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少凝生性善良,几时经历过这舞刀动剑的血腥杀戮场面?
在被冷烈搂护着远离石屋的御风行走间,她惊魂未定,脑中不断浮现那女子胸口中剑,鲜血溢出的触目惊心画面。
等到冷烈停下,她还没站稳,便焦急地抓起他的手,道:“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
冷烈被她软凉的小手抓握着,看着她脸上流露的担忧,心里感觉一阵温暖悸动。
她,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他的人……
“只是皮肉伤。”他满不在乎的开口,用另一手去握住那留了一道血口子的纤臂,“我比较担心你的伤。”
易少凝不比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皮粗肉厚的,看到有道伤口划破她那细皮女敕肉的肌肤,他两道浓眉揪蹙得都快打结了。
不明白两人怎么突然间换了角色,变成他关心起她的伤,她有些不悦地开口,“这么大个口子、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皮肉伤?”
见她难得动怒,冷烈定在她伤口上的目光改落在她脸上,“对一个杀手来说,这真的只是小伤……”
忆起他的真实身分,易少凝一时语塞,半晌才叹道:“找个地方,我帮你包扎。”
“那先进去再说。”
感觉男子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易少凝这才惊觉,冷烈是带着她回到那个位在悬崖边的石洞。
来到这里,关于那一夜的恐惧,让她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感觉她细微的身体反应,冷烈转过身看她。“小十五能找到我,表示我的行踪已经泄漏,石屋我们是不能再回去了。”
她点点头,却迟迟迈不开步子向前挪移。
冷烈定定凝视着她,诚挚地道:“我知道这里带给你很大的恐惧,但我答应过你,便绝不会再冒犯、伤害你。所以……你别怕我。”
易少凝迎向他的目光,看着他冷然眸底荡漾着真诚柔情,内心的不安稍稍平抚。
“冷烈,我不怕你,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
她的回答换来冷烈一抹微笑,握着那双柔白小手的宽厚大掌缓缓收得更紧,领着她走进石洞。
冷烈一走进洞里便点起火折子,燃亮石墙上的火炬,当火光亮起,驱走黑暗,洞内的变化瞬间落入易少凝眸底。
洞里墙上多了火炬,一些民生用品,石床上也铺了张看起来极为温暖的虎皮。
她想起冷烈说过,他要她在他兽化那几日,把他关进这石里,别理他。
他虽然说得笃定,可易少凝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只是没有想到他已经决定这么做。
“这里……”
明白她眸底的惊讶为何,冷烈徐声解释,“每日外出时拣个片刻空档来做的。”略顿了顿,他有些不自在的扯唇。“不确定兽化会持续几日、会不会用得上,多少备着,有备无患。”
易少凝听着,说不出此刻的心情,不知要心疼他多一点,还是为他的体贴表明内心的感激。
见她傻怔着,冷烈拉着她,让她在铺着虎皮的石床上坐下。“你这几日炼制的药品我也备了一些。”
说着,他起身取来一个大木箱,里头比照她备在石屋的药箱,里头有干净棉布、剪子、药液、伤膏以及一些内服药丸,一样不缺。
关于这些事,他一个字也没跟她提过。
这让易少凝心疼他的感觉又多了几分。“需要多备一份来这里怎么不跟我说?”
冷烈捧着大木箱坐在她身旁,愧疚地看着她,涩涩地开口,“不管是我,或这里都带给你太大的心理负担,说了,怕你心里会难受。”
听着,易少凝一颗心被他的话搅得既酸涩又滚烫。
她扯过他的手,垂下眼睫,温柔且小心地替他手上那一道血已经凝固的伤口上药。
药水沁入伤口带来刺痛的感觉,冷烈却像没感觉似的,继续说着,“凝儿,我想离开这里去边关。”
初次听到他提起这事,易少凝有些讶异。“你想去边关?”
冷烈颔首,“小十五的事让我彻底顿悟,这毒症或许是让我抛开过去的机会。又因为你,离开、重新开始的想法不断的在我脑中滋长。”
他要走了?易少凝静静任他徐沉的声嗓缓缓落入耳底,心却被搅得一团混乱
如果他真的走了,那她怎么办?
那没来由的慌让她乱了方寸。“那你的毒症还有、还有……”踌躇了许久,那个“我”字却说不出口。
虽说她失身于他,他也曾说他已视她为妻,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以礼相待,他谨守自己的诺,从未逾越男女之间的界线。
她无法评量自个儿在他心中的地位,无法确定在他决定离开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易少凝理不清彼此这难以界定的复杂关系,可冷烈又何尝不是呢?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凝儿,你不只是我的大夫,在我心里,你更是我早认定的妻,我想带你一起走,你……愿意跟我去吗?”
“我、我们一起……”
“嗯,这段时间你尽量将药草备足。我想到边关后,我们找个地方落脚,或许我可以做点小生意,你可以开间药铺,怎么也生活得下去。只是……我这想法对你一个姑娘家不公平,倘若你在意,待我攒出个风光体面的身分,再差人去你家补下骋礼,让你不再叫人看轻,这样可好?”
他这番充满美好远景的话,其实像是包裹着糖衣的毒。
这可是私订终身啊!
对一个闺女来说,允了,对家族来说是多么损名誉、颜面的事,但对易少凝这犹如被家族遗弃的姑娘来说,是多么珍贵的承诺。
她听着听着,眸中已闪着动容泪光。
惊见她眸底的泪,冷烈瞬间慌得手足无措。
他急声安抚,“我知道兽化那日的兽行彻底在你心中留下可怕的阴影,要你接受我这个中了毒又随时会变野兽的丈夫太为难。可……你别哭,若你不愿跟我走,我再想法子。”
看着眼前男子惊慌失措的神情,谁会想得到,以前的他是一个多么凶残无情的杀手?
她内心的悸动不言而喻。
易少凝伸手捧住他的脸,让彼此的眼神正视、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冷烈,我跟着你,我不怕你中了毒又随时会变野兽。我会治好你的毒症,会让你健健康康的成为我的骄傲。”
冷烈震动的望着她,“你愿意……”
“我愿意。”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对冷烈抱着极为矛盾的想法,她怕那一日的他,却也渐渐的被他给吸引。
她赧红着脸,迟疑了许久才开口,“冷烈,那日的你虽让我害怕,可毕竟不是出自你的真心,这些日子以来,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真心待我好,真心拿命来护我。这世上没人像你待我这么好……”说着,她的心没来由一涩地哽了嗓,让她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泛着雾气,像是随时会掉眼泪,冷烈情难自禁的凑近她,吻她的眼睛。
“别哭。我们是同样孤独的人,能有缘相遇,一起取暖,一起过平凡的夫妻生活,是我奢想一辈子也求不来的缘分。我会珍惜,会一直待你这样好……因为你值得。”
他的话、他热烫却轻柔的吻,落在眼皮、鼻头,最后贴在她的唇上,都让易少凝瞬间迷醉眩然。
她吐气如兰的呼息温热甜美、唇瓣柔软似花,冷烈再也无法克制的慢慢加深吻她的力道。
感觉他辗压在唇上的力道,她下意识一缩。
冷烈察觉她细微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舍,停下动作想退开,却发现她搭在他肩膀的手用了几分力。
“凝儿……”
易少凝赧着烧烫的小脸,嚅着声,“我……可以……”
她可以感觉在他吻着她时,他的气息渐渐变得粗重,她知道,他喜欢吻她、想要吻她。
唇齿交融间,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无法控制,让易少凝有种呼吸要被他吸尽的错觉。
她头晕目眩地任他吻着,直到他尝够了她的味道,那令她几乎要窒息的吻终于结束了。
他喘息急促地贴着她的额头,等气息回稳,他才柔声开口,“凝儿……”
他的声嗓比平日低哑,白晳的俊脸因为方才的激吻透着丝丝红润,让她瞧得心颤不已地赧红了脸。
明明吻她的是同一个人,可感觉却与那一夜完全不一样,也或许是动了心,她心里萌生了被他抱得更紧的渴望。
这想法才闪过脑海,突然听他喊她的名字,她略感惊慌,以为自己被识破了心情地轻叫了一声。
“啊?”
“要我帮你上药吗?”
易少凝窘红了脸,颔了颔首后垂下头不敢看他。
冷烈贪看她羞红的脸容,以为她只是害羞,却没想到一直到他替她包扎好伤口,她的脸还是红的。
他用食指托起她柔美的下题,调侃道:“才亲你一下就脸红这么久,以后可怎么办哪?”
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意思,易少凝羞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我、我把药箱拿去放好。”
冷烈放手任她跑开,一双柔情四溢的眼凝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温柔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