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单守信终于又从乞丐变成了清爽公子。
桂香麻利的挖了一颗百香果,兑了蜂蜜和温水,充分混合后,递给单守信,讨好道:“你尝尝这个蜂蜜果汁。”
其实单守信根本没生气,危急关头,刘桂香第一个记得保护他,这让他心里只有感激和温暖,但闲着无事逗逗小媳妇也不错。
他接了茶碗,低头尝了一口,立刻被入口的清香甜蜜吸引住了,这外表不起眼的果子居然有如此味道,实在是神奇。
“好喝吗?好喝吗?”桂香像个等着肉骨头的小狈,眼巴巴望着他。
单守信点点头应道:“好喝。”
刘桂香立刻就欢喜地跳了起来,“我就说,这个果子是个宝贝,以后发家致富就靠它了!”
说话的同时,她又给哑叔和自己都冲了一杯。
哑叔喝了也是满脸惊喜之色,甚至还单手捏开一个果子仔细观察。
小老虎嗅得香味,也在刘桂香的脚边绕来绕去。
刘桂香就把手里的半碗果汁放到地身前,笑道:“也给你尝尝,花花,你也是咱们家的一员呢。”
“噗!”单守信听了却突然喷了一口果汁出来,吓得刘桂香赶紧递帕子给他擦抹,却听他问道:“你叫小老虎什么?”
“花花啊,怎么了?”刘桂香疑惑应道:“这名字不好吗?”
单守信神色越发古怪了,过了好半晌才道:“它是公的。”
公的?刘桂香眨巴两下眼睛,忍不住懊恼道:“怎么是公的,我以为是母老虎?怎么办,我就想叫它花花。”
“那就叫花花,不过是个名字,老虎不是人,也不知道名字的含义为何。”
单守信难得见媳妇儿露出如此小女儿之态,心头甜软,果断放弃为小老虎争取应有的权益。
刘桂香立刻欢喜起来,“真的?那就叫花花了。这名字多好,一听就又美又喜气。”
小老虎方才吃了肉粥,这会儿又喝了果汁,吃饱喝足,懒得差点儿睡着了,哪里知道它堂堂山大王就这么被扣了个喜气的名字,不过就算知道,它也反抗不了。
一家人说笑着,喝了果汁,刘桂香得了夸赞更是动力十足。
一百个果子,足足刮岀半坛子果瓤,刘桂香小心封好,就道:“明日我要再进城一趟,若是运气,以后咱们家就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了。”
单守信心疼她忙得鼻尖都是汗珠,说道:“你不必如此心急,我自有打算,家里不会缺了吃穿用度。”
哑叔抬头扫了单守信一眼,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拦阻。
刘桂香却是会错了意思,以为单守信又要回单家去讨要家财,焦急拦阻道:“不成,你绝对不能回单家去,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赚很多银子回来,足够给你治病,足够咱们一家生活。”
单守信无奈,只能苦笑叹气,应道:“好,我信你,我不去单家。”
刘桂香这才放心,赶紧拾掇了东西,然后嗅闻着满屋子的果香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刘桂香就背了果酱坛子去了县城。
许是出门时辰太早,这一路上也没碰到几个人,自然没有牛车可搭载,只能用脚丈量大路,等城门开了,交了五文钱,她顾不上疲惫,就直接寻到了瓷器铺子。
巴掌大小的圆肚瓷瓶,她一口气买了十个,借了人家铺子的地方,当场就把果酱分装到瓷瓶里。
果然,相比黑黝黝的坛子,这么一包装,顿时显得高档很多,她欢喜之下,又买了大号瓷瓶,把背来的小鞭蜂蜜也倒了一下。
瓷器铺子的小伙计年纪不大,眼见她这么折腾,就问道:“小嫂子,你这是什么吃食,嗅着味道真是香。”
“当然是好东西了,我指望它养家糊口呢。”刘桂香笑咪咪应着,不失礼也半句不漏。
小伙计没有办法,只能忍了好奇。
但刘桂香随后又说了一句:“我今日只是试卖,若是生意好,以后要在你们这里多买些瓶子,到时候,免不了麻烦小扮了。”
“哎呀,这可是好事,不麻烦,不麻烦。”小伙计自然不会把生意往外推,笑嘻嘻添了一句,“那我就先祝小嫂子生意兴隆,事事顺心。”
“好咧,借小扮儿吉言。”
刘桂香手下麻利,擦抹干净桌子,甚至把原本的两个坛子都刷冼干净,半点儿都没留痕迹,这才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荒山下的小院子里,初升的太阳终于爬上山头,天地慢慢温暖明亮起来。
单守信早弃了轮椅,盘腿坐在磨盘上吐纳,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他身体里钻出来,逸散到空气里。
哑叔看了不停点头,眼底喜色越来越浓,待单守信收工,他就上前,哑着嗓子笑道:“你身体里的寒毒如今消掉九成了,只等最后一次发病,熬过去,彻底牵出剩余毒素,就再也不用受这个苦楚了。”
单守信也抑制不住满脸喜色,他笨拙地下了石磨,一手扶着石磨,慢慢绕圈。
自懂事以来,缠着他的苦痛就要消散了,他又开始练习走路,身边有知冷知热的妻子,还有对他恩深似海的哑叔,上天待他当真不薄,若是将来那件事也成了,他先前遭遇的所有苦痛就都有了回报……
“先练一个时辰的飞刀。”
哑叔递了一条牛皮腰带过来,巴掌宽的腰带上镶嵌了十个皮鞘,每个里面都插了一把雪亮的飞刀,四寸长的刀刃,这若是扎在敌人的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单守信接过,却是皱起了眉,“哑叔,今日不能练习弓马吗?”
“不成!”哑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寒毒才去了大半,虽然能行走,但双腿多年未用,经脉没有完全舒展开,还要再等半个月左右才成。再说,那些东西还没找到,你就是习练好弓马也不能行事,还是耐心再等等,找到那些东西的关键在你小媳妇儿身上,她如今在你身边,你还担心什么?安心。”
单守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浮躁和急迫,抽出一把飞刀,抬手一甩,那飞刀就稳稳扎在远处的大树干上。
忍了快二十年,也不差最后这么一段时日了。
但他就是心急,他不想一直做个残废,他要保护他的女人,要给她最尊贵的荣耀,要给她世上最好的衣料首饰。
刘桂香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单守信已经能下地了,她背着篓子在街路间走动,不时挑拣一个面善的路人打探两句,最后定了一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
日上三竿,城里的富贵闲人们刚刚吃过饭,出来溜达,街市上的人比方才多了很多。
刘桂香跟随着人潮,寻到了那家名为林记的点心铺子门前,铺子后边正好有点心刚出炉,诱人的甜香惹得路人都纷纷掏出银钱买上一包。
刘桂香等了一会儿,见客人散去大半,这才慢悠悠进门,也选了两样让小伙计包了。
铺子的老掌柜正笑咪咪地站在柜台后,低头拨弄着算盘。
刘桂香上前笑道:“掌柜的,你们铺子生意真是不错,点心做的也好。”
老掌柜见小伙计把两包点心递给刘桂香,知道这是客人,就赶紧笑着应声,“托父老乡亲们的福,生意还过得去。”
忽桂香付了钱,拎着点心,却没有出门,她在铺子里环视一周,又道:“掌柜的,您这里可有什么喝的?比如果子露一类?”
“果子露?”老掌柜听得惊奇,有些猜不透刘桂香的用意,就小心应道:“小老儿倒是听过这果子露的名头,据说京都那边富贵人家喜欢用果子榨汁喝唤做果子露,但我们这小地方,小铺也简陋,自然是没有的。”
“那若我说,我这里有,老掌柜要不要试试呢?”
刘桂香笑咪咪从背篓里取出一只青花小瓷瓶,正要递到老掌柜跟前的时候,那伙计却是开了口,嗤笑道:“原来这位嫂子绕了半晌,是为了往我们铺子卖东西啊。”
这话算不得客气,但刘桂香只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继续游说老掌柜,“历来吃喝一体,老掌柜这里只有各色点心却没有搭配的果子露,实在有些遗憾。我这瓶果子露,名为百香,可以存放七日,每次只要一小勺,同蜂蜜混合后奇香无比,口味极佳,若是老掌柜不相信,可以先试试味道。”
老掌柜有些迟疑,毕竟平日上门同他歪缠,想要拉些生意的人,多半是卖粮油的,这么一个漂亮小媳妇儿来卖果子露,他想拒绝又有些开不了口。
就在这个时候,铺子外突然走进来两个女子,当先的姑娘穿了玫瑰金镶玫红的绸衫,浅碧色的长裙,头上手上的簪环非金即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姐,而走在她身后的丫鬟就穿的朴素很多,但手腕上也有一对银镯子。
果然,那娇贵小姐一进门,见了掌柜就高抬了下巴,问道:“掌柜的,新出炉的点心每样来两斤,记得装盒子,让伙计手下干净一些,碰脏一点,别怪我砸了你的店。”
那小丫鬟也跟着附和,“我们小姐要办赏菊宴,特意来买你们这铺子点心呢。”
“哎呀,小老儿多谢王小姐的赏识,平日多承蒙您照顾生意,小老儿感激不尽,别人那里都能糊弄,无论如何也要把王小姐伺侯周到了。”
老掌柜卑躬屈膝,很是谄媚的请了主仆两个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了,方才那个瞧不起刘桂香的伙计也是忙得脚打后脑杓,张罗着装点心,不时被小丫鬟指挥的团团转。
老掌柜亲手给王小姐倒了茶,王小姐只喝了一口,就皱眉放下来,抱怨道:“你这里的茶水太差了,就算没有雨前龙井,也要备些瓜片之类,每次过来都喝这,腻得我再也不想端茶碗。”
“哎呀,是小老儿的不是,下次一定给小姐备些好茶。”老掌柜一听,赶紧赔不是。
其实这茶叶已经很不错了,但富贵人家养出的娇小姐就是挑拣,他还是只能陪着笑脸。不想,被老掌柜晾在一边的刘桂香却突然开了口,“这位小姐,老掌柜这里刚才得了一种味道极好的果子露,天下独一份的好味道,若是您不嫌弃,不如让老掌柜献上来,给您尝尝可好?”
“哦,天下独一份的好味道?这话说的可就太大了。”那王小姐扫了刘桂香一眼,见她衣裙虽然干净崭新,但有些普通,就问老掌柜,“这是你家亲眷?”
老掌柜皱了眉头,想要否认,刘桂香却是一把扯了他的胳膊,笑道:“我是掌柜的侄女,这就去后边冲些果子露来给小姐尝尝。”说着,她就扯了老掌柜往后边去。
老掌柜想要挣月兑但哪里是刘桂香这个大力士的对手,只能随她去了后院。
“这位小嫂子,你也太大胆了,你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人吗?她可是……”
“掌柜的,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上门就是客,如今不过是冲杯果汁给她尝尝,不好喝,她也不能砸了铺子,若是好喝,那老掌柜以后的生意说不定要比如今好上七八倍,老掌柜你敢不敢赌一把?”
刘桂香也是不耐烦同这个顽固的老头儿打交道了,作势要走,“若是不敢,我就去冯记点心看看,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哎,等等。”老掌柜也是骑虎难下了,前边大堂里的王小姐还等着品尝新果汁呢,若是刘桂香走了,他挨骂是一定的,还不如赌一把呢。
“你赶紧冲两碗,我先尝尝,万一不好,就不能送去前边。”
刘桂香也不理他,麻利的在灶间里寻了两只青花小碗,然后从果酱瓶子里少少的舀了一点,添加了半勺蜂蜜,最后用温热的水冲进去,搅拌均匀,这才端一碗给老掌柜。
老掌柜试探着喝了一口,却是眼睛放光,待一口气喝完,他舌忝了舌忝嘴唇,连话都没说就直接端了另一碗去了前边。
见状,刘桂香也不着急了,直接坐在院里的石凳地上等消息。
不过片刻,老掌柜就又转了回来,许是因为方才的怠慢有些尴尬,搓着双手干笑道:“这位小嫂子,这个……这个果子露你这里有多少?若是价格合算我打算都买下来。”
刘桂香笑着不说话,只望了老掌柜一眼。
老掌柜脸色越发尴尬,半晌才道:“王小姐很喜爱这个果子露,想要多买一些回去招待赏花宴上的亲朋,她也信重我们铺子,若是小嫂子说是你家做的,王小姐怕是也不会买……”
刘桂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端着架子不过是要老掌柜别把她当傻子糊弄,如今火候已到,她开口道:“我家里也有事忙,不耐烦再寻买家,老掌柜也是实在人,我也不绕弯子,这样的瓶子我带了十瓶,一瓶一两银子,蜂蜜也有半罐,算是添头,老掌柜以为如何?”
“一两银子,这实在有些太贵了!”
老掌柜本以为一瓶一百文,只要糊弄着买下来,就是一本万利,没想到刘桂香一开口就是十倍的价格,他就有些迟疑了。
刘桂香一听,直接站了起来,“那我还是寻别的买主吧,一瓶果子露能冲几十杯果汁,平均下来,一碗也不过几文钱,老掌柜尚且嫌贵,那就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哎,等等、等等!”老掌柜赶紧拦人,急得头上的汗珠子都要掉来了,利润少也是有利可图,若是把人放跑了,就彻底什么都没了,忙道:“咱们再商量一下。”
“不必了,老掌柜,这果子露是我家独门的手艺,天底下寻不到第二份,这个价格实在是贱卖了,不能再降价。”
刘桂香咬死“独一份”三个字,彻底击垮老掌柜的心里防线,他狠狠点头,应道,“好,一两一瓶子,我们铺子全收了,但你这果子露以后除了我们铺子,不能卖给别家。”
“那当然,这果子露难得,您想多要还没有呢。”刘桂香心愿得偿,笑得很灿烂,取了所有百香果酱出来,连同半罐子蜂蜜都给了老掌柜,老掌柜则给了她两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两人约好,之后每三天送一次货,最少十瓶,然后刘桂香就从后门走掉了。
荷包里有银子,心中不慌,刘桂香只觉得走路有风,头上的太阳也亮了,迎面的夏末之风也凉爽起来,路上的行人也分外亲切和蔼了。
总之,有钱的世界真是事事都好,再也不觉得狰狞可怕。
按照最少的量算,三日十瓶,一个月就是一百两银子,最肥的田地是十五两一亩,一个月就能置办六亩地,这般下来,不过一年,她就是地主婆了。
刘桂香喜得恨不得蹦起来,但眼前还不能买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先给单守信治病。
她直接奔去城里名气最大的医馆,医馆坐堂的老大夫长须飘在前胸,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但诊台前排了很多病人,显见一时半会儿不能出诊。
刘桂香也没在这耽搁,先绕去先前买瓶子的瓷器铺子,一口气订了一百个小瓶子,乐得那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前忙后,很是热情。
出了瓷器铺子又去采买了一些日用之物,等刘桂香再回到医馆的时候,已是日当正中,医馆里,病人都已经散去,只剩忙碌的药童,还有喝茶的老大夫。
桂香诚心邀请,又把单守信的病症说得古怪又稀奇,老大夫医者仁心,又起了好奇之心,就带了小药童,跟着刘桂香上了马车。
单守信这一上午都在练习飞刀,又绕着院子慢慢转了十几圈,累得满头大汪,突然见刘桂香回来,他忙坐进轮椅里,赶去院门口迎接。
老大夫下车,一见单守信的样子,就去瞧刘桂香,心道:眼前这个热得满头大汗的男子,同她嘴里那个满身冰霜的症状对不上号啊。
刘桂香倒是欢喜,看单守信冒汗,嚷道:“守信,你一直在外边晒着吗?怎么满头大汗,可是觉得身体好多了?”
单守信点头,笑着示意刘桂香引荐老大夫。
众人一番寒喧这才进了屋子,老大夫也不耽搁,直接给单守信诊了脉,却是惊疑得皱紧了眉头。
诊了左右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足足半个时辰,刘桂香实在忍耐不住,就问道:“大夫,我家夫君到底是什么病症?”
老大夫松开手,想了想,就应道:“我瞧着像是寒症,多半是胎里带来的,不好办啊。后天又失于调养,太难了。”
“大夫,再不好办,总要开药治一治,哪怕能缓解一下发病时候的痛苦也好啊。”刘桂香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含蓄,月兑口就道,“我家有银子,药方贵些也没关系。”
老大夫瞧着她这般模样,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的单守信,心里佩服刘桂香对夫君不离不弃,沉吟片刻就道:“这样吧,我先开个方子,一日一剂的喝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调养过来,身体底子好了,再用药也是事半功倍。”
“好,大夫,真是劳烦您了。”
刘桂香脸上终于见了喜色,惹得老大夫偷偷叹气,其实他们当大夫的,为了不让病人家属失望,也方便月兑身,总挑好话说,偏偏刘桂香就信了,可见待夫君如何看重,可惜……
刘桂香送了老大夫,直接上马车,又回了药房去抓药。
留下哑叔同单守信相对半晌无言。
最后,哑叔道:“你小子真是好运气,娶了这么好的女子回来,如此重情重义不离不弃,你以后一定不能辜负她。”
单守信半抬头,仰望窗外湛蓝的天空,忍下了鼻腔里的酸涩,轻轻点了点头。
日月轮换,时光争进,好似一眨眼功夫,夏日的尾巴就拖过去了,秋日来了又走了。
农人们足足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在下霜前抢收了秋菜,也把粮食都归了仓,今年老天爷心肠好,也算风调雨顺,除了上交的粮税,家家户户还剩了半年的口粮,冬日里吃两顿,坚持到明年春日,山上挖了野菜回来和粥煮了,也勉强够一家子活命了。
没了饿死的危机,这日子也就越发平顺。
其实百姓们的愿望从来都是极低的,只要饿不死就好。
单家分给单守信的十亩荒地,因为临近河滩,夏日时候几场大雨,把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庄稼淹得彻底没了影子,如今自然是没有收获的,若是别人家怕是早就哭死在田里了,好在单守信夫妻如今不以这个谋生,因此也就不在意。
这两个月,刘桂香每三日上山一次,这才空了半个山谷,不必说,银子也是流水一样的进了荷包。
点心铺子的老掌柜借着王小姐菊花宴的东风,在城里掀起了一股百香果风潮,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女眷们有个交好的手帕交,或者亲朋好友上门,不能端出一壶百香果汁,那简直就是没脸在城里走动了。
刘桂香听说点心铺子把果酱的价格从一瓶二两涨价到五两,也很从善如流,把她的出货价从一两涨到了二两。
老掌柜虽然有些气恼,但到底是独一份的买卖,痛快让了利润出来。
于是单守信每日一服的补药吃着,虽然一个月也要四十两,刘桂香却是半点不心疼、不犯愁。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补药真有了效果,单守信居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偶尔扒着炕沿在屋里走几步,乐得刘桂香几乎要冲去给老大夫磕头了。
单守信白日里除了读书,就是练习走路,哑叔忙劈柴烧水,刘桂香做饭洗衣,到了时日,就同哑叔一起上山去摘百香果。
其实刘桂香原本是自己去的,但单守信不放心,总是让哑叔跟着,她撵了几次,但哑叔明面上不跟着,改以偷偷跟在后边,她发现了,又赶不走,只好每次都带着他,起码老头儿还能跟她一起吃个干粮、喝水,不必饿着肚子上山下山。
不过也幸亏有哑叔同行,秋日时候,山上的野兽为了攒秋膘,四处逛游,连这个光秃秃的小山也没放过,差点就把刘桂香当了点心。
随后不必说,被哑叔直接送去见了阎王,单家小院儿也挂了两张毛皮,像风筝一般在秋风里飘扬。
要说单家变化最大的,要数小鲍老虎花花了,抱回来的时候才半尺多长,如今已有板凳高、三尺长了,偶尔露出牙齿,咆哮的模样也很是威风,可惜,不论是玩笑还是当真恼即,每当它对着女主人露出这般模样,都会有一把笤帚或者茶碗准确地射进它嘴里,久而久之,它就养成了只同女主人蹭来蹭去撒娇的习惯。
忙碌又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快,当第一场冬雪落下的时候,正是午夜,家里的大炕烧得热烫,刘桂香睡的很香,待睁开眼睛,推开门,见门外白茫茫一片,就兴奋的忍不住嚷了起来,“哎呀,下雪了!”
说罢,她就回去扯了单守信起床,等到了门口,又想起他不能受寒,慌忙把人往回推,却被单守信牢牢抱在怀里。
“哎呀,你做什么?”刘桂香脸红得几乎发烫,明明一巴掌就能把单守信推进屋里,偏偏身上没有力气。
“抱一会儿,看看雪。”
哑叔在院外进来,身上扛了捆柴,远远看见了,转身又出去了,天寒,还是再去多扛捆柴好了
“快松开,哑叔都看见了。”
刘桂香挣扎开来,捂着脸跑去了灶间,留下单守信翘着嘴角,心情大好的回了屋子。
熬得金黄的小米粥,两样咸菜,一盘大葱炒蛋,一盘干豆角炒腊肉,外加七八个白馒头,这就是一家三口的早餐。
单守信自从开始恢复走路,饭量就见涨,哑叔倒是一直没变,而刘桂香力气大,吃的也多,三口人一鼓作气,很快就吃得碗空盘光。
吃饱喝足,刘桂香分配一日的活计,道:“守信,今日自己熬药,在院里多走两圈,我同哑叔去山谷摘果子,回来之后中午做个羊肉锅子吃,那个补身体,晚上正好用汤头下点面条,明日进城,我顺路再买点肉回来,咱们包饺子,入冬了,抢着抓抓瞟。”
哑叔点头,笑得欢喜。
刘桂香平日对穿和住都不算讲究,顶多是爱干净了一些,但唯独对吃食很是在意,几乎每日都要变着花样做菜,养得家人都胖了很多。
原本,吃东西只是为了不饿肚子,如今吃饭就是一日里最幸福的时光。
单守信也是点头,笑道:“早去早回,穿上大袄,天气冷。”
刘桂香想起小山谷里的热气蒸腾,倒是遗憾,“今年怕是不成了,你的腿还不能登高,冬日也不方便,等明年你大好了,我就带你去山谷看看,那里冬日也同夏日一般,暖和着呢。”
“好。”
三人说笑了几句,刘桂香就同哑叔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