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力量是和平,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
—— 莎士比亚
晚上九点钟,罗璃洛出现在Wait吧门口。她来赴一个约会,约会对象就是她幼稚园和小学时代的同窗莫小凡,说也奇怪,虽然上中学时两个人就分开了,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这段友情也就维持了十几年。
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地闪烁,色彩斑斓,和天空璀璨的星子交相辉映,灿烂耀眼。
由于不存在空气质量问题,这座城市的夜空很漂亮。黝蓝的苍穹,一弯朦胧清冷的眉月,淡淡飘渺的云层。微风徐徐中,吹送着从酒吧里飘逸出来的舒缓音乐,某种暧昧迷离的情愫在空气中婉转流传。
用力向下扯扯膝盖上方的裙子,罗璃洛叹一口气,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莫小凡,居然用快递寄了这样一条裙子给她,并且威胁她一定要穿上赴约。
门口穿着红色小马甲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对每一个客人鞠躬,“欢迎光临。”
罗璃洛走进酒吧。
四周的空气温暖和缓,墙壁上布满了工笔手绘、水彩印染千姿百态的花朵,不禁有片刻的怔忡,竟然全部都是罂粟花,鹅黄粉女敕、鲜红夺目、绛紫嫣然,绿叶掩映下,煞是妖娆魅惑。
一朵硕 大的红色罂粟花旁,紫色荧光的纤巧花体字在幽暗的灯光中隐隐浮现。
似乎,总是恣意在天空舒展
翩然的翅膀
那般肆意的张扬
唯我的嫣然
然而,流年暗转中
是谁改变了世界的颜色
是谁模糊了倦怠的容颜
沉醉千年
你的妩媚 化作
杜鹃啼血的殷红
凋零
用我极不情愿的姿态
尘心
在岁月更迭中化成丝缕细沙
阳光澄澈的清晨
细雨弥漫的雾夜
我的笑容
依然破碎
感伤
弥漫璀璨的华年
弥漫在字里行间深邃的无奈,淡淡的凄楚,黯然的忧伤,似乎扑面而至。莫名,似乎有一根弦,撩拨起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隐隐的痛。
那么熟悉的字体,那么栩栩如生的画风,它的作者简直呼之欲出。
罗璃洛低垂了眼睑。
坐在吧台前面一张红色高脚椅上,牧野枫轻轻晃动手中淡蓝色玻璃杯,里面盛满嫣红的液 体,缓缓荡漾起幽幽的柔光,泛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今天怎么这么好,居然还会来看我?”洛飞翔微笑着,仔细地擦拭着吧台,“你不用陪女儿吗?”
眉宇间仿佛有些困顿,牧野枫低声说:“可不可以让雪儿到你家里暂住一阵子?”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诧然抬眸。
眉头蹙得更紧,牧野枫低喃,声音喑哑,“一个月后,霍叔叔会回国。”
洛飞翔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唇畔的笑容不翼而飞,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灼灼直视着他。
牧野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手中的抹布,洛飞翔沉声说:“你想怎么做?”
空荡荡的玻璃杯颓然放在洁白的吧台上,发出一声脆响,肉色的指甲闪烁着细腻的荧光,笑容变得支离破碎,喟叹,“这一天,我等待了整整十五年。”
“枫!”
“我不想有后顾之忧,雪儿,拜托你照顾她。”牧野枫幽深的眼瞳,穿透幽暗的光线,凝结在对面墙壁那朵火红的罂粟花上,寂寥暗淡。
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头,洛飞翔轻声说:“雪儿我会照顾,可是,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们都知道。”声音更加压抑,“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牧野枫默然。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做这样的事……”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有时候,有些事,做了也许会后悔,可是如果不做,就会更后悔。”语气中夹杂了压抑的痛楚,“我,根本没得选择。”
“枫,如果需要帮忙……”
打断他的话,牧野枫攒眉,“这件事,我不希望把任何人牵连进去。特别是你跟雪儿……”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从吧间里掠过,讶然停留在一个短裙女人身上。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洛飞翔嗤笑,“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女人,不过,好像不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不需要喜欢。”牧野枫低声说:“只要有趣就可以了,她是一枚会很有趣的棋子。”
“呃……”洛飞翔茫然不解。
唇瓣微绽,冷冷地笑,“和她同居的男友警察,就是姜斌。”
洛飞翔怔住。
第三杯橙汁已经见底,罗璃洛烦躁地看看腕表,迟到!莫小凡竟然迟到!
并且迄今为止已经迟到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第N次拿起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依然是“嘟”一声后,响起熟悉的机械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狠狠按下留言键,罗璃洛阴恻恻地说:“亲爱的,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第一是等人,第二是穿裙子,你竟然还给我弄来这么短的一条裙子?好吧,为了我们十几年的友情,我忍了,你居然还敢考验我的耐性?我警告你,如果十分钟之内,你还不出现,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愤愤地挂断电话,她随手丢在桌子上,挥挥手。
侍应生马上小跑过来,“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给我一杯玛格丽特。”
“好的。”
鲜红的玛格丽特很快端上来,罗璃洛一口气就喝掉大半杯。
窗外的夜色浓得就像扯不开的幕布,随着夜色的加深,酒吧里人越发多起来。
音乐也倏忽间变得暧昧多情,近乎疯狂。异样的音乐从打击乐器里一波波涌出,刺激着脆弱的耳朵。
舞池里的人披头散发,精神亢奋,款摆着腰肢。
罗璃洛的忍耐力已经达到空前绝后的顶点,再看一眼腕表,指针指向十一点。
第三杯血腥玛格丽特滑入月复中,她终于站起来,喊道:“结账!”
“Madam。”一只手忽然搭在她的左肩上,熟悉又陌生的呢哝在耳畔响起。
“牧野枫……”罗璃洛诧然转身,蓦地怔住,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喷着满嘴酒气,不怀好意地睨着自己,隐隐有些面熟。
“放手!”打了个冷颤,罗璃洛厌恶地肩部一甩,络腮胡子冷笑着,非但没有放手,另一只黑蒲扇一样的熊掌反而也向她伸过来。
“我叫你放手!”罗璃洛怒道,双肩抖动,手腕反转,袭向他的臂膀。
络腮胡子不退反进,左手擒住她的手腕,右手稍一用力,捏紧她肩头的琵琶骨。
一阵锥心刺骨的巨痛,整条左臂顿时像月兑臼一样,完全施不出力。
蹙紧眉头,罗璃洛曲起左腿,膝盖向他要害部位用力一顶,一声凄厉的惨叫,络腮胡子猝然放开手,闷哼:“你这个死丫头!”
朦胧的灯光下,他的表情阴鸷可怖,鹰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罗璃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脑海中灵光一闪,讶然叫道:“是你!”
“Madam,你终于想起来了。”络腮胡子阴恻恻的说:“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啊,居然这么快就能见面。”
“洪天虎!你想干什么?”罗璃洛攥紧拳头,冷冷睨着他。
“一年没见,我想跟Madam好好叙叙旧呀。”洪天虎冷笑着,露出两颗突出的虎牙,闪烁着森白的寒光,他摆摆手。
音乐顿时戛然而停。
周围的人全部都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们两个。
十几个发型诡异,奇装异服的男人跑过来,簇拥在洪天虎旁边,“虎哥,什么事?”
“虎哥,这个小妞是什么人?”
“虎哥……”
……
洪天虎拧着两条浓重的眉毛,“介绍给你们认识,这位就是S市公安局的女警花罗璃洛,一年前就是她把你们的大哥我丢进监狱里去的。”
气氛陡然变得森冷紧绷。
十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向罗璃洛围过来,周围响起一片摩拳擦掌声,中间还夹杂着五六把匕首闪烁的凛凛寒光。
咬咬嘴唇,罗璃洛又后退一步,板着脸怒斥:“你们要干什么?袭警的罪名可是很大的!”
“我们怎么会袭警呢?”一个满头红发的年轻男子面目猥琐,笑容可憎,“我们都是良好市民,警民一家嘛,我们只是想和Madam好好亲近亲近。”
“你们不要过来!”罗璃洛摆出格斗的姿势。
那些男人发出诡异的喋笑,继续慢慢向她围拢。
罗璃洛惨白了脸。
吧台前,牧野枫微颦眉毛猛然从高脚椅上跳下来。
洛飞翔伸手拉住他,语气严肃,“你不能过去!”
透过人群的罅隙,牧野枫看着罗璃洛,惨白的一张小脸,倨傲地高仰着头,毫不畏缩地冷冷注视着站在面前的洪天虎,咬紧的嘴唇却不小心泄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他不由自主眉头锁得更紧。
“你也知道,洪天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得罪他的人,下场都不会是一般的凄惨。”洛飞翔继续说道,“何况,你等待的人就要回来了,这种时候,你绝对不能惹上别的麻烦。”
一把匕首已经伸到罗璃洛面前,在她脸上折射出青白冷冽的寒光。
牧野枫闭了一下眼睛,轻轻甩月兑洛飞翔的手,低声说:“别阻止我!”
“你说过的,她只是一枚棋子。”洛飞翔白着脸叫。
“是我的棋子,所以不能被别人欺辱。”他低声说,慢慢向人群走去。
咬咬牙,跺跺脚,洛飞翔又叫道:“好!三分钟后,你带着她离开。”
转回头,牧野枫淡然的眼眸漾起淳淳的温柔,低声说:“谢谢。”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洛飞翔嘀咕:“谢你个大头鬼,我都不晓得究竟是在帮你,还是会害死你。”
罗璃洛清亮的眸子戒慎地看着周围每一张不怀好意的面孔,攥紧的拳头,关节处泛着青白色。
“虎哥。”一个清澈的声音陡然响起。
络腮胡子诧然转头,看到牧野枫俊美冷然的脸,“哦,是牧野家的小子啊。”他笑嘻嘻地说,“这么巧你也来玩啊?大哥今天有事要处理,改天请你喝酒。”
“虎哥,江湖规矩,朋友妻不可欺,大哥德高望重,为什么要为难我的女人呢?”牧野枫看着罗璃洛,淡淡地说。
罗璃洛讶然张张嘴,却没有反驳。
“这个小妞是你的马子吗?别跟大哥开玩笑了,她可是个女警花呢。”洪天虎发出沙哑的喋笑,“你要是有兴趣,等大哥跟她算完账,就送给你。”
“我挑女人,只看脸蛋,从来不会过问职业的,虎哥不知道吗?如果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虎哥,改天我一定带着她在醉红楼摆几桌向虎哥斟茶赔罪。”牧野枫扬起眉毛。
“牧野枫!不是大哥不给你面子,不过她曾经把大哥弄进监狱呆了一年,这笔账我要不跟她算清楚,还怎么在道上混?怎么跟我的小弟交代?”
“虎哥,自古官兵抓贼,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又何必耿耿于怀?”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不知道大哥的为人吗?”
“虎哥……”
“你不要再说了!”打断他的话,洪天虎收敛起笑容,沉着脸,“别说她是你的马子,就算是你老妈,今天也别想走出去!”
“是这样啊……”牧野枫沉吟着,“那么,今天我只好得罪了。”话音未落,他陡然出拳,正打在洪天虎鼻子上。
一声闷哼,洪天虎捂住鼻子,一缕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他怒吼:“牧野枫!”扬起一只拳头,还未等落下,眼前陡然一片漆黑。
突然沦陷在黑暗中的酒吧,顿时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和歇斯底里的尖叫。
混乱中,一个女人尖锐的嘶喊特别刺耳,“哪个混蛋竟敢占老娘的便宜?”
罗璃洛眨着眼睛,以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拉住她,“快跑!”
酒吧外,月朗星稀,街灯璀璨。
两个人喘着粗气跑出来,牧野枫一眼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货柜车,他迟疑一下,打开后车厢,拉着罗璃洛一起跳上去。
刚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叫嚣:“跑哪里去啦?”
“快找!他们跑不远的!”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我们老大做对,牧野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抓住他们就死定了!”
……
货柜里漆黑如墨染,罗璃洛拉着牧野枫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见“咣当”一声,好像有人在外面插上了门闩。
“唔……”罗璃洛刚要叫,一只手马上捂住她的嘴。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嘘……他们还在外面。”
脚下开始缓缓地移动,车子启动了。
柔软的肌肤还贴在唇上,罗璃洛赧然红了脸。
放开手,牧野枫低声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他慢慢向里面走去,罗璃洛勉强压抑住叫他的冲动。
周围像泼了墨一样,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周身仿佛被冰雪包裹着,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轻易地穿透单薄的衣衫,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栗。
浓重腥咸的味道充斥在鼻端,令人作呕。
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模索,罗璃洛轻轻地叫:“牧野枫!”
幽暗的空间里,只有她飘渺零落的声音。
“啊!”不知道触模到什么,冰冰凉凉、湿湿黏黏滑滑,头发刺猬般刷的竖起,颤抖着嘴唇,她近乎呜咽,声音也打着颤,“牧野枫!”
“我在这里。”一簇微弱的光陡然亮起,牧野枫站在距离她不过两米远的地方,手中的手机,散发出朦胧暗淡的一点光。
悬着的心脏陡然落下,罗璃洛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呜……你为什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你是个女警察,怎么还会这么胆小?”牧野枫怔了一下,浅笑。
把他抱得更紧,“我……我不知道模到了什么。”她嗫嚅,浑身瑟瑟发抖。
“哦?”牧野枫拖着她走过去,俯仔细看了看,低声说:“是冻鱼。”
“冻鱼?”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罗璃洛凑近看一眼,一条硕 大的马哈鱼,瞪着两只漆黑呆滞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马上惊叫一声,又把头缩回他怀里。
冷,足以冻僵血液的冰冷……
“我们被困在冷藏柜中了。”牧野枫低声说。
“啊?”
“手机也完全没有信号,看来只有等到下一个送货点,我们才能出去。”
罗璃洛牙齿打着寒战。
牧野枫把她抱得更紧。
微弱的光亮突然消失了,黑暗再度降临。
“怎……怎么回事?”罗璃洛轻声问。
“你不用紧张,只是手机没电了。”
罗璃洛在自己口袋里模索着,颓然说道:“我的手……手机,不……不见了。”声音中夹杂了惶然,“我们……会不会冻死?”
“不会。”手指划过她丝缎般顺滑的发丝,牧野枫低声说,“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我。”
“对……对不起。”罗璃洛呐呐地说。
“为什么要道歉?”
“我……我连累你。”
短暂的沉默,黑暗中,牧野枫握紧她的手,低喃:“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你的事。”
“你说什……什么?”
“没什么。”牧野枫摇头,她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淡淡的清香充斥在鼻端,在这个狭小幽暗的空间里,分外清晰地刺激着他的感官,轻轻咳嗽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要不要,我多给你一点温暖?”
“嘎?”
慢慢拉开一点彼此之间的距离,牧野枫抬起一只手轻托起她的下颌,缓缓吻上她的嘴唇。
华丽丽的烟火在眼前陡然噼里啪啦华丽丽地绽放……
罗璃洛呆住。
他的唇很柔很软,带着一点点冰凉,一点点渴望,一点点期待……
似乎期待得到更多,于是,这个吻一点点加深……
密闭幽深的空间里,流转着某种暧昧的情愫,热情氤氲……
夜色寂静如水。
清冷的月亮静静挂在中天,晚风习习,吹来夜莺的浅吟低唱。
幽深的路灯迷蒙着橙黄色的光芒。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空荡荡的街头,彼此间隔了一辆卡车的距离。
罗璃洛懊恼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恍惚的影子。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坚守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就这么没有了,而且是跟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男孩子,警方怀疑是毒贩的男孩子……
走在后面的牧野枫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不再像摇曳生姿的水仙花,反而像一个标准的伞把。
因为被自己亲了,好像很不开心呢。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郁闷,莫名其妙的,就是郁闷。
扬扬眉毛,他加快步子,走到她旁边,板着脸说:“今天的事,我不会道歉。”
“啊?”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罗璃洛诧然抬头,看到他冷然阴郁的脸。
“就算你不高兴,我也不会道歉。”他重复道。
“我当然不高兴,谁告诉你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罗璃洛睨着他。
脚下一停,牧野枫看着她,“你并没有拒绝。”
“呃……”罗璃洛眨着水润的眼眸,哑然地张大嘴巴。
怔怔看着她,街灯脉脉,映得她一双眼瞳静水汪汪,唇线饱满,犹如玫瑰初绽。牧野枫呼吸忽然紧了紧,目光有些迷离,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顺势往怀里一带。罗璃洛顿时不由自主扑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骇了一跳,她用力挣扎。
他却把她抱得更紧,俯下头,脸颊一点点靠过来……
“你放开我啦!”罗璃洛叫着,上身被控制住了,双脚本能地乱蹬。好像踩到了什么。
“唔……”牧野枫一声闷哼。
下意识地,罗璃洛左脚跟部用力一拧。
猝然放开她,牧野枫一脸踩到大便的表情。
跳开三四步,罗璃洛有些心虚地瞄瞄他的脚,应该会很痛吧?她今天为了搭配短裙,穿了那种超细高跟的凉鞋呢。
牧野枫不再说话,继续向前面走,某一只脚似乎有一点点微跛。黑色的背影却骄傲地挺得僵直。
“那个。”罗璃洛呐呐,“其实,你不送我也可以的。”
“我也不想送你,只不过不想明天早晨看到你登上报纸的头条新闻。”
“啊?”诧异地瞪着他。
“某其貌不扬的女人深夜返家,被劫财劫色。”他淡淡地说。
“呃……”眼光变得凶狠,罗璃洛砸吧着嘴巴,这个臭小子,嘴巴怎么会这么可恶,什么叫“其貌不扬”,人家是S市公安局公认的美女警花好不好?她不服气地说:“你忘了我是警察吗?”
“我们英勇的女警花。”他冷哧,“刚刚好像在酒吧里被人寻仇,像丧家之犬一样跟着我这个小混混一起跑路。”
“呃……”果然是雪儿的父亲,嘴巴有够犀利刻薄。
沉默了良久,罗璃洛忽然蹙眉,嗫嚅着说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牧野枫翼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
迟疑着,罗璃洛低声呢喃:“你,究竟有没有贩毒?”
话一出口,罗璃洛懊恼得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淡淡的讥诮的笑倏忽间浮现,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清冷的波光。他整个人瞬间变得阴冷紧绷,同样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渺:“如果我说没有,你就会相信吗?”
昏黄的街灯下,他俊美犹如古代阿波罗的雕像,难描难画,脸部线条也僵硬如沉寂千年的花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