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磨刀备箭,带了十几个馒头、两只烧鸡又上山了。孙叔对着满山白雪正觉无聊透顶,也不等杨山开口,就主动要求结伴狩猎。
两人一个艺高人胆大,一个心心念念为闺女准备嫁妆,于是满山的野兽们就倒了霉,不管是冬眠的黑熊,还是躲在树洞里的石貂金猫,各个都被撵的四处乱窜。
等到杨山下山的时候,迷雾山上的动物大家庭已是少了一头黑熊、一只云豹、三只石貂外加两只梅花鹿。皮子进了杨家门,肉也被孙叔下了锅……
杨杏儿见父亲忙碌着拾掇皮子,忍着羞意劝父亲先歇几日,杨山却是乐呵呵的不肯停手。
见状,杨柳儿就围在父亲身边撒娇,“阿爹偏心,二哥大考,你才猎了几张狼皮,阿姊出嫁你就换熊皮了!”
杨山最喜小女儿同他亲近,仔细擦了擦手,这才在小女儿头上拍了拍,笑道:“柳儿不气,等你出嫁,阿爹一定猎张好虎皮!”
“哎呀,我说阿姊呢,我又不出嫁,才不要虎皮呢。”杨柳儿娇嗔跺脚,但心里下意识想到回城去的某人,忍不住也红了脸。
觑得小妹的神色,杨杏儿轻轻扫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复杂,混合了欢喜、担忧,还有几分犹豫。
父女三人正说笑时,杨志和杨诚也从城里回来了,不知他们是不是早就琢磨给大妹置办嫁妆,家里收的几家铺子里就有一家是口碑极好的木器店。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便先下了图纸给店里,等过了上元节就能搬回家来了。
杨山听到大女儿的嫁妆这就算齐备了,自然很是欢喜,嚷着要小女儿帮他烫壶酒。
正好杨田在前院帮忙,卸完车,走进来听到这话就笑道:“再加一壶,我晚上也在这里吃口饭。”
“好啊,我正好和阿姊炖了一只山鸡呢!”
杨柳儿受够了前世冷清清的房子,这一世家人亲厚和乐,听到这话就欢喜的应了一声,跑去灶间预备再添几个菜。来到这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团团围坐,一起吃饭的热闹了。
杨田一边帮着三哥拾掇皮子,一边赞道:“魏掌柜真是不错,这骡车日日扔在咱家,就怕咱们进城走动不方便。以后杏儿嫁过去,这日子也不会难过。”
此时杨杏儿正弯腰给兄长们倒茶,听到这话脸色更红,匆匆放下杯子,抬脚就跑出去了。
见状,杨田模了模后脑杓,笑得更欢了,“哎呀,忘了这丫头还在跟前。”
众人都是笑起来,倒是杨志心思活络,琢磨着家里是不是要再添些人口,于是就道:“阿爹,大妹出嫁了,只小妹一个照顾家里衣食,怕是太累了。还有二弟如今身上有功名,出门走动,身边也不能没有听用的。不如这这几日我去牙行看看,买两个人手回来,可好?”
男人天生心思粗,杨山真没想到这事,闻言立刻直起腰应道:“买,一定得买。你小妹身子不好,可不能挨累。”
而杨诚想起这几日在外走动,身边总缺个跑腿的,也跟着道:“大哥到时候一定要挑拣身家干净的,我身边添个小厮就好,小妹那里可得多费心,她年纪小,若是沾到品行不好的丫鬟,容易被拐带坏的。”
听见这话,杨志了然点头,心里已开始盘算着明日回城就去张罗这事。
而杨田憨厚,难得开口问道:“如今村里都是咱们家里的庄户,寻两个闺女小子来家里做活不行吗?”
杨志和杨诚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杨志不愿弟弟多说,便低声给四叔解释,“村里乡亲自然是勤快又本分,但弟弟以后结交的都是读书人,总要选蚌识字又伶俐的。就是内院也得找些嘴巴紧的,省得今日家里有个风吹草动,明日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杨田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末了讪讪地道:“倒是我想的简单了,有两个平日瞧着不错的,托我捎话,说想进来做活呢。”
杨志当即笑道:“那也成啊,家里平日劈柴赶车都缺人手,若是有人想做,工钱就照着关五叔的七成结算。”
“那好,他们再来问,我就说一声。”杨田自觉做了错事,就有些坐不住了,借口惦记媳妇一人在家,想要回家去。
正好杨柳儿端了菜碗从灶间出来,就喊他,“四叔,你去哪里?我炒了你最喜欢吃的麻辣肺片呢!”
闻言,杨田立时笑开了眉眼,应道:“好啊,柳儿的手艺比你四婶可好太多了。”
饭菜上了桌,众人赶紧洗手吃饭,杨家也没有大户人家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杨山兄弟俩喝酒,杨诚和杨志商量添奴仆的事,杨柳儿和杨杏儿一边照管着添饭添菜,一边嘀咕晚上再做些什么针线,一顿饭吃的热闹,直到天色黑透才散了。
北风一日冷过一日,大雪也踩着新年的脚步随后而至。
大年二十九的早晨,杨柳儿一推开窗子,就见整个院子都是白茫茫一片,跳起来就要跑出去玩雪,还来不及跑出去就被杨杏儿扯住领子,抟回来数落一顿。
杨柳儿苦着脸抱怨,“魏大哥也太慢了,赶紧把阿姊娶走,我就自由了!”
杨杏儿正帮她梳着头发,听到这话手下就用了力,扯得杨柳儿痛叫,立刻改口撒娇,“阿姊,我方才是玩笑的!我怎么舍得这么疼我的阿姊出嫁呢,阿姊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我做你的贴身小棉袄……”
“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又贪吃又贪玩!”杨杏儿听得肉麻,赶紧忙完手里的活计把她撵走。
杨柳儿裹了件大袄,整个小脸都缩在毛茸茸的领子里,调皮的在院子里蹦跳,脚下一会踩着梅花,一会踩出个心形,彻底把自娱自乐精神发挥到底。正当她单脚跳着要转移阵地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雪球,吓得她慌忙躲避,不曾想脚下却是打滑,摔进了雪堆里。
“啊,哪个坏蛋暗算我!”她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气恼的大嚷,结果抬眼就见连君轩正笑嘻嘻倚在回廊柱子上。
杨柳儿大怒,团了两颗雪团就砸了过去。连君轩不知是忘了躲,还是故意讨好,居然被砸了个正着。雪球一颗落在胸口,一颗却在头顶,好好的一个俊秀公子立刻变成白头发的老汉。
见状,杨柳儿得意的哈哈大笑,还想再接再厉的时候,连君轩却是一把将她扯了起来,温言道:“你也报过仇了,别玩雪了,一会受寒,小心你又要喝苦药!”
杨柳儿只好不情不愿的拍去手上的雪沫子,就见两只小手已经冻得通红。连君轩赶紧扯开袖子,把她的小手塞进去,令杨柳儿不禁楞了一下,转而心里又甜蜜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城里忙吗?还以为你不能来过年了呢!”
“不过到处吃喝,哪有什么正事!”
虽然当日说要同杨家一起宴客,但其实是个说辞,他请来的也都是相熟的先生和同窗。
然而连老爷子在甘沛也有几家常走动的远亲旧朋,自然是不能在杨家招待,所以这几日他又单独设了酒席,免不得又有些赠妾拉拢之事,不过他不愿同杨柳儿多说,于是又岔话道:“你阿姊的嫁妆可准备妥当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绣活,我也帮不上。”杨柳儿双手渐渐回暖,偶尔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惹的她答话有些心不在焉。
北风在两人身侧绕来绕去,调皮的吹着轻薄的雪花,不一会两人的肩头就落满雪花。连君轩侧了身替杨柳儿挡了挡,低头瞧着她蒙了一层红晕的小脸,颤动的长睫毛,心下也是软成一片,正情不自禁地想要来些紧密接触的时候,杨杏儿却在屋里高声喊道:“小妹,玩一会就回来,小心冻病了!”
乍然听见姊姊的叫唤声,杨柳儿惊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抽出双手,胡乱应了一句,“好,阿姊,我这就回屋!”
连君轩此时也心虚的望向屋门,手下却飞快抱了杨柳儿一下,推着她嘱咐道:“快回去,中午上山的时候再说。”
“好。”忽然被他抱住,杨柳儿脸色更红,匆忙应了一声,赶紧拎起裙子就往屋里跑。
可惜,两人商量妥当了,不曾想吃过早饭,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这样的天气,别说杨柳儿一个女孩子,就是杨山都不敢进山。无法之下,连君轩只好独自背了大柳条筐,装些给孙叔的吃食,还有香烛元宝之类去祭拜墓群下的无名先辈。
瑞雪兆丰年,柳树沟的大年就在风雪交加中到来了。杨家上下只要一想起等杨杏儿嫁了,以后过年饭桌上就不齐全了,于是憋着劲想要过个热闹的大年夜。不只杨志夫妇关了铺门赶回来,就是杨田一家也被杨山喊来一起过年。
本来程大妮还有些犹豫,掐算着日子,她的产期都超过半个月了,但肚里的孩子还是没有动静,不过转念想想也不差这几日,于是就挺着肚子一同住到大院。
吴金铃自从先前小产就一直没有再怀孕,这会一众老少女子们聚在灶间忙碌,她眼见程大妮的大肚子就有些心酸,但她身为杨家长媳,平日要照管铺子,不常回大院来,这会正是应该出力的时候,特别是小泵子还要出嫁了,就勉强打起精神,帮着煎炒烹炸。
不知是不是有些疲倦还是屋子里油烟气太重,吴金铃刚刚伸手炒了两个菜就觉胃里翻涌,慌忙跑去门边,不想却撞到起身走动的程大妮。
这下可不得了,程大妮一**坐到地上,惊得脸色煞白,吴金铃也是吓懵了,但一开口却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程大娘正带着杨柳儿剥蒜,见此跌跌撞撞就跑了过来,慌忙扶起闺女,一抹裙子就更急了,“快,快,这是要生了!”
众人谁也顾不得锅里了,杨杏儿帮着程大娘扶着四婶往外走,杨柳儿帮不上忙,又见嫂子也是脸色不好,就赶紧扶了她,问道:“嫂子,你是不是也哪里不舒坦?赶紧回屋,一会大夫来了一起看看。”
吴金铃闯了祸,心里本就很是忐忑,这会听到小泵子关心她,好似抓到救命稻草,“小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吐,不知道怎么就碰到四婶了!”
“嫂子别担心,没人怪你,都是意外!咱们赶紧去帮忙!”
姑嫂两个说着话就往后跑,前院正房住着杨山,东厢是杨诚和连君轩的,西厢住着杨志夫妇,杨田一家偶尔会来小住,就归到了杨柳儿姊妹俩的后院。
屋子里,程大娘已经把自家闺女的棉裤月兑了下来,一见只淌了羊水,没有什么血迹就稍稍放了心。回身嘱咐杨杏儿,“赶紧喊你四叔去请稳婆,再找几个生过孩子的媳妇儿,你们这些姑娘都帮不上忙。”
“好,大娘你先照顾四婶啊。”杨杏儿也顾不得害羞,飞跑去前院报信。
杨家的灶间设在二进正房旁边的耳房,冬日里又关门关窗,堂屋里的杨家老少爷儿们都没听见动静,这会一听吴金铃呕吐撞倒了程大妮,都是大惊,请大夫的请大夫,找稳婆的找稳婆。
村里有相熟的人家听到消息也赶来帮忙,一时间杨家的院子聚了一二十人。
男人们帮不上忙就坐在堂屋里喝茶水等消息,小媳妇们帮着烧水,准备剪刀细布,经验丰富的老太太们就进屋子帮着稳婆打下手。
这般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在天色将黑的时候,程大妮平安产下一个白胖的小子。
杨田抱着小小的红色襁褓,简直乐傻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只应那么一句,“我当爹了!”
杨山自然替弟弟欢喜,但心里难免又有些羡慕,若是没有那场祸事,他的孙儿怕是也要出生了……
许是老天爷听见了杨山的心声,正这般想着,就听有人在外边喊着什么,不一会,杨志跌跌撞撞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父亲跟前,“阿爹,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
杨山听得一头雾水,还好随后跟进来的杨柳儿喜滋滋的替兄长补充,“阿爹,我嫂子有孕了,我要当姑姑了!”
“啊,真的?”杨山喜得几乎蹦了起来,当即哈哈大笑,“好啊,我杨家有后了,有后了!”
一旁的村人纷纷开口道喜,杨老四刚得了个胖小子,杨家又要添人进口了,虽然农家人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明白人丁兴旺就是发家之本,这绝对是个好兆头。而他们作为杨家的庄户和乡亲,只要不自己作死,就算得不了大富贵,起码也能衣食无忧,这般想着,众人的道喜话就说的越发真心,屋子里也热闹得差点掀了房顶。
喜上加喜让一向豪爽的杨山大手一挥,打算留下众人一起吃饭喝酒,可家家都准备了年夜饭,老四媳妇又刚刚生产完,正需要歇息,众人自然不会留下,纷纷说过几日再来讨酒喝。
杨山哪里肯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开口就喊了站在门口的关五,“去猪圈里挑头最肥的猪,杀了分肉,一家五斤!”
柳树沟的众人因为刚刚成为杨家的庄户,还没交过一季粮食,日子虽不算艰难,但不曾多置办年货,毕竟几里外的村子还有饿肚子的人家呢。而他们得了杨家放水灌溉,如今全家老少能吃饱穿暖就很知足了,这会听到主家要分肉,自然欢喜之极,纷纷行礼谢赏。
关五很快就带人去抓了一头肥猪,直接抬去里正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肥猪扯脖子一声惨叫,整个村子就沸腾了。
淘气小子们恨不得棉袄都不穿,光着脑袋就钻进人群等着分肉了,惹得他们的老娘一手狗皮帽子,一手端着陶盆,四处喊着,“狗蛋!”、“胖墩儿!”、“栓子,你跑哪里去了?”整个柳树沟就更热闹了。
而杨家的年夜饭桌虽少了吴金铃和程大妮,可非但没有冷清,反倒欢声笑语更多。
杨家双喜临门,杨山和杨田抱着肩膀互相拚酒,最后喝的东倒西歪,又一起作伴躺在大炕上呼呼大睡,剩下杨家四兄妹同连君轩一同围在饭桌边,慢慢说话吃菜。
半开的堂屋门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摇曳着,落在众人心里都热烘烘的。
杨柳儿喜爱吃虾,偏偏又是个懒惰的,连君轩就一只只剥好壳,然后隔着桌子把虾仁送到她碗里,杨柳儿就冲着他甜甜一笑,吃的欢喜又满足。
两人这样相处已是习惯,忘了这会屋里可不止他们俩。
见此情状,杨志狐疑的停下筷子,杨诚咬牙在桌下狠狠踢了师弟一脚,可惜脚背上没长眼睛,反而被桌腿伤了大脚趾,疼得直抽气。
连君轩看了不由在心里憋笑,脸上却好似没察觉一般,随口问着杨柳儿,“出了正月,我那院子就开始建了。我画了格局图,一会你看看,最好顺道把各个院子取蚌名字。”
“唔。”杨柳儿塞了满口的饭菜,胡乱应了一句,“好啊,我取名难听你可别笑我。”
“怎么会,你取什么都好。”说着,连君轩又替她添了一碗汤,“还有那水田,我也找了南边的农人打理,到时候你得跟着看一看,不合心意就让他们改。”
“知道了。”杨柳儿终于放了碗筷,抬眼看见沉默的兄长和姊姊,有些奇怪的眨眨眼睛,“你们怎么都不吃了?”说罢,她想起躺在厢房里歇息的嫂子,又道:“大哥,如今嫂子怀了侄儿,你们在挤在铺子后面住是不是太憋屈了?不如在附近买个小院吧,以后二哥进城走动,若是天晚赶不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不等杨志应声,连君轩却是不满的道:“师兄怎么没地方落脚了?我家那院子起码空了几十间房呢。”
一听见这话,杨柳儿忍不住揭他的老底,“你还整日赖在我家呢,你不回去住,我二哥怎么好去投宿?”
被挑出语病,连君轩只得讪笑着,赶紧应道:“买院子也好,也好。”
杨志闻声,脑子里乍然开了窍,怪不得他总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两人的对话太熟悉了。
前几个月他修葺面铺后院的时候,他同媳妇也是这么商量的,但他们是夫妻,而小妹和连君轩……
杨杏儿也为小妹的迟钝气得满头黑线,不得不出言打岔,“太晚了,都睡吧,明日一早来拜年的人怕是少不了。”
“好啊,阿姊。”杨柳儿一无所觉,打着哈欠就开始拾掇碗筷。
杨杏儿无奈,扫了一眼笑嘻嘻的连君轩,很担心小妹以后被人家卖了还要乐颠颠帮忙数钱。
倒是杨诚干咳一声,扯了连君轩就赶紧回房,生怕自家大哥接受不了一个妹妹即将出嫁,一个妹妹也被人家勾走的悲惨事实。
到了第二日一早,杨家放了鞭炮、吃了饺子后,院子的大门就没关上过。
杨柳儿姊妹如今也算地主家小姐了,这次不用跟着端茶倒水,自有关五媳妇等几个有眼色的小媳妇接过水壶和托盘。
桃花也定了亲,许是她天性心思粗,还没有其他村人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会坐在大炕上吃着点心,说起自己婆家来也没个害羞,很是欢喜自己也嫁去县城,虽然夫婿只是个粮店伙计,但也算跟杨杏儿作伴了。
杨柳儿见她这样,差点把点心堆满桌子。她一直担心姊姊嫁进魏家受委屈,桃花这样的“准”耳报神,可一定不能错过。
一旁的杨杏儿手里绣着嫁衣,耳里听着小妹同桃花叽叽喳喳的,直觉得好笑。可偶尔抬头看着熟悉的屋子,心里开始有些钝痛。嫁人啊,从此以后就是魏杨氏,不再是杨家闺女,那个人勤快又精明,待自己和家里人都好,但以后呢?真会一辈子都不变吗?
待到正月十五一过,魏春就忙不迭带着媒人上门送聘礼,定了二月初八成亲。他也是精乖的主,生怕被两个大舅子和姨妹刁难,放下丰厚的聘礼就赶紧回城。
柳树沟里,但凡嫁女,婆家的送来的聘礼娘家通常都会留下一半,算是女儿对爹娘的孝敬,当然也有脸皮厚的人家全数把聘礼银子留下的,而杨山生怕大女儿在婆家受委屈,分文不肯留下,还嘱咐小女儿多给姊姊带些压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