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法师了,法师说要破解这个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与我有共同血缘的人代替,由我亲自施法,将蛊毒过到那人身上,这样才能保我无恙,而与我有共同血缘的,除了娘,就是你了。”连馨终于表明了来意。
洛真的大眼眯了起来,她即使再单纯,也不可能听不出连馨的恶意。“你们要带我入宫,什么担任护卫、锦衣玉食都是假的,其实是要我代替连馨去死……”
此时,宁玉兰突然插话了,“真儿,不一定会死的,只要代替一阵子就好,等皇后事败,解开蛊毒,你会没事的……”
“如果不会死,连馨怕什么?为什么还要特地来找我代替?”洛真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娘,我问你,你也赞成我应该替连馨去死?”
“这……”宁玉兰很是为难,在洛真的逼视下,脸色更是忽青忽白,惭色渐浓,可是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渴望,一下子蒙蔽了她的良心,令她忍不住辩白道:“真儿,我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馨儿现在是嫔,之后有很大的机会成为贵妃,到时候我们就有靠山了,所以馨儿绝对不能出事,而你只是一个护卫,又身强体壮的,权衡之下,只能暂时先委屈你。不过你放心,我会让馨儿好好牵制皇后,不会让皇后这么快下毒手的。”
洛真听完这番话,难以置信地望着宁玉兰,在这一刻,她对娘亲所有的孺慕之情,所有对母爱的渴望,都化成了一块冰,冷得令她麻木、疼痛。
原来一切来自至亲之人的爱,都是她的想象,一遇到困难,她还是被牺牲掉了。
反观阳烨,虽然姿态高,嘴巴贱,但对她却是不折不扣的保护与疼爱,比起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不仅可靠,而且可佩,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比较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阳烨不知谨洛真在想什么,只晓得这两个女人又把他惹火了,虽然他还不至于失了仪态,不过他不会再让她们继续伤害洛真。
“你们娘儿俩,似乎没有把我这个世子看在眼里啊?”他冷冷地开口,一点面子也不给。“大剌剌的跑来我这里要人,还敢提出那种要求,我怀疑你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真的认为我不会管?”
“洛真只有答应了我,才是对她安全的真正保障。”连馨自以为是地据理力争。“只要保全了我的命,才能与皇后娘娘斗,等到皇后娘娘被斗倒了,蛊毒自然不攻自破,否则我一倒,我们母女只会被各个击破,毫无还手之力。”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阳烨几乎都要气笑了,他的鄙夷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皇宫的水之深,不是连馨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人可以明白的,更重要的是,她凭什么认为他这个世子的影响力,会比她这种没背景、只会靠手段的小妃子还不如?要比手段,他这活几百年的猫妖,随便也可以碾压她。
“前两天我对你说过的话,今天再奉送给你们两个。”他懒得再跟这两个女人啰唆,“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你……”连馨瞪大了眼,她原本以为说服洛真是轻而易举的,但阳烨硬要卡在中间,就让她不好做了。
“洛真,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考虑考虑,毕竟连馨是你妹妹……”宁玉兰自认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洛真的心更凉了,她轻握了握阳烨的手,安抚要再发怒的他。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解决吧。
“当你们向我提出这种要求时,我便不再认为你们是我的亲人了。”她失望地看着宁玉兰母女,遗憾地揺了揺头。“世子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滚!”
连馨与宁玉兰咬牙的走了,但从她们的表情看来,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从她们离开之后,洛真就一直闷闷不乐,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被那对母女影响,但她毕竟曾对亲情有过奢望,当无情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她实在无法云淡风轻。
阳烨今日没有再出门,也没有再吩咐她做什么事,只是将她拉到了花园里,两人对坐着,看着优美的假山流水、花#林木,享受午后的凉风。
在这样放松的情景之下,洛真像是被触动了,满月复的委屈和满心的苦楚,令她幽幽地开口了,“……我相信,她是真的爱我的,所以才会回来找我,但她最爱的,还是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那个女儿,真的遇到了危难,我就被抛弃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不过阳烨并没有多问,他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必是宁玉兰,那个伪善又自私的母亲。
洛真像是百无聊赖的向院子里的水池投进了一颗石子,那泛起的涟漪,同她的内心,荡漾不止。“如果只是抛弃我就罢了,我还不会那么难过,可是她自小没有为我付出过什么,现在却要求我为她们母女付出生命,这种赤luoluo的偏袒与不公,才是令我最难受的。”
她顿了一下,目光中有着遗憾与伤怀。
“当初黎升平是她介绍与我相亲的对象,最后却被连馨抢去了,连馨更屡次陷害我,刻意骗我入山遇鸟袭,又故意让我被选进后宫……”她被抓进宫那日,连馨跑来对她耀武扬威过,她才知是她在搞鬼,“宁玉兰都没有责备过她,甚至她有危险,马上叫我去当替死鬼,根本不把我当女儿,那当初干么还来认我?”
说到这里,她居然笑了出来,但心头的苦涩和自嘲却探之不去。
“呵呵呵,还拿我只是个王府侍卫说嘴,我可是非常自傲能当王府侍卫,至少到目前为止,世子可是被我保护得好端端的呢!”
她自顾自地倾吐一切,一下子心里像空了,但又觉得整个人并没有好受多少,一股气还是闷在胸口,不断凌迟着她。
阳烨定定地望着她,突然说道:“你不用忍,想哭就哭。”接着他淡然一笑,“本世子今日大发慈悲,容许你在本世子的怀中哭那么一下。”
洛真的俏脸儿蓦地皱了起来,小嘴也瘪着,像在强自忍耐。“我不能哭,我是你的侍卫,哭这么软弱的事,怎么能做呢?”
“那你就暂时当自己不是我的侍卫……而是我的女人。”阳烨伸出手,将她的头揽入怀中。“哭吧!”
最后那两个字像是开启了什么,洛真没有推开他,身子微彻颤抖着,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湿意,她的颤抖也化为抽泣,最后她终是忍不住反手紧抱住他,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令人听了为之心酸,十几年来缺乏的母爱,原以为能得到补偿了,却又被收了回去,而且还顺便划了她一道伤口。如果是这样,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才不会有现在的绝望。
可是阳烨的怀抱像有某种力量,让她的悲伤在发泄之后,居然没有再重新滋长,反而那种被支持的感觉,化为了勇气,填充了她内心空着的那一块。
过了好半晌,洛真终于能控制情绪,她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谢谢世子,我好很多了。”她居然还能露出笑脸看着他,虽然肿着眼睛红着鼻子很丑,可是却是她最真诚的模样。“以前的世子根本不喜欢人碰呢,现在我居然可以你在怀里哭,简直跟作梦一样,世子,你真的对我很好……”
她赤luoluo的情感表露,令阳烨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但他仍故作不以为意地回道:“这可不是本世子爱你爱到无法自制了,只是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给你一点安慰而已。”
洛真知道这就是他的性子,别扭得很,明明做的是好事,却又死活不肯承认,不由得噗哧一笑。“是啊,如果不是世子你在这里,我应该……应该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挑起眉,喃喃道:“本猫原本就是疗愈系的……”
“什么?”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没事。”他轻咳两声掩饰过去。“咳咳,如果你觉得还是有点阴霾,没关系,本世子说过今天要大发慈悲,我不介意再多来几次,直到你觉得心情恢复为止。”
洛真这回是结结实实被他逗笑了,虽然她亲爱的世子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他的行动在在证明了他有多么关心她。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就够了。
在院子这方弥漫着爱情初萌的暧昧情怀时,却没有人发现在院子的矮门外,阳天麟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最后脸色沉重地离去。
嫔妃一再被下蛊,矛头全指向了皇后,令皇后行事越来越低调,许多政事没有人处理因而延宕,后宫那些搏出头的嫔妃也使出浑身解数,好让自己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在后宫站稳脚步,免得以后换成自己被害。
在一切情况都对皇后不利,众说纷纭皇后就要倒台的时候,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突然出现,直接就在早朝上痛骂了朝臣,把所有政事不顺推给了朝官斗争,要他们不许再多嘴皇后一句,甚至让管事太监去警告那些后宫嫔妃,再碎嘴皇后是下蛊的人,直接处死。
在这样的强力镇压之下,谣言很快的淡化了,虽然大家还是心知肚明问题依旧存在,但是没有人敢再私下议论,什么指控皇后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这下皇后可嚣张了,她恢复垂帘听政的头几天就先把之前在朝中骂她、毁谤她最厉害的那几个臣子,用各种手段下了狱,后宫的妃子也被她弄死了好几个,不过这回是光明正大,可没有下蛊。
后宫、朝堂里一阵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尤其是之前动作极大的连馨,现在连气都不敢喘太大声,至于宁玉兰,还有所有与将军府有关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的。
连馨想得到的,阳烨自然也想得到,虽然连馨极为跋扈,但她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因为宁玉兰的关系,洛真也免不了会受到牵连。
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恶魔那充满诱惑力又空洞的声音——
“怎么,怕你的小情人被害了吗?你上一回换取的能力已经过期了,要不要再换啊?”
对于恶魔时不时就突然冒出来,阳烨虽然没好气,但也习惯了,他撇了撇嘴回道:“这一次要花多少罪恶值?”
“你累积了六十点,自然是花六十点喽!”让阳烨的罪恶值永远集不满,才能慢慢激起邪恶之心,恶魔暗自窃笑着,但表面上仍蛊惑道:“花费的罪恶值越高,得到的能力越好,这一次你的小情人可是有生命危险,不换个好一点的东西,就算救得了她,万一少了胳膊缺了腿的也是不好,你说是吧?”
阳烨皱了皱眉,这六十点罪恶值,可是他费了大劲做各种坏事才得到的,这恶魔不愧是黑心,一次就要他全部花掉。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要就换最好的,否则留下后患,最后遗憾的肯定是他。至于罪恶值,反正要做坏事机会还少吗?大不了多去踹飞几个长工园丁,或者再砸一次御书房就好了。
“好,我换!”阳烨一口答应,其实只要事关洛真的安危,他根本不需要怎么考虑。
恶魔嘿嘿笑了起来,又默默的消失在阳烨的脑海中。
阳烨知道恶魔应该是去兑换那六十点的罪恶值了,上次的透视眼那么有用,不过扣去了二十点的罪恶值,这次可是扣了六十点,整整三倍啊!他到底能得到什么惊人的能力呢?
他尝过了透视眼的甜头,不管这次得到的是什么能力,他决定都先在洛真身上试一试……他绝对不是无耻,也不是猥亵,只是他的能力是要用来保护她的,当然得先用在她身上。
在他无限遐想,口水都快滴下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怀里多出了一样东西,还挺厚实的,他心忖这应该就是恶魔给的东西了,忙不迭地掏出来看,然而当他将那东西拿在手上时,他不由得用空着的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然后他将手上的东西前后敲了敲,甚至拿起来舌忝了一口,最后整张俊脸都阴沉了下来。
“他娘的恶魔,你可以再无耻一点,扣了老子六十点的罪恶值,居然只给了一块破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