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返回京城,刚进宫见过大老板,侯一灿不急着回镇国公府,而是先策马往城郊去。
爹和大哥下个月就可以回来了,祖父进宫向皇上求得赐婚,侯叶两家将要成为亲家。
他知道叶将军,是老爹的左右臂膀,听说孔武有力、有谋有智,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军功,返京后定能升个一、两级,三品将军的嫡女配大哥,挺不错的婚事。
侯一灿总觉得大哥是贺钧棠投的胎,虽然长相不同、脑袋不同、职业想法统统不同,但是对他维护的心意都是相同的,明明嘴上说讨厌,还是忍不住保护他,忍不住把好的全往他跟前送,相当矛盾的情结。
他们这对双生子和关宥慈、关宥善那对完全不一样。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关宥慈,他的笑容从眼角延伸到嘴角。
他非常非常想她,还没回到京城,就满脑子想着要带她去哪里吃喝玩乐。
借口写作需要丰富阅历,凡是留在京城,他无论去到哪里都带上她,但其实他是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
她是女子,不会武功,身板又这般纤细,别说保护他,就是抓来当挡箭牌她都没有资格,可是彷佛只要她在身旁,他的心就定了。
不知道安溪送去的那两箱东西她会不会喜欢?
心飞扬起来,提着缰绳,他快步前往城门方向。
一名女子从布庄走出来,她弯着眉同身边的丫头说笑,远远地迎面而来。
侯一灿一眼扫过,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他傻了。
那是他的亮亮!
他急扯缰绳,翻身下马,利落流畅的动作赢得路人一声赞,他快步朝女子走去,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叶梓亮与他对望,有些愣住了,不是说下个月才能返京?是因为她,他才加紧赶路吗?
念头一起,她的脸上喜意更甚,她快步迎上前,可是看着他的眉飞色舞,他上挑的桃花眼,她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真尴尬,他不是侯一钧,而是侯一灿,叶梓亮停下脚步,脸微微泛红。
她的表情太明显,明显到候一灿确定她认得自己,他一阵狂喜,亮亮也穿越了?她的上辈子给了贺钧棠,所以这辈子能够与他相伴?
三步距离,无数的想象在他脑中成形,喜悦在胸中喧嚣,止不住的心脏狂跳,忍不住的幸福飞扬,这一刻他多想跪下来,对老天爷大喊一声感激。
他终于站到她面前,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鼻唇。
没错,是亮亮的唇、亮亮的鼻子、亮亮很温暖的眼睛,她是他的亮亮,独一无二的小太阳。
他是个痞子,也是个商人,他习惯靠嘴巴赚钱,男人一天平均说七千个字,但他可以无限延伸,可是这样的他,在她面前居然激动得开不了口。
叶梓亮看着他,忍不住想笑,果然是双生兄弟,连发呆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会不会往他们头上砸一棍子,喊痛的表情也是一个模样?
终于,侯一灿压下胸口的激昂,问道:“你认识我?”
这是傻话,她已经表现得再明白不过,只是他挑不出更聪明的话来讲。
“是啊!”怎么会不认识呢?未来的小叔子呀。
叶梓亮想起留在家里的徐宥菲,她和徐宥菲的关系不错,徐宥菲既体贴又温柔,对谁都和颜悦色,说不定再过不久,她会成为镇国公府的二少女乃女乃,到时妯娌间的感情肯定很好。
“你叫做亮亮?”他又问。
她微皱眉,侯一钧还真是不拘小节,女子的小名怎么可以到处说,即使是他的亲弟弟,幸好她在边关长大,不似京城女子那般拘谨,她微微一笑,轻声更正,“我叫叶梓亮。”
侯一灿想跳起来,果然是亮亮,一样的小名、一样的大名、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温暖,他的亮亮终于来到他面前了,他却只会傻笑。
他的傻样儿让叶梓亮松了眉眼,她无奈的摇摇头,这对兄弟啊……
“我有许多话想问你,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他提议道。
叶梓亮想起侯一钧说过,他明明是哥哥,可是侯一灿老觉得他是个没成算的傻子,把埋了黄金的庄子一个个往他手上塞,好像没有他,自己这辈子就会会穷困潦倒似的。
所以侯一灿是想确保她能不能善待他哥哥?能不能与他哥哥琴瑟和鸣、夫妻一心?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羞赧一笑。
“今日我有其它的事要办,不如我们约后日辰时一刻,好吗?”
到时她把徐宥菲带上,让这对故人见上一面,看看自己的猜测有没有错。
侯一灿虽然迫不及待,可是她人都已经在他面前了,也约了时间,她不会再跑掉了,于是他用力点头,“你知道同文斋吗?就在这条街上……”
叶梓亮接下他的话,“我知道,很有名的书铺子,我本就想找个时间过去逛逛,这下子刚好。”
那也是侯一灿的产业?尽避侯一钧不同意弟弟把心力摆在商事上,但提起把铺子开满大周朝的弟弟,也是忍不住满脸骄傲。
“嗯,那……”他挠挠头发,又傻了。
“后日辰时一刻见。”她笑着朝他点点头,与他错身而过。
侯一灿猛地转身,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出他的视线,他开心的跳着大叫一声。
侯一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想狂叫,想去高空弹跳,他想坐上滑翔翼飞到天上,但碍于科技问题,后两者不可行,他只能试着用狂叫来宣泄情绪。
为了满足这个,最正确的做法是策马到那片草原,对着山壁大肆吼叫,可是他没这么做,他继续往关家庄子策马狂奔。
到了庄子大门前,他利落下了马,抡起拳头叩着门板,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是爱的敲敲,可见得他有多雀跃、多欢喜。
关宥慈刚刚送走殷盼盼,新剧本修改完毕,殷盼盼忙着回去排新戏,人还没走回屋里,敲门声又把她引回门后。
门被打开,俏生生的小脸从门后露出来,侯一灿咧嘴一笑,两个月不见,她长大了一点,也漂亮了很多点,如果把她摆在同文斋当门面,男客的生意肯定会提升一百个百分点,但是他不肯让她去造成骚动,比起让她出去吸引目光,他更想独自收藏。
可是他满脸的兴奋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
不由分说,他一把抱起她高兴地转圈圈。
关宥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他转得很用力,他的心跳很急,他的呼吸喘促,她甚至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栗。
这是因为……想念?
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喜悦,更因为不舍,他越来越忙,她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见着他了,所以每次见面她都分外珍惜。
尽避明白他始终在寻找他的小太阳;尽避清楚两人的家世注定让他们无法走在同一条路上;尽避确定他们的关系到最后只会徒留一声叹息,她依然无法停止对他的喜欢,而且对他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浓烈。
关宥慈很困扰,她是个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的个性,她不喜欢犯错,不喜欢徒劳无功,唯独对侯一灿,她无法坚持原则,只能一天混过一天,刻意忽略问题,装假明天会更好。
终于,侯一灿稍微冷静下来了,他的脑袋又能正常运转,他放下她,笑容可掏地道:“猜猜,我遇见谁了?”
她摇摇头,她从来不在他的交际圈里面,他的生活五彩缤纷,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人,她怎么知道他遇见了谁?
“我遇见亮亮了!找了二十年的小太阳,终于让我找到了!”他得意非凡、欢天喜地的大声宣布。
关宥慈的心瞬间停止跳动,笑容也跟着僵凝。
命运安排他不喝孟婆汤,他安排自己不爱上其它女子,两份无比的坚持,终于让他等到再度重逢?他成功了,而她……
她突然无法呼吸,突然变得窘迫,突然觉得自己被千丝万缕的绳索紧紧捆绑,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挣月兑不出。
她很痛、很怕、很慌,她的牙关在打颤,她觉得自己快要灭亡。
不对啊,她很早就知道的呀,他只是喜欢她的信任与依赖,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他只是在她身上寻找相似的熟悉感,并不代表她能够取代亮亮。
她都知道的,凭什么慌?凭什么害怕?他本来就不属于她,她凭什么担心失去他?
对,是因为她贪心了,因为她恶毒的希冀,因为不该存在的念头,让她误以为日子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
她怎么就这么傻,凡人怎么斗得过命运?
关宥慈告诉自己要用力笑,恭喜他美梦成真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但是好难啊,她说不出违心之论。
她用力咬住下唇,用力回抱着他,她可恶地在他身上榨取最后一次的甜蜜能量,终于,她能够开口了,“我就知道有志者事竟成,我就知道上天不会苛待爷这样的好人,我就知道小太阳早晚会来到爷的身边,爷……一定一定要开心。”
她的违心之论甜了侯一灿的心,这会儿他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一路快马奔到她面前,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
他再次抱住她,笑得满脸桃花,再也舍不得把她从怀中推出去,他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次,我会好好把握,再不会把她推开,我要把天地间最好的统统捧到她面前,我要替她解决生活中所有的不平顺,像上辈子那样,我要保护她,让任何人都伤不了她。”
他对小太阳的每一句承诺,都像把斧子,狠狠砍在关宥慈的胸口,她觉得她的心四分五裂了,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她不能哀伤,只能笑着点头。
侯一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离自己,眼睛紧追着她的视线,问道:“你相信我会做得到吗?”
她笑得有些麻木,用力点头,“会的,爷会做得到。”
如今他的好有了真正该给予的对象,她不能再奢求了,可是她被他宠惯了,失去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只晓得自己会伤痕累累。
“你相信我和亮亮会一起幸福的,对吗?”突然间,他失去信心,有些急切的问道。
真是荒谬,他竟然需要她的肯定,可是早说过的,只要有她在,他就会心定。
“当然,延续两世的爱情,怎么会不幸福?”她平白捡来的幸福已经走入尾声了。
“我可以带给她最淋漓尽致的快乐,可以让她的人生从此不同,对不?”
她没有让他失望,附和道:“对,爷能让所有人都感觉快乐。”
侯一灿的信心在她的鼓吹之下飞涨。“你准备准备,后天一早到同文斋,我约了亮亮,我想让你们见见彼此。”
关宥慈难掩诧异。
“你当然要见她,你是我的义妹,日后姑嫂之间要培养感情,好好相处。”他兴致勃勃地道。
原来她的角色是义妹,她明白了,若不想决裂,不想就此成为陌路,点头是她唯一的选项,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她暂时不想面对这件事,于是她试着转移话题,“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去坐坐?”
“不,我要去挑几样东西送给亮亮,前世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替她挑选镑地特色的礼物……”侯一灿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上次我带回来那套银制嫁衣……”
关宥慈明白他的意思。“我把它找出来,用盒子装好,让爷送给亮亮姑娘?”
他用力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宥慈,谢谢你!”
“应该的。”为了他洋溢的快乐,应该的。
侯一灿转身离去,但跑了几步又转回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你说,我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找到亮亮?”
“嗯,爷救国救民?济弱扶倾?哦,我晓得,爷拯救了银河系。”
他哈哈大笑,天底下有这么棒的学生吗?懂的可以融会贯通,不懂的就背,把自己的痞样学了个十成十。“说得好,往后爷得试着拯救太阳系,那么下辈子我就能再遇到你。”丢下话,他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离开。
关宥慈靠在门板上,望着远去的一人一骑,忍不住失笑,她在开心什么?就因为爷说为了想再遇见她,企图拯救太阳系?
傻瓜!
她转身回屋,满脸掩不住的失落哀愁,她伸出手指,试着在脸上压出一朵笑容,可惜,僵硬得令人不忍卒睹。
“小姐,这梅子腌得好极了,你试试味道。”双玉端着瓷盘走到她面前。
这是今年春天梅树结的果实,在厨娘的带领下,雇上附近农妇,三十几个人花了大半个月才腌好二、三十瓮的腌梅子以及五十瓮的梅酒。
姐说,待梅酒酿成,得给爷送上几瓮,再帮爷做做人情,他们家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爷。
关宥慈捻起一颗梅子尝味儿,细细咀嚼,她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双玉见她表情古怪,问道:“怎么了,小姐?”
“没事,只是梅子又苦又涩,腌坏了。”挥挥手,关宥慈往屋里走。
双玉捻起一颗试味儿,小姐怎么搞的,明明甜得很?!
关宥慈很难过,却硬是憋着忍着。
过去两天,她的书一个字都没写,半本帐簿都没看,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铜镜,不断说服自己。
她必须明白自己的角色,必须确定她的幸运只是暂时盗来的快乐,她必须一再提醒自己,侯一灿不是她可以觊觎的男人。
他曾经教过她,一件事,认真想一千遍,就会成真。
那时她问道:“如果我想一千次我要当皇后娘娘,也会成真?”
他曲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没好气的道:“傻瓜才想当皇后娘娘。”
“胡扯!天下女子,只要有身分、有姿色,谁不想要那个尊贵的位置?”
他却道:“后宫乍看是繁花似锦,实则是风口浪尖,后宫女子各个修炼成精,你这种只想经营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女子,怎比得过她们的权谋算计?不想粉身碎骨的话,就别幻想那块地儿。”
她在他身上学到很多,学会放任想象力奔放,学会放纵性情,学会快乐,她真心感激他,真心把他的幸福做为第一考虑。
关宥慈不断地说服自己,终于在相约的那一天摆正心态,抱起装着银制嫁衣的礼盒,领着雪球坐上马车。
她把礼盒放在一旁,抱紧雪球,问道:“我会没事的,对不?”
雪球似是知晓她的难过,舌忝舌忝她的脸。
她蹭蹭它的头,自己回答“是的,我不会有事。”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同文斋停下。
看见关宥慈进门,李想快步走近,低声问道:“主子爷是怎么了?”
侯一灿的事业越做越大,如今这间铺子由李想负责,李念、李梦负责另外两间分铺,杨掌柜已经很少过来。
“哪里不对吗?”
“我也不清楚,爷一大早就来了,逼着大家把铺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非要纤尘不染才行,还让孙婶去买了一堆菜,要孙婶弄出十二道菜呢。”
关宥慈苦笑,他这是想给小太阳最热烈的欢迎吧!“爷呢?”
“在后头。”
“我去看看。”
她把礼盒交给李想,转到后头,雪球尾随其后。
一到楼前,雪球熟门熟路地进仓库找孙叔,关宥慈则是走进厨房,看见侯一灿在里头指手划脚,也不晓得是真懂还是不懂。
他惹得孙婶生气,一手抓着铲子,一手将他往外推,她满脸无奈地道:“爷,您在这儿我没办法做事,饶了我吧!”孙婶看见站在门口的关宥慈,如释重负。“你来得恰恰好,快把爷带出去,否则待会儿我拿刀就来不及了。”
关宥慈失笑,拉起侯一灿往外走。
他看着她,有些紧张急切地问道:“我看起来怎样?这身衣服如何?”
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认真回道:“衣服搭配得很好,头发梳得很好,玛瑙腰饰很衬这件长衫,不花俏却让人觉得很精神。”
“我的脸呢?看起来怎样?”
“一如以往,丰神俊朗、风流倜傥,是女人都要被迷得乱七八糟。”
侯一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昨晚紧张得睡不着。”
就算她是蠢蛋也明白了亮亮在
他心中有多重要,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李想匆匆走到后院,说道:“主子爷,有位叶姑娘想见你。”
来了!侯一灿倒抽气,拉起关宥慈的手急道:“再看一次,我有没有哪里不好?”
“没有,每个地方都很好,爷快去吧,别让叶姑娘等太久。”
“嗯,你随我来。”
可以拒绝吗?当然不可以,她知道他有多在意今天的会面,她挂起一脸笑,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关宥慈终于见到亮亮本人,侯一灿没说错,她的容貌并不令人惊艳,只算得上清秀,但那双眼睛透出和善温暖。
看着他在亮亮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关宥慈心酸得厉害,因为明白他有多傻,就有多在乎、多重视。
“你看,我带了谁过来?”叶梓亮退到一旁,露出身后的徐宥菲。
关宥慈猛地倒抽口气,她怎么会来京城?
徐宥菲满脸娇羞,早在马车出事、和侯一灿初遇时,她的一颗芳心已然交上,如今再见,是不是代表他们有缘?是啊,否则怎会迢迢千里在京城相遇?
她激动上前,不管不顾地攥住侯一灿的衣袖,蓦地红了眼眶。
侯一灿担心亮亮误会,甩开她的手,低声道:“徐姑娘自重。”
叶梓亮迎上前,拉起徐宥菲的手,柔声道:“侯二少爷,徐姑娘是你的故人,对吧?”
“有一面之缘。”他连忙澄清。
一面之缘就相赠玉佩?叶梓亮不解,她指指徐宥菲腰间的玉佩,问道:“难道这不是侯二少爷的贴身之物?”
侯一灿记得关宥慈发现米奇玉佩遗失后很是懊恼,一路从济州闷到京城,原来是被这个女人捡走了。
“玉佩是我赠给义妹的。”向亮亮解释过后,他伸手向徐宥菲讨要。“还请徐姑娘将玉佩还给我。”
徐宥菲相当窘迫,脸色青白交错,可是在他的注目下,她不敢不还。
“义妹?”叶梓亮一脸疑惑,所以她弄错人了?
“对,宥慈过来,我跟你介绍……”侯一灿转身,打算把玉佩还给关宥慈,却发现她脸色苍白,身体微颤。
徐宥菲很清楚她不能失去叶梓亮的同情,往后她在京城的生活还得靠叶梓亮,于是她飞快上前,一把握住必宥慈的双手,转头对叶梓亮说道:“亮亮,她叫宥慈,是我的姊姊,她把玉佩赠给了我,我说的故人就是姊姊。”
又来了,就只会装弱扮可怜这一招吗?那么多年过去,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关宥慈忍不住反胃作呕,一把甩开她的手,怒道:“离我远一点,我不认识你。”
她太激动了,突兀的动作让叶梓亮和侯一灿都吓了一跳。
徐宥菲接连后退两步,小腿撞上椅子,摔倒在地,她哽咽地道:“姊,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对不起……”
“对不起?你说得还真轻省。”娘的命就只值这三个字?
“我明白你怨恨爹和姨娘,可那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会想把你嫁给钱大富,你离开之后,家里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凄惨,爹和姨娘也想把我嫁给钱大富啊,我和姊姊一样怨恨,可……那终究是我们的生身父母,再怨再恨,也得原谅不是?姊,你别气了,好不好?”徐宥菲把所有的错全推到父母身上一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可怜。
关宥慈冷笑,她不同情徐宥菲,原来逼到最后,再疼爱的女儿也可以出卖,赵姨娘啊赵姨娘,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终于相信,天底下确实有报应两字。”
闻言,叶梓亮皱起眉头,父母之过,为什么要牵扯到妹妹头上,她也是受害者呀,她心有不忍,走上前扶起徐宥菲,柔声劝道
“宥慈姑娘,你别把长辈的错算到妹妹头上,若当初她有能力阻止这桩婚姻,又怎会离家出走?身为长姊,应该疼惜妹妹,而非落井下石。”
关宥慈与叶梓亮对望,她什么都不知情,就敢跳出来主持公道,她真以为自己是太阳,可以照亮每个阴暗角落?她冷哼道:“奉劝叶姑娘一句,同情心得摆对地方,免得让人当枪使,还以为自己很善良。”
“宥慈!”侯一灿拉过她,对她摇头。
“我有说错吗?官府判案还得找证据呢,叶姑娘光听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会不会太武断了?”
“再怎样她都是你的亲妹妹。”他咬牙道。今天是他和亮亮第一次见面,他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堪。
“亲妹妹?爷有没有说错?爷不是亲耳听见徐国儒说,我和善善并非他的孩子。”
“他不过是为了避祸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确实不屑徐国儒的品性,但你妹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根本无法阻止长辈加诸在你们身上的事。”他是知道徐宥菲的性子不大好,不过他认为姑娘家大多都有些个小手段,但还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大坏事。
“光凭一面之缘,爷就能确定她是个弱女子?这么主观啊,如果我说她才是那个落井下石的人呢?如果我说她心肠歹毒呢?如果我说她不是小白花而是罂粟花呢?如果我是爷,我就不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表评论。”
徐宥菲见侯一灿为自己说话,马上顺势哭着跪倒在关宥慈跟前,“姊,我错了,当初我不该劝你为孝顺妥协的,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在乎名声,可那是我们的爹,我能怎么办?姊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愿意做牛做马,弥补我的过错。”
关宥慈冷冷的睨着她,演技真真是出类拔萃,若不是她的长相不行,真该把她收进冰山美人的。
见徐宥菲这般委曲求全,关宥慈仍是不动如山,侯一灿怒道:“不管你心中有再多的怨恨,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我姓关,她姓徐,我们之间没有一毛钱关系,若不是杀人会脏了我的手,我很乐意亲手送她下地狱。”关宥慈说得决绝,她恨徐宥菲,但凡她有一点点能力,就会不顾一切讨回公道,她越想越愤恨,提脚踢去。
徐宥菲往后跌,后脑撞上桌脚,发出叩的很大一声。
叶梓亮吓了一大跳,连忙弯身扶起徐宥菲,关心的问道:“宥菲,你有没有受伤?”
徐宥菲微弱地回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侯一灿不懂关宥慈这么聪慧,怎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头会拎不清?“关宥慈,你够了,越说越不象话!”
“我不过说得难听,爷就不舍了?爷晓不晓得,有人做得更难看呢!”关宥慈冷眼看着徐宥菲演戏。
“姊……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徐宥菲说完,晕了过去。
侯一灿叹气,摇摇头,清冷的目光望向关宥慈,低声道:“你让我很失望。”说完,他弯下腰抱起徐宥菲,对亮亮说道:“我们送她去看大夫。”
叶梓亮点点头,临出门前,皱眉看了关宥慈一眼。
关宥慈站定在原地,咬紧牙关,她不允许泪水往下流,可是侯一灿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她从未让他失望过,没想到她不愿意对杀母凶手低头,他就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