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刘嬷嬷等人离开,苏军磊与李沛恩一起来到马厩。
军磊的骏马正在马槽里大快朵颐。
苏军磊人高马大,他的马亦不遑多让,比起客栈主人自己养的马,硬生生就是高壮不少,连嘶鸣的声音都特别吓人。
“骑过马吗?”苏军磊问。
李沛恩迅速摇头,“但我骑过牛。”
叔叔家里养的大黄牛跟她感情可好了,每次耕作的时候,她都坐在大黄牛背上,悠悠哉哉地晃啊晃。
可惜那头大黄牛去年因为日子过不下去而卖掉了,她为此伤心了好久。
苏军磊闻言一笑,拿出了根萝卜给她。
“跟它套一下交情。”苏军磊轻抚着马儿高挺的鼻梁。
“它有名字吗?”李沛恩问。
“你竟然会先想到它的名字?”苏军磊莞尔。
“我家那头牛,我有帮它取名,叫大大。”
“为何叫大大?”
“因为它每次大便都很大一坨,”李沛恩夸张的高举双臂画圆,“所以叫它大大。”
“噗。”苏军磊被她逗笑了。“它叫雷霆,是军队里跑得最快的。”
因为鲜少接触马匹,尤其是这么高大俊美的健马,李沛恩多少有些心生畏惧。
而且它嘴巴一张,根本可以直接把她的头咬下来,故李沛恩伸出去的手有些忐忑。
她听说有些动物,是只认主人的。
“雷霆,”她将萝卜凑到雷霆的嘴前,“要吃萝卜吗?”
她发誓,那匹马以蔑视的眼光瞟她。
她竟然被一匹马鄙视了!
苏军磊也发现雷霆对李沛恩的萝卜不屑一顾,忍俊不住的扬唇低笑了好一会儿。
李沛恩被他笑得又羞又气,小嘴嘟得高高的,萝卜拿在手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极了。
“你不想吃吗?”李沛恩一恼,“不吃,我吃。”
说罢,她咬了一大口,还故意吃出声音来,在雷霆面前大嚼特嚼,好像那萝卜有多鲜甜美味。
苏军磊瞪直眼,雷霆也傻了眼看。
“嘶——”雷霆低鸣,嘴巴一张,咬掉她手上的半截萝卜。
“欸,你怎么这样!”李沛恩佯怒道,“刚给你吃,你不吃,现在来跟我抢,我告诉你阿,再来不给你吃了!”
李沛恩抓着萝卜上的茎叶,假装要咬,雷霆立刻把剩下的萝卜吃掉,剩下绿色的茎叶还给她,接着又是一个得意的眼色。
“啧。”李沛恩弹舌,“别人的东西比较稀罕吗?”
一旁的苏军磊捧着月复,笑到肚子都疼了。
真是有趣啊,他的娘子。
还好刘嬷嬷不负他的请托,在危急时,当机立断,带着李沛恩逃跑出来,否则他兴冲冲带着两马车的赏赐回乡,却无缘再见娘子一面……
想到此,心口莫名的一揪一紧,竟然疼起来了。
他心下有些纳闷的抚了抚胸口,一时间未明白是为什么。
“该走了。”
苏军磊解开绑在柱子上的缰绳,套上马鞍。
雷霆个子既高腿又长,若是无人帮扶或是借助凳子,依李沛恩那娇小的个子,连它的背脊都模不着。
苏军磊双手扶着李沛恩的纤腰,将人放到马背上。
“抓着马鞍。”
李沛恩紧紧抓着马鞍前方高突的鞍角。
苏军磊随之上马,一同前往叔叔家。
若是搭乘马车到叔叔家,约莫要行个五天,但因两人是骑马,速度快多了,预计三天就可抵达。
叔叔家位于一处乡间小村,在山与山之间的平原处。
当初迎亲时,迎亲队伍半夜就出发,浩浩荡荡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抵达,回去时亦花了同样的时间,可见有多偏僻。
可是骑马及不上马车舒适,一路挺直着背脊又晃得厉害,翌日,没有骑马经验的李沛恩就腰酸背疼,上半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骑马时的晃动,更是让她疼得小脸都白了。
她虽强忍着不说,但是苏军磊外型粗犷,其实心细,自她的面色就观察出一二。
于是他在进入下个城镇时,租了辆马车,同时采购了一些礼品准备送给叔叔。
雷霆是军用马,自然不可能让它驾车,于是苏军磊骑马跟在马车边,李沛恩则独坐在车厢内。
李沛恩生来就不是个安分的,所以她拉开车窗窗帘,趴在窗槛上,一路看着他。
她想她的夫君真是越看越俊,怎么能长得这般挺拔高大、帅气逼人呢!
若是将来她为他生了儿子,不知是否也能养得这么好。
意识到她灼热的视线,苏军磊低头一笑,“看啥?”
李沛恩也就不怕羞的说:“瞧你啊。”
“瞧我啥?”
“瞧你俊。”
这世上会说他俊的,真的只有他娘子一人了!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是男的,怎会是西施呢,说是东施还差不多。”李沛恩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苏军磊哈哈笑,跳下马来,钻进了马车厢。
“你进来,雷霆怎办?会不会跑掉?”李沛恩担心的问。
“放心,雷霆训练有素,我在哪它就在哪。”
“那我……”她欲言又止。
“你怎么?”
“我是否也可以你在哪,我就在哪?”李沛恩鼓起了勇气问出口。
她想跟着他,不要继续待在苏家了。
就算是生活不便、蛮荒的北境,都远胜过那栋冰冷的大宅。
“怎说?”
“没……我随口说说……”意识到她这要求是任性了,连忙改口,“我、我是同雷霆吃醋,它跟你形影不离,让人好生羡慕。”
“你还真是个醋缸。”长指抬起圆润的下颔,吮入小巧的红唇。
唇舌缠绵了好一会儿,他关心询问,“背还会痛吗?”
“好多了。”说看,李沛恩揉了揉背嵴,“比早上出发时好多了。”
“要不,我帮你揉揉吧。”
“你帮我揉?”
坐正的苏军磊拍了拍大腿,“趴下。”
李沛恩趴在他粗壮的大腿上,双臂往前伸。
“你的腿好硬,像木头。”
“我那儿也硬。”
“哪儿?”
“这儿。”
李沛恩脸红了。
“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害臊的。”她都难为情的脸热了。
“我长年跟一群男人在一块儿,男人说话都这样的,一个比一个还粗鲁。”苏军磊手放上她的背,略略施力。“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没……”李沛恩抿了下唇,“没关系的,我以前帮着叔叔下田时,中午休憩时间,也常听那些叔叔伯伯说话,习惯了。”
“啥?”苏军磊倏地将李沛恩翻过身来,面色狰狞,“那些男人跟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乱说话?”
李沛恩见他似乎不高兴了,急忙解释,“不是,他们不是对我说,就他们聊天时候我在旁边听见的,那些权叔伯伯的妻子也都在,他们常因此挨打呢。”
“你叔叔竟放任你跟一群男人在一起?”苏军磊浓眉蹙紧。
“那些叔伯都当我是女儿,对我挺好的。”小手抬起,抚平眉间皱褶,“你别乱想,别误会啊。”
“我没误会,”只是刚才不晓得为何胸口有阵怒火窜起。“我只是不高兴你叔叔不想想你是个姑娘家,忘了男女有别……”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再把李沛恩翻回身。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
“就是怎样了?”李沛恩一头雾水。
“若有别的男人敢跟你说一些不正经的浑话,你就跟我说,我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李沛恩噗哧笑,“你又不在我身边,难道要我飞鸽传书吗?”
“呃……”他一时语塞。
“我想在家里,妾身好歹是大少爷的妻子,应该不会有人敢对我乱说话的。”背地里就不晓得了。
苏军磊闻言静默,手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她背上按摩着。
先前他想得太简单,以为她贵为将军夫人,加上他又在临走前来了一招杀鸡儆猴,府里的人应该会对她给予尊重。
可他却没想到若是主子带头欺负她,而他又不在身边,她怎可能有好日子过。
他不过离开没一会儿,她就差点没命了,将来若又有有心人操纵,刘管事来不及阻止的话,他鞭长莫及,又能如何。
况且刘管事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奴才,要将她撵出去,极其容易,李沛恩在家里,根本没有靠山。
再怎么说,若始作俑者真是他的爹娘,他能如何?
要是类似落红的事情发生,再来个先斩后奏,难不成他能杀了父母为媳妇讨命?
“夫君?”察觉苏军磊的手停了,放在她的肩胛骨许久未再动作,李沛恩纳闷地抬头,“怎了?”
苏军磊回过神来,浅浅笑,“没事。”
不过他的唇埋在胡须里,浅淡的笑意并未溢入双眼,只看到他似神游太虚,不知在想啥。
李沛恩坐起来,“在烦恼什么吗?”
“在想,不如我们来造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