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丹记得刚到蓝烟霞飞的头几天,趁他锻剑时,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要“走出去看看”,却一步都难以踏出古岚山庄,她根本连山庄大门都找不到,那一切全是袁牧飞在搞鬼,最后朝雨丹只能想另一个方式,直接跟他要求一份将到的“生日礼物”。
云涛剑仙另一个盛名江湖的是“一言九鼎”,只要说出口的话,绝不反悔,以他对云彤的心意,不可能违反自己的承诺才是。
却因此让朝雨丹再次见识到他对“人烟罕至”的偏爱……
“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对呀,我从小被玄寒冻气折磨得很悲惨,根本没办法像正常小孩子一样,可以四处跑出去玩,家人总是在我生日那一天,弄得热热闹闹的,爹会找个地方,辩个热闹的市集,让我一个人逛个够。”
这话有一半是真,老爹确实是会弄个市集,但最早是庆祝母亲的大寿,只是她的生日和母亲太接近了,母亲便要求老爹,市集以小孩子爱玩的为主,爹和三个娘带着她逛市集,好吃、好玩的,都让她先玩,爹娘见大家玩得开心,就每年都办上一回,让全家热闹。
“你要我办个市集给你吗?”他似真似假地道:“我可以给你一整个城镇,陪你游玩一整夜。”
“我才不会跟你要这个。”市集的热闹是跟家人,跟他能有什么乐趣。“你说过我有什么要求,只要开口,你都能办到,不是假话吧。”
“你想要什么?”前世的云彤提出带有独特能放出玄能霞光的八天龙,还有一把能认主和血缘的剑,他好奇今生的她想提出什么刁难的条件。
“任我要求吗?”朝雨丹双眼闪亮,合着双掌趁机问。
他颔首。“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东西。”
“我不要东西,我只要一个愿望成真。”
“愿望?”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代神尼,『一个人』早晚敲敲木鱼,『一个人』挥挥拂尘,『一个人』伴伴青灯,这生活听起来真是让人向往。”她慎重强调一个人的愿望后,接着双眼诚恳而热切地看着他:“剑仙大人,你说过任我要求一个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不会骗我吧?”
“我记得你说过,渡过十九岁的死劫,就要游遍天下,每一个神秘的地方你都要一闯。”
“人心都会变了,愿望当然是随环境而改。”
“什么时候改变的?”
“遇上你的时候。”她一定功德做不够,才会遇上神级疯子。
袁牧飞沉默半晌,开口:“我成全你的愿望。”
他答应了她十九岁的愿望。
“真的。”朝雨丹大喜。“那……我等会儿打点好包被,就先走了。”
“我带你去吧。”
呃?去哪?
“净泉寺。一座位于九绝环弯、八壁矗耸、七峰绝崖,仙佛难及,人烟绝迹的地方。”袁牧飞一派认真地告诉她:“在那里你想怎么当神尼都行,木鱼随你敲到破,拂尘、青灯也随你玩,每天的香客只会有我一个,因为我就住在净泉寺的隔壁。”
只见朝雨丹忽然双眼一红,随即扁嘴,哽噎地抽红了鼻子。
“云彤,不用这么感动,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真绞了青丝,我定也相伴,不离不弃。”
随即是她放声大哭,重新体认冤魂不散的纠缠。
“小阿姨,怎么了?”忽然表情狰狞,恨恨地捶打!边的坐垫,成犷吓一跳问。
“我只是想到有一种男人硬拖着女人住在每天不是云海就是花朵,温泉的地方,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真是阴险,用这种方法逼那女人只能依赖他。”她忿忿不平。“真可恶,害那女人日夜都只能对着他一人!”
“这男人有少给了吃喝或衣物吗?”
“这倒没有,虽不是什么豪奢的锦衣玉食,却也是丰富的饮食和上好的衣裳。”
“那就是言行虐打了那女人?”
“当然没有,那女人连跌一跤,都可以看到那男人即时出现扶起她,可以说那女人有任何异样,那男人都掌握住情况。”就是气恼袁牧飞,把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喔,那女人因为这样疯了?”
“你才疯了,你是从哪一个地方觉得那女人疯了?”
“这种绝地相处的背景,如果那女人是被迫的,又成天面对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对她再好也是作废,既然没疯,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答案?”
“那女人心里早就喜欢他了,既然双方你情我愿的,这事没什么不对呀!”
只见她睁圆一双大眼,好像非常错愕,彷佛对这个答案震惊到不敢置信!
“什么叫没什么不对——那女人不是自愿的,我很确定那女人一点都不爱他!”
“是谁遇上这种事,要让小阿姨这么为她出气?”成犷很干脆地说:“要我说,这女人就是太好命了,把她交给我,老子把她丢到鬼林瘴气之地,一把推入五毒泥淖内,放心,死不了,就是模样毁个几天,一旦被五毒泥内的毒物螫到,西施也变无盐女,还想跌倒有人扶?嗟,连狗都会退避三舍。”
成犷一副喃念着,小阿姨就是太单纯,江湖经验少,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傲娇女人说的话,这女人根本就是欠人下马威。
“犷儿。”朝雨丹忽然幽幽一唤,再一副盼望地合掌,看着他道:“阿姨忽然好悲伤,需要你帮我。”
成犷顿时愕愣。“不是现在吧?”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我好悲伤、好悲伤……呜,你都不想办法,我只能跟你娘说……呜呜……”朝雨丹掩面啜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跟我娘说,小阿姨别哭了。”
朝雨丹马上收泪,绽出笑颜。“犷儿真好。”
成犷坐正身躯,解开衣襟,露出一边肩胸,双手用力握拳放在膝上,深呼吸后把头用力别向另一边。
“来吧!”他一副慷慨就义,闭上眼道。
“犷儿好乖,不枉阿姨这么疼你呀!”
朝雨丹换上一脸切齿磨牙的得意,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他胸膛h的肌肉,用力一拧转,成犷倒抽一口气咬紧牙关。
“我感觉心情好上一点点了。”敢说我太好命,这个死犷儿!
“要——怎么样——让你心情——完全好?”在她不知拧来第几下中,成犷咬着牙挤出声,额汗飙下问。
小阿姨跟一般女孩一样柔弱,打人没什么力气,但捏人很有技巧,她纤纤玉手,专挑胸膛上较软的肌肉,掐住小小一块,用力转拧下去,这种拧肉的痛,简直比被人砍一刀还要让他哀号。
小时候被她捏到哀哀叫,她却快乐大笑时,母亲就要他负起让小阿姨快乐的责任,这责任重大到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每年他总会在朝家住,段时间,这之中,小阿姨生病不快乐时,他要被捏;小阿姨吃不下饭,胃口不好时,他要被捏,小阿姨玩耍跌倒,哭泣时,他要被捏,包括听从这个比他小几岁的阿姨任何命令,比如:要他背、要他当马骑。成犷都觉得他就是从小被踢被捏,才锻炼出一副不凡的身子骨。
“我再多捏几下,心情就轻快了。”
还要好几下!成犷瞠大了眼,抬手咬住手臂,忍拧肉之苦,外面都是属下,他不能叫出声,否则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当马车一个转弯,忽然传出激烈惨叫声时,属下们全吓一跳,五、六辆马车都停下。
“首头、首头,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内成犷特意豪迈跨坐的身躯很僵,还歪着一边,脸皮也抽搐着,像在忍耐什么。
术法掩身的朝雨丹,看起来就是一脸无辜安坐的模样。
“我、我在练习……一种新叫声,当作下一次传递任务时的……招呼。”
邑东绿林每次发任务,都喜欢先来段男子汉嚎叫的声响,振奋一下。
“下一次任务的传递要用惨叫声吗?”
大家面面相望,随即个个拍掌叫好。
“不愧是首头,永远出人意表。”“这一路我们一同研究、研究。”
马车再次上路,差别是每辆马车时不时都传出惨叫声。
“大家真是热闹有活力。”朝雨丹听得佩服。
成犷只能一边揉着胸坎,一边咋舌呼痛,默默接受她的荼毒。
依辈分,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就是他的阿姨,是长辈,成犷已经很习惯她偶尔发作的任性。
“对了,这个给你。桐家老宅的岳川阵法被破之后,大家整理太婆院落,在一片断垣残壁中发现这个。”他从马车的暗隔内,拿出一个长形黑木盒。“里面是一支莲花簪,簪上刻着『云彤』,桐老夫人说这是太婆姥姥留给你的。”
小阿姨一失踪,他走了一趟朝家,也去了一趟桐家了解情况,桐老夫人就给了他这木盒说明原委,请他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