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呆呆的看着自己长得眉目如画、貌美如花,不管是气质或是举手投足都不输名门贵女的女儿,忍不住发出今日第一百一十二次的叹息。
“唉。”
骆含瑄闻声终于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离开书桌走到娘身边坐下来。
“娘,你是怎么了?”她关心的问:“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告诉女儿,女儿陪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袁氏表情纠结的看着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发觉自己真是愈来愈看不懂这个她从小一手带大的女儿了。
“瑄儿,你为何不让人通知娘,让娘出面去处理骆家人的事,你可知你一个未出嫁的小泵娘对家人长辈做出那样的事,传出去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甚至一辈子都摆月兑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命运,你怎么会这么冲动,这么的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你……你到底要娘多心疼你,多自责自己的没用?”她难过的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女儿还以为让下人不和娘说能多瞒娘几日呢。”骆含瑄以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
“你还想瞒娘几日?”袁氏生气道。
“能瞒几日就几日喽。”骆含瑄嘻皮笑脸的说。“你瞧,你今天知道这件事后叹了多少次气啊?多瞒一天,娘就能少叹一天的气,女儿何乐而不为,你说是不是?”
“你这孩子,娘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和娘嘻皮笑脸。”袁氏一脸严肃。
“娘,那女儿也跟你说正经的。”骆含瑄收起脸上的笑容,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女儿不是不让人通知娘,也不是不愿意让娘出面,而是知道娘做不来这样的事,去了只会受到羞辱与欺负,让骆家人颠倒黑白的气焰变得更加嚣张,于事无补,反而有害。”
“是娘没用。”
“不是娘的错,而是那些人太习惯不把娘放在眼里才敢对娘如此肆无忌惮,今日即使娘面对他们的态度变得强硬,女儿想他们也不会当回事的,所以这件事根本就不适合娘出面处理。”骆含瑄一顿后又说:“其实女儿原本也不想出面,只想让李管家请他们离开,谁知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女儿,一会儿要下跪,一会儿又想利用外人来陷咱们母女于不孝不仁不义之中。”
“利用外人陷害咱们母女?”袁氏不解。
“娘还没看明白吗?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怀胎七、八个月的孕妇,一群人全数长时间的站在大门外,旁人见了会怎么议论这件事?”骆含瑄说着摇了摇头,道:“他们根本就没安好心,早已将咱们母女当成他们骆家的仇人,不斗得你死我活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这也是女儿这回决定下狠手的原因,因为不这么做,他们根本不会害怕,更不会收手,只会变本加厉而已,女儿实在不想再继续与他们纠缠了。”
袁氏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只能落下泪来,心疼又自责的摇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将自己的名声赔进去,一定还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可是现在……全怪娘,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
骆含瑄摇摇头,握起她娘的手认真地说:“娘,你所担忧的那些其实全是虚名,女儿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行得正坐得直睡得好,别人说什么都跟女儿无关,更影响不到女儿。”
“怎会影响不到。”袁氏说。
“怎会影响到?”骆含瑄问。
“你都还没找婆家呢。”袁氏想也不想便冲口道。
骆含瑄呆了一下,问:“娘不是都已经替女儿收了连公子的聘礼了,这还用再找吗?”
袁氏也呆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的低声说:“多看看总是好的。”
“不用再看了,女儿觉得连公子挺好的。”骆含瑄一本正经的说。
“你这孩子就不怕有个万一吗?”袁氏白了女儿一眼,为女儿的乐观感到无奈。
“什么万一?怕连公子反悔不想娶女儿吗?那也没关系啊,反正饭馆的地契和店契都已经是女儿的名字了,咱们母女俩有饭馆可傍身,生活无虞饿不死就行了。”骆含瑄一脸不以为意的说。
袁氏楞楞的看着女儿,着实被女儿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给惊呆了。
“瑄儿,你……”她看着女儿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女儿到底何时变得如此剽悍了?别人毁婚她就没收聘礼,这话她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女儿又真的这么做了,那以后还有谁敢要、谁敢娶她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女儿的剽悍强势恐怕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在这朝阳城内敢娶女儿为妻为媳的人家,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唉,罢了,这孩子自从那回去鬼门关走过一趟之后就变得极有主见,所做的事虽总是出人意表,也让她心惊胆战的,但结果却从没有出什么差错,母女俩的日子更因此而愈过愈好。所以,还是由着她吧,毕竟女儿做事向来都比她这个为娘的靠谱,不是吗?
思绪百转千折后,袁氏终于想开了,伸手轻抚着女儿的脸,开口道:“瑄儿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娘现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看见瑄儿天天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其他再无所求。”
“娘的希望定能成真。”骆含瑄认真的保证。
袁氏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身道:“好了,娘不打扰你工作了,娘也得到厨房去看看。”
“好,不过娘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太逞强了,累了就要休息,可不能勉强自己。”骆含瑄扶着她娘,送她到书房门口将人交给彩袖,一边不忘叮咛母亲。
“是,娘的管家婆,有彩袖在娘身边盯着,你还怕娘会累着吗?这丫头现在可是把你的话都放在娘的话前头了。”袁氏看了彩袖一眼,对女儿打趣道。
“嗯,干得好。”骆含瑄调皮的点头道:“彩袖姊姊记得一会儿有时间的话过来领赏,姑娘我重重有赏。”
“那奴婢就先谢过姑娘赏赐了。”彩袖也跟着逗趣的接话道。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都笑了起来。
袁氏离开后,骆含瑄重回到书房里,坐下继续工作。
饭馆的生意在她双管齐下的行销策略后,终于回到中毒事件发生前的水准,加上现在持续进行中的集点换会员卡活动,饭馆的生意应该能攀上新的高峰,之后再趋于缓和,最终稳固在一个水平点上。
这次她虽成功的将饭馆的危机变转机,却也看出饭馆中有许多弊端,其中又以饭馆人员的危机处理意识不足问题最大,这点必须尽快改善才行,这也是她接下来要忙碌的重点,想喘口气休息都没时间,感觉她就是个劳碌命。
轻叹一口气,她提笔在摊开的纸张上写下“什么是危机处理”几个字,打算先写本教战守策出来,再找几个有慧根的人,帮她传授这类的知识。
“姑娘,李管家来了。”如画进屋禀报,声音似乎比平常多了抹严肃。
骆含瑄惊讶的抬起头来,却见李管家已跟在如画身后进到书房里,而且脸上表情异常的严肃与紧绷。她心一沉,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是前来向姑娘告辞的,属下有急事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属下不在的期间请姑娘尽量避免外出,注意安全。”李管家严肃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是不是连公子出了什么事?”骆含瑄直觉反应,因为她知道李管家没有其他家人,能受到他关注,并且让其离开工作岗位的,恐怕只有他的主子连驰俊。“你别骗我也别瞒我,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她语气强硬的命令道。
李管家抿紧嘴巴,沉默不语。
“李管家!”骆含瑄遏制不住的提高嗓音,“如果你不告诉我没关系,等你离开后,我自个儿去京城打听!”
李管家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神情,终于开口道:“公子失踪了。”
“把话说清楚!”骆含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谁传来的消息?消息中可有说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又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
“公子一直与属下暗中传递消息,知道这个管道的只有公子的几个心月复而已,消息应该不会有假。信纸篇幅有限,文中没有细说经过,只写了阿毅尸首已寻获,公子不知所踪,信是在十日前写的。”李管家面无血色。
“阿毅是何人?”
“公子的贴身护卫,是我们之中武艺最高的一个。”李管家苦涩的回答。最厉害的都死了,公子还能平安无事吗?“姑娘,属下必须即刻出发,公子也许正在哪里等着属下去救援。”
“我跟你一起去。”骆含瑄倏然起身道。
“姑娘?!”李管家愕然惊叫。
“姑娘,不可以。”一旁的如画也出声阻止。
“你们拦不住我。”
“姑娘!”
“我不是要跟去添乱,只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觉得我跟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骆含瑄异常冷静的道。“况且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透露着一丝诡异,如果这是个陷阱,或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呢?李管家,你应该是受命在这里保护我的吧?如果你离开而我却出事了,你该如何向你主子交代?”
“属下会以死谢罪。”李管家毫不犹豫,说得斩钉截铁。
骆含瑄看着他又问:“那如果我的出事是落入连公子敌人之手,而对方又利用我来威胁连公子,你觉得你以死谢罪有用吗?”
李管家闻言浑身一僵,感觉背脊突然一片汗潸潸的。
“我知道让你待在朝阳城这里等消息你是待不住的,我也一样,所以我跟你一起走。”她不容置喙的下了最终结论。
李管家已被说服,但还有个问题没解决。“太太那里……”
“我去说。”骆含瑄立即说道,接着下达命令道:“如画,你去帮我收拾几套王宣的衣裳。李管家,我不会骑马,所以还是得搭马车,你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到西侧门接我。”
时间紧迫,三个人分头进行。
骆含瑄奔向厨房,直接将袁氏从厨房里拉了出来,告诉她娘她要立即去京城一趟,半真半假的以连驰俊受了伤、身边没个可相信的人照顾,以及她没亲眼确认他的伤势是否无碍她不放心为由,非走这趟不可,至于为何如此之赶,看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已不需说明。
袁氏本欲一同前往,却让骆含瑄以饭馆没人看管不行给拒绝了,所以袁氏算是临危受命接受了要帮她掌管饭馆的任务之后,便再也没多余的精神去纠结或怀疑她突然要去京城的这件事了,毕竟管理饭馆可是件她从未挑战过的大事。
解决了她娘亲这头的事后,骆含瑄又招来彩袖、彩衫和如诗交代事情,一边迅速换成王宣的穿着扮相。行走在外,男装自然比女装要方便。
半个时辰后,玉井胡同内驶出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朝城外験去,在出了城门之后突然策马狂奔,加速朝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姑娘,你再忍耐一会儿,前面有座小镇,镇里有间客栈,今晚咱们就投宿在那里不赶路了。”李管家满脸歉意的对骆含瑄说。
“对不起,我的身体没我想象的有用。”骆含瑄苦笑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马车,还真不如让她直接晕倒算了。
“是属下赶车赶得太急,又没注意到姑娘身子不适,才会害姑娘受苦,是属下的错。”
李管家歉疚的说。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身体适应力太差。今晚让我好好休息,明天情况定能转好,到时就照原定计划赶路,不碍事。”骆含瑄微笑道,但虚弱的语气和面无血色的模样却没半点说服力。
“姑娘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别说话了。”同行的如画忍不住开口劝道。
骆含瑄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乖乖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
不过要她睡着真的太难了,天知道她的脑袋又晕又痛的像要炸开来一样,闭上眼睛只会让这种感觉放大,压根无法获得一丝舒缓。所以,她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努力想着一些需要集中精神思考的事情来转移自己对头晕头痛的注意力了。
这回出行除了她和李管家之外还带了一个名叫大力的车夫以及如画,她原本是想拒绝带如画同行的,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古代闺秀,身边没个丫鬟服侍就寸步难行,况且让李管家带她上路已是累赘,再多个丫鬟不是更为难?
结果她没想到坚持要带上如画的是李管家,因为如画会武功,除了能服侍她之外,还可以保护她。
如画会武功这事让她有点惊讶,但接着李管家告诉她的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惊吓到她。
李管家大概是想既然都对她吐露了如画会武的事实,其他人同是练家子的事也可以一并说了,便告诉她公子所安排进玉井胡同宅子里的下人个个都是有武艺的,只是高低有别罢了,那些人全是公子特意调过来保护姑娘和太太的。
刚听闻此事时,她惊震有之,感动有之,感觉夸张有之,但最后所有的感受皆被茫然所取代,脑袋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只因为她突然想到连驰俊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真有个万一,她连想对他说声谢谢都无处可说,又该如何报答这些他瞒着她、为她做的一切呢?
心有些堵有些慌,就像飘浮在一片幽暗的空间里,不断往前却看不到一丝光亮,往左往右、往上往下亦然,找不到出口却还是得逼自己不断前进,然后希望愈来愈渺茫,心也愈来愈害怕。
所以她命自己别想那些了,要李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能早一刻到京城就早一刻,即便出发不久她便开始感觉到不舒服,而且不舒服的情况愈来愈糟也没有出声叫停,直到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赶路,她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呕吐出来为止。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没入发梢,她微微地侧身不想让人发现。
此刻的她真的很难受,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心上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连驰俊对自己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她以为有着现代灵魂、熟龄心理的她对男女之情可以看得很淡,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什么随缘,什么下一个会更好之类的道理对她应该都很适用,结果轮到自己身上时才知道那全是旁观者说的屁话,因为心痛得都快承受不住了,哪还多余的心思或力气去想别的?
连驰俊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是那么的聪明,待在连家那种龙潭虎穴里都能平安的长大,还能在私底下赚到这么大一笔身家,对她所说的一些现代知识总能举一反三,让她叹为观止,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是绝不可能会落入他人奸计之中的,对吧?
还有,李管家不是说他身边有不少护卫,而且个个身手非凡吗?所以即使身手最高的那个出了事,也还有其他人会拚死保护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对吧?
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他说过要她等他,她都答应他了,所以他也绝对不会辜负她的等待,对吧?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不断地对自己洗脑,并相信自己的祈祷一定会成真,否则的话……不,没有否则!连驰俊他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
“吁——”
大力勒马的声音和马车停下的晃动让骆含瑄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了过来,接箸便听见他的声音响起道——
“李管家,客栈到了。”
“如画,你来唤醒姑娘。”李管家压低嗓音。
“我醒了。”骆含瑄开口道。
“姑娘,客栈到了,属下先下去安排住宿和晚餐的事,让如画服侍你,漫点没关系。”
李管家对她说。
“好。”骆含瑄应道,就见马车车帘被掀开,外头早已一片漆黑,只有客栈门前高挂的几盏灯笼昏昏黄黄的,为黑夜带来几许光亮。
“姑娘,你舒服些没有?一会儿要不要让李管家去请个大夫过来?”如画一边为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边关心的问道。
“不需要,我感觉好多了,晚上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事了。”骆含瑄一顿后又道:“如画,我现在身着男装,你得改口唤我公子,不能再叫姑娘了。”
“是,公子。”如画立即改口。
“咱们下车吧。”
“是,公子。”
这个小镇不大,因此客栈也不大,一共不过六个房间,在他们入住前只有一位住客占了一间厢房,他们来后租走三间,剩下两间是空的,挺安静的,晚上应该能够好好休息。
大伙原本是这么想的,谁知在三更天梆子声刚响起不久,客梭已经关上的大门却被敲得砰砰作响,把客栈里的人全都给吵醒了。
骆含瑄和如画睡一间厢房,两个人都醒了过来。
“姑娘,奴婢去看一下。”如画下床道。
“只是有客人来投宿,没什么好看的,咱们明天还要赶路,还是睡吧。”骆含瑄对她说。
“都已经三更了,赶路的人应该会直接宿在野外,这时间来投宿太不寻常了,奴婢不确认一眼不放心。”如画解释道。
骆含瑄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这是个没电灯的古代世界,昼伏夜出者多是宵小之辈。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立刻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道:“你说的没错,这太不寻常了,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画点头,主仆俩一起走到房门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一小条缝往外看,正好能看见一楼大堂仍然紧闭的大门,接着一手掌着灯的店小二打着哈欠走进她们的视线前去开门,嘴上还敷衍的叫着,“来了、来了。”
门闩被卸下,门打开后,从门外走进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一进门就抬头往二楼的厢房方向看。
骆含瑄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心想完了,昼伏夜出者果然都是宵小之辈啊,这几人一看就知是来者不善,而他们又走的什么狗屎运,竟会遇到这种事?
不需要再看了。她轻扯了如画一下,示意她将房门关上。
“姑娘,奴婢有不好的预感。”如画将房门关上后小声的对她说。
“我也有。”骆含瑄苦笑道。“不管如何,咱们都要想办法保命知道吗?记住,除死无大事。”
“奴婢、李管家和大力,一定会誓死保护好姑娘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除死无大事,记住了吗?还有,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需要太过担心我。”骆含瑄严肃的纠正她。“好了,咱们现在得做点准备,你来帮我。”
如画虽没能理解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姑娘要准备什么,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照着姑娘的吩咐做事。
锁好房门,搬两张椅子到门后,将房里其他可以放倒变成阻碍的东西全部布置好,包括椅子、桌子、凳子、花几,甚至是枕头,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水壶杯子等。接着将房里的烛火吹熄,两人一人抱了一床被子,各自坐在门后的那两张椅子上。
“一会儿如果真有动静,有人闯进咱们房里,咱们就先用被子将人罩住再动手。被子若被他们挣开,就将人引到那边动手,地上那些散乱的东西可以帮咱们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骆含瑄告诉如画,如画这才明白姑娘这一连串安排的用意,对姑娘的佩服与崇拜更是如那滔滔江水。姑娘果真聪明,果然与众不同。
外头楼下的声音似乎在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但也因为太过安静的原故,有人小心翼翼踩踏在全由木板搭建的走道上二楼,木板受重所发出来的声响才格外的明显。
一步,一步,愈来愈靠近。
突然间——
“砰!砰!”
接连两声巨响,就像有人突然用力想将房门踹开的声音,霍然在夜里炸开,接着便听见有人大叫“小心”,和有人中招狠撞在什么上的声响。
外头乱了起来,听得出敌我双方打了起来,我方不必想自然是李管家和大力。既然如画都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那两人自然不可能会不知不觉,恐怕也跟她们一样早在厢房里守株待兔、伺机而动了。
那四人看起来不是善荏,加上敌多我寡,所以即便知道李管家和大力都已出手,骆含瑄依旧不敢大意,和如画继续守在厢房里,并没有前去开门查看外面的情况。
“该死!”外头突然响起李管家怒骂的声音,随后是他又急又怒的示警声,“小心!他们还有帮手!”
几乎是他话落的瞬间,她们眼前的厢房门猛然被踹开,一名大汉提着一把大刀闯了进来,却被如画出其不意的甩出被子罩住了头,如画随即跳下椅子,出手狠厉的朝那人攻击。
可是如画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现身的瞬间,一直躲在门外的另一个贼人猛然跃出,看准目标,提刀就往她砍了过来。
森冷的刀光带着冷冽的气息在半空中划过,冷不防被另一条被子连人带刀的整个罩住。
“打!”
骆含瑄出声叫道,随即立刻以一个跃击将后来的那贼人踢撞到门扇上,再续以多向连击,踢得对方连头都没机会抬起来,腰都没法挺直,就把门扇都给压垮压碎了,整个人也随之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申吟声。
如画在听见姑娘说“打”的当下便回过神,攻向第一个闯入厢房的贼人,对方因尚未挣月兑罩头的被子,连挨了她好几记拳击与肘击,可惜女人的力气天生小于男人,除了将对方更加惹火外,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
眼见对方就要挣月兑被子,如画心急如焚,担忧的望向姑娘,这一看自己顿时目瞪口呆,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姑娘居然把一个比她高、身材比她粗壮至少三倍的壮汉一脚给踢倒了?!她不是在作梦吧?否则怎么可能会看见这么离谱又不可思议的画面呢?一定是在作梦!
突然间,骆含瑄转头看向她惊声大叫,“如画小心!”
她一个激灵回神,就见对手挣月兑挡住他视线的被子,怒发冲冠的举刀砍向她,吓得她立即侧身一避,惊险万分的闪开那一刀,迅速向后退进陷阱区内。
对方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接着像不知踩到什么或是绊到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跌个狗吃屎。
她见机不可失,不退反进的再度攻向对方,不料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只见影儿一闪,脚踹在身体上的声音响起,然后那个踉跄着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步伐的壮汉已侧飞出去,砰的一声不知撞到什么后重摔到地上去。
那个动作比她更快的人迅速移到她身边,关心的朝她问道:“如画,有没有受伤?”
“……姑娘?”如画再度陷入一阵呆滞中。
“有没有受伤?”骆含瑄再次问道。
“……没有。”
“好,咱们联手趁他病要他命!”骆含瑄说话的同时,人已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如画猛然回神,急起直追的跟上姑娘的步伐,和姑娘一起围攻那已经站起来的贼人,然后再次惊见姑娘大发神威,抬腿正踢、侧踢、跳跃踢、回旋踢,即便在黑暗中,动作依然利落矫捷的正中目标,踢得那贼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的连连后退。
如画看准时机,趁虚而入,擒拿夺刀,森冷的刀光在空中迅速划了个半圆,最后稳稳地停在那贼人脖子前方一寸的地方,壮汉的一切举动戛然而止。
不约而同的,外面的打斗也结束了,李管家和大力飞快的从门外冲进厢房,口中着急的喊叫着,“公子!”
“我没事。”骆含瑄冷静地出声道:“先别进来,去拿盏灯过来。”
大力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掌灯前来,同时也将厢房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李管家和大力见状后显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要打斗得多激烈才能把房里的东西全部打翻啊?
如画见李管家一掌劈晕被她们擒住的那贼人,便开口解释房里乱象的由来。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公子和奴婢故意翻倒在地上,用来给闯进房里的贼人添乱的。”一顿后,她有些遏制不住激动的又说:“还有,这两个贼人其实都是被公子打倒的。”
“什么?”李管家错愕的抬头看她,又转头看向骆含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知道如画不会信口开河,说的必定是实话,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旁的大力也是呆若木鸡。
“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骆含瑄开口道,又问:“你们有人受伤吗?”
“小伤不碍事。”李管家答道,大力也跟着点头。
接下来李管家和大力负责捆绑贼人,如画下楼查看客栈内其他人的状况,还好店小二只是被打昏而已,至于住在客栈后头的掌柜一家人则因瑟缩在屋里未踏出房门半步,所以毫发无伤,而在他们之前入住的那位住客,根本就是贼人里应外合的同伙。
总之,一切善后处理自有李管家负责,不需要骆含瑄操心。她在换到另外一间客房休息的第一个举动,便是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感觉全身肌肉开始向她发出抗议的酸痛。
她这个身体的体能实在是太差了,虽然她有跆拳道的技巧和技术,但也抵不过全身肌肉无力这个事实,刚刚的她真的是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气,超水准爆发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结果八成会是凶多吉少。
她才这么想完而已,没想到楼下客栈大门又再一次被人砰砰砰的敲响起来。
骆含瑄一瞬间便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痛得?牙咧嘴。
“公子!”
如画第一个冲进房里,接着进来的是李管家和大力,连客栈的掌柜和已经被叫醒过来的店小二都来到她这间厢房门前,面无血色、踌躇犹疑的望着他们这一群人,让人见了着实感觉好笑,只是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太过紧绷,根本无人笑得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
客栈大门持续传来敲门声,声声都似在催魂般的吓人。
“公子,让李管家带着你从窗口跃下,咱们逃吧。”如画在李管家的示意下,靠近姑娘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刚才来的贼人人数不多,加上姑娘奇兵出击,他们才能够以少胜多的侥幸获胜,这回根本不知情况,他们不能再让姑娘陷入危险之中了。
“咱们走了,他们怎么办?”骆含瑄看向房门口,有些犹豫不决。
“公子,那些人的目标似乎是咱们,咱们走反而能救他们。”李管家低声道。
“什么?你确定吗?”骆含瑄震惊的问。
李管家肃然点头,正欲开口说话,楼下突然传来大门被人猛然踢开的爆裂声响,而厢房内的一扇窗户几乎也在同时间爆裂,一道黑影随之由窗外闯进来。
“保护公子!”李管家怒声吼道。
大力和如画毫不迟疑的立即跃到骆含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危急情势一触即发。
“李良?”突兀的声响来自于那道不请自来的黑影。
李管家一呆,以不确定的语气试探地道:“秦毅?”
黑影突然解除了凌厉肃杀的备战状态,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甚至将蒙面的黑布从脸上扯下来,咧嘴一笑的露出一口讨人喜欢的洁白牙齿。“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大力忍不住月兑口道。
秦毅闻言立刻变脸的瞪向他,狠声回道:“你才死了!”
李管家回神,着急的问道:“阿毅,你没事,那公子呢?公子是不是也平安无事?”
“当然。”秦毅理所当然的道,然后转头看向厢房的门口道:“公子不是在那儿吗?”
众人倏然转头看去,只见门口处,一个身着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走进大伙的视线中。
李管家、大力和如画三人同时问瞠大双眼,异口同声惊喜的月兑口大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