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然是啊，就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但别说沈文尔不敢这么说，就是敢，说出来也会被妈妈揍扁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沈文尔思来想去，决定把自己昨晩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在大城市上班习惯了嘛，觉得应该趁年轻在外头大展宏图干出一番事业，才有脸面对江东父老。”
“江东父老不看你的脸。”妈妈毫不客气一针见血，“之行在国外事业有成的都能选择回来，安里能装下他的宏图大志，怎么就装不下你那两只小翅膀？”
“……”所以沈文尔一点不喜欢顾之行，在不在场都要被拿来作对比，怎么她就是小翅膀了？“妈，我一个人住在安里我害怕，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生……”
“没关系。”在妈妈去拿衣架之前顾之行给出解决方案，“你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对啊。”妈妈表示非常赞同，“现在之行回来了，你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相互照顾。”
谁要跟他相互照顾啊？沈文尔一把上前握住爸爸的手：“爸，这些年我在外头特别想念你跟我妈，所以既然回来了我就不想离开你们身边，可在镇上上班太远了，影响我在家陪你们的时间。”
爸爸都快感动得要模她的头了，顾之行一盆冷水泼过来：“那我以后接送小尔回来就好。”
妈妈再频频点头：“对啊，家里还有两个房间，以后之行也回来住，晩上我给你们做饭，省得你们天天在外边乱吃，不健康还不卫生。”
欸，她妈妈是不是跟顾之行串通好了的啊？
“爸——”
“乖宝贝，我觉得你妈妈跟之行说得有道理，从市内到安里开车不到一个小时，你跟之行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正好你顾爸爸跟顾妈妈不在这边，之行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谢谢沈爸爸。”
顾之行可真是知书达理啊，沈文尔眼神杀向他，你小子给我闭嘴吧，我们现在不熟了！
顾之行对她微微一笑，转头跟妈妈说：“我记得沈妈妈做的红烧排骨特别好吃，时常惦记来着。”
妈妈开心得不得了：“那以后沈妈妈经常给你做，除了红烧排骨其它的菜沈妈妈也非常拿手。”
看他们是真打算建立一起吃饭的关系，沈文尔觉得再不拿出杀手锏是过不了这关的，这都是他们逼的，她站起来义正辞严地说：“爸，妈，其实我交男朋友了，我不想跟他异地，所以想继续回S市工作。”
不愧是大招啊，这话震得全场安静了下来，沈文尔居高临下藐视顾之行，就你还想闹出浪花来，想都别想。
但她帅不过三秒，就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因为妈妈开始爆炸式地盘问：
“他是哪里人？”
“今年多大了？”
“做什么工作的？”
“家里几口人？”
“你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之前为了应付顾之行，沈文尔编造过不少男朋友不假，可那些临时演员早没了，这一下让她胡编乱造一个出来还真有点难度。
“妈，哪有人跟你这样刨根问底的？”
“我就问问基本情况，我总得知道我女儿交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吧？”
是，她说的都有道理，沈文尔笑眯眯地说：“以后给你们带回来看不就好了嘛？”
“那我们也得提前掌握他的基本资料啊，妈妈还不能问你这些哦？”
不是不能问，是根本就没有。
妈妈见她不肯回答，立刻想得很严重：“沈文尔，你不会是交了什么不好的男朋友吧？”
“不会。”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文尔被妈妈轰炸得头昏眼花：“只是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给你们带回来，你们当面问不就好了嘛。”
她坚持不说，爸爸也担心地加入了询问行列：“乖女儿，你是不好意思说呢，还是不方便说？”
“我方便说，只是……”编不下去而已。
看她进退两难，顾之行这个看戏的随手就落井下石：“要不小尔给他通个视频吧，让我们跟他相互认识一下。”
顾之行是不是欠揍是不是欠揍？沈文尔恨不得一脚踢飞这个家伙。
但妈妈已经做好通话的准备，说：“老公，我们去换身衣服吧，初次见面给人印象好一点。”
“妈！”沈文尔滑下沙发跪在地上，输得服服帖帖，“那个妈……你看哦，你都知道要换衣服来见面，那我这样突然打视频过去，对方完全没准备见到你们会不会尴尬？”
“这个……”终于妈妈有点迟疑地看向爸爸，“好像是会有点唐突哦。”
“当然唐突。”沈文尔趁机说道，“至少也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然都要被你们吓跑了，我还要不要跟人家交往啦？”
妈妈终于被说服坐了下来，沈文尔刚想松一口气，她立刻又不肯善罢罢休地说：“沈文尔，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们一个字都不能问，就凭你空口一说随便听听是吧？”
看来她不拿点实际的东西是摆不平这些人了，罢了，反正顾之行那么精明，不拿出点东西迟早会被他看穿，沈文尔想了想，有人选了。
“我给你们看照片吧。”
沈文尔拿出手机，找到一张跟男生的合照后将递给妈妈，然后开始编故事：“他叫陆景，我大学的学长。”
妈妈问：“做什么工作的？”
沈文尔硬着头皮继续透露学长的信息：“是大学老师，自己还开过画展呢。”
妈妈听着有点满意了，用手将相片放大，然后给爸爸一起看：“你看，这小孩面相不错，个子也高，看着斯斯文文的应该脾气也不错……”
陆景学长，看在我妈妈这么夸你的份上，原谅我拿你当挡箭牌吧，沈文尔心虚得手心冒汗，转头看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沉默不语的顾之行，正用一种难以捉模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一慌，立刻挺直腰杆，“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看我妈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就是想告诉顾之行，别以为他看不上她就没人看得上了，别以为就他能跟其它女生双双对对她就不能，她沈文尔也是很有市场的，她不可能因为他一个顾之行就一蹶不振。
可她说完，顾之行脸上一直没有笑容，甚至他有些严肃地站了起来，跟她父母说道：”沈爸，沈妈，我这边突然来了急事，得先过去处理一下。”
妈妈立刻把手机放下来说：“我现在立刻去做饭，还来得及吗？”
顾之行礼貌回答：“我下次再专门来吃饭。”
爸爸也说：“那你什么时候办完事，过来吃晩饭也好。”
顾之行再礼貌婉拒：“估计不行，得赶回安里了。”
“那行，年轻人工作要紧，你去忙吧。”爸爸拍了拍他的背。
看刚才还集体虐她的三人组已经在道别，沈文尔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妈妈推了她一下：“你还坐着干吗，赶紧送送之行。”
“哦……”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出杀伤力这么大，顾之行这个来蹭饭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走了。不对不对，沈文尔摇了摇头，他是真有事才走的，至于她交不交男朋友他或许根本不在意，只有她才胆小如鼠欲盖弥彰自欺欺人。
她跟他走到门口，顾之行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不用送了。”
沈文尔心脏一抽，站在门口看他下楼，看他头也不回地从她面前消失，突然想起那年她偷偷去机场送他，他也是这样远走就不回头的背影，刚才还觉得自己胜利了的她，心里顿时失落得一塌糊涂。
更讨厌的是，千方百计逃离顾之行的她，从顾之行出门之后就开始等短信，想着或许他工作结束得早会来吃晩饭呢，或许在外边碰到什么好玩的会把她叫出去，又或许……他突然想她了呢？
她等啊等，等了一个下午，越等越落魄。
妈妈说：“沈文尔，你别像团棉被一样窝在沙发上不动，赶紧打电话问问之行还在市里吗，在的话让他来家里吃饭。”
好啊，她立刻来了精神去拿手机，拨了他号码之后才突然清醒过来，又软趴趴倒回沙发：“要打你自己打，我又不想让他来家里吃饭。”
“你这丫头，当初在安里人家之行多照顾你啊？”
“我也没少照顾他！”沈文尔赌气地拿起平板继续玩游戏。
妈妈突然笑眯眯地朝沙发走过来：“欸，宝贝……”
“别这么叫，我害怕。”沈文尔立刻要翻身离开沙发。
“坐下！有话问你。”老妈一手把她擒住，然后变脸似的又笑容可掬地问，“你跟之行真没来电吗？”
“咳……”一口女敕血差点被绷住，沈文尔警惕地看着自己老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啊？”
“妈妈总觉得有点可惜，我就没见过比之行更好的男孩子，关键总觉得你跟他过日子，一定会幸福。”
沈文尔突然想起她骑脚踏车摔倒背她回家的顾之行，想起下雨天来接她的顾之行，她何尝不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幸福呢，一直在渴求，但求而不得。
“妈你真像个小孩，满脑子偶像剧的剧情。”
“你们就真没可能啊？”
“人家有女朋友。”
“就以前来我们家的那个小狐狸精啊？”
“哈……”沈文尔给自己老妈逗笑了，然后也带着私心问，“妈，说实话，你觉得林薇儿漂亮还是我漂亮？”
妈妈看了她一会儿：“你要是少气我，你就比她漂亮。”
沈文尔爆笑，拱手甘拜下风。
妈妈得意一笑，然后又立刻收起笑容警告她：“跟你说啊，就算你说的男朋友在S市，你也不能把学校的工作给丢了！”
沈文尔白眼一翻倒在沙发上，其实早上顾之行就那么走了之后，她心里就变得很奇怪，好像他不挽留也不理她了，她反而不那么想跟他划清界限。
妈妈打了一下她的**：“现在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容易，你别眼高手低捡了芝麻丢西瓜。”
“可我比较爱吃芝麻……”在妈妈一掌打在**上之前，沈文尔跳离沙发。
妈妈还不死心地说：“让你给之行打电话。”
“要打你自己打。”
沈文尔事不关己回房去继续挺尸，可当妈妈给顾之行打电话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心里盼着能把他叫过来。
结果大失所望，顾之行已经在回安里的路上。
更更糟糕的是，沈文尔明知道离他越远越好，可心里不断地自我暗示，如果顾之行主动联系她，那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她的，可等了两天对方毫无音讯，她又告诉自己，死心吧，他对你没感觉，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死心死心必须死心，警告无数遍自己，到了最后又去在意他的讯息，沈文尔觉得自己要人格分裂了。
到了第三天，在妈妈又嗦叨她整天不是看计算器玩手机之后，沈文尔大放厥词：“我明天就去安里把卫生搞完！”
妈妈大概听出她决定继续会镇上上班的讯息，立刻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太现实了她的妈妈。
第二天一早沈文尔就来到镇上。
远远看到顾之行家的院门敞开着，她的心立刻怦怦跳动起来，临近他家门口时，她却是怂得一口气冲了过去，但就被自己这么冲过去之后，又后悔了，又没人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大大方方大招呼就好了嘛。
要不，再退回去打个招呼？
沈文尔身体往后瞧隔壁家的大门，但离得有点远什么都看不到，她继续伸长脖子，身体往后腰都快断了，还是只能看到他家院子里的一角。
“哈喽。”
突然一个招呼声让沈文尔惊叫出声，差点真没闪到腰。
打招呼的男生立刻抬手抱歉笑道：“抱歉，吓到你了吗？”
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个子高高样貌不赖，就是说话带着一股ABC的腔调。
那男生说：“我知道你，沈文尔对不对？”
“可我好像不认识你。”
那大男生点头：“嗯，对，你不认识我，我是Jeffrey在温哥华的朋友Leo，你也可以叫我赵钧，我是在Jeffrey的计算器上看到过你的很多照片。”
顾之行的计算器有她很多照片？
沈文尔不由屏息，但又想了想，认识那么久了他有她照片也不奇怪，毕竟两人以前一起拍的照片就有很多。
“很高兴认识你，赵钧。”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刚才是要找Jeffrey吗？”
想到刚才自己的怂样，沈文尔干干一笑：“没有啊，就路过看一看。”
“他不在家，去其他地方工作要几天才能回来。”
竟然出差了……那她这几天的幻想连篇完全又是自己想多了，人冢根本就是忙于工作无暇其它，沈文尔的希望像灯泡一样破碎熄灭了。
赵钧说：“你要是找他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不不不，我不找他，我就是过来搞卫生的。”
来搞卫生是假，想偶遇是真，如今意识到自己又是自作多情，顿时有点无地自容，就像以前乌龙表白之后，她也自以为的一个人谈了半个多月的恋爱，唉，她真是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趴着不动，完全没有吸取教训。
要清醒要清醒要清醒，在沈文尔不断警告自己数百遍之后，家里的卫生终于搞定了。
她还把院子也收拾了一下，在空的花盆里重新换土种上了多肉跟兰花。
隔壁还在装修，但她一直没有见到过顾之行，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让自己走进他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