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京城渐渐染上秋意,街树绿叶开始变色转黄。
熙来攘往的街上,一顶豪奢官轿,前后都有高头大马的护卫随侍,让人一路抬啊抬的来到御东大街上的悦来客栈前。
这顶轿子,街上老百姓也熟了,就是这次出使领了功劳的福王。
轿子一放下,风流倜傥的魏兰舟就下了轿,从从容容的进到客栈,熟门熟路的一路往里走,中间哪个人看到他,莫不主动的急急闪开。
他可是大名鼎鼎荒唐yin乱、打架又聚赌,恶名昭彰的闲散王爷啊。
福王哪管那些人的眼神或动作,反正在以前也是一样的情形,他挺拔的身影穿过客栈,直往后方院子去。
两名暗卫突然现身拱手,其中一名报告,“楚姑娘跟三小厮都在西侧厢房旁的厨房。”
他迁眉,“干什么去了?”
“住西侧厢房是陈三的小妾,她近来跟楚姑娘走得很近,她不知道楚姑娘跟王爷的关系,是个很单纯率性的姑娘,陈三不让她知道这里或无忧阁的事。”另一名暗卫拱手回答。
他点点头,挥挥手,两人随即飞掠,消失在屋檐中。
他转往西侧厢房,身后两名随侍仍跟着,他轻叹一声,还是四大暗卫较贴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
可惜,尼丹国那里出点了状况,他不得不让四大暗卫全过去帮拓跋鸿。
他挥挥手,两名随侍这才停下一步。
他一路走到西厢,就见到三名小厮欢快的在吃东西。
一见到他,三人脸色大变,连忙上前行礼。
“吃吃吃,你们三人都肥一圈了,我交代的功课都没做?”他冷冷的道。
莲子、栀子跟诃子连忙咽下口中食物,点头道:“有做,天天做。”温习医书嘛。
他不想将时间耗在他们身上,“小楚楚呢?”
“她在后面跟纪小君做菜呢。”
他照诃子比的方向走去,见三人又要跟上,他回头瞪一眼,三人忙止步。
他刚拐过弯,就见到一个半开放的厨房里,楚心恬正笑盈盈的跟一名个儿跟她差不多的小泵娘站在一长木桌前。
一个在煮菜,一个在切菜。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外面传说他天天都来,他巴不得他真的有那么多时间,事实上,他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看来不一样了,身子抽长了,圆圆的脸儿也开始削尖,如扇长睫,高耸鼻梁,如樱绽放的朱唇,那粉捏似的下巴,怎么看怎么美,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只属于他,也只能是他的,光想,他就觉得心情畅快呢。
不过,那一旁的圆脸丫头叨叨絮絮的竟在说他跟小楚楚的事?
“小楚楚,虽然外头有些传言不可信,但我看过几回,福王到这里,你就得带着他回你院子去,亲手做糕点给他吃,这事却是真的,咱们客栈里干活的人那么多,尤其是女的,见你有这么一座大靠山,对你多是妒嫉的眼色,你也该说点什么嘛。”
楚心恬啼笑皆非的看她一眼,“说什么?我若辩解别人会听吗?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想法了,我浪费唇舌干啥?”
“你就这么认了?”纪小君瞪大了眼。
“认了,反正你都说了,她们是妒嫉,这代表是我的福气。”
“什么福气?你的靠山不是好人啊,你别这么单纯,当他的女人不好啊。”
“当他的女人哪里不好?”
纪小君一听,索性将手上的菜刀放在菜砧上,“好在哪里?他府里的女人各吐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了,再说了,外面传了什么你不是没听见,我们去采买时,有好多人都在说福王的难听话,你千万别跟福王扯一块了,不然以后怎么找个好丈夫呢?”
听不下去了!他大步走了出来。
纪小君一看到魏兰舟就孬了,怎么连这里都找来了?她急急行礼,马上弃友走人。
楚心恬看着她像老鼠遇上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好在她跑得快,不然,本王绝对将她一掌打飞,还让你找个好丈夫呢!”他说的气呼呼的。
楚心恬将手洗了洗,以毛巾擦拭后,握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她是个朋友,说真话的朋友,就跟我一样。”
他将她拉到他的怀里坐下,一瞬也不瞬的凝睇着她,“那你这个说真话的朋友跟我说说,你在外面听到什么有关我的难听话?”
“半个月没见到人,就先探情报?”她眼睛闪动着调皮之光。
“我想你,很想你。”他温柔的给她一个吻,无忧阁的杂事太多,太后那方也安排人手似有行动,再加上尼丹国……他分身乏术。
灼热的唇舌慵懒舌忝吻,从她的脸一路往下,往她白晳的脖颈……她开始喘息,他这才停下来,就怕煞不住沸腾的欲火。
两人静静依偎后,她才开始说出这段日子在外头听到的耳语。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喜欢听她说。
楚心恬过去在权尚书府干活时,外出采买的好康事是永远轮不到她头上的,所以,她的世界很小,听到福王的八卦,她也只是听听别人转述,但现在,她是自由身,自由的走在这座古代的京城,很多事都是亲耳听到或看到,她可以做更多的判断。
但她真的没想到,她的男人会受到这么多的关注,他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例如权尚书死在出使路上的事,他们认为是福王做的。
至于福王是无忧阁阁主的事,时不时的也被老百姓们拿来笑话议论,但这世上永远有正反两派声音,并不是一味的认为福王是闲散纨裤。
“听见谈论我的都是恶行较多,会不会后悔爱我?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我的声名才能漂白。”他说。
“子端,你知道吗?”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只要她一阖上眼睛,他跟着她往下跳的那一幕,仍会让她的心悸动不已。“一个为了我,连生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教我怎能不爱他呢?”
他低声笑,再看着她,眼里充满深情。
两人说了些话,他突然把了她的脉。
“怎么了?”
“若没问题,我的师父再半个月就到京城了,届时,你的寒毒极可能能解。”
她惊讶的看着他,“真的吗?那药不是得吃个两三年?”
“我师父不是普通人,但先让我卖个关子,我不能待太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这些事中,其实还包括她的身世,但他的人查得很辛苦,穆国公府的人几乎都找不到了。
“你去忙,我在这里很好,啊,我去做个点心给你吃……”
“没关系,再过不久,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也是,她点点头,笑着送他离开。
皇宫内,太后这阵子都闷闷不乐,她多次要福王进宫,但他完全不予理会,她一状告到皇帝那里,皇帝总是四两拨千斤,“福王刚出使回来,也是辛苦,何况他身无官职,太后何必一再召他进宫?”
她召他,自然是因为她不安,刘耿跟岳威可是派人送了信来,将福王在尼丹国的所作所为细细报告,连他为两个贫民孩子看病的事也说了。
看病的事,她相信是笑话,但那家无忧粮行,她无法等闲视之。
“太后,最近宫外传言,福王对悦来客栈的一名小厨娘有意思,天天去那里用餐,传言说他一天没吃到她做的点心,全身都不对劲。”老嬷嬷在太后身旁服侍多年,自然知道她在乎什么,于是特意出外打听了,“这个纨裤王爷出使一趟,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太后实在不必太在乎他。”
太后拧眉,“福王若真的这么想吃那丫头的手艺,把她收进王府不是更方便?王府里上百个女人,还差她一个?”
“也许身分太低?”
她嗤笑一声,“声名狼藉的福王会在乎身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在思索一番后,她立即下令,“去把人带进宫来,哀家也想尝尝她的手艺。”
老嬷嬷立即懂了,福王无视太后召唤,请都请不来,太后便用这种方法把人叫来,福王不是爱尝那丫头的手艺吗?想要吃就得上门吃!
老嬷嬷亲自带人到悦来客栈,问了哪个是福王的心上人后,就有客人指着正跟着纪小君要出去的楚恬。
她冷冷的以眼示意,两名随侍立即上前架住楚心恬。
“你们干什么?”她脸色大变,在场的客人也吓得噤声。
“太后有令,要楚心恬进宫。”老嬷嬷气势凌人的道。
楚心恬脸色刷地一白,纪小君也急了,“怎么会这样?陈三爷也不在啊。”
家里都没大人,三小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宫里的老嬷嬷将小楚楚带上马车走了,栀子握拳想要追上去,莲子马上拦住他,“别乱来,那是太后的人啊。”
“快去通知王爷!”诃子急得跳脚。
“你傻啊,那些暗卫肯定有人暗中陪着进宫,还有人去通知王爷了。”莲子受不了的道。
诃子跟栀子愣了愣,对啊,肯定是这样的,只是,他们更想念四大暗卫,有他们在,也许小楚楚就不会被带走了。
半晌后,楚心恬已经被粗鲁的带进皇宫,跪在太后面前。
楚心恬是害怕的,就魏兰舟曾经说过有关太后的种种,她知道这个作主后宫的女人,习惯让人奉承巴结,心眼多,好算计,抬了几十个侍妾送到福王府,不只是充当眼线,还是人肉毒药,要魏兰舟精尽人亡的工具人。
“参、参见太后。”因为太安静了,她只好呐呐开口行礼。
“抬头。”
一个冷飕飕又威严的声音响起,她怯怯的抬起头,看向这种在宫廷剧里大部分都很厉害的角色,此刻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惨了!没看还好,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刻薄的,雍容华贵的四十多岁女子,眼神冷,唇角抿紧,没一处柔和。
太后看到她,眼睛倏地一眯,这张脸蛋怎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
“你是何方人氏?跟福王是什么关系?你们又在算计什么?”
“没、没有,奴婢只是个厨娘而已,原本是在权尚书府上,这趟出使,才见到福王的。”她的心跳破百,冷汗直冒。
太后走到她身前,稍早她已经让人先去调查这丫头的事,与她说的并无二致,只是,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但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听说,你是福王的女人。”
楚心恬拼命揺头,打死她也不能认的,老妖婆跟子端是死对头,承认了她哪还有命。
太后给了老嬷嬷一个眼神,她明白的走了出去,接着,进来两名小爆女,她们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楚心恬的手臂,押着她就往后面的房间走,老嬷嬷也跟着进去。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楚心恬急得太叫。
一会儿后,她满脸通红的再度被带回太后跟前,老嬷嬷向太后一揖,“禀太后,她确实仍是完璧。”
太后扫过她那张出色的年轻脸庞,再往下到浑圆的胸部,诱人的水蛇腰,这等容貌身材还真令人妒嫉啊,只不过,也真奇了,“荒yin王爷面对如此尤物,他怎么忍得住?为何对你如此特别?他对你肯定有什么打算,说!”
她吞咽一口口水,这太后态度真跋扈,而且也管太多了,连这种事也要管?但她该如何回答?“王爷喜欢奴婢的手艺,也许王爷怕奴婢成了他的女人,想当主子,不愿沾手做点心吧。”
“怕?哈哈哈——福王有怕的事吗?再说了,福王府内上百个女人,每个都让他碰过了,他又喜新厌旧,怎么会放过你?”太后一脸不信,“哀家再告诉你一件事,福王习惯吃药助兴,一个晚上玩几个女人也很正常,但他天天找你,在这么长的时间,竟然碰都没碰,这不是太匪卖所思?”
“这……奴婢就不知了,太后何不找王爷来问——”
“你在命令哀家吗?哀家就要听你说,你要不说就用刑!”
什么?她急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太后,你不可以这样……”她冷汗涔涔了。
“不好了,皇上、皇上,福王他……他……”
御书房外,徐公公人都还没到,慌乱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
魏鸣渊从书桌上抬头,就见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他蹙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徐公公连忙跪下,急急道来,“福王突然骑着马一路急驰到太后寝宫,还将太后最喜之物,那外国使者进贡的一对做工精致又晶莹剔透的牡丹花盆,直接用马蹄将它们绐踹了下来,花盆破了,那价值连城的七彩牡丹花形都坏了,根也露出土外了!”
“所以呢?”
“呃——福王大声说那两盆花太碍眼,不适合放在太后寝宫,还说要找找其它不适合摆放的玩意儿,根本没人敢拦啊,皇上快过去吧。”
“朕知道了。”
“皇上?”徐公公呆了,就这样?不必去看看?
太后寝宫的确已经被福王闹得天翻地覆了,宫里的太监、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啊逃的,因为福王还高高坐在黑色骏马上,往右往左的操控马儿,看到不顺眼的东西就砸,吓得太后都躲在老嬷嬷身后的柱子,嘴里怒骂着,但也不敢走出柱子外。
“福王,你再不停止,莫怪哀家让人拿下你,来人,来人?该死的,人呢?!去将皇帝给找来!”太后简直快气疯了,她甚至不明白福王为什么可以策马进她的寝宫,宫里的侍卫都死了吗!
朝廷上下多少朝臣怕她,连皇帝都忌惮她,就这无法无天的福王敢在她这里胡闹!
“福王,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牙切齿。
“没怎么样,再不将人交出来,本王就不客气了。”魏兰舟终于正面回答老妖婆了。
他早就不客气了,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个低贱丫头大闹她的寝宫,可见那丫头是个重要的,“哀家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好,很好,反正本王的名声已烂透了,也不差这一件——”他突然吹了一声哨音,眨眼间,飞身掠进四名蒙面黑衣人。
太后难以置信,他身边竟然还有武功高强的暗卫,她真的不能留下他,他绝对会成为祸害。
“人呢?”魏兰舟冷冷的问。
“没你要的人。”太后硬声说。
“很好!来人,把这座寝宫给本王给烧了,再让这事传出去,本王爷为了一个小厨娘与当今太后斗上,不惜火烧太后寝宫,救出小厨娘。”魏兰舟冷声的提醒,“到时候,老百姓或许会说本王胡闹乱来,但也有人会说本王情深意重,就不知会怎么说太后呢?”
“太后,福王是不在乎名声了,可太后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贱丫头,让整座宫殿被烧毁,这会成了老百姓嚼舌根的笑话啊。”老嬷嬷急急的劝着,事情不能闹大啊。
太后看着这一室狼藉,只能咬牙点点头。
老嬷嬷连忙带了两名宫女到后方的暗室内,将昏迷的楚心恬带出来,让她躺在地上,再急急的走到太后身边。
魏兰舟一见到楚心恬全身湿淋淋,披头散发,双颊红肿,显然被泼了水,也被掌掴无数回,还有她的双手,能做出一道道美食的双手也是红肿不堪,受了挟棍之刑。
他脸色铁青地走上前,从袖中洒出无色无味的粉末,不仅洒向太后、老嬷嬷,就连她身边的那几个宫女也没放过,他知道她们全是伤害小楚楚的人!
他深吸口气,绷着俊颜,将昏迷不醒的楚心恬抱到怀里,翻身上马,策马离开寝宫,四名黑衣人随侍在后,直至出了皇宫,这一路上无人敢阻拦。
太后气坏了,召来聂相及一干亲信,直奔御书房告状,说福王的目中无人、荒唐离谱、无法无天。
一群人由聂相领头,口径一致,哗啦啦的拱手跪倒在地,这声音都要掀顶了。
但魏鸣渊只是说:“福王此举确实太过,不过,鉴于先帝遗愿,我若置福王入罪,岂不是忤逆先帝,成了不孝之人?我崇宁王朝以孝治国,朕又岂可带头违背?”
一旁的徐公公低头,忍住笑意。
太后、聂相等人个个脸色发青。
“或许,太后可向福王要等值的赔偿。”魏鸣渊又说。
又来了,虽然皇上每回总是赞同对福王的弹劾,可总是高高提起,轻轻落下,何谓等值赔偿?这是外国进贡的,价格谁定?
“皇帝不能再任福王放纵了!”太后哪忍得下这口气。
“太后何不好好享清福呢?”他突然认真的看着她。
她愣了愣,其它人也呆住了。
“这……福王是不是跟皇帝说了什么,蛊惑皇帝了?”太后可急了。
“是,福王说了很多朕听来很舒服的话,其实,朕长大了,有些事该自己有所作为,免得我朝的太平盛世,都是太后跟聂相等人的功劳。”
魏鸣渊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表情各异的众人,再回到太后脸上,“福王想帮助朕,也想证明自己跟皇叔不同,请母后给他一个机会,这一趟几度生死交关,他已经痛定思痛,想改过自新,朕想过了,他也是皇族,我朝皇室人丁单薄,多他一人为国效力,也是我朝之福。”
太后大大旳震撼,她看着器宇轩昂的少帝,眸中沉定,竟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慑人气势。直到回到寝宫,她仍无法回神,“到底怎么回事,哀家怎么有一种掌控不住皇上的感觉?”
“皇上向来实诚,被口若悬河的福王劝动,是不意外。”聂相跟着她回宫。
“那怎么成?若是他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这……哀家很不安。”
“太后别自己吓自己,福王出使回来,想改个形象,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旦又出现月兑序的荒唐事儿,皇上自然也会消了心思。”
“那现在——”
“只能等,反正,尼丹国那里已经在动了,我们这里就按兵不动。”
也只能这样了,她点点头。
福王府,一间雅致的院落内,三名小厮陆续从一个屋子走出来。
窗明几净的屋内,楚心恬靠坐在床榻上,她发红的十指则泡在药水中,虽然舒缓了点,但仍痛得她泪水直流。
魏兰舟坐在一旁,见她的手泡得差不多,拿了毛巾轻轻擦拭她的手,再拿了药涂上后,以绷带小心翼翼替她包扎。
从头到尾,她脸色苍白,紧咬着唇,呼吸急促,却不敢哼出声来。
十指连心!他能感觉到她有多痛,等着看,看那死妖婆怎么百倍奉还,他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处理好她的伤,栀子已经端了药汤进来,见她额冒冷汗,诃子马上反应,拿了毛巾轻轻替她擦拭,楚心恬给他一个虚弱的笑,他揺揺头。
魏兰舟让她喝了药后躺下休息,“这汤只能止一点痛,对不起。”天知道他有多愧疚,他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想到太后会将一个小厨娘放在心上,找她出气。
她摇揺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她不敢说话,怕出口的是申吟,真的好痛啊。
“我不会放了那老妖婆,她就是要找本王的不痛快,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不要……我没事了。”她知道他要处理的事太多了,不需要为“她再添一笔。
他嘴角一撇,“你哪里没事?看你的手变什么样子,这得有多久不能煮本王最爱的点心?光想,本王就心痛。”
所以,有事的是你!她实在好无言,虽然知道他是半开玩笑,但她觉得也有半认真的成分在里面。
“你先好好休息,本王走了,晚一点再来看你。”他得私下进皇宫一趟,找魏鸣渊谈正事。
魏兰舟离开了,三小厮守着楚心恬,屋外更是左三圏、右三圈,满满的暗卫在保护她。
“别以为王爷说那种话只是逗你开心的,王爷他策马直冲太后寝宫,为了救你,差点没将太后寝宫给烧了。”诃子很贴心的为主子说话。
她一愣,“什么?”
“是真的,暗卫们说他们从来没看过王爷那么生气过,把太后寝宫都砸烂了。”栀子也说了个情报。
“原来,他真的这么喜欢我的手艺……”她开玩笑的说。
三小厮差点没摔倒,“小楚楚,下回请王爷也看看你的头吧,我真怕你笨到没药医啊。”莲子翻了个大白眼。
因为药里掺了安神药,她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魏兰舟再度回到床前,在床缘坐下。
他看着她包扎起来的十指,黑眸里的不舍与心痛此时才敢流露出来,他低头轻轻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接下来的日子,魏兰舟一样是来来去去的。
楚心恬则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福王府。
天啊,这是女人窝啊,听说福王的侍妾过得锦衣玉食,仆婢成群,但挑衅惹事,争风吃醋的事也是有的。
但她这里竟是风平浪静,除了侍候她梳洗的丫头外,不见任何女子。
不过她没将心中的疑问对魏兰舟提,她相信这一定是他安排了人挡住那些女人,再说了,他说过那些女人只是混淆外界的工具人,她不会无聊的纠结。
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脸上漾着幸福的光釆。
她伤了十指,什么也不能做,食衣住行都得人在旁帮衬,他这闲散王爷倒好,以前从未侍候过人,在却玩出兴趣,成了她的贴身男佣。
但她才不肯,洗澡跟上厕所男女授受不亲,他不介意,可她介意极了,见她执拗,他才找了两个粗壮有力的丫头做这两件事。
其它的,他就不假手他人了,喝药时,他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着,他为她涂药包扎,为她揉捏按摩,在她疼得皱眉时,轻吻她的眉心——这是她专属的止疼药方,转移注意力,挺有用的。
两人的生活从来没有如此密切的交集,但他对她仅止于眉心的吻,没有再多的亲密举动。
“虽然我知道那些美人都是摆饰用,但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吗?”她问。
他对她的特别,肯定会让其它美人们眼红,而且他在王府走动,也会遇到那些美人吧?
“是有一点,不过我说了,在王府,你只在我一人之下,也就是这府里所有人,除了本王外,任何人都得听你的吩咐,不得支使你,这么宣布了,那些美人不会笨得来吵你,反倒让一个小厨娘支使干话儿。”
她瞠目结舌,“所以,这里才这么安静?”
“再次发觉我对你的好了吧?记得,日后要以身相许。”他笑说着,继续替她按摩手指。
她乖巧的直点头,“现在就可以了——噢!”
他突然用力,让她疼了一下。
“活该,竟敢撩拨我,天知道我有多么自制。”他其实也很哀怨的,很想对她做什么,但理性很讨厌,总会提醒他再等等。
半个时辰后,暗卫来通知四大暗卫逮到逃月兑出夏宫的翼王后,他立即进宫去见魏鸣渊。他这一走,就是三天。
第四天回来,先吻吻她,再继续当男佣,也由于这段日子他将什么昂贵稀少的药材都用在楚心恬身上,外敷内用,再适时按摩,终于让她的十指康复,可以活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