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阳烨与洛真之间,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叫冬生的小厮,由易城王直接分派下来,而且理由充足,谓既然阳烨不喜欢本来的下人伺候,可洛真只是个侍卫,不懂得如何服侍人,再加上她母亲身分也算不凡,不适宜让她做那些服侍人的工作,所以特地多派了一个贴身随从,做那些端茶倒水的事。
于是冬生就这样夹在了阳烨与洛真之中,以致于原本两人有些暧昧的肢体接触,都在冬生有意无意的阻挠之下,变成看得到模不着。
洛真对此尚没有那么大的感觉,她天生对这方面就迟钝,但阳烨心思缜密,哪里不知道阳天麟的打算?
这阵子阳天麟都在皇宫里,便找了个人来监视他与洛真,既然冬生想跟,那就跟着吧,不过前提是他跟得住啊……
王府的书房中,冬生立在一旁,一脸茫然地看着阳烨与洛真的互动。
他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派这个差事给他,他也兢兢业业地做好该做的,只不过就他目前所观察到的,世子与洛真虽然感觉上很暧昧,但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王爷说的那么不堪。
他们只是很奇怪而已,嗯,应该说非常奇怪。
冬生纳闷地看着世子手里拿着一块瓦片,透过瓦片直打量洛真,还上上下下的比划着,彷佛看久了,那瓦片会长出一朵花似的。
他早听闻世子脾气古怪,但他没想到会古怪成这样,而洛真彷佛也习惯了世子不按常理的行径,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做着自己的事。
阳烨用瓦片比了老半天,比不出什么花样,索性叫她来跟前研究清楚。“洛真,你过来。”
洛真不疑有他,乖巧的走过去。
冬生也连忙凑了过去。王爷交代过,不能让两人太靠近,他怎么也要硬着头皮上。
“你来做什么?”阳烨皱眉瞪着硬要插在两人之间的冬生。
冬生笑得僵硬,“世子需要服侍,自然是冬生服其劳。”
“所以只要是本世子需要的,你都能办到吗?”阳烨好整以暇地问。
“是的,冬生必全力以赴。”冬生巴结地笑道。
“那好。”阳烨轻弹了下手上的瓦片,发出铿然一声脆响,接着他猛地将瓦片从冬生的头上敲下去。
冬生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头顶一阵剧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真傻眼的看着这一幕,这冬生没事自己过来送死干么?
阳烨试验完,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说道:“不错不错,果然很硬,这大概是这瓦片最大的优点吧,而且这一下还让我涨了五点……”他蓦地转向洛真。“洛真,这块瓦片就送给你了。记得,一定要贴身携带,除了洗澡之外都不能拿下来,知道吗?”
洛真不解地接过瓦片,左翻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倒是冬生清醒过来后,看着世子居然把瓦片给了洛真,一时情急,大胆的伸手想夺过来。“什么?世子赐的礼物?我看看……”如果其中有什么蹊跷,比如他们在上面刻划了密会的时间地点,那他就失职了。
洛真飞快地将手一缩。“你要看什么?不过是块瓦片。”
“世子赐的礼物啊!我当然要替世子把关,万一不只是块瓦片呢?”冬生还想争抢。
洛真也有些不悦了,拿起瓦片,同样往他头上一敲。
哐的一声,冬生差点后仰晕倒,她这武人的手劲,可是比世子要残暴多了。
“怎么,你确定这是瓦片了吧!”洛真没好气地道,“要不要多来几下?”
冬生真怕被打死,连忙揺手。“不……不用了。”
为了一块瓦片赔上自己的命,实在太不值了。
洛真珍而重之的将瓦片收了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经过多次试验,这真的只是块平淡无奇的瓦片,但这是世子第一次送她东西,她一定会乖乖的按照他说的,贴身收藏。
见到她的笑容,阳烨突然觉得就算这回他用罪恶值换来的东西是个夜壶也都值了。
由于中间夹了个冬生,两人只能目光相交,但其中的缠绵却是难以言喻,洛真觉得自己仿佛被他抱在怀中,任他恣意爱怜,那种亲密的感觉,反而更打动人心,更令人沉醉。
冬生身在其中,自然感受到那种亲密的气氛,基于职责,他连忙出声打岔道:“那个,世子……”
他才一开口,阳烨与洛真同时目露凶光,洛真甚至又把瓦片由怀里取了出来,拿在手上,彷佛随时准备给他一记。
冬生真的怕了,灵光一闪,想起先前王爷的交代,急忙说道:“小……小的有急事禀报啊!”
“说!”阳烨表情阴沉。
冬生不敢废话,直言道:“王爷交代,请世子明日入宫一趟,王爷会在宫中等你。”
至于是什么事,他一个下人自然不会知道,阳烨也懒得问他,不过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一定是他爹的诡计,又想分开他与洛真。
反正他也正好趁机入宫看看,找寻那下蛊之人的线索。经过长久的调査,他已经能确定皇后不是凶手,最直接的证据是,他先前刻意放出谣言说琴贵人是中蛊而死的时候,皇后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他的罪恶值却是节节上升,代表这件事不是真的,皇后是背了黑锅。
那个万圣节系统还能有这种功能,让他省了多花罪恶值换取能力或物品来调查的麻烦,只怕是恶魔想都想不到的吧?
所以下蛊之事的凶手肯定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可以自由来去后宫,对一切守卫都很了解,甚至隐藏在皇宫一定也很多年了,从这些线索去判断,符合的人应该不多。
至于洛真,反正瓦片都给她了,他虽然埋怨恶魔坑人,但对于罪恶值换来的东西,还是有些信心的。
“要本世子入宫吗?”阳洛深沉一笑。“好,我正求之不得呢!”
隔日,阳烨便带着洛真及冬生进了皇宫。
阳天麟在偏殿等着儿子,洛真及冬生则是在殿外就被拦了下来,以他们两个的身分,能踏入皇宫在殿外等待,已是殊荣,要一起进殿显然不现实。
洛真已来过皇宫多次,还算镇定,但冬生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殿外左看右看。
“你冷静点行吗?世子很快就出来了。”洛真实在受不了冬生东张西望、神色仓皇的样子,若非易城王府的面子,像他这样贼头贼脑的,大概一下子就被禁卫抓走了。
“你教我怎么冷静?世子可不能在这时候出来……”冬生咕哝着,突然看向远方,眼睛一亮。“来了!”
“什么来了?”洛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她看清楚了,脸色也随之垮了下来。
远远走来的竟是连馨及宁玉兰母女。虽说嫔妃不能随意出入后宫,但这个偏殿恰恰位在后宫旁边,算是模糊地带,侍卫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馨母女两人来到洛真身边,这次连解释都不解释,连馨直接下令道:“抓起来!”
她话音方落,身后两名禁卫立刻架住了洛真。
当洛真看到连馨那邪恶的笑容,以及宁玉兰连正眼都不敢看她时,心中一寒。
“你们要做什么!”
她挣扎着,凭她的武力,很快就能挣月兑开来,但这时,其中一名侍卫朝她脸上撒了一把不知什么粉,她双眼一黑,立刻觉得昏昏沉沉,在她昏过去的前一瞬,她似乎听到了连馨的冷言冷语——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家王爷吧……”
不知过了多久,洛真幽幽转醒,赫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华美的房间里,被端端正正的摆在房中央的一张床上,身子被绳子捆住,不得动弹。
床边有一座祭坛,正燃着香烛,最中央的神像全身漆黑,面目狰狞,看起来带着一股邪恶之气,还有桌面上的法器,有的是蟾蜍外形,还有一些晒干的虫子,甚至有着草人什么的,离奇而诡异。
连馨与宁玉兰盛装由里间走出,洛真才确定自己仍在皇宫里,只是被这两个女人绑架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洛真不快地问道。
“都看到这阵仗了还问?”连馨冷笑道,“当然是要你代替我死啊!”
“你们……”洛真回想起她昏迷前听到的话,心中一惊,“难道是你们串通了王爷将我……”
“我们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能够说动易城王,而且我们也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儿。你不觉得,与其拉下脸去找易城王,不如直接买通世子身边的小厮还比较快?”连馨也很大方的告诉她答案,接着她脸蛋儿一沉。“你瞧,我今日不就确实掌握了你的行踪吗?哼!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居然想高攀世子?所以我说,你还是死了好……”
宁玉兰神色不安,现在又听到连馨这么说,忍不住提醒道:“馨儿,别这么说……法师说,洛真只是代替你中蛊,不一定会死的。”
她的话,引来连馨一串尖厉的笑声。“哈哈哈,娘,你就不用安慰她了,法师也说了,若是施法失败,蛊虫可是会反噬的,等到她完全代替了我,我便先下手为强杀死她,这样蛊虫就会以为宿主死了,再也不会反噬回我身上,所以我说她死定了!”她的笑泛出一种残忍的味道。“洛真,不要恨我,怪就怪你命不好,跟我有一样的血缘。”
洛真并没有浪费力气求饶,因为她知道那么做没有用,连馨已经丧心病狂了,她唯一在意的,还是宁玉兰的反应。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女儿杀死另一个女儿?”她直勾勾的看着宁玉兰,目光中有着控诉。
宁玉兰果然回避了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回道:“真儿……我是不得已的啊!如果今天你不代替馨儿,那么我两个女儿都没了,你要了解为娘的苦衷……”
“你错了,我没有娘!”洛真很意外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能露出苦笑。
“在你决定牺牲我的那一天,我心中的娘亲已经死了。现在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为了活命可以把不相干的人害死……”
那抹苦笑渐渐平息,换上的是平静的眼神,洛真看着宁玉兰,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所以省省你的眼泪吧,我不会被你打动的。人可以傻一次,但不会一辈子傻!”
宁玉兰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真儿……你、不要这样,如果可以,娘也不希望你死……”
连馨不耐烦了,拿起祭坛上的草人,将宁玉兰推到一边。“娘,少和她废话了,时辰已到,我要施法了。”
她狞笑着走向洛真,用刀子割下她一缕发丝,塞进草人里,接着又随手在洛真的手上割了一刀,将血洒在草人上。
回到祭坛前,连馨拿起写着洛真生辰八字的黄纸贴在草人身上,接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那或许是法师教连馨的咒语,声调非常古怪,在她持咒的时候,洛真真的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体内像是慢慢被掏空一样,施展不出力气,更令人惊讶的是,当连馨念完咒语,拿针轻刺草人的右手,洛真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右手也传来微微的刺痛。
瞧洛真皱起了眉头,连馨霍然笑了,长相清丽的她,此时笑起来却是那么恐怖。“看来真的有效,法师说,持咒越多次,代替的效果就越强。这一针居然连让你叫出来都办不到,看来我要多念几次咒语。”
说完,连馨又开始念咒,满脸微笑的念着,那种邪恶的嘴脸,让身为侍卫,看多了各种凶神恶煞之徒的洛真,都觉得毛骨悚然,连宁玉兰都忍不住离连馨几大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