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即使明白凤御是个单纯得连男女之分都弄不太清楚的小泵娘,但是,“喜欢”这词一般而言总是牵在感情之上的。
所以,尽避凤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樊应槐却让她这一声“喜欢”勾动了心思。
毕竟凤御是如此年轻可人、娇柔美丽的小泵娘,再衬上她甜若花绽的笑靥,很难不勾动男人的心。
就算樊应槐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扛算,只是想待她好些、就如同照顾一一个妹妹,但是听见凤御那一句示好,再加上她可人的笑容,心头依旧免不了一震。
唉……也许他该让凤御学点人情世故,让她明白男女之间的差异,以及存在的关系,不然的话,成天听着她对他示好,而且还对着他露出毫无防备、全心信赖的表情,是男人都会动心的。
因为,就连自认坚定的他,在听过凤御那声娇柔嗓音之后,都忍不住时常回想起她的笑脸,其至偶尔在梦中与她相会。
只不过,梦里的凤御不仅是对他示好,而是挨在他的怀里,边笑边说着爱他,而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凤御,两人理所当然地成了爱侣。
这虽是一般男人很容易产生的遐思,但对樊应槐来说,却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这是什么样荒唐的念头?
凤御可是辅佐他治国的重要朝臣,他居然把她视为一个普通姑娘在觊觎?
帝王龙和御使凤,应该就只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才是,他怎能对凤御有过度的妄想?
他自认自己对凤御应该没有这般心思,而是单纯地把她视作妹妹,不过?
若是撇开凤御的身份,单纯以一个姑娘家来看待她的话一一嗯,他不否认,凤御确实是吸引着他。
嗯,他不否认,凤御确实是吸引他。
她较弱、纤瘦又清灵的模样,总是时时刻刻勾动着他的保护欲,让他想将她抱怀里小心怜惜。
这算不算是一种逾越的想法?
如果是……那表示他或许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对凤御抱有连自己都未曾理解的私心。
“续,凤御能不能成亲?”烦恼数日后,樊应槐终于忍不住将疑问吐出。
他知道,殷续对凤御的事亦是了解,所以问他应该能够得到解答。
“王上?”殷续从成叠的奏折当中抬头,对于樊应槐的问题,他可真是意外之至。
过去樊应槐总是以国务为重,即使君臣俩私下闲谈,总会等到奏章处理完毕之后,可今天却没耐心等到奏章看完?
而且,樊应槐这句话似乎还不是顺口提起,而是刻意问他的。
难怪,他老觉得今天樊应槐在处理国事时有那么点心不在焉,似乎无心在国政上。
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听樊应槐的问的这话……看来,凤御就是令樊应槐分心的理由了。
“禀王上,凤御成亲一事,过去确有先例。”搁下了手边整理到一般的奏章,殷续秉持着为人臣便该为君解惑的原则,朗声应道。
反正近来国务清闲,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先陪着樊应槐把他心里的烦恼给解了也好。
“真有其事?”樊应槐突然精神一振。
他本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徽国上下把凤御塑造得宛若仙子临凡。
“王上可记得百年前,徽国曾有过的静王盛世?当年静王为徽国第三代君王,纳了凤御为后,让凤御不只是朝城,更是主管内宫的王后,在辅佐君王之余,更是同治天下。”殷续微笑应道。
“静王盛世……这孤王自然记得,不过,当时的静王娶的便是凤御?”让殷续这么一提醒,樊应槐忍不住错愕了。
“是的,由于君王贤明,凤御先知先觉,因此龙凤同治天下后,便开创了静王盛世,而且当年凤御还剩下太子,这位太子因身为仙人之后,故而拥有凡人所不及的智慧,因此成为下一任的明君,令瑞王盛世紧临在静王盛世,从此之后,君王与凤御的结合,一直都是太平盛世即将来临的好预兆。”
殷续详细地应道。
其实这段历史,与他同窗的樊应槐应不陌生,但由于樊应槐对于凤御的制度有些排斥,想来先前应该未曾对帝王娶凤御事多加注意。
“什么?不只是成亲,更能生子?”樊应槐确实如殷续所料,对这部分的历史完全没印象,所以在听得这段内情后,感到更加诧异。
他还以为凤御即使嫁人,也不过是个形式,没想到却与一般男女婚嫁没什么差别。
“是的,不过由于身份特殊,因此凤御成亲生子的对象,仅限于君王,其他人想娶凤御,都算是逾越了身份。”殷续接着补充道。
“那么,若是孤要娶凤御,就没问题了……”樊应槐自言自语地应道。
“王上,可是对凤御动心了?”殷续可没漏掉樊应槐的结论。
“孤王是觉得凤御着实灵秀可人,更事孤喜欢的姑娘”樊应槐瞟了眼殷续,对这伴读好友儿没多加掩饰。
反正殷续也不像那班老臣,徽国才刚安定一点,急着替他介绍妃子。
其实生在皇族,婚姻大事可是没半点自由的,即使他能够广纳妃子,但他可没兴趣当个举世无双的昏君。
可偏偏在立后这事上,限制比纳妃还多,不仅身份要够高贵,出身更要好,还得具备贤良淑德等条件,对于只想娶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当王后的樊应槐来说,可是个难题。
毕竟考虑不同,他看上眼的,百官不见得同一,朝臣喜欢的,她又不一定爱上。
可凤御却是个例外,她的身份足以教所有朝臣闭嘴,不敢阻拦,因此……
依照殷续的话来看,娶凤御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这话可是认真的?”虽不想质疑樊应槐,但殷续实在有点难相信,这原本对凤御相当不在乎的樊应槐,居然在与凤御相处过一小段时日后,便喜欢上了她?
“续,孤做哪件事不认真了?”樊应槐不答反问。
他的性情,殷续身为多年的太子伴读,该是最清楚的吧?
“不,臣只是想问……王上是真的喜欢上凤御,因此想纳凤御为后,或是为国事着想,想纳凤御为后共同治国?还是过度同情凤御,想借此让凤御月兑离原本被管束的日子?”这婚姻大事,不只关系着樊应槐,也关系到凤御的将来,不得不小心。
“咦……你说什么?纳凤御为后,能让她月兑离那个不人道的日子?”樊应槐没先回答殷续的问题,倒是为他的提问而引起兴趣。
“是的,毕竟身为人臣和身为一国之母的身份不同,所以在与君王大婚后,基干嫁夫随夫的观念,凤御便会跟着君王留在人间,不再回到天上,这是一般百姓的想法,所以凤御一旦成了王后,就不需要戴金锁链了。”殷续对樊应槐的反问感到有丝哭笑不得。
“有这等事?”这回答让樊应槐微勾眉梢。
“是的,这是成为王后的凤御才拥有的资格,但是在身兼凤御之职的王后年老面选出新凤御之后,由于新来的凤御与帝王并非夫妻,因此照样得锁上链子。”简单说来,要想自由行走,不受金链限制,唯有当上王后一途。
怎么樊应槐虽然一直烦恼着能不能娶凤御的问题,却对这些规矩完全没个了解?
还真是个直性子,就连烦事情都不多想。
“另外,由于身为王后,所以凤御不需要住在凤鸣宫,可以和一般宫内人一样生活。”知道樊应槐真的是彻底对娶凤御一事没概念,殷续索性将知道的事情一口气说出来。
“原来有这规矩……”樊应槐听得心喜,因为他一直想改掉那些对凤御来说根本不合理的规定,却总是没办法改,可如果娶了凤御,她就能不受限制,要逛花园、要散步都成,那就太好了。
“王上似乎挺高兴的?”殷续看着樊应槐的反应,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高兴,因为孤王确实挺喜欢凤御的,这些天来,孤也发现自己疼凤御是疼得有些过了头,似乎比照顾一般臣子还要再特别些,所以既然凤御能嫁给君王,那自然再好不过。”樊应槐毫不避讳地应道。
他向来不喜欢绕死胡同,所以与其一直烦恼自己与凤御之间的微妙情愫,不如一次摊开来说个清楚。
那天凤御的一句喜欢,算是推了他一把,让他认清自己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因此兴起要与凤御当夫妻的念头来。
毕竟,娶个自己有心想疼爱的姑娘,总比最后被逼着娶个没兴趣有合不来的女人当妃子好。
“原来如此……”殷续沉默了。
他当初在樊应槐面前为凤御游说,确实多少有点私心,希望樊应槐正是徽国人待凤御的不公;但他万万没料到,此举动会使樊应槐对凤御生出了爱意。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他明白樊应槐会是个好丈夫,不过他到底与凤御适不适合?
“续,你想想,取了凤御后,孤王便能与她共同治国,让徽国得以买入开平盛世,更能让凤御月兑离原本寂寞的日子,这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樊应槐一边扳指数着,一边笑开了唇。
殷续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上……您可是在考虑婚事,不是在谈国事啊!”还管这本小利多?
“你知道孤认真惯了,别计较这些,总之孤对凤御是真心的。”想疼她、想照顾她,那都是发自他心底的念头。
不然,他大可派几个与凤御年纪相仿的姑娘去伴着她便成,何苦劳动自己?
像这种即使令自己多费心思也想去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喜爱吧!
“既然王上这么说,那臣就直言了。”殷续点头应道:“君王纳凤御为后的事,一直以来皆为佳话,因此臣是赞成的,不过,若是以友人的身份来看待此……”
他话音断了尾,没再往下接续,再怎么说,现在他们已不再是太子与伴读,而是君与臣,总有些话无法再如同过去那般直言。
“有话直说。”樊应槐挥手允道。
“那么,恕臣直言。”殷续抬眼,严肃地望向了樊应槐,淡声续道:“臣相信王上是真的喜欢凤御,否则也不会为凤御烦恼得连国事都暂且搁下,而且王上是个既认真、又不会乱来的君子,不会图一时新鲜看趣而娶凤御为后,但是……”
“有什么让你犹豫的?”樊应槐认直地回应道。
他不计较他人的看法,因为这般的沟通与质疑,才是他的治家之本、治国之道。
“臣是担心……王上并非因为爱上凤御所以想与她共守白头,面是因为太同情凤御的过去,误把想保护凤御的心意错当成爱意,这样的话,王上与凤御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轻音迸落,殷续吐出了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究竟是爱、还是同情?
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恐怕只有樊应槐自己才能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