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大肚子,浅浅走在山路上,下山的动作很利落,只不过她利落的动作让跟在旁边的楚默渊冷汗直流。
这是她的第三胎,成亲五年之后第三次怀孕。
也不晓得是她这块田太肥沃还是楚默渊勤于耕种,总之,在四岁的女儿、两岁的儿子之后,她的肚子又有了新货,原则上,两个月后宝宝就会加入这个家庭,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说起成亲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那天在山洞里,浅浅知道所有的故事之后,紧接着又是一番激战,然后他们回到庄子,看到脸色可以和缰尸媲美的钱公公。
不能怪他脸臭,实在是因为公主那副被充分滋润过的神态……让他怎么棒打鸳鸯?怎么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他宣读圣旨,除封号赏赐外,圣旨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让浅浅回京。
幸好浅浅是学霸,文言文还难不倒她,不然那卷明黄布帛只能对牛说话了。
接下圣旨,浅浅对钱公公说:“还请公公转告父皇,浅浅身子不便,恐怕不能进京面圣。”
她的表情暧昧、口气更暧味,她简直是明示了,明白表示她肚子里有楚默渊的种。
浅浅怀孕,钱公公还能强迫她进京?万一半路上发生点什么……那可是金枝玉叶,他承担不起责任。
钱公公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浅浅肚子上,而楚默渊除了惊喜,还有更多的惊吓,她怀上了,他却还……过去十二个时辰的激战,孩子有没有损伤?
看着众人的表情,浅浅大翻白眼,挥挥手道:“放心,里面除了昨天吃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你刚刚……明明就说得很清楚……”郑齐支吾。
“不够清楚,能把钱公公吓退吗?皇上可以任性,我却不想认命,万一他真找个人把我嫁掉,我找谁哭冤去?”说完,她笑咪咪问:“有东西可以吃吗?我饿了。”
“有!”一句话,满屋子的人全出去给浅浅张罗吃的去了。
屋里只剩下她和楚默渊,她问:“想不想娶我?”
“想。”回答这种话,不必经过大脑。
“那就加把劲啰,赶紧弄假成真。”她环住他的腰,笑道“晚上,看你的!”
楚默渊红了耳根。
流氓、太太太流氓了,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女流氓!
那个晚上他加好几把劲,烧掉不少干柴,点出无数烈火,然后弄假成真,三个月后钱公公再度出现,送上两百多抬嫁妆。
女儿肚子里有人家的种,当皇帝的任性不起来,只能乖乖认命。
然后接下来几年,浅浅孩子一个接一个生,她打定主意要给孤独的男人生一大窝孩子,让他们的笑声融化掉他心底的冰霜。
她的生子数目还没达标,但目的已经达标,现在的楚默渊爱玩爱笑,爱抱着孩子到处炫耀。
辽州正在盖第十座城,越来越多的商人聚集,让辽州成为贯穿南北东西的经济大州。
楚默渊说到做到,浅浅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在城里买到,物资之丰,便是京城也比不上,每年辽州上缴给朝廷的税,可抵三个州,更别说楚默渊给皇帝经营的房地产业,大大地丰盈了国库。
因此原本对女婿颇有微词的皇帝,看在钱的分上,也不能做得太糟是不?
因此楚默渊的品级一年升一回,侯爷变成国公爷,赏赐一年比一年丰富,楚默渊成了朝廷里的重要人物。
而楚默渊那三座城的收入,让他变成土财主,他买山买地,好让老婆充分发挥农业知识。
于是辽州种出来的稻麦、高粱、大豆、棉花……比别处好,收成比别处多,他们成了全国药材最重要产地,不只如此,这五年里,他们开垦了三十几座荒山。
目前已经有好几座石头山,杂草、树木狂长,估计再过几年就能开垦一小部分种植经济作物,浅浅打算在里头种植野山参。
今天他们就是来巡山的,今年又买下十几座山,雇人凿池蓄水,把过去的经验再复制一回。
坐上马车,楚默渊递水给她,口气凝重。“从现在起到生产前,不可以再出门。”
浅浅一笑。“接下来我哪有时间出门,各地的管事都要上国公府结账啰。”
秋收后,各处的庄子都得把账本送进府里,她很清楚各地农产状况,届时会凭收支账册决定要留任管事或换人管理。
除庄子之外,楚默渊的客栈越开越多家,有浅浅的食谱和饭店的经营管理概念,“有朋自远方来”成了外地商人到辽州后入住的第一首选,因此接下来几个月够她忙的。
袁立融和秋靖山有了官职,辽州是他们可以施展手脚的地方,有他们的管理与监督以及楚默渊安插在文官身边的幕僚们协助,从京城调派的官员各司其职,分层负责,吏治一片清明。
浅浅曾经在城里遇见周嬷嬷,这才明白楚默渊为什么赶她离开,浅浅给周嬷嬷一笔银子,并遣人送她去寻找儿子、安度晚年,这件事楚默渊知道,却假作不知。
虽然没有抄家灭族,但皇帝将章妃的党羽一一从朝堂上拔除,因此楚明文连小辟都当不成,只能到书铺里抄抄写写,赚点润笔费。
楚默渊的两个继弟去年出狱了,出狱后抑郁不得志,又不肯放段工作赚钱,一家五口窝在租来的宅子里,成天吵闹不休,一次喝醉酒,儿子竟然打老子,打得楚明文头破血流、手骨断裂,大半年都不能靠抄写赚钱。
强势的章氏成天骂骂咧咧,逼着丈夫去找公婆接济,可惜都被国公府下人给拦阻,日子过不下去了,楚默凊将妹妹嫁给一个五十几岁的四品官员为妾,本想靠着那笔聘金过上一两年的,没想到楚默禾染上赌瘾,没多久钱就没了。
爱情、亲情一天天消磨殆尽,生活像一柄沉重的枷锁,压得楚明文喘不过气,年初章氏生病,却没有银子可治,儿子不理,楚明文只能眼睁睁看着章氏死去,死后一张破席卷上,送进乱葬岗。
章氏死后,楚默渊就不再探听那一家子的消息。
人都是这样的,只要生活得够好,就会忘记过去,因此楚默渊渐渐淡忘过去的不幸,而楚明文却深陷不幸当中,并且将会被纠缠至死。
楚默渊搂着浅浅道:“你不必那么辛苦,我们的钱够用了。”够用十辈子了。
“工作不仅是为赚钱,还是为着成就,眼看大燕百姓不再受饥荒所苦,你不觉得快乐吗?”
楚默渊点头,这点他无法不同意。
每年因天候关系,多少会有几个州县因水患、旱灾而缺粮,楚默渊便会派人将辽州的粮米、药材,以皇帝、太子的名义送往该地。
此举不是为了出风头、博名声,也不是要积德修来生,他只是希望天底下的百姓都和自己一样,在最辛苦的时候,有人为他们送来一捧甜。
那个滋味,会让人有不放弃的勇气,让人愿意顶起压力、再接再厉。
“爷,四皇兄和冉莘到哪里了,不是说要来吗?”
冉莘在点点之后生下一对儿子,几个月前,一封书信送到辽州,说要带点点、木槿和儿子来看浅浅,可都过去四、五个月了,直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应该快了,许是一面走一面玩。”
听说燕历钧那对儿子皮到令人发指,无法控制,常常气到老子暴跳如雷。
这就是人生,有个乖巧到教人妒嫉的女儿,自然得补上两个让人发狂的儿子。
“我真想念冉莘和点点,不知道点点还会不会学人说话?不知道冉莘是不是和过去一样厉害。”
冉莘很酷,不光因为她会缝尸体,还因为她看得见鬼魂,她是第一个知道梅雨珊换了灵魂的人。
“点点不再学人说话,冉莘也不缝尸体,不过京城有破解不了的命案还是会请冉莘出马。”楚默渊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如果不是浅浅不停怀孕,他就可以带她进京,带她见见许久不见的朋友亲人。
浅浅捧起他的脸,冲着他丢出一脸甜笑,她总是能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你的错,是我喜欢很多孩子,生命的延续会让我更确定,这里是我的家、我的世界。”
她知道他的身世故事,也向他交代自己的来历,她不喜欢秘密,不喜欢对深爱的男人保密。
将浅浅抱上膝间,他很高兴能够被她看透看穿。
马车停下,门房上前道:“京城里来了贵人。”
贵人?浅浅惊呼一声拔腿就跑,忘记自己肚子里的货儿,她一面跑一面喊:“冉莘、点点……”
那动作又吓出楚默渊一身冷汗。
冉莘听见浅浅的声音,忙拉起点点走出大厅。
浅浅看见两人,扑上来,一把抱住她们。“好想你们、好想你们……”又哭又笑,她停不下眼泪和嘴巴。“冉莘,你不知道我多倒霉,四皇兄命人把我迷昏,抓我的手指盖下卖身契,就因为他误会我是百合,误会我会和他抢你……”她早就存下一肚子话想对冉宰告状。跟随在后的燕历钧闻言猛咳好几声,但他就算咳死了也阻止不了浅浅的抱怨。
不过,另一个声音却成功地阻止了浅浅。
“原来朕错怪默渊,始作俑者是老四啊?”
闻言,燕历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冷汗直流。
浅浅松开冉莘和点点,迎上皇帝的视线,皇帝一左一右牵着她的儿女,满面慈祥,他笑得不像个威武皇帝,而是像个……父亲……
两人目光相接,熟悉感油然而生,彷佛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原来,这就是血缘关系,就是血脉相连,原来,她并不是突兀地闯进异世界的生物,这里有她的亲人、她的长辈、她生命的延续……
看着愣住的妻子,楚默渊一哂,牵起她的手,走向她的父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