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蓁,我很抱歉。”班森打从心底对这个妹妹感到愧疚。
“你没必要对我说抱歉,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这样爸妈就不必担心他们其中有一人,必须扶养最没天分的孩子,也不必担心我会丢他们的脸。”
沉珍蓁愤愤地扔下这串话,赶在眼眶泛红前,她握紧手里的冰拿铁,霍然起身走人。
“珍蓁——”
不理会班森的呼唤,难得情绪失控的沉珍蓁,横冲直撞的奔出大楼。
奔跑的当下,她脑中一片空白。
不该是这样的……她明明没想过要对班森发脾气,明明是想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如果说得出口的话,她想谢谢班森这些年来寄给她的礼物。
但为什么?为什么当她看见班森,她总是会忍不住想对他发火,忍不住想将多年来的怨气,全宣泄在他身上。
砰!
沉珍蓁撞上了一堵墙,手里那杯冰拿铁应声溅洒而出。
当她从那片空白回过神,这才看清她撞上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人。
“你还好吗?”
齐以诺不在乎被泼了一身咖啡,他双手紧扣住她的肩,将她定在原地。
而当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发顶,看见后方追出来的班森时,他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并轻轻摇首。
班森硬生生煞住了脚步,神情懊恼且自责的望着那抹纤细背影。
“沉珍蓁,你还好吗?”
齐以诺用着沉稳有力的语气,镇定她仓皇失措的情绪。
沉珍蓁红着眼眶,加上肌肤雪白,藏不住已泛红的鼻头,泄漏了想哭的事实。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替自己打圆场,想一如往常装作若无其事,但当她发觉自己挤不出一滴声响,她才发觉此刻的自己做不到。
她只能艰难地挪开眼,慌乱中瞥及齐以诺被毁得彻底的西装。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会赔偿的。”看见自己干的蠢事,她终于挤得出声来道歉。
她伸手胡乱拍着他湿透的西装,齐以诺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他用着宽厚且温煦的目光,缓慢地吐语:“不要慌,没事的。”
他这句话,像句魔咒,瞬间打开了她某个开关,让她长久以来的坚强,如浸水的沙堡,瞬间塌毁。
她低下头,泪水涌了出来,自觉失态,只想赶紧转身逃离。
可当她欲转过身时,一只大手牢牢压住她轻颤的肩,并探出另一只手臂将她轻拥入怀。
“跟我走。”齐以诺低沉的说,语气是那样坚定,不容人拒绝。
一向反骨的沉珍蓁,没有抵抗,就这么任由他半搂着自己离开。
班森杵在原地,一脸悲沉的目送他俩搭上劳斯莱斯离开。
“齐以诺,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对珍蓁趁虚而入……”
“下车吧。”
当驾驶座上的齐以诺扬嗓,沉珍蓁才恍惚回过神来,当她逐渐聚焦时,赫然看见一张面纸递到面前。
她眨了眨眼,发觉自己不知几时竟已泪流满面。
“擦擦脸吧。”那个男人似在提醒她该怎么做,语气温柔而宽容,像是在指引一个孩子般。
沉珍蓁张了张嘴,喉头却是一哽,为免再继续出丑,她抓过了那张面纸,别过脸去,并胡乱擦拭着脸颊。
而后,她听见齐以诺推门下车,她急忙睁亮湿润的水眸,还未来得及看清窗外景色,齐以诺已绕到她这方,替她打开车门。
望着坐在副座里,眼眶红通通,难得卸下硬脾气的沉珍蓁,齐以诺胸中微微一动,面上不由得泛起了笑。
他朝她伸出了宽大的手掌心,她眼底有丝别扭的抗拒,但在这样无助的时刻,已然卸下刺猬外衣的她,最终仍是伸出手交给了他。
他牵着她的手下了车,她方看清这里是上海外滩的某处高级酒店。
当齐以诺领着她一起踏入酒店大厅时,她猛然清醒过来,试图收回遭他牢牢握紧的纤手。
“齐以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齐以诺不予理会,兀自拉着她步入电梯,直达顶楼的高级套房。
看着仪表板显示的楼层数字不断增加,沉珍蓁的心跳亦随之增快。
“齐以诺,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尽避很清楚他不可能对她乱来,但他突如其来的带她上酒店,她总要有所防备。
齐以诺掏出磁卡刷开门锁,将她拉入一间宛若豪华公寓的宽敞套房。
当他一路拉着她来到摆满鲜花装饰的阳台上,抬头便能看见美丽的上海外滩景色,她当下恍然大悟。
原来,他带她来此,是为了让她看见这片美丽风景。
望着她逐渐放松下来的秀美侧颜,齐以诺拉开铺着丝缎软垫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沉珍蓁睐了一眼椅子,又抬眸望冋他,说:“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齐以诺微笑回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水眸瞬也不瞬地瞅着齐以诺,沉珍蓁面无表情的说:“班森是我的亲哥哥。”
齐以诺并无任何反应,那双深邃眼眸一样平静的回视着她。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沉珍蓁心中有底。
“昨天那场演讲后,我才知道你跟班森的关系。”齐以诺眉眼未动,毫不迟疑的撒着谎。
“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爸是谁?”她抿紧粉唇,神色紧绷。
齐以诺轻缓地点了下头。
沉珍蓁心中一紧,故作不在意的说:“你现在还会想说服我加入威映集团吗?知道班森是我哥后,你应该就很清楚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有什么问题?”齐以诺不以为然的反问。
“从小到大,我的能力就不如班森,他是天才,我不是,他有天分,我没有。”
“就因为他带给你的压力,所以你否定自己的一切?”
沉珍蓁深感狼狈的别开眼,心底顿时充斥着被看穿的侂乱。
齐以诺依然紧盯着她,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他说:“你真以为,我会闲到没事做,成天追着个毫无天分可言的P图师跑?”
闻言,沉珍蓁转眸,用着复杂的神情回视他。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里,有着恐惧,有着退缩,有看迟疑,甚至是……自卑。
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在天才班森的阴影之下
曾经,她对自己的天分深信不疑;曾经,她也为此深感骄傲,甚至是自满。
但父母对她的能力视而不见,执着于比较兄妹间的表现优劣,每一次她递上奖状或奖杯,得到的永远是不够好的评价。
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起自己,她真有天分吗?她真的适合走这条路?
于是,她逃开了,她开始反抗母亲,开始下意识隐藏内心的想望,她不碰美术,不碰设计,只是干着勉强能与美术沾上边的摄影与修片。
齐以诺走向她,直勾勾望入她眸心,沉着嗓说:“沉珍蓁,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多少能耐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何必别人来告诉你?你不就是仗恃着我对你的欣赏与肯定,才老是对我摆架子?”
沉珍蓁红了脸,心虚否认:“我才没有!”
齐以诺嘴角一挑,笑笑驳回:“有没有,你自己心底最清楚。你有多少能力,有多少天分,都只有你自己能证明。”
他是这么的肯定她,相信她……这样的信赖,一直是她想从父母身上得到的。
父母没能给的,这个男人却毫不怀疑的给了她。
沉珍蓁胸中一暖,说:“齐以诺,先前你提过的那场面试,现在还算数吗?”
齐以诺微笑回道:“那场面试没有效期,永远都算。”
沉珍蓁掩下眼睫,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这少见的娇羞神态,令齐以诺眸光渐热,舍不得太快移开眼。
当沉珍蓁重新抬起眼眸时,对上的是齐以诺异常浓烈的凝视。
看着这个男人,想着他对自己的肯定,以及这三个多月来的坚持,她心中一定,又恢复成原来那个有脾气的沉珍蓁。
她无惧地回视着他,说:“齐以诺,你想跟我约会吗?”
他闻言并不讶异,只是眼中盈满笑意,稍稍弯下腰,与她平视。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约会吗?”
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沉珍蓁笑了,随后瞄向他被泼上咖啡的衬衫与西装。
她探手拉开他的领带,正欲査看咖啡渍扩散的面积,却反被他一手拢握住。
她一怔,却见他侧过英挺脸庞,微启薄唇,吻上了她。
她捏紧了手里的真丝斜纹领带,垂下眼帘,没有抗拒这突来的一吻。
他直挺的鼻尖微微碰着她脸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有些潮湿,有些发痒,有些……甜蜜。
齐以诺的吻技很绅士,轻轻地,宛若敲门一般,先在双唇间轻吮,得到她的允可后,才探入唇间那方甜软之境,节制而温文地深吻起来。
她不是没接过吻,但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被无比珍惜地对待着。
这也是第一次,她与身分地位悬殊,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碰在一起的异性接吻。
思及此,纤手不自觉地绞紧了掌心里的领带。
齐以诺扬起美眸,望着她,低哑的说:“你这是不让我走的意思吗?”
沉珍蓁惊觉自己抓得太紧,正欲松开手,拢住她的大手却不肯,硬是将纤手连同领带一起拉至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