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呆呆的看著自己長得眉目如畫、貌美如花,不管是氣質或是舉手投足都不輸名門貴女的女兒,忍不住發出今日第一百一十二次的嘆息。
「唉。」
駱含瑄聞聲終于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離開書桌走到娘身邊坐下來。
「娘,你是怎麼了?」她關心的問︰「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告訴女兒,女兒陪你一起想辦法解決。」
袁氏表情糾結的看著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發覺自己真是愈來愈看不懂這個她從小一手帶大的女兒了。
「瑄兒,你為何不讓人通知娘,讓娘出面去處理駱家人的事,你可知你一個未出嫁的小泵娘對家人長輩做出那樣的事,傳出去會被人說成什麼樣子,甚至一輩子都擺月兌不了被人說三道四的命運,你怎麼會這麼沖動,這麼的不把自己的名聲當回事?你……你到底要娘多心疼你,多自責自己的沒用?」她難過的說。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女兒還以為讓下人不和娘說能多瞞娘幾日呢。」駱含瑄以開玩笑的輕松語氣說。
「你還想瞞娘幾日?」袁氏生氣道。
「能瞞幾日就幾日嘍。」駱含瑄嘻皮笑臉的說。「你瞧,你今天知道這件事後嘆了多少次氣啊?多瞞一天,娘就能少嘆一天的氣,女兒何樂而不為,你說是不是?」
「你這孩子,娘跟你說正經的,你別和娘嘻皮笑臉。」袁氏一臉嚴肅。
「娘,那女兒也跟你說正經的。」駱含瑄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女兒不是不讓人通知娘,也不是不願意讓娘出面,而是知道娘做不來這樣的事,去了只會受到羞辱與欺負,讓駱家人顛倒黑白的氣焰變得更加囂張,于事無補,反而有害。」
「是娘沒用。」
「不是娘的錯,而是那些人太習慣不把娘放在眼里才敢對娘如此肆無忌憚,今日即使娘面對他們的態度變得強硬,女兒想他們也不會當回事的,所以這件事根本就不適合娘出面處理。」駱含瑄一頓後又說︰「其實女兒原本也不想出面,只想讓李管家請他們離開,誰知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女兒,一會兒要下跪,一會兒又想利用外人來陷咱們母女于不孝不仁不義之中。」
「利用外人陷害咱們母女?」袁氏不解。
「娘還沒看明白嗎?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個懷胎七、八個月的孕婦,一群人全數長時間的站在大門外,旁人見了會怎麼議論這件事?」駱含瑄說著搖了搖頭,道︰「他們根本就沒安好心,早已將咱們母女當成他們駱家的仇人,不斗得你死我活是不會輕易罷休的。這也是女兒這回決定下狠手的原因,因為不這麼做,他們根本不會害怕,更不會收手,只會變本加厲而已,女兒實在不想再繼續與他們糾纏了。」
袁氏嘴巴張了又張,最終只能落下淚來,心疼又自責的搖頭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將自己的名聲賠進去,一定還會有其他解決辦法的,可是現在……全怪娘,都是娘不好,是娘沒用。」
駱含瑄搖搖頭,握起她娘的手認真地說︰「娘,你所擔憂的那些其實全是虛名,女兒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行得正坐得直睡得好,別人說什麼都跟女兒無關,更影響不到女兒。」
「怎會影響不到。」袁氏說。
「怎會影響到?」駱含瑄問。
「你都還沒找婆家呢。」袁氏想也不想便沖口道。
駱含瑄呆了一下,問︰「娘不是都已經替女兒收了連公子的聘禮了,這還用再找嗎?」
袁氏也呆了一下,然後有些心虛的低聲說︰「多看看總是好的。」
「不用再看了,女兒覺得連公子挺好的。」駱含瑄一本正經的說。
「你這孩子就不怕有個萬一嗎?」袁氏白了女兒一眼,為女兒的樂觀感到無奈。
「什麼萬一?怕連公子反悔不想娶女兒嗎?那也沒關系啊,反正飯館的地契和店契都已經是女兒的名字了,咱們母女倆有飯館可傍身,生活無虞餓不死就行了。」駱含瑄一臉不以為意的說。
袁氏楞楞的看著女兒,著實被女兒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給驚呆了。
「瑄兒,你……」她看著女兒嘴巴張了又張,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女兒到底何時變得如此剽悍了?別人毀婚她就沒收聘禮,這話她怎麼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如果真發生這種事,女兒又真的這麼做了,那以後還有誰敢要、誰敢娶她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女兒的剽悍強勢恐怕早已傳得人盡皆知,在這朝陽城內敢娶女兒為妻為媳的人家,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唉,罷了,這孩子自從那回去鬼門關走過一趟之後就變得極有主見,所做的事雖總是出人意表,也讓她心驚膽戰的,但結果卻從沒有出什麼差錯,母女倆的日子更因此而愈過愈好。所以,還是由著她吧,畢竟女兒做事向來都比她這個為娘的靠譜,不是嗎?
思緒百轉千折後,袁氏終于想開了,伸手輕撫著女兒的臉,開口道︰「瑄兒自己心里有數就行,娘現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看見瑄兒天天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其他再無所求。」
「娘的希望定能成真。」駱含瑄認真的保證。
袁氏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道︰「好了,娘不打擾你工作了,娘也得到廚房去看看。」
「好,不過娘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別太逞強了,累了就要休息,可不能勉強自己。」駱含瑄扶著她娘,送她到書房門口將人交給彩袖,一邊不忘叮嚀母親。
「是,娘的管家婆,有彩袖在娘身邊盯著,你還怕娘會累著嗎?這丫頭現在可是把你的話都放在娘的話前頭了。」袁氏看了彩袖一眼,對女兒打趣道。
「嗯,干得好。」駱含瑄調皮的點頭道︰「彩袖姊姊記得一會兒有時間的話過來領賞,姑娘我重重有賞。」
「那奴婢就先謝過姑娘賞賜了。」彩袖也跟著逗趣的接話道。
三人對視一眼,瞬間都笑了起來。
袁氏離開後,駱含瑄重回到書房里,坐下繼續工作。
飯館的生意在她雙管齊下的行銷策略後,終于回到中毒事件發生前的水準,加上現在持續進行中的集點換會員卡活動,飯館的生意應該能攀上新的高峰,之後再趨于緩和,最終穩固在一個水平點上。
這次她雖成功的將飯館的危機變轉機,卻也看出飯館中有許多弊端,其中又以飯館人員的危機處理意識不足問題最大,這點必須盡快改善才行,這也是她接下來要忙碌的重點,想喘口氣休息都沒時間,感覺她就是個勞碌命。
輕嘆一口氣,她提筆在攤開的紙張上寫下「什麼是危機處理」幾個字,打算先寫本教戰守策出來,再找幾個有慧根的人,幫她傳授這類的知識。
「姑娘,李管家來了。」如畫進屋稟報,聲音似乎比平常多了抹嚴肅。
駱含瑄驚訝的抬起頭來,卻見李管家已跟在如畫身後進到書房里,而且臉上表情異常的嚴肅與緊繃。她心一沉,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屬下是前來向姑娘告辭的,屬下有急事必須要離開一段時間,屬下不在的期間請姑娘盡量避免外出,注意安全。」李管家嚴肅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是不是連公子出了什麼事?」駱含瑄直覺反應,因為她知道李管家沒有其他家人,能受到他關注,並且讓其離開工作崗位的,恐怕只有他的主子連馳俊。「你別騙我也別瞞我,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她語氣強硬的命令道。
李管家抿緊嘴巴,沉默不語。
「李管家!」駱含瑄遏制不住的提高嗓音,「如果你不告訴我沒關系,等你離開後,我自個兒去京城打听!」
李管家看著她堅定不移的神情,終于開口道︰「公子失蹤了。」
「把話說清楚!」駱含瑄追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失蹤了?誰傳來的消息?消息中可有說明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這又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
「公子一直與屬下暗中傳遞消息,知道這個管道的只有公子的幾個心月復而已,消息應該不會有假。信紙篇幅有限,文中沒有細說經過,只寫了阿毅尸首已尋獲,公子不知所蹤,信是在十日前寫的。」李管家面無血色。
「阿毅是何人?」
「公子的貼身護衛,是我們之中武藝最高的一個。」李管家苦澀的回答。最厲害的都死了,公子還能平安無事嗎?「姑娘,屬下必須即刻出發,公子也許正在哪里等著屬下去救援。」
「我跟你一起去。」駱含瑄倏然起身道。
「姑娘?!」李管家愕然驚叫。
「姑娘,不可以。」一旁的如畫也出聲阻止。
「你們攔不住我。」
「姑娘!」
「我不是要跟去添亂,只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覺得我跟去或許能幫上什麼忙。」駱含瑄異常冷靜的道。「況且我總覺得這件事似乎透露著一絲詭異,如果這是個陷阱,或是個調虎離山之計呢?李管家,你應該是受命在這里保護我的吧?如果你離開而我卻出事了,你該如何向你主子交代?」
「屬下會以死謝罪。」李管家毫不猶豫,說得斬釘截鐵。
駱含瑄看著他又問︰「那如果我的出事是落入連公子敵人之手,而對方又利用我來威脅連公子,你覺得你以死謝罪有用嗎?」
李管家聞言渾身一僵,感覺背脊突然一片汗潸潸的。
「我知道讓你待在朝陽城這里等消息你是待不住的,我也一樣,所以我跟你一起走。」她不容置喙的下了最終結論。
李管家已被說服,但還有個問題沒解決。「太太那里……」
「我去說。」駱含瑄立即說道,接著下達命令道︰「如畫,你去幫我收拾幾套王宣的衣裳。李管家,我不會騎馬,所以還是得搭馬車,你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到西側門接我。」
時間緊迫,三個人分頭進行。
駱含瑄奔向廚房,直接將袁氏從廚房里拉了出來,告訴她娘她要立即去京城一趟,半真半假的以連馳俊受了傷、身邊沒個可相信的人照顧,以及她沒親眼確認他的傷勢是否無礙她不放心為由,非走這趟不可,至于為何如此之趕,看她心急如焚的模樣已不需說明。
袁氏本欲一同前往,卻讓駱含瑄以飯館沒人看管不行給拒絕了,所以袁氏算是臨危受命接受了要幫她掌管飯館的任務之後,便再也沒多余的精神去糾結或懷疑她突然要去京城的這件事了,畢竟管理飯館可是件她從未挑戰過的大事。
解決了她娘親這頭的事後,駱含瑄又招來彩袖、彩衫和如詩交代事情,一邊迅速換成王宣的穿著扮相。行走在外,男裝自然比女裝要方便。
半個時辰後,玉井胡同內駛出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地朝城外去,在出了城門之後突然策馬狂奔,加速朝京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姑娘,你再忍耐一會兒,前面有座小鎮,鎮里有間客棧,今晚咱們就投宿在那里不趕路了。」李管家滿臉歉意的對駱含瑄說。
「對不起,我的身體沒我想象的有用。」駱含瑄苦笑道,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暈馬車,還真不如讓她直接暈倒算了。
「是屬下趕車趕得太急,又沒注意到姑娘身子不適,才會害姑娘受苦,是屬下的錯。」
李管家歉疚的說。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身體適應力太差。今晚讓我好好休息,明天情況定能轉好,到時就照原定計劃趕路,不礙事。」駱含瑄微笑道,但虛弱的語氣和面無血色的模樣卻沒半點說服力。
「姑娘還是先睡一會兒吧,別說話了。」同行的如畫忍不住開口勸道。
駱含瑄無力的看了她一眼,乖乖地閉上眼楮,不再開口說話。
不過要她睡著真的太難了,天知道她的腦袋又暈又痛的像要炸開來一樣,閉上眼楮只會讓這種感覺放大,壓根無法獲得一絲舒緩。所以,她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努力想著一些需要集中精神思考的事情來轉移自己對頭暈頭痛的注意力了。
這回出行除了她和李管家之外還帶了一個名叫大力的車夫以及如畫,她原本是想拒絕帶如畫同行的,畢竟她並不是真的古代閨秀,身邊沒個丫鬟服侍就寸步難行,況且讓李管家帶她上路已是累贅,再多個丫鬟不是更為難?
結果她沒想到堅持要帶上如畫的是李管家,因為如畫會武功,除了能服侍她之外,還可以保護她。
如畫會武功這事讓她有點驚訝,但接著李管家告訴她的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驚嚇到她。
李管家大概是想既然都對她吐露了如畫會武的事實,其他人同是練家子的事也可以一並說了,便告訴她公子所安排進玉井胡同宅子里的下人個個都是有武藝的,只是高低有別罷了,那些人全是公子特意調過來保護姑娘和太太的。
剛听聞此事時,她驚震有之,感動有之,感覺夸張有之,但最後所有的感受皆被茫然所取代,腦袋里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只因為她突然想到連馳俊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真有個萬一,她連想對他說聲謝謝都無處可說,又該如何報答這些他瞞著她、為她做的一切呢?
心有些堵有些慌,就像飄浮在一片幽暗的空間里,不斷往前卻看不到一絲光亮,往左往右、往上往下亦然,找不到出口卻還是得逼自己不斷前進,然後希望愈來愈渺茫,心也愈來愈害怕。
所以她命自己別想那些了,要李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趕路,能早一刻到京城就早一刻,即便出發不久她便開始感覺到不舒服,而且不舒服的情況愈來愈糟也沒有出聲叫停,直到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趕路,她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的嘔吐出來為止。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沒入發梢,她微微地側身不想讓人發現。
此刻的她真的很難受,不只是身體上的,更是心上的。
她從來都不知道,連馳俊對自己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她以為有著現代靈魂、熟齡心理的她對男女之情可以看得很淡,什麼合則聚不合則散,什麼隨緣,什麼下一個會更好之類的道理對她應該都很適用,結果輪到自己身上時才知道那全是旁觀者說的屁話,因為心痛得都快承受不住了,哪還多余的心思或力氣去想別的?
連馳俊一定不會有事的,對吧?
他是那麼的聰明,待在連家那種龍潭虎穴里都能平安的長大,還能在私底下賺到這麼大一筆身家,對她所說的一些現代知識總能舉一反三,讓她嘆為觀止,像他這麼聰明的人是絕不可能會落入他人奸計之中的,對吧?
還有,李管家不是說他身邊有不少護衛,而且個個身手非凡嗎?所以即使身手最高的那個出了事,也還有其他人會拚死保護他,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對吧?
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他說過要她等他,她都答應他了,所以他也絕對不會辜負她的等待,對吧?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不斷地對自己洗腦,並相信自己的祈禱一定會成真,否則的話……不,沒有否則!連馳俊他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
「吁——」
大力勒馬的聲音和馬車停下的晃動讓駱含瑄從半夢半醒間清醒了過來,接箸便听見他的聲音響起道——
「李管家,客棧到了。」
「如畫,你來喚醒姑娘。」李管家壓低嗓音。
「我醒了。」駱含瑄開口道。
「姑娘,客棧到了,屬下先下去安排住宿和晚餐的事,讓如畫服侍你,漫點沒關系。」
李管家對她說。
「好。」駱含瑄應道,就見馬車車簾被掀開,外頭早已一片漆黑,只有客棧門前高掛的幾盞燈籠昏昏黃黃的,為黑夜帶來幾許光亮。
「姑娘,你舒服些沒有?一會兒要不要讓李管家去請個大夫過來?」如畫一邊為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邊關心的問道。
「不需要,我感覺好多了,晚上再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駱含瑄一頓後又道︰「如畫,我現在身著男裝,你得改口喚我公子,不能再叫姑娘了。」
「是,公子。」如畫立即改口。
「咱們下車吧。」
「是,公子。」
這個小鎮不大,因此客棧也不大,一共不過六個房間,在他們入住前只有一位住客佔了一間廂房,他們來後租走三間,剩下兩間是空的,挺安靜的,晚上應該能夠好好休息。
大伙原本是這麼想的,誰知在三更天梆子聲剛響起不久,客梭已經關上的大門卻被敲得砰砰作響,把客棧里的人全都給吵醒了。
駱含瑄和如畫睡一間廂房,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姑娘,奴婢去看一下。」如畫下床道。
「只是有客人來投宿,沒什麼好看的,咱們明天還要趕路,還是睡吧。」駱含瑄對她說。
「都已經三更了,趕路的人應該會直接宿在野外,這時間來投宿太不尋常了,奴婢不確認一眼不放心。」如畫解釋道。
駱含瑄聞言一驚,這才想起這是個沒電燈的古代世界,晝伏夜出者多是宵小之輩。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立刻也跟著從床上爬了起來,道︰「你說的沒錯,這太不尋常了,咱們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畫點頭,主僕倆一起走到房門邊,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打開一小條縫往外看,正好能看見一樓大堂仍然緊閉的大門,接著一手掌著燈的店小二打著哈欠走進她們的視線前去開門,嘴上還敷衍的叫著,「來了、來了。」
門閂被卸下,門打開後,從門外走進四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而且一進門就抬頭往二樓的廂房方向看。
駱含瑄的心頓時咯 了一下,心想完了,晝伏夜出者果然都是宵小之輩啊,這幾人一看就知是來者不善,而他們又走的什麼狗屎運,竟會遇到這種事?
不需要再看了。她輕扯了如畫一下,示意她將房門關上。
「姑娘,奴婢有不好的預感。」如畫將房門關上後小聲的對她說。
「我也有。」駱含瑄苦笑道。「不管如何,咱們都要想辦法保命知道嗎?記住,除死無大事。」
「奴婢、李管家和大力,一定會誓死保護好姑娘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保護好自己,除死無大事,記住了嗎?還有,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需要太過擔心我。」駱含瑄嚴肅的糾正她。「好了,咱們現在得做點準備,你來幫我。」
如畫雖沒能理解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姑娘要準備什麼,但她什麼也沒問,只是照著姑娘的吩咐做事。
鎖好房門,搬兩張椅子到門後,將房里其他可以放倒變成阻礙的東西全部布置好,包括椅子、桌子、凳子、花幾,甚至是枕頭,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水壺杯子等。接著將房里的燭火吹熄,兩人一人抱了一床被子,各自坐在門後的那兩張椅子上。
「一會兒如果真有動靜,有人闖進咱們房里,咱們就先用被子將人罩住再動手。被子若被他們掙開,就將人引到那邊動手,地上那些散亂的東西可以幫咱們給他們制造些麻煩。」
駱含瑄告訴如畫,如畫這才明白姑娘這一連串安排的用意,對姑娘的佩服與崇拜更是如那滔滔江水。姑娘果真聰明,果然與眾不同。
外頭樓下的聲音似乎在突然之間安靜下來,但也因為太過安靜的原故,有人小心翼翼踩踏在全由木板搭建的走道上二樓,木板受重所發出來的聲響才格外的明顯。
一步,一步,愈來愈靠近。
突然間——
「砰!砰!」
接連兩聲巨響,就像有人突然用力想將房門踹開的聲音,霍然在夜里炸開,接著便听見有人大叫「小心」,和有人中招狠撞在什麼上的聲響。
外頭亂了起來,听得出敵我雙方打了起來,我方不必想自然是李管家和大力。既然如畫都能嗅到不尋常的氣息,那兩人自然不可能會不知不覺,恐怕也跟她們一樣早在廂房里守株待兔、伺機而動了。
那四人看起來不是善荏,加上敵多我寡,所以即便知道李管家和大力都已出手,駱含瑄依舊不敢大意,和如畫繼續守在廂房里,並沒有前去開門查看外面的情況。
「該死!」外頭突然響起李管家怒罵的聲音,隨後是他又急又怒的示警聲,「小心!他們還有幫手!」
幾乎是他話落的瞬間,她們眼前的廂房門猛然被踹開,一名大漢提著一把大刀闖了進來,卻被如畫出其不意的甩出被子罩住了頭,如畫隨即跳下椅子,出手狠厲的朝那人攻擊。
可是如畫沒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她現身的瞬間,一直躲在門外的另一個賊人猛然躍出,看準目標,提刀就往她砍了過來。
森冷的刀光帶著冷冽的氣息在半空中劃過,冷不防被另一條被子連人帶刀的整個罩住。
「打!」
駱含瑄出聲叫道,隨即立刻以一個躍擊將後來的那賊人踢撞到門扇上,再續以多向連擊,踢得對方連頭都沒機會抬起來,腰都沒法挺直,就把門扇都給壓垮壓碎了,整個人也隨之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如畫在听見姑娘說「打」的當下便回過神,攻向第一個闖入廂房的賊人,對方因尚未掙月兌罩頭的被子,連挨了她好幾記拳擊與肘擊,可惜女人的力氣天生小于男人,除了將對方更加惹火外,並未造成多大的傷害。
眼見對方就要掙月兌被子,如畫心急如焚,擔憂的望向姑娘,這一看自己頓時目瞪口呆,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姑娘居然把一個比她高、身材比她粗壯至少三倍的壯漢一腳給踢倒了?!她不是在作夢吧?否則怎麼可能會看見這麼離譜又不可思議的畫面呢?一定是在作夢!
突然間,駱含瑄轉頭看向她驚聲大叫,「如畫小心!」
她一個激靈回神,就見對手掙月兌擋住他視線的被子,怒發沖冠的舉刀砍向她,嚇得她立即側身一避,驚險萬分的閃開那一刀,迅速向後退進陷阱區內。
對方毫不猶豫的追了過來,接著像不知踩到什麼或是絆到什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個狗吃屎。
她見機不可失,不退反進的再度攻向對方,不料有人的動作比她更快,只見影兒一閃,腳踹在身體上的聲音響起,然後那個踉蹌著身子還沒來得及站穩步伐的壯漢已側飛出去,砰的一聲不知撞到什麼後重摔到地上去。
那個動作比她更快的人迅速移到她身邊,關心的朝她問道︰「如畫,有沒有受傷?」
「……姑娘?」如畫再度陷入一陣呆滯中。
「有沒有受傷?」駱含瑄再次問道。
「……沒有。」
「好,咱們聯手趁他病要他命!」駱含瑄說話的同時,人已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
如畫猛然回神,急起直追的跟上姑娘的步伐,和姑娘一起圍攻那已經站起來的賊人,然後再次驚見姑娘大發神威,抬腿正踢、側踢、跳躍踢、回旋踢,即便在黑暗中,動作依然利落矯捷的正中目標,踢得那賊人左支右絀、狼狽不堪的連連後退。
如畫看準時機,趁虛而入,擒拿奪刀,森冷的刀光在空中迅速劃了個半圓,最後穩穩地停在那賊人脖子前方一寸的地方,壯漢的一切舉動戛然而止。
不約而同的,外面的打斗也結束了,李管家和大力飛快的從門外沖進廂房,口中著急的喊叫著,「公子!」
「我沒事。」駱含瑄冷靜地出聲道︰「先別進來,去拿盞燈過來。」
大力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掌燈前來,同時也將廂房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李管家和大力見狀後顯得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要打斗得多激烈才能把房里的東西全部打翻啊?
如畫見李管家一掌劈暈被她們擒住的那賊人,便開口解釋房里亂象的由來。她說︰「這些東西都是公子和奴婢故意翻倒在地上,用來給闖進房里的賊人添亂的。」一頓後,她有些遏制不住激動的又說︰「還有,這兩個賊人其實都是被公子打倒的。」
「什麼?」李管家錯愕的抬頭看她,又轉頭看向駱含瑄,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知道如畫不會信口開河,說的必定是實話,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一旁的大力也是呆若木雞。
「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再說。」駱含瑄開口道,又問︰「你們有人受傷嗎?」
「小傷不礙事。」李管家答道,大力也跟著點頭。
接下來李管家和大力負責捆綁賊人,如畫下樓查看客棧內其他人的狀況,還好店小二只是被打昏而已,至于住在客棧後頭的掌櫃一家人則因瑟縮在屋里未踏出房門半步,所以毫發無傷,而在他們之前入住的那位住客,根本就是賊人里應外合的同伙。
總之,一切善後處理自有李管家負責,不需要駱含瑄操心。她在換到另外一間客房休息的第一個舉動,便是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感覺全身肌肉開始向她發出抗議的酸痛。
她這個身體的體能實在是太差了,雖然她有跆拳道的技巧和技術,但也抵不過全身肌肉無力這個事實,剛剛的她真的是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超水準爆發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結果八成會是凶多吉少。
她才這麼想完而已,沒想到樓下客棧大門又再一次被人砰砰砰的敲響起來。
駱含瑄一瞬間便從床上翻身坐起,然後痛得?牙咧嘴。
「公子!」
如畫第一個沖進房里,接著進來的是李管家和大力,連客棧的掌櫃和已經被叫醒過來的店小二都來到她這間廂房門前,面無血色、躊躇猶疑的望著他們這一群人,讓人見了著實感覺好笑,只是現場的氣氛實在是太過緊繃,根本無人笑得出來。
砰砰砰!砰砰砰!
客棧大門持續傳來敲門聲,聲聲都似在催魂般的嚇人。
「公子,讓李管家帶著你從窗口躍下,咱們逃吧。」如畫在李管家的示意下,靠近姑娘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剛才來的賊人人數不多,加上姑娘奇兵出擊,他們才能夠以少勝多的僥幸獲勝,這回根本不知情況,他們不能再讓姑娘陷入危險之中了。
「咱們走了,他們怎麼辦?」駱含瑄看向房門口,有些猶豫不決。
「公子,那些人的目標似乎是咱們,咱們走反而能救他們。」李管家低聲道。
「什麼?你確定嗎?」駱含瑄震驚的問。
李管家肅然點頭,正欲開口說話,樓下突然傳來大門被人猛然踢開的爆裂聲響,而廂房內的一扇窗戶幾乎也在同時間爆裂,一道黑影隨之由窗外闖進來。
「保護公子!」李管家怒聲吼道。
大力和如畫毫不遲疑的立即躍到駱含瑄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危急情勢一觸即發。
「李良?」突兀的聲響來自于那道不請自來的黑影。
李管家一呆,以不確定的語氣試探地道︰「秦毅?」
黑影突然解除了凌厲肅殺的備戰狀態,整個人松懈了下來,甚至將蒙面的黑布從臉上扯下來,咧嘴一笑的露出一口討人喜歡的潔白牙齒。「是我。」
「你不是死了嗎?」大力忍不住月兌口道。
秦毅聞言立刻變臉的瞪向他,狠聲回道︰「你才死了!」
李管家回神,著急的問道︰「阿毅,你沒事,那公子呢?公子是不是也平安無事?」
「當然。」秦毅理所當然的道,然後轉頭看向廂房的門口道︰「公子不是在那兒嗎?」
眾人倏然轉頭看去,只見門口處,一個身著一身黑衣勁裝的男子走進大伙的視線中。
李管家、大力和如畫三人同時問瞠大雙眼,異口同聲驚喜的月兌口大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