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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暴走 第十一章

作者:单飞雪类别:言情小说

第六章

圆月被涌来的乌云淹没,空气开始弥漫着湿气。

夏莼美因为感觉到寒意而醒来,茫然四顾,只看见无境的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猛地站起,一阵痛意袭来,忘了脚踝有伤。

她往后瞧,成群的消波块和成片黑暗的山,但人呢?

她拾起手机,萤幕黑成一片。没电了。

她心想完蛋了,这下该喊破喉咙、努力召唤远方的渔夫来救她,还是凭着伤脚,勇敢爬过消波块奔到马路上求助?

她呆立在石上,孤立无援,欲哭无泪。

对了,张峻赫呢?

他真够狠,把她扔在这,反正她死跷跷也跟他无关吧?可恶,要走也不喊一声。

夏藏美双手握拳,向夜空怒吼:“张峻赫,你王八蛋——”

“干么?”

她僵住。

他还在?他没走?

张峻赫从下方石堆间的缝隙探出身来看向她。“你骂我王八蛋?”

她用力咳,脸胀红。“我以为你走了……你在干么?”

“烤鱼。”

“在哪烤?”她往下望,两个大石间形成三角形的天然屏障,里面有灯,地上有火,一条肥鱼横陈在铁架上,滋滋烤着。

“那是你钓的?”

他走来,朝她伸手。“要下来吗?”

“怎么下去?”

他教她背对他,慢慢攀下来,尽量别动到受伤的脚。她照做,但缺乏运动细胞,一直哀哀叫。

“等一下,我抓不稳,我会滑下去,我不行——”她挂在石头边缘,两脚找不到地方踏。

是在乱扭什么?他安抚道:“不要紧张,我会抓住你。”

“我看不到后面!”她开始大叫。“不行!要摔下去了,张峻赫、张峻赫!我掉下去了——啊,张峻赫!”

她真的很会鬼哭神号。张峻赫镇定如常,轻易托住她的腰,将她放在地上,这流利的动作差点让夏莼美误以为自己轻盈如鸟(明明不轻)。

这程度对张峻赫来说是小菜一碟,他让她挽着他的手臂,扶她钻入石缝内。她不禁大开眼界。“哇!你几时变出这些工具的?”

有木炭、烤肉架、提式烛灯,连矿泉水都有?之前看到的那个提袋能装这么多东西吗?别忘了还有一只折凳啊。

“这些东西固定寄放在这里。”

“哦——”真聪明。

张峻赫扶她坐在折凳上,用小刀片了鱼肉,穿过竹签给她。

洒了薄盐的现钓鲭鱼,肉质鲜女敕Q弹,还没入口,海鲜的香气已教她肠胃颤抖,这才想起一整天都在呕气,啥也没吃。

他又斟了一杯酒给她。

夏莼美嗅了嗅。“高粱?”

“敢喝吗?”

她被瞧到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跟踪我,该不会以为我又在干什么坏事吧?”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硬着头皮,尴尬解释。“因为最近又有猫失踪……我以为那个袋子装的是……猫的尸体。”

“然后以为我拎来海边弃尸?”嗯哼,挺合理的。

“我错了,对不起。你其实帮了我很多,我还误会你是坏人。”

“你确定?一条鱼就收买了你?坏人可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他懒洋洋地道。

夏莼美没说话,因为发现他眼睛深邃,像黝黑的夜空,有着奇异的魔力,望着望着会被吸引而去。

她还发现他嗓音沙哑,很有磁性,且处事不慌不忙,似乎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大惊小敝,也像是什么都无所谓。

“总之,今天谢谢你。”谢谢他救了她,还让她心情转好,要不然早就发了报复文,干下蠢事。

“是你运气好吧,因为我钓鱼时心情都特别好。”他笑道。

她发现他笑时,眼角上扬的细纹很好看,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对不起,老是误会你。”那些关于他的谣言太多,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意思是你已经把我从杀猫变态名单中除名了?”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你,不知是谁那么可恶!”

“不过死了几只猫,干么在意?基隆山多,到处都是野猫,何必为它们冒险。”

“最好换个话题,我感觉认真讨论起来我们会吵架,好不容易才对你印象好一点。”

“所以别这么快把我当好人,谁知道呢,也许给你的鱼肉和酒都下了药。”

“没错!”她愤慨一指。“就是这个,就因为你这种态度,才会招人怀疑!”她这次不上当,也没被吓倒。

他低笑,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张峻赫收拾现场,熄灭炭火,清洗烤架和杯子,将工具收进一只不起眼的防水袋内,再系在石壁的铁钉上,接着又将钓竿折好,放入黑色提袋交给她。

“你拿好。”

“好。”夏莼美拽紧袋子。

他转身蹲下。“上来吧,这里都是消波块,不好走。”

“好。”她不矜持了,因为脸可以丢,脚不能废。

她乖乖爬上去,感觉像养了一只强壮的坐骑,这念头教她喷笑。

“哪里好笑了?”笑这么大声?

死也不能讲。她笑得更厉害了。

张峻赫在暗里或爬或走,或跃过石头,或走过泥泞地和消波块。他稳稳背着她,却大气不喘,穿梭自如,像在走自家厨房。

微醺的夏莼美好骄傲。这坐骑好厉害,她甚至想象要是往后上下山城也能靠这头坐骑该有多好?这一想,又笑到不行。

“原来失恋又丢了工作可以这么乐啊?”张峻赫揶揄她。也是,乐极能生悲,悲极当然也能生乐。

“我这叫苦中作乐!”

“也是,你至少买了房子。”

“是啊,买了死过人、会漏水、屋顶还有大池塘的房子。”

他大笑。“往好处想,至少比我的好。”

“那确实是。”她大声回,真的比他的破砖房好多了。“你家屋顶还破洞呢。”

“你知道吗?屋顶破洞的好处就是屋顶不会变池塘。”

“你这是建议我在屋顶捅个洞?”

他笑到肩膀颤抖。“这个——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力气大,粗工我很会——”

“嗯,在‘欣赏’过你的房子后,我觉得这方面的事最好别拜托你。”谁知道他只是捅个洞,还是直接拆光她屋顶?

他这次笑到月复肌都痛。“原来夏小姐很幽默。”

“彼此彼此。”她笑嘻嘻地跟他抬杠。

来到滨海步道,张峻赫将她放下来,拿过袋子扛在肩上,提供右臂让她扶着走。

“到那边停车场就有计程车可以搭。”

“好。”

他们走在外木山滨海步道上,这儿没有都市夜里缤纷灿烂的霓虹,也没有吵杂疾骏的汽机车,更无拥挤的人潮和商店;这儿仅有深浅不同的黑,构成一幅朴素简单的画面。

黑暗海,墨色山,银光点点是渔船,沿途蓝白相间的路灯,像悬挂天地间一条璀灿的腰带,偶有零星路人走过,他们有的散步,有的慢跑。

景色辽阔,她也跟着心旷神怡。天地之大,人何其渺小。为情所困,为爱伤神,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太无聊。

“往好处想——”她学他的口吻说道。“住基隆还不赖。”

“是啊,但不知道一直被误会是变态的我,能怎么往好处想,哦?”

“就当你交了新朋友。跟你说,我对朋友很讲义气。”

“朋友是吗……”他微笑。“你说了算。”

他们已经变朋友了吗?

夏莼美微笑。人生奥秘多么奇妙,一直被她咒骂的烂地方和恶邻居,今天反而成为安慰她的良药。

她现在笑容满面,而她的快乐也感染了张峻赫。

一个人钓鱼很平静,两个人抬杠有乐趣。今天跟昨天不一样,今晚他变成话多的人,被她开心的笑容所迷惑。

夏小姐有点莽撞,但是满可爱的。

忽然,他望向天空,斟酌道:“要下雨了。”

“欸?”

“走快点。”

才刚说完,雨就落下,越来越密,四周却没有地方让他们躲雨。

张峻赫从提袋里拿出帆布,是刚刚铺在地上的垫子。他将其展开,拉她过来,把帆布搭在他们头上,帆布边缘垂落下来。

这样行走,不必用手撑拿,也不会被淋湿。

“这真好用。”夏莼美赞叹。行走不怕风吹,滴雨不沾,比撑伞好,还携带方便,平时还可以当野餐垫,见到风景美的地方就拿出来席地坐躺。

他们并肩窝在帆布下,边走边聊,直到走到搭计程车的地方。

上车前,他让夏莼美先入座。

夏莼美看他站在车外,卸下帆布,抖了几下,甩落雨滴,接着收折整齐才侧身入座。

这一连串动作淡定又从容,她突然觉得,张峻赫虽然住在破屋,却是个优雅的男人……她之前怎么认为他阴险卑鄙又恶劣?.同一个人,为何有天差地远的感觉?

原来人的眼睛不可靠,耳朵也是,听见的与亲身经历的有很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