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为昨晚一夜未眠,季念瑶勉强撑到用晚膳的时候就开始克制不住拼命钓鱼打瞌睡了,沐浴的时候还差点在浴桶中睡死,幸亏之前有过她在浴桶睡着生病的经验,来春一发现浴房没动静,就赶忙过来探看,否则她可能睡到隔日早上,再重病一次。
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了床,推开那让她看到就觉得热的被子,正要躺下,X春三姊妹忽然聚集在床缘。
“怎了?”季念瑶星眸半睁半闭,随时会失去意识。
迎春推了推盼春,盼春别过头去一脸不愿,最后还是来春开了口。
“那个……今儿个早上,我们在门口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门口?”季念瑶一脸困惑,“什么门口?”
“就是在房门口。”来春指指房门方向。“早上来唤你起床时,我们只是闲聊,没有别的意思。”
“噢?”季念瑶想起来了,“你们有说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她听见了。
肯定听见了。
X春三姊妹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但既然季念瑶假装不知道,她们当然乐于不戳破。
“那没事了。”来春尴尬笑,“你快休息吧”她放下纱帐。
“嗯。”季念瑶面朝着床内而睡,没一会儿人就睡沉了。
X春三姊妹退到一旁时,迎春忍不住训斥盼春,“我知道你一心支持若蔼小姐,但若蔼小姐人都嫁出去了,季念瑶虽是替身,但对咱们也不错,干啥一直针对她?”
“还说呢!”盼春恼怒瞪视,“你们这两个背叛者,那人给点好处心就往她的方向偏了。”
“背叛什么?”来春不悦的回道,“若蔼小姐出嫁时,带了两个丫鬟过去,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带我们,既然现在换了主子服侍,心向着新主子有什么不对?”
“你是第一个背叛的啦!”盼春跺了跺脚,推了两人一把,“去睡啦!”接下来换她守夜,只能睡在季念瑶房中。
来春与迎春离开后,盼春便焾熄了灯,趴在桌上休憩,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连忙抬起头,点亮了桌上烛火,这才晓得是阎炜天来了。
“爷……”匆忙起身施礼的她惊见阎炜天脸上写着未消去的愠怒,心头一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阎炜天没有搭理她,拉开薄薄的纱帐,季念瑶依然维持着一开始的睡姿,面进里沉睡着,盼春睡前帮她盖的被子已经被踢到床角,袖子拢到关节上,裤子卷到了大腿处。
偏院位于南方,相形之下是比其它地方热了点。
通常这样的夏夜,若蔼都会麻烦守夜的丫鬟帮忙搧风一整夜,但季念瑶从不做这样的要求,说是扇子搧一整夜,丫鬟手会酸,她会良心不安,反而睡不好。
这丫头的心肠软,总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也护着丫鬟,却老是爱惹他生气。
满脸的愠怒在刹那间化作一声叹息溜出口,他转身对盼春道:“回房睡吧。”
“那奴婢晚点过来。”
盼春猜阎炜天八成是过来揺醒季念瑶,行鱼水之欢,待欢快了之后,就会再将她叫进来服侍。
盼春觉得季念瑶就跟个通房丫头无异,没名没分的,爷想的时候就过来要了她,满足之后就走了。
等她大一点之后,爷说不定也会看上她,到时她也可以有间自己的厢房住住,说不定也有丫鬟伺候,说来,季念瑶的地位也没比她高多少啊。
但阎炜天的回答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不用。”
“爷?”这不用的意思是……
阎炜天将季念瑶翻过身来,两天没睡的季念瑶睡得非常沉,被翻身也未察觉,阎炜天将她拉了起来,纤臂绕过自己的宽肩,自臀部将季念瑶整个人托抱起来。
他没有告诉盼春他要将季念瑶带到哪去,事实上他也不用对一个丫鬟交代自己的行踪,径直走出了厢房,往冬暖夏凉的西方院落行去。
虽然有些热,但季念瑶闻到了熟悉的男人气息,脸儿下意识就往他的肩窝靠去,呢呢喃喃的呓语,“阎炜天。”
“嗯?”醒了?
回应他的是均匀的鼻息,阎炜天这才知道原来她可能是在说梦话。
莫非是梦见他了?
好梦还是噩梦?
拢了拢她颊边的碎发,大掌贴上娇女敕的小脸蛋,没想到这一个亲昵的碰触反而扰醒了她。
季念瑶迷迷糊糊的睁眼,发现自己竟在移动,一时之间很是茫然,当发现是阎炜天抱着她的时候,整个人惊醒了。
“阎炜天。”
“又说梦话了。”他微微一笑。
“你抱着我要去哪?”
她直起颈子,左顾右盼。
回廊上点着灯,往前蜿蜒,这条回廊十分陌生,是她不曾去过之处,未知的恐惧在她心上盘旋。
“我的住处。”原来是真醒了。
“可你的住处不是往这走的。”她好歹去过他居住的院落一次,即便有段时日了,记性好的她还是知道路怎走的。
“我换地方了。”
原先住的地方,家具跟饰品全都被他毁坏殆尽,重置要一些时间,他干脆换了地方。
“你带我去你的住处干嘛?”季念瑶好奇的问。
他没有回应,目光直直落向前方。
“上床吗?”她讥诮一笑,“何须那么大费周章,在我那儿弄一弄就可以走了。
他低头看她,阴鸷的目光在黑暗中有些吓人,季念瑶不由得微缩肩膀。
“用语别老是这么粗俗。”
“呿。”她撇开头去,“别指望我会成为孔若蔼。”她是打死也不会变成第二个孔若蔼的!
而且,安小缇是用她的容貌来编写孔若蔼这个人,只是写得更精致、更有气质罢了,严格来说,孔若蔼才是冒牌货好呗!
可惜,这项“事实”她却不能大声公告,实在太憋屈了。
“你不可能变成她。”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季念瑶遍体生寒。
这挑明了,她不会在他心上占有一席之地,别痴心妄想了。
季念瑶心情立刻变得不爽,也就懒洋洋的不想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他不习惯她的安静。
说?还要说什么?
伴跟炮灰就是在床上把该做的事做一做,不谈感情、不另外交际,这她可是懂得的。
见她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可见又生气了。
脾气真是不好啊,这丫头。“下午的补汤,你喝完了。”
“嗯。”她冲口补了句,“不会怀孕的。”
她那带着挑衅的语气,让阎炜天的怒火再次被挑起。
“为何会觉得那是打胎药?”
她皮笑肉不笑,“能为阎爷生孩子的女人肯定是要与您匹配的。”
“你一直在挑战我的修养。”
“心疼当初买下我的那笔钱了?”
醋坛子啊醋坛子。
阎炜天在心中叹息。
而且还完全不遮掩。
“你刚进府时,每天哭哭啼啼,一点都看不出真实性子如此。”
“呃……”那是因为原先的季念瑶是个软弱的家伙啊。“那是……那是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所以得先察言观色。”
每天哭哭啼啼叫察言观色?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是诓人的话!
“那你察言观色的结果,就是现在可以直接对你的主子挑衅?”
“我才没挑衅你呢。”她一撇嘴,“我只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的酸言酸语。”
她的直言令阎炜天傻眼,却也引出了笑意,“你懂得一个女人的矜特吗?”
她挖挖耳朵,“字典里没这两个字呢。”
她会这样亳不知羞耻的,心里想啥就说啥,不就是为了跟孔若蔼有所分别吗?
那个受尽良好教育,懂分寸知进退的大小姐肯定是怎样的话该说,怎样的不该说,都拿捏得好好的,完全不失礼,心机略深,所以即便已经知道阎炜天对她的情意,还是能够掩藏得极好,装出一无所知,可见打太极的功夫也是高招。
既然如此,本来就不会打太极的她,自然就更直言不讳,立出一个跟孔若蔼完全相反的鲜明形象来。
可阎炜天就是不喜这性情的,她也不过是垂死的挣扎罢了。
感觉到眼眶有泪要落下,她连忙眨了眨,想要将泪眨回去,却没想到这一眨动,反而滚下来了。
唉,想装作潇洒一点都不成呢。
抬手想偷偷将泪抹掉,细腕却被扣住了。
她僵了僵,面色有些尴尬,脑子里思索着要怎么解释她在哭啥时,才不会看起来像是一个委屈的小媳妇。
“刚才有沙子飞进我的眼睛……”一百零一个烂借口尚未说完,两片柔软落到她眼皮上,吻了长睫上的泪珠。
心口一个悸动,她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因为这样一个小动作就受到感动,进而心动。
真是没用!她暗暗唾骂自己。
“那不是打胎药。”他低声道。
“噢?”
“那只是一般的补药,我怕你初经人事,会不舒服。”
季念瑶伸长手揽住他的颈子,泣道:“别再对我好了,别再让我继续喜欢你了。”
“不想我对你好,就别搂着我。”
“可是我想搂。”她就爱与他依偎的感觉,不管这男人心在谁身上,至少此刻人在她身旁。
“傻瓜。”他宠溺一笑。
她撒娇的时候总是莫名地让他的心房软塌了一处,素手勾着颈,暧暧的掌心贴在他的皮肤上,依偎的姿态叫他不由自主的双臂略施了点劲,将人更抱紧些。
怎么会对这任性的丫头上了心呢?
她的撒娇跟孔若蔼也是不同的。
孔若蔼是对兄长的任性,单纯得跟透明纯水一般,但季念瑶的却是会撩人**,引诱胯间的微微紧绷。
“不傻就不会喜欢你了。”
聪明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对他心动,毕竟人物的设定她很清楚,也尝试过努力了仍是功败垂成,虽然殷殷告诫自己别再喜欢他了,可是他只要对她温柔,她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
她是太缺爱了吧?
由于被至亲冷待,她才会这么容易心动吧?
但这个人也是不爱她的。
她随都有可能被这个人抛弃。
也许她现在应该理智的对这个人提出要求,以防当她被冷落时,还有可以自立自强的本钱,否则这穿进书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现代世界,说不定就得在这待一辈子了,那她不坚强点怎么行?
再行了一段路,就是阎炜天目前居住的院落,格局与原先住的无异,只是面积稍微小了点,加上长期空置,又仅是暂时栖身之所,故没什么华丽的装饰,倒是床垫是由原先的厢房搬过来的,柔软舒适,阎炜天也只有在这张床垫上才容易安眠。
阎炜天将身上的季念瑶放上床,她人一躺下,床垫就微微凹陷,温柔的包围住她的身体曲线,床单又带着一种丝质般的光滑,躺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暖,在燠热的夏天异常舒适,远远大胜她厢房内那张没一会儿就让人热得烦躁的床。
季念瑶正要感叹这床垫的好,阎炜天人已压了上来,覆吻红唇,摩挲轻咬瑰丽的唇瓣,季念瑶觉得有点疼,但又有点刺激,便也咬了回去,两人像小动物一样,互咬着彼此的唇,咬到一个忍俊不住咯咯直笑,一个则是微笑看着那笑不见眼的恣意芙颜。
不像了。
在他眼中,她跟孔若蔼已经完全不像了。
大掌抬起曲线优美的下颚,再次将樱唇密封。
……
“你晕过去了。”阎炜天微微一笑,神色间透着点炫耀与自信。
把女人弄晕过去可不是件易事,但他在她身上见证了自己的能耐。
季念瑶看着他温柔的拭净举动,记得昨晚他也是这样的,然后他便下床穿衣,告知她,他是不在女人房中过夜的。
她彷佛被人一棒打醒似的清醒过来。
所以完事了,她也该走了。
可她累得双腿发颤,肯定是无法走回自己的厢房,但也有可能他会把她抱回去……
可再想到他昨日那无情的举动,面对她的初夜,毫不留情地就将她抛在房中,一股气便涌了上来。
她才不要再经历一次被抛弃的感觉。
她的衣服被扔在了床尾,季念瑶颤抖着无力的手缓缓穿上。
另一边,阎炜天也把衣服给穿了。
“我回去了。”季念瑶勉为其难下了床,双腿尚未触及地面,便有人抓住了她。
“去哪?”
“回我自己的房间。”难不成他要把她抛在这里,去住别的地方吗?反正阎府听说光是厢房就将近百间,随便想找个地方睡都嘛有。
阎炜天望着她微微鼓起的双颊,带着赌气的神态,便知道她在倔强什么。她在恼昨日的事情。
他也是后来才想通的,否则无缘无故的干啥说他送去的补汤是打胎药?
他将她拖回床,“睡这。”
果然如她所料啊。
“噢。”反正她也走不回去,反正这床垫躺起来超舒适,反正他阎大爷各处都有可以睡觉的地方,不差这一处。
她将枕头拍了拍后摆正,就面朝里头睡了。
须臾,屋内的灯光熄了,她听到一阵衣服摆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温暧靠上了她的后背,她的颈下插入了一只长臂,脖间也被圈住了。
她诧异回首,在黑暗中瞪大了眼。
“你不是不跟女人同房的吗?”
“说啥?”他故作不知她在想啥,“我是说不在女人房中睡下。”
“对啊,但我睡在这边。”
“这是我的房间。”
“咦?”水眸瞬地瞪大,“你的意思是说……你只在你的房间睡?”
“严格来说,是只睡这张床垫。”
靠……原来咱们阎爷……会认床?
她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我干啥特地把你抱过来?”阎炜天没好气道。
这小妮子把事情想偏也就算了,还偏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他只不过未在她房中睡下,连打胎药都想得出来了,说来,他才是该气的那一个。
本想借机修理她几句,可再想想她会想偏也是因为他太在意,而且他刚在床上也已经狠狠“教训”过了,人都弄晕了,就原谅她吧。
原来他不是“抛弃”她,而是会认床。“所以……所以下午给我喝的真的是补汤。”
瞬间,她感觉到有两道寒凛的视线直接在她身上戳出两颗洞。
“因为……”感到歉意的她嗫嚅,“你叫那个谁……叫那个丫鬟一定要盯着我喝下……感觉……感觉就是……就是奇怪的东西……”
怎么不敢直接说“打胎药”了?
阎炜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叫她盯着你,你有可能会喝吗?”她肯定偷偷倒掉的。
“嘿嘿……”季念瑶干干一笑。
的确没人盯着,她会喝那碗难喝的补汤才有鬼啦。
光是回想那可怕的味道,要不寒而栗了。
“对不起嘛。”终于明白他的一片温柔的季念瑶克制不住嘴角的孤度,心头欣悦,抬高下巴,想吻他的唇,却没想到竟是直接撞上他的鼻梁。
“哎呀!”两人同时哀叫了声。
“你这是报复吗?”阎炜天模着疼痛的鼻。
“才不是呢。”小手模着鼻的位置,确定之后才印上。“人家是想吻你!”
理直气壮的语气惹得阎炜天直发笑。
“人家要睡了。”她在他怀里窝得更深。
“晚安。”
他笑着拉开缠在他指头上的发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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