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说说笑笑,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结果一走进正厅里,王总管就前来禀报,说家里来了客人,是凌家生意上往来频繁的客人,凌胜与二娘正在花厅招待着客人。
于是凌少军便带着沈怡庆前往花厅打招呼,岂知,两人到了花厅,意外发现王婉婷居然也在。
王婉婷仗着二娘的疼爱,在凌家下人面前也经常以主子自居,如今有外人在场,她竟然也不避嫌,大咧咧的以凌家女主人招待起宾客。
撞见这一幕,沈怡庆脸色刷白,碍于外人在场,只能将满月复的怒气与不甘忍住。
倒是凌少军也看出她的心思,当下就出声制止了王婉婷。
“婉婷,你也是凌家的客人,怎能劳烦你帮忙招呼凌家的客人,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少军哥哥与庆姊姊不在,我就想着帮姨母分担一下,你们俩不会怪我吧?”
王婉婷一脸委屈可怜的说着,摆明了是想招揽旁人的同情。
二娘看自己的外甥女如此可怜兮兮,立刻出声袒护。
“婉婷也算是自家人,怎么会是凌家的客人呢?你们不在家,她就帮着我张罗招呼,也不喊累嫌苦,这么乖巧的女孩儿上哪儿找去?”
看见气氛不对,几名宾客赶紧找了个借口告辞,惹得凌胜也颇有微词。
“少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婉婷本来就是咱们自己人,你何须把她当作外人看待。”
见凌胜也帮着自己说话,王婉婷露出得意的表情,用眼角畲光觑了觑沈怡庆,挑衅意味相当浓重。
沈怡庆知道眼下情势不利于自己,只能怒在心头不能发。
没想到摆月兑了一个狐媚子孙菁菁,居然又来了一个王婉婷,上天这是存心考验她不成?
“爹,二娘,婉婷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你们这样将她看作自己人,万一让外人误会了,岂不是坏了她的名誉?”
凌少军向两位长辈据理力争,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
他当然不傻,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二娘极力想撮合他与王婉婷,而爹似乎也没发现这娘儿俩的心思,只把王婉婷看作是自己的女儿,待她不薄。
原本以为在他娶妻之后,二娘与王婉婷就会打消念头,没想到她们还是不死心,甚至在他们新婚燕尔之际,就想着要进凌家的门。
凌胜听见凌少军这么说,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凌少军的用意。
然而二娘却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见二娘起了个头,王婉婷又重新摆出无辜委屈的脸。
“少军,这些年来婉婷一直在凌家进进出出,其实大伙儿早已将她当作自己人,二娘知道婉婷要论家世,自然比不上怡庆,可是婉婷也不差,而且她乖巧懂事,不会与人相争,她一心就昐着嫁给你。”
“二娘,我才刚娶妻,您就这么对我说这些,岂不是有失仪态?”
“少军,二娘嫁入凌府多年,自知是续弦,不敢随便管教,更不曾要求过你什么,可是婉婷是二娘的亲外甥女,我视她如己出,就盼着能替她找个好婆家,思来想去,就只有你才是最好的夫婿……”
“简直是胡闹!”凌胜蓦然大怒,打断了二娘的游说。“少军才刚娶妻没几天,你就想把你的外甥女往他房里塞,你算什么姨母?!”
见凌胜大发雷霆,二娘顿时不敢吭声了。她在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毕竟是续弦,出身又低微,多年来行事低调安静,事事由着老少当家决定,不敢有任何异议。
王婉婷着急了,干脆自己开口哀求:“姨父,婉婷对少军哥哥一心一意,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我知道少军哥哥已经娶妻了,我不求什么,只要能待在少军哥哥身边,就算当个妾侍都可以。”
凌胜听罢更是勃然大怒。“荒唐!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外甥女,我怎么可能让你当少军的妾!我若是做了这么不厚道的事情,会遭天打雷霹的!”
王婉婷趁势哭求:“姨父若是心疼婉婷,婉婷求您了,让婉婷当少军哥哥的侧室吧!我不敢奢望能与庆姊姊平起平坐,只求能名正言顺在这个家待下来。”
看着眼前这桩闹剧,沈怡庆脸色已经白如纸,要不是萍儿在一旁搀扶着,恐怕她腿下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难道,她千防万防,努力扭转命运,最终还是逃不过与前一世相同的遭遇?
若是让王婉婷进了门,真成了凌少军的侧室,这样一来她的处境与前世有什么两样?
她看得岀来,王婉婷并不简单,说不准她与孙菁菁是同一种人,人前装模作样,背后对她下毒手,那她在凌府还能安心待下吗?
不成不成!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这一世她与凌少军已经说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容许有第三人被安插在他们之间挑拔!
沈怡庆努力稳住自己,在一片混乱中开了口:“爹,二娘,你们先听我说句话,行不?”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让屋里的人都听见,果然,她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就全往她身上靠拢。
凌胜一脸心疼的说:“怡庆,爹知道你委屈了,才刚入门没多久就让你撞上这样的事,是爹不好,我治家不严,才会出了这样的乱子。”
“爹千万别这样说。”
沈怡庆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越是把错推向二娘与王婉婷身上,二娘的心就会更向着自己的甥女,因此首要之务就是让二娘打消念头。
至于要如何让二娘打消帮助王婉婷入门,这事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奏效,眼下她只能先缓住情势再做打算。
“爹,二娘膝下无子无女,心疼外甥女这是天经地义,再说,少军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二娘当然会希望把外甥女托付给这样的人。”
听见沈怡庆非但不生气,反而站在二娘的立场上替她说话,众人都惊呆了。
毕竟再怎么说,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在嫁进门不出半个月,撞见婆婆主动要替儿子娶侧室而不发怒,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会气得跳脚吧。
就连二娘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不敢相信沈怡庆居然这么大度。
只有王婉婷感到不妙,她看得出来,沈怡庆这个女子并非省油的灯,她没有又哭又闹已经相当奇怪,更何况是主动替姨母求情。
“二娘,怡庆知道二娘的心情,只是这种事到底急不得。”
沈怡庆转而说起道德事理,语气是有条不紊,理性平静,让人不得不信服。
“况且,少军才刚娶正妻没多久,若是这么快就再迎侧室,这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误会少军是个喜新厌旧的伪君子?”
听见这些从没考虑过的旁枝末节,二娘脸色泛白,一时竟然接不了话。
“怡庆看得出来,二娘平日对少军相当敬重,而且还想着把最疼爱的外甥女嫁给少军,由此可见二娘是很喜爱少军这个继子,相信二娘也不愿看见少军遭外人非议,甚至被扣上伪君子的恶名。”
是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些后果?二娘站不住脚了,只能心虚的低下头。
沈怡庆看出二娘已占了下风,她缓缓上前,拉起了二娘的手。
二娘一脸诧异,当下无法反应,就这么任由她拉着手。
沈怡庆笑说:“二娘,如果您真的这么希望婉婷嫁给少军,那么何不给我们一段时日,兴许日后我与少军的感情失和,或者少军真的动了纳侧室的念头,届时我与少军和离,婉婷便能嫁进凌府当正妻,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看着沈怡庆那一脸的从容大器,此时的二娘如遭当头棒喝,顿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她只是因为一时私心,觉得外甥女错失了嫁入凌府的良机,就想着软硬兼施逼凌少军就范,甚至没顾上凌少军的声誉,以及旁人的感受。
最难堪的是,沈怡庆才刚嫁进凌家不出半个月,面对这样的局面,竟然还能心平气和,而且用着敬重的态度同自己说话,而她这个为人长辈的,却是打从人家进门第二天就不断给软钉子碰,没给过太多好脸色。
二娘终于明白,自己这样接二连三的失礼举动,在旁人眼中已经成了个不懂规矩的恶婆婆,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哪?
想到此处,二娘难堪的红了脸,赶紧开口帮自己与外甥女找台阶下。
“怡庆说的是,是二娘一时太心急,思虑不周,才会闹了个笑话。”
“都是自家人,没有人会看二娘的笑话,二娘千万别这么说。”
见沈怡庆脸上没有一丝轻浮,更看不见幸灾乐祸的嘴脸,有的只是真诚清澈的眼神,二娘更加明白自己的种种举动只是在招惹凌家父子的反感罢了。
“姨母……”王婉婷哪里会晓得二娘此时的感受,她只是一心想着,若是不能乘胜追击,让凌胜同意自己进门做凌少军的侧室,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王总管,帮我送婉婷回去吧。”二娘自知她们娘俩儿丢光了颜面,就怕外甥女继续胡搅烂缠,只会让自己更脸上无光。
于是,二娘亲自拉着王婉婷出了花厅,嘴上说着:“时候不早了,我看婉婷一个人回去太危险,还是我送她一程吧。”
待到二娘与王婉婷双双出了花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凌胜才一脸感慨的对沈怡庆赔不是。
“怡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无论如何,爹只认你这个媳妇,相信少军也是如此。”
“那是当然。”凌少军赶紧出声附和。
看着凌家父子很是护重自己,沈怡庆寒透的心总算恢复了一点暖意。
虽说这个家是凌家父子在当家,可是前世的惨痛教训让她明白,千万不能小瞧女子的厉害,二娘在凌家看似没什么地位,但她还是名义上的持家主母,凌家上下依然相当看重。
况且,二娘与凌家父子的关系也算是亲近,假如她坚持要让王婉婷进门,甚至不惜以性命威胁,难保凌家父子不会心软让步。
要让二娘这样的人打消念头,唯一的法子就是以理说服她,并且在说服她的同时,还给了她点希望,还不是完全否定。
因此,刚才她故意提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日后她与凌少军若是感情失和,或者凌少军当真移情别恋,那她就会主动和离,不会死缠烂打。
二娘听了这番话,也该明白她的种种举动,无疑是在间接拆散她与凌少军,只要二娘是个还有良心的人,就会及时收手。
幸好,二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名誉的重要性,她不过是随口用了句伪君子来点醒二娘,二娘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打住了继续游说凌家父子的举动。
“你们进宫一天了,肯定累了,赶紧回房梳洗歇下吧。”
“多谢爹体谅。”
沈怡庆乖巧的向凌胜请了安,就与凌少军一同牵着手回到后宅。
进了房,两口子关上房门说起了悄悄话。
“庆儿,你刚才说我们日后可能感情失和,你会大方与我和离,这种话能这样随便出口吗?”凌少军不悦的责怪起来。
沈怡庆软声软气的安抚着夫君:“我那是权宜之计,你怎能较真……”
“你那些话,我就不爱听,我这一世除了你,不会再要别的女子,你想和离,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