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馨输了!
她看着眼前全中红心的白色箭翎,再看仅中七个靶心的红色箭翎,那妆点得十分美艳的脸蛋非常难看。
红色箭翎是她射出的,白色的则是沐依儿的。
她以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不堪的沐依儿,竟全程侧坐在马背上,那稳定性和控马的技巧远远比她高超,最难堪的是,沐衣儿连箭术都比她强,在她射出第三箭时,沐依儿已把十支箭射完,且支支命中祀心。
这要多么高超的骑术才能在那样的姿势、那么快的速度下射出箭矢?
南宫馨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沐依儿不论是骑术抑或是箭术都比她还要厉害,这一场比试她输得很彻底。
“承让了。”沐依儿熟练的跃下马背,拍了拍墨深那覆着丰厚毛发的颈子,又道:“希望公主说到做到。”
“哼!”闻言,南宫馨俏脸更加难看,不甘的甩掉手上的那把弓,冷哼一声后便策马离开。
直到南宫馨离去,在场的众人这才哗地一声爆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看见没?沐神医方才展现的骑术可真是出神入化,速度比起咱们凤阳马术大赛的魁首都还快,简直太厉害了!”
“就是!原来沐神医不仅医术厉害,竟然连骑术也如此高超,怪不得敢答应和德馨长公主比试,原来是有恃无恐,必赢之争。”
相较众男那欣赏与爱慕的称赞,另一边以云南郡主为首的姑娘们却是恨得牙痒痒。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会骑马罢了,值得这么追捧吗?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了!”被妒意冲昏头的云南郡主早忘了方才锦修的警告,再次低骂。
“郡主别生气,就是沐依儿再厉害,也比不上身为凤阳第一美人的您的一根头发,只有像郡主您这样高贵的身分才值得人追捧,那些人就是瞎了眼。”一旁的人见早先魏秀儿奉承后得到的许诺,也争着巴结云南郡主。
魏秀儿见有人抢了她的风头,不甘示弱的高声道:“郡主,您别和沐依儿计较,她身为一个姑娘家,不待在家里学习女德,反而跑到外头和人赛马、玩泥巴,依我之见,锦公子就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回去,迟早也会将她给休——”
“啊——”
魏秀儿话还未说完,众女便突地一阵尖叫,一脸惊恐的看着她的头上。
感觉到有阵疾风掠过自己头上,魏秀儿缓缓抬眼一看,发现自己的发髻上不知何时多了支箭矢,顿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再让我听见有人污辱我家依儿一个字,下回这支箭射穿的便不会只是头发这么简单了。”锦修将手上的弓箭扔掉,冷然的环视着那群低俗不堪的女人后,才抱着沐依儿翻身上马,纵马离去。
锦修这一声威胁加入了内力,传入在场数百人的耳中,瞬间让整个赛马场寂静无声,只剩墨深那达达的马蹄声,似风一般转瞬间便没了声响。
朗朗晴空,艳阳高照,南宫睿的心却如寒冬般冰冷。
“今日便要走?”看着眼前连个包袱都没有的两人,南宫睿沉声问。
就在前几日,他终于将南宫庆的爪牙一网打尽,并将他那野心勃勃的皇叔给关进了宗人府,打算在他登基过后找个日子让南宫庆“病重而亡”。
这阵子他忙碌非常,才会把离间锦修和沐依儿的大任交给皇妹,可他没想到那个蠹货竟自作主张和沐依儿打赌,且还输得一败涂地!
“不走难道留着过年吗?”锦修挑眉说道。
这不敬的语气让南宫睿沉下了脸,毕竟此时的他已不是先前卧病在床的太子,而是凤阳国帝王,对于锦修这区区使臣胆敢对他如此不敬的态度自然是十分不悦,可他看在沐依儿的面子上仍是忍了下来。
殊不知,锦修即便是对与他同等身分的华少楚也是一样的态度,就是南宫睿此刻发怒,他也毫不惧怕。
深吸一口气,南宫睿问沐依儿,“沐姑娘,你当真舍得回去?”
他十分明白沐依儿对药草的痴迷,他也知道沐依儿绝对舍不得凤凰山脉这满山的特殊药草。
谁知沐依儿仅是笑了笑,“再如何都得回家,毕竟这里不是我的家。”
她的回答让南宫睿的心更沉。
虽说她与南宫馨比试那日他并未到场,却派了探子前去,当天发生之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沐依儿那令人惊艳的表现自然是更加心仪,当然也就更加不愿她离去。
“之前的提议,沐姑娘不再多加考虑?”他仍不想死心。
“不需要考虑!”锦修直接替她回绝。
“朕与沐姑娘说话,锦特使能否自重?”南宫睿沉下脸,特意连称呼都改了,就是要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身分。
“贵为凤阳国未来的皇帝,这么毫不掩饰的觊觎他人的未婚妻,难道就自重?”锦修也冷下了脸,毫不畏惧的与他对峙。
锦修的直言总算惹恼了南宫睿,正当他要发怒之际,沐依儿轻柔的嗓音阻止了他——
“陛下,相信我之前给的答案应该十分明确,我是锦家的媳妇,这点至死不变,所以您的提议我心领了。”
沐依儿的语气有礼且客气,却拒绝得十分干脆。
接二连三被拒绝的南宫睿无疑没了耐心,无法接受她的拒绝,眯起了眼沉声说:“既然朕的好意沐姑娘不愿接受,那就休怪朕无礼了。”
说罢,四周突地涌出大批侍卫,将两人团团包围。
他本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他实在太过渴望得到沐依儿。
从没有一个女子像她一样拨动他的心弦,她就像宝矿一样,让他惊喜无限,随着一日日的相处,他愈来愈无法放手。
若他还是个重病不起的太子,他或许不会如此执着,但此时的他即将成为凤阳国的帝王,这般尊贵的身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尤其是沐依儿这样没有权势、异国出身的女子,他愿许诺她为后,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殊荣,她竟然还不接受?
这重重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也让他做出这般不理智的行为。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两国才签订的条约,他的毒已解,又有什么能制约他?就是被说背信又何妨?
他不在乎背负这样的罪名,毕竟凤阳国穷困,进犯天皓国抢的财物是凤阳国经济来源之一,如今没了性命之忧,他又何必损失这一条财路?
再说了,只要留下锦修和沐依儿,他便有了谈判的筹码。他可是打听得很清楚,知道锦修和天皓国的新皇是莫逆之交,若天皓国的新皇对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置之不理,定会让那群追随他的人感到寒心。
这也是南宫睿敢对锦修二人动手的原因。
他将一切掌握在手心中,认定胜券在握,却发现应该惊惶失措的两人依旧一脸的淡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拧起了眉。
“锦修,若你束手就擒,或许能少吃点苦头。”南宫睿沉声道。
他其实挺欣赏锦修这个人,即便他让凤阳国吃尽苦头,可他不否认,不论是智谋还是在战场,锦修皆有着十分出色的表现,加上这阵子他出席各大宴会那不骄不躁、从容不迫的姿态,都让人无法不欣赏。
若是可以,他真想留住这样一个天才般的人物,那对凤阳国绝对会是一大助力,只可惜他们俩注定无法共存,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身旁的沐依儿。
他对锦修的欣赏,在锦修一次次阻止他靠近沐依儿时展现的恶劣态度中消磨殆尽。
若非锦修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已让锦修消失在这世上,因为他知道,只要锦修活着一日,他就休想掳获沐依儿的芳心。
他的宽容换来锦修一声嗤笑,“南宫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以为我们敢来凤阳国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话让南宫睿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看你的右手臂吧。”
南宫睿立马掀开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淡淡的青色线条,从手腕一路蔓延至手肘,看那模样,似乎会一路向上攀爬。
“这……这是什么?”他记得昨夜沐浴时还没有这道青影,这玩意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那是什么你猜不出?”锦修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极轻的说:“南宫睿,你能出尔反尔,我们为何不能?你真以为你身上的毒全解了?”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南宫睿的脸色倏地难看万分,不可置信的看向沐依儿,“沐姑娘,他说的可是真话?”
沐依儿面对南宫睿的询问,那淡漠的眸子极快的闪过一抹异光,她没有应声,而是敛下了双眸,彷佛不敢与他对视。
她这异样的反应在南宫睿眼底便成了默认,他睁大双目,怒瞪锦修,“锦修!你胆敢这么做!”
他舍不得怪罪沐依儿,便将一切算在锦修头上。
“身为未来一国之主的你都敢出尔反尔,我锦修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有何不敢?”锦修用着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接着清了清嗓子,又说:“想来律大人没和你说过我是自愿被擒?若非我家依依心地善良,非要来凤阳解救你那些受瘟疫所苦的子民,你以为我们会来?无非是我家依依不想两国百姓因为战争而受苦罢了。
“你真以为你凤阳就只有天皓一个敌人?你当那些附庸的国家都是吃软饭的?有谁愿意一辈子当附庸之国?你有没有好好读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道理都不懂。天皓愿意和凤阳签订五十年不相犯的条约无非是要让两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以免让人趁虚而入。
“这些道理你不懂就算了,毕竟要求一个不读书的人理解是有些苛刻了,但最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你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竟如此对待救命恩人,这等背信忘义之事也就你这没度量的小人才做得出来。你这心性甚至还比不上律大人的一根毛,你当真是律大人教导出来的?说你没读书还真是高看你了。
“依我看你根本是脑子被毒傻了,才会干出这种会被写上史书、唾骂千年的事,除了佩服你的傻气之外,我还是只有佩服,毕竟你那脑袋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够理解的。既然你被毒傻这么多年,就是解了毒还是这般傻,我自然得成全你,让你傻得彻底一点,你说是不是?”
“锦修你、你——”听着这一长串不带脏字却又句句恶毒的话,南宫睿被气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只能指着锦修那高挺的鼻梁,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连句话都不会说,瞧瞧,这就是你们凤阳国的皇帝!在场的各位弟兄,你们确定要拥戴一个傻子上位?你们确定这傻子不会哪天脑子一抽把你们全斩了?啧啧!要是我,可不会在这样不守承诺、出尔反尔、背信忘义,连话都不会说的主子手底下当差,我可不想哪天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众人被锦修这一番话给绕懵了,下意识看向南宫睿,后者则被他们看得一脸铁青。
“锦、修!我要杀了你!”南宫睿被人如此羞辱,气得大吼。
一旁的沐依儿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她家锦狐狸毒舌的功力丝毫不减当年,甚至有更加精湛的趋势,对于被毒舌伤得体无完肤的南宫睿,她只能送上四个字——
节哀顺变。
“杀呀!能拉着一国之君陪葬,我似乎也不亏。”锦修不痛不痒的笑道,丝毫不理他的威胁。
这态度让南宫睿气得吐血,是真的吐血,他只觉胸口一闷,一道血箭就这么自口中喷了出来,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看着倒地的南宫睿,锦修啧了声,“这么受不了剌激?这家伙真是能当皇帝的料?”南宫睿一昏,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自然没有人理会锦修与沐依儿,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宫殿。
直至没人之处,沐依儿这才伸出纤纤玉手往锦修腰间一拧,“锦狐狸,你何时会使毒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家伙居然胆敢去碰毒,他难道不知道那些毒物稍不注意就能致命?他这是胆子肥了是不!
“哎!媳妇儿你轻点……”锦修哼了声,忙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吓唬他的呢!我哪懂得使毒。”
“吓唬他?”沐依儿松了手,狐疑的看着他,“那他手上那绿线是怎么一回事?”说到这,锦修忍不住低笑出声,“就说他傻了,那是我趁他睡觉时偷偷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
不是他嫌弃,而是这凤阳皇宫的守卫压根不怎么样,连他潜到南宫睿的寝宫里都没有一人发现,这样的守卫实在让人摇头。
闻言,沐依儿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跟着轻笑出声,“你真坏!”
她家锦狐狸这称号当真是受之无愧、名副其实。
“便宜他了。不过他会吐血,想来真是被我气的。”想到南宫睿方才猛盯着沐依儿的眼神,他沉下了脸,“依依,不如真给我些毒药,弄残他如何?”
对南宫睿这样的小人,他实在欣赏不起来。
沐依儿白了他一眼,“别节外生枝了,赶紧走吧。”
趁南宫睿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要不恐怕又要费上一番功夫。
“算他好运!”锦修朝那富丽堂皇的凤阳皇宫冷哼了声,这才拥着沐依儿,施展轻功极快的朝山下掠去。
天皓国皇宫。
刚登基没多久、已认祖归宗换了姓氏的白少楚坐在御书房内,脸色沉凝。
“还没找到人?”
石头,也就是现在的御林军统领石柏毅摇首,“没有,白绍锡彷佛消失了一般,我们翻遍了整座城都没发现他的踪影。”
听见这话,白少楚脸色更沉,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便解除封城令吧。”
“解除?”石柏毅一愣,忙说:“但人还没找到,若是让他给逃了出去……”
他们都小看了那个成日沉迷的家伙。
本以为白绍锡除了玩女人什么都不会,却没想到他培养出的锦麟卫有如此能耐,不仅带着他突破重围,甚至像石沉大海一般,让人完全找不到行踪。
白绍锡或许不怎么样,但他能让一群锦麟卫对他死心塌地,就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逃便逃吧,或许他早已逃出去了。”白少楚说出心里的猜测。
对于他手下之人的能力,他很有自信,若是在皇都里找不到人,那白绍锡十有八九是逃出城去了,既然如此,封不封城一点意义也没有,反而扰民,倒不如解除禁令。
对于白绍锡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是在率领起义军进宫那日才第一次见到,看着那与自己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庞,他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任谁自小便经历剌杀、毒杀,死里逃生数回的日子,都不会对仇人产生所谓的兄弟之情,若非对他动手的是白绍锡的母妃杨太妃,在白绍锡登基的那三年,这类剌杀反而少了,恐怕他对白绍锡就不是无感这么简单了,而是一照面便一剑杀了他。
当然,白绍锡能在层层包围下逃月兑,他还是很意外。
“可是……”石柏毅对他的心软很不赞同,斩草不除根可是大忌。
“杨太妃还在朕的手上。”对于他的顾忌,白少楚自然知道。
对杨太妃,他是恨之入骨,若非得留着她引诱白绍锡,他绝不会还留下她的性命。
“若他不来呢?”石柏毅仍然不放心。
他可不觉得白绍锡会为了杨太妃自投罗网,杨太妃这些年是怎么对待白少楚的,白绍锡再清楚不过,杨太妃落在他们手上能有什么好下场?白绍锡若真会担心杨太妃的安危,岂会扔下她自己逃命?
“就算不是为了杨太妃,他也会为了这个皇位而来。”白少楚很清楚权势的诱惑,尤其是白绍锡这样享受过荣华富贵、至高无上权力之人,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弃?
这话让石柏毅稍微松了眉,“希望如此吧。”
以他对白绍锡的了解,他的确无法过逃亡的苦日子,若是有机会,他绝对会杀回皇都抢回一切。
暂且将白绍锡的事摆在一旁,白少楚这才问起远在凤阳国的锦修二人。
“锦修怎么样了?在凤阳国可好?”边问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不停的批阅着白绍锡在位时累积成山一般的奏章。
虽登基没几日,可白少楚似乎天生就是当帝王的料,若是仔细点看,便能发现他看奏章的速度几乎是一目十行,一本奏章眨眼间便能看完,还能精准的给出处理方法。
他这勤奋的态度让朝廷一干老臣欣慰不已,险些痛哭失声。
毕竟这可是天皓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文武众臣同心协力一起推翻帝王,若是上位的新皇仍是块扶不起的烂泥,他们就是哭都无处可哭。
提到锦修,石柏毅脸色顿时变得怪异,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上前,“呃……这是昨日收到的消息,您自己看吧。”
见他这模样,白少楚眉一挑,打开信件,在看完信上的讯息后额角顿时一抽,实在是无言,“这家伙是打算把烂摊子扔给朕?”
“要不要再派使臣去一趟?”石柏毅提议。
虽说南宫睿为了个女人背信忘义的做法十分无耻,可不管是天皓国还是凤阳国,都禁不起再一次的战争,停战对两国而言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不必。”白少楚回绝得很干脆,“锦修做得很好,像南宫睿这样的小人,何必与他客气?若是他真敢毁约,朕也不怕。”
石柏毅担心的事在白少楚眼中压根算不了什么。
华家身为皇商,赚钱之道肯定不少,而鲜少有人知道华老爷在华情雅离世后便退居幕后,将手上的生意交给了资质平庸的大儿子打理,自己则是专心教导着白少楚。
白少楚也争气,不过六岁便发挥出超乎寻常孩童的智慧,更在十岁时开始打理华家的产业,并在短短三年内让华家的产业扩展了两倍。
然而拥有这样经商奇才的他却只能在杨太妃的打压下藏拙,直至他十三岁,不甘自己一身长才被埋没,创办了楚轩商会,开始将手伸向其他国家,不过五年,楚轩商会便一跃成了青扬大陆属一属二的大商会,分会遍布青扬大陆整个北方,其中自然也包括凤阳国。
说句难听点的,只要白少楚一个命令,将位于凤阳国的分会撒离,那么凤阳国的经济损失可是十分可观。
少了大笔的贸易流通,凤阳国如何与天皓国打?
战争虽然是最快的方法,可经济战也不可小觑,虽说这个方法慢了些,却能腐蚀一个国家的根本所在。
当然,若非万不得已,白少楚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他的野心可不只在天皓国,能握住青扬大陆各国的经济命脉,无疑是他征服整个大陆的第一步。
石柏毅禀完事情,正要退下去时突然想到件事,停下脚步,“还有件事……是关于锦轩小姐的。”
白少楚一听见锦轩的名字,一直没停过的手顿了下,两眼微眯,看向他,“那丫头又闯了什么祸?”
“也没什么,就是砸了几个价值千金的古董花瓶,并扬言皇上您一日不让她出城,她便天天砸……”想到价值不斐的古董一个个成了无用的碎片,石柏毅苦笑。
“让她砸。”白少楚眉也不挑的说:“只要她乖乖的就好,还有,别让她伤着了。”
让她砸?只要她乖乖的?
石柏毅眼角一抽,亲爱的皇上,您可知道那些古董加起来的数量有多少?都快成一座瓷山了……
在离去前,他暗自决定把那些名贵的瓷器全换成便宜货。
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白少楚这才抬起头望了望外头的暮色,站起身往御书房旁的宫殿走去。
他才走近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瓷器的破碎声和那带着怒气的叫喊声——
“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拆了这里!”
听见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白少楚疲惫的双眸闪过一抹笑意,缓步走了进去。
谁知他才刚踏进殿门,便有道黑影直直朝他脸上砸了过来。
他反射性地向一旁躲去,那黑影砸在柱上,瓷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他的脸颊,白净的脸庞刹那间浮出一道血痕。
“皇上——”
四周传来一道道抽气声,殿内所有人顿时跪成一片,只除了始作俑者以及身为受害者的白少楚。
“都出去。”白少楚伸手抹去颊上的鲜血,沉声道。
众人忙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剩下白少楚和锦轩二人,锦轩这才瞒了职唾沫,小声的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晓得你会突然进来……”
心虚的她一时间忘了眼前之人便是害得她摔东西发泄的罪魁祸首。
“过来。”白少楚沉声唤。
“我不要!”锦轩一听,转头便跑。
见她像见着猫的耗子一般,每每见到他就跑,白少楚额角一抽,道:“你是能跑去哪?”
姿势都摆好的锦轩顿时一僵,跑也不对,不跑也不对。
“过来,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片刻后,她才缩着脖子垂头丧气的朝他走去。
她原本没有这么没用的,可自从白少楚登基成了皇帝后,便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脸,老板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加上他身分上的转变,让她变得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见她那模样,白少楚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弄伤自己?”
她爱怎么砸他都不在意,只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的锦轩愣了愣,好半晌才傻傻的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他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满意的点头,说:“锦修他们要回来了。”
“真的?”听见这消息,那张颓丧多时的小脸倏地一亮。
她一直为了沐依儿被绑一事而自责着,虽说白少楚一直同她说她哥和嫂嫂都没事,正好好的在凤阳国做客,可她还是不信,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她。
“自然是真的。”他将方才石柏毅给他的信递给她。
看着上头熟悉的笔迹,锦轩这阵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既然我哥哥他们要回来了,那么我是不是也能回家了?”
前阵子因要捉拿白绍锡,全城戒严,而她又一直吵着要去凤阳国救依依,白少楚不得已只好将她给软禁起来。现在既然哥哥他们要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再吵着要去凤阳国,白少楚也就没有理由再将她给困在皇宫里了。
锦轩想得很简单,不料却被他一口回绝。
“不能。”
她带笑的小脸倏地一僵,“为何不能?”这家伙是软禁上瘾了是不?
“因为过一阵子就是封后大典,所以你还不能走。”他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封后?”锦轩一愣,“你、你要娶妻了?”
不知为何,这话一月兑口,她便感到胸口一阵闷痛,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我都这个年纪了,娶妻有何不对?”见她瞬间苍白的小脸,白少楚眸底闪过一抹笑意,说得理所当然。
因为杨太妃母子的关系,他不敢让心爱之人曝光,以至于一直没有成亲,今年都二十岁了。以他如今的身分还需惧怕谁?自然得用最盛大的婚礼、最隆重的仪式来迎娶他心仪十多年的姑娘。
“没、没什么不对……”锦轩咬着唇,不知为何有股想哭的冲动,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要娶妻为何我不能离开?”
她和白少楚虽然从小便打打闹闹,看似很不对盘,可她心里却很清楚,白少楚很疼她,甚至比哥哥还疼她,每每她闯祸,第一个找的不是亲人,而是白少楚,就算他有事不能来,也定会派人来替她收拾残局,正因如此,她才能保有这样纯真的性子一直活到这个年纪。
可以说除了亲人外,白少楚是她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可如今……
看着他满溢着期待的笑容,锦轩不知为何感到十分的剌眼,让她只想逃离,不愿看见那每每见了都能引发她胸口悸动的笑容。
她知道身为从小到大的朋友,她有这样的想法很不应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你不观礼吗?我很希望你能参与我的人生大事。”白少楚深深凝视着她,一脸真诚的说道。
他一直很喜欢逗弄锦轩,喜欢她追着自己又骂又打。好吧!他承认他就是被虐狂,连这一回也不例外,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而是准备给她个惊喜。
至于她答不答应这件事……他压根没考虑,对锦轩,他是势在必得。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锦轩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知道了……”
然而她的心正在滴血。
艳阳高照的天空,略略干裂的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骏着。
拖着马车的是一匹十分高大骏逸的黑马,它毛色黑亮,体格健壮,不过那姿态似乎十分的不耐。
马背上坐着一个长相非常俊美的男子,他嘴边叼着根草,身子一派悠哉的随着马儿前进轻晃着。
锦修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
没有战争的纷扰,没有官场那些尔虞我诈,一路上和沐依儿过着和夫妻没两样的甜蜜生活,让他几乎都不想回家了。
“到哪了?”沐依儿掀开车帘问着外头驾马的锦修。
“你醒了?快到津城了。”锦修回过头朝她露出一抹耀眼的笑,跃下马背,上了车厢,将怀中的鸡腿递给了她,“饿了吧?赶紧吃。”
沐依儿接了过来,看着无精打采的马儿,柔声说:“让墨深歇一歇吧,瞧他一副没劲儿的样子,它应该也饿了。”
锦修睨了眼一眼哀怨的黑马,啧了声,“就快到了,到了城镇你可以好好休息,到时再放它去溜达便是。”
听见这话,极通人性的墨深顿时撑大了鼻孔,不悦的狂喷气。
它可是野马之王,天生便该自由奔放、纵横山野,如今被当成拉马车的家马也就罢了,这一路不能尽情的奔跑它也认了,现在连吃草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它不服!
见它那模样,沐依儿失笑,随手指了指阴凉处,“我没关系,进了城人多,眼热的人肯定也不少,不如在这让墨深去跑跑,也安全。”
这世道眼光好的人极多,墨深这样堪称神驹的马儿在他们眼中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若是遇见,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这一路走来,墨深不知道踢飞多少想偷马的人。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锦修瞪了它一眼,“早知道当初就不带着它一块走。”
墨深听了再次朝他喷气,若是不带它,就他们俩怎么甩得掉凤阳国的追兵?这家伙压根就是忘恩负义!
一人一马互瞪着,锦修嘴里虽然叨念着,却还是乖乖听话的将马车停在沐依儿所指之处,放开了墨深让它自己吃草去。
而他自然是抱着媳妇儿浓情密意。
“依依,不如我们别回去了如何?”望着天上飘浮的白云,锦修拥着正慢条斯理吃着鸡腿的沐依儿问。
“不回去?”沐依儿挑眉,“你还想去哪玩是吗?”
这一趟出来,她也是难得的放松。
打从重生后她就一直忙碌着,忙着争取婚姻自主权、忙着医治百姓,甚至连国家大事她都掺上了一脚,好不容易这些事情结束了,得以有这样的悠闲时光,和锦修沿路游玩,体验着各地的风情,她其实也是挺乐意的。
“不是。”他一个翻身,不在乎她小嘴上还残留着鸡腿的油,倾身吻了下,才闷声说:“回到天皓,你肯定又得去医馆忙,我也得上朝,哪可能和现在这样天天腻在一块。”
闻言沐依儿有些傻了,敢情这家伙只为了能和她黏在一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沐依儿很无奈,“锦狐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锦修因为离皇都愈来愈近而闷闷不乐着,语气很是有气无力。
“你还未去边疆前,我就已搬去你买来当新房的屋子了。”她很不想白眼他。
锦修闻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一双黑眸亮得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耀,“是呀!我在蠢什么,那是我们的新房,我们成亲后居住的新房!”
他是傻了不成?居然忘了这等大事!
一想到成亲后沐依儿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娘子,他胸口一热,忙打了个响指,“我们这就回去,我要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沐依儿见这难得犯傻的家伙想通,粉脸微红,继续默默的吃着手上的鸡腿。
锦修此时归心似箭,偏偏平时一唤便来的墨深这一次却迟迟未归。
“怎么回事?”锦修等了快一刻钟,墨深却依旧未回。
墨深极具灵性,既然认了锦修为主便不会逃跑,除非是有麻烦才会听见锦修的叫唤却未回。
“会不会是出事了?”沐依儿拧起眉担心的看着他。
墨深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除了她和锦修,谁也近不了身,那些想偷马的人几乎都被它踢成了重伤,这也是他们敢让它自己去溜达的原因,可现在……
“去看看。”锦修搂着她施展轻功,朝墨深方才离去的方向掠去。
沐依儿每每放墨深自由前都会在它身上洒上一种特殊的追纵药粉,循着那药粉,两人很快便找到了被困住的墨深。
在看见它身上那可怖的伤痕时,锦修的双眸闪过一抹杀意。
锦修长年待在边疆,对于陪着他征战的马匹十分的爱惜,更别提墨深还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让他第一眼便看上。虽说这家伙时常和他争宠,可他在心底早已把它当成了同伴,如今见它伤痕累累的被压制在地上,那股怒火是抑也抑不住。
沐依儿也是美眸冒火,心疼的看着即使被困却依旧不愿低头的墨深。
“这头畜牲!要不是看它是匹难得的好马,今日朕就把它给宰来吃了!”
朕?
两人听见这自称顿时一愣,锦修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背对着他、显得有些落魄的男子。
“皇上,我们带着这头畜牲恐怕会过于引人注目……”男子身旁的黑衣人低声劝说。
“怕什么!”男子转过身怒斥黑衣人,“区区一头畜牲都敢爬到朕的头上,若是朕连它都征服不了,还怎么抢回朕的王朝?”
白绍锡?
在男子转头的刹那,锦修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看着对锦麟卫首领明政扬一顿臭骂的白绍锡,锦修不动声色的带着沐依儿退开,直到确定不会被发现,他才停下飞掠的脚步。
“那人是不是……”沐依儿抿着唇问。
“正是逃窜的白绍锡。”他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我们该如何?”她挑眉问。
乱党就在眼前,她相信锦修不可能视而不见。
果然,就见她家锦狐狸露出一抹极为俊美的笑容,朝她眨了眨眼,“依依,想不想争个郡主来玩玩?”
“郡主?”沐依儿也弯起了嘴角,“我不要,不过你若能捞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那成,相信这么大的功劳,咱们的皇帝赏个爵位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不定两个都能捞到也不一定。”
两人达成协议,便手拉着手大摇大摆的朝白绍锡窝藏之处散步而去。
沐依儿不会武,可让人无声无息倒下的药粉倒是有上百种,再加上他的功夫,白绍锡那区区数十人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小意思,这不,两人在路上已经讨论了起来……
“依依,要不这样,这些赏赐咱们先留着,以后若我们生了儿子,这爵位便给他;若是生了女儿,就为她请封郡主,至于我,一回去便辞官,带着你和现在一样四处游玩、行医,你说如何?”反正天皓国和凤阳国休战五十年,他就是辞官也无大碍。
这提议让沐依儿圆眸微亮,小脸微红的说:“我们连成亲都还没呢,你就想到儿子女儿去了,想得太远了吧!”
“怎么会远?”锦修瞪眼,“你得帮我生一窝的小狐狸,别忘了,这是你答应过的。”
“那是你逼我说的……”说起这事,沐依儿俏脸更红,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这家伙有次欲火难耐,险些就要……若不是她好说歹说死命的阻止,她恐怕早已页节不保,可锦狐狸却趁机要求,要她之后定要帮他生一窝的小狐狸,否则就……
她对狐狸能生几只小崽子并不了解,但她知道小狈一胎可是能生个四、五只……一想到这家伙要她生这么多的女圭女圭,她额头便忍不住一抽。
这家伙不知道女子生产就像走一趟鬼门关吗?居然要这么虐她!
“别赖皮,咱们第一胎先生个儿子好了,生个男孩才能保护妹妹们。”锦修显然不知道,仍兴致勃勃的和她讨论着。
“妹妹们”是什么玩意?沐依儿无言的望着他,“你是打算要多少女儿?”
他应该不知道,光是一个女儿的嫁妆就得挖去他不少积蓄。
“自然是愈多愈好。”很显然,锦修依旧不知道,那双漂亮的长眸有着满满的期待,“最好都和你一样,生得美,个性好,又好玩……”
好玩?敢情这家伙娶她是因为好玩?
“孩子不是玩具!”沐依儿试图让他清醒点,耐心的说着,“你听着,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先不提那些聘金和嫁妆,就说孩子的教养问题,生得太多,你我怎么管得来?依我之见,两个便——”
“两个怎么够!”她话还未说完,锦修便拧眉打断她,“再说,若是不幸全生了儿子怎么办?说好一窝就是一窝,依依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已经开始想象被一群小依依围绕的景象,那该会是多么的美好。
闻言沐依儿额角狂抽,却还是不放弃和他据理力争,然而不管她说啥,锦修都有话能反驳回来,到后来她已经不想说话了,任由他去幻想。
两人甚至连到达目的地,将一群人药倒的时候都还在讨价还价……
待一切处理完,被救回的墨深拖着载着乱党的马车缓缓的跟在两人身后,望着那夕阳下拉得老长的身影,彷佛会就这么跟着他们走到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