听这话免不了生气,叉着腰说道。
“杜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想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
“恕若墨直言,在南玄朝堂为官,娶大人为妻可胜过娶公主为妻。”
杜若墨之言的确有理,“谢大人提点,是温言思虑不周。”
“小姐……”听了杜若墨的一番分析,思巧也像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我不应该……”
“没事,你先下去吧。”温言全无责怪之意。
“哎,不过一件衣裳而已,也有这么多的用意。”温言苦笑了一番。
“朝堂之上,万不可大意,特别是此时,大人凡事还要多加思虑才是。”
“杜大人说得是。杜大人……笑什么?”温言看着杜若墨不解的问道。
“温大人昨夜还称呼若墨为杜兄,睡了一觉,便又客套的称呼在下杜大人。”
“昨晚、昨晚是温言多喝了两杯,失礼了,还望杜……”看着杜若墨期待的眼神,眼中满是真诚。
“原以为赏月喝酒拉近了我们两人的关系,听得温大人唤若墨一声杜兄,若墨心中不胜欣喜。”杜若墨这话再直白不过了。
温言为了及时收回大人两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心一横,“还望杜兄莫要见怪。”
“既然大人唤在下一声杜兄,若墨再称温大人倒显得若墨见外了,直接唤你的名字又太过失礼。”杜若墨面露难色,颇为为难的看着温言。
将军、大人、小姐……身边之人皆是这般称呼她,现在这三样都不适合杜若墨,那……文官就是麻烦,一个称呼还有这么多的问题,温言心里叫苦,但是也不好明说,“温言是七月出生的,父亲常唤我小七,杜兄若是不嫌弃,唤在下小七便好。”
“小七。”
“在。”小七,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唤过她了,温言笑着应道。
“小七。”
“……杜、杜兄?”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唤她。
“如此便说定了,日后私下里,若墨与大人便以杜兄和小七相称。”
“……好。”温言点头答应,称呼而已,杜若墨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曹公公传完话便回到皇帝身边侍奉,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在一边伺候,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的脾气秉性,皇宫内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
皇帝在书房看摺子,“话传到了?”抬起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公公问道。
“回陛下,话带到了,好好打扮打扮那句也带到了。”曹公公回话道。
“言儿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吧?”皇帝放下摺子,沉思着。
“陛下,温将军聪明才智,当下就明白了。”曹公公自信的回覆道。
“你说,言儿在世上无亲无故,她这婚姻大事也就只能朕多操心了,明日宫宴,文武百官悉数到场,里面不少的年轻才俊,朕让他们都穿常服,那模样俊不俊俏一眼就看出来了,过两日我让老十问问言儿,看看她中意哪家的公子,朕这心里也好有个数,到时候也好帮着撮合撮合。让她打扮打扮也是给那些个世家公子们看看,别老是男子装扮不伦不类的,让世家公子们都望而却步。”
“陛下对温将军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哎,朕拿她当自个儿闺女,她嫁人是大事儿,朕得多帮她把把关。”
曹公公抿着嘴笑,连连点头,一提到温言,皇帝久日阴沉的心情也多有好转。
思巧和徐嬷嬷为温言参加宫宴的衣服折腾了整日,挑来挑去,在温言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到后面把如娘子、李管事都给叫了过来帮着一起参谋。
杜若墨知道此行定是要亲赴宫宴的,在北离时就早有准备,这会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将军府的一众上下折腾,倒是温言有些不好意思。
“杜大人您给瞧瞧这件怎么样,我们小姐特衬白衣,您别看这衣服样式简单,这可是京师最有名的裁缝师傅做的,市面上都没有。这胸襟上的白鹤是师傅一针一针绣的,衣口这圈纹的是金丝线,这衣服的料子是江南……”思巧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温言给打断了。
“就这件吧,这衣裳原本也是为了赴宴才专门订做的。”早上听了杜若墨那一番话,温言决定还是穿男装好了,这宫宴的主角是杜若墨,她可不想抢了风头去。
杜若墨微笑着点头,没有多言。
“杜兄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们便要入宫。”选定了衣服,温言也轻松了不少,看着天色已黑,便说道。
“嗯,若墨先告辞了。”
终于把一屋子的人都送走了,温言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在想明晚的宫宴上会不会有人针对杜若墨,若是真有,她应如何化解才好。
第二日,将军府的众人都忙忙碌碌,思巧和如娘子帮着温言收拾打扮,徐嬷嬷伺候着杜若墨更衣。
“马车准备好了吗?”
“回小姐,正门处都备好了,小姐是骑马还是坐车?”李管事恭敬的站在一旁问道,他们家小姐出门向来都是骑马的,但是这位杜大人却是要坐马车,他们小姐如何安排,李管事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坐马车吧。”
温言这边整理妥当,思巧后退了几步站得远些,看着自己辛苦大半日的杰作,依着温言的要求,面容只是稍作修饰,黑发用玉簪高高束起,面如冠玉,淡淡的红唇又不失女儿家的风韵。
“小姐您真好看,就算是穿男装都遮掩不住您的好看。”思巧有些骄傲的说道。
温言对外貌这事向来不在意,任凭思巧和如娘子她们打扮。
“杜大人来了。”院中说话的是徐嬷嬷,“小姐您收拾好了吗?”
温言听见话音赶忙出门相迎。
“小七。”
“没想到杜兄准备的也是白衣,哈哈哈……”温言笑着说道。
杜若墨看着温言,竟有些出神,没想到不过稍施粉黛,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还望小七不要在意,你我……”待人走近,杜若墨回过神来,指了指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
“温言不拘小节,杜兄你又不是不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好。”
“对了,孟离不和杜兄一起入宫吗?”孟离明显是杜若墨的贴身侍卫,且皇帝下旨,这次北离使节团的所有人均可入宫。
“有小七在我身边足矣。”
也是,自己是皇帝安排保护他的,有她在,必可保杜若墨平安,温言便没多想。
与此同时,翠云阁里齐袁林站在铜镜前左右看着,眼中透着满意。
“云初,你觉得爷这身打扮如何?”
云初看了好一会,“威风堂堂、气宇轩昂、雍容华贵……王爷,陛下说是让穿常服,不过身着金色华服,会不会……有些过了?”齐袁林一身上下的透着两个字——“有钱”。
“你不懂,这么穿保准错不了。”纨裤子弟就该有纨裤子弟的模样,他名声越不好,皇后那边才能越放心。
“爷走了,今晚宫里必有好戏,我得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着,哈哈哈……”齐袁林满心欢喜,大笑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