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代人来说,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它所代表的意思可能有很多种,可能是爱情,可能是友情,甚至可能是亲情。
上辈子骆含瑄三种情况都经历过,她曾对自己心动的男人告白说过我喜欢你,结果却被拒绝了,那是爱情,很心伤。也曾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儿们说我喜欢你,那是一种如家人般的亲情,让人感觉舒服想依赖。
她最常说的我喜欢你的情况是对同事、对普通朋友,甚至是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说。那无关性别,也无关交情深浅,就只是一种很单纯的情绪,那是她的友情,对朋友友好的方式与态度。
前世的她个性挺开朗大方的,也喜欢交朋友,遇到合拍的朋友常会习惯成自然的月兑口而出“我喜欢你”这句话,久而久之,朋友们也都习惯了独属于她的热情表现。
可现在,当她忘情的月兑口说出这句话的结果就是——
“姑娘!”叶嬷嬷大惊失色的跳到她面前,手忙脚乱的想伸手捣住她的嘴巴又不敢,只能慌慌张张的对她低斥道:“姑娘,你在胡说什么?”说着她忙转头对连驰俊亡羊补牢的解释,“这位公子,我家姑娘为了今早的厨艺比赛整晚都没睡好,这会儿才会精神不济、胡言乱语起来,求公子您大人大量就当没听见,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完,她双膝一弯跪了下来,作势就要磕头,却让猛然回过神的骆含瑄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叶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朝她皱眉道。
“姑娘,你年纪小不知道名节对一个姑娘家的重要性,刚刚你说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姑娘的名节就毁了。所以你快跟老奴向这位公子道歉,请求他原谅你刚才的胡言乱语,求他忘了刚才那件事,别对他人提起这事,快点。”叶嬷嬷急匆匆的拉着她低声说道。
骆含瑄对她摇头,然后面不改色的转头望向连驰俊,平静地问道:“连公子可会将刚才的事传出去?”不等他回答,她又说:“其实传不传出去我并不是很在乎,因为我的名节早晚都得毁,这事我早有准备,所以连公子可以打消拿此事威胁我的打算。”
“姑娘!”叶嬷嬷不可置信的低呼出声,不知是为她说自己名节早晚得毁,或是为她不怕得罪人的直言。
骆含瑄当她是为了前者,叹气对她说:“嬷嬷,等我与老太太撕破脸被赶出骆家,之后又怂恿母亲离开骆家的事情曝光后,你认为我还会有名声与名节可言吗?老太太和大太太可会轻易的放过我?”
叶嬷嬷一怔,顿时整个人都垂头丧气了起来。
“骆姑娘与骆家老太太撕破脸被赶出骆家?”连驰俊面露惊讶之色,这个消息有些骇人听闻了吧。
“没错,这便是连公子想知道的不确定因素。”骆含瑄看向他点头承认。“连公子现在可还想与我做交易?”
连驰俊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却在沉吟了一会儿问她,“我能知道你们反目成仇的原因吗?”
“亲情诚可贵,家族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骆含瑄说。
连驰俊眯了眯眼,五官顿时如刀锋般锐利起来,语气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肃杀之气,沉声问道:“骆姑娘在骆家生命受到了威胁?”
“被设计逼嫁不得不以死明志,差点魂归地府算不算生命受到威胁?”骆含瑄以自嘲的语气反问他。
连驰俊怔了一下,注意力完全被她那个“嫁”字所吸引,不禁月兑口问道:“你已有婚约?”
“婚约个头!”骆含瑄忍不住破口骂道:“就是因为没婚约,他们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趁我爹爹不在家,娘亲又病弱体虚,就想拿我当礼物送给一纨裤做玩物——”
“姑娘!”叶嬷嬷赶紧打断她的口无遮拦。玩物这词不该从一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口中说出来,更别提其言下之意是如此明显。
骆含瑄微僵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又露出了本性。不过想到本性,她想起一件必须解释的事。
“连公子,方才我月兑口说我喜欢你这句话你可别当真,我只是觉得连公子风趣的性格令人欣赏,而我所谓的喜欢便是对有这种性格的朋友十分欣赏的那种喜欢,如果让你误会,请容我在此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对不起。”她一脸认真的向他表达歉意。
连驰俊轻皱了下眉头,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还真叫我失望。”
“什么?”骆含瑄讶然。
“你喜欢我是对朋友十分欣赏的那种喜欢,但我并不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啊?”她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不是很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是什么?
“我喜欢你,是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所以骆姑娘既无婚约在身,而我也尚未娶妻,不如咱们俩成亲,嫁给我可好?”
骆含瑄整个人呆住傻住了,一旁的叶嬷嬷亦同。
她这是被告白了?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有些晕乎乎的想。
叶嬷嬷在一阵呆愕之后,却蹙起了眉头,心想着这位连公子看似知书达礼,可怎会有如此孟浪之举?就算真看中她们家姑娘,也该先请个媒婆上门提亲,眼前这样做是在欺骗姑娘,还是调戏姑娘?
“对了,我似乎尚未介绍我的来历,我是京城连家人,皇商连家长房嫡子。”
皇商连家?
当真是如雷贯耳,把叶嬷嬷当场震得目瞪口呆,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同时间也把晕乎乎的骆含瑄给震醒过来,承袭原主记忆的她当然明白“皇商连家”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与力量。
“你是皇商连家人?”她惊愕的问他,见他点头后终于明白他先前的财大气粗、随便开口就是几十万两的底气是从哪儿来了。
皇商连家啊,能不财大气粗吗?而且他还是长房嫡子,准继承人啊。
“不过我虽是皇商连家人,也是长房唯一的嫡子嫡孙,但处境却和你差不多。”连驰俊冷不防的对她坦诚道。
“什么意思?”骆含瑄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亲情诚可贵,家族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连驰俊照本宣科的将她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动的搬过来说。
“有人要夺你性命?”她瞠大双眼。
“从小到大。”他肃然的点头,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些例如震惊、惊吓、恐惧、退缩之类的神色,结果只看到一闪而逝的同情与了然,末了她还来这么一句——
“你比我可怜。”骆含瑄认真道,若不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些,她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句“可怜的孩子”了。这就是投胎到大户人家的悲哀啊,避不开争权夺利所产生的斗争、波及与残害。
她的反应对连驰俊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的出人意表又与众不同,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吸引他了不是吗?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她柔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的我够强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妻儿不让他们遭受危险与威胁,你大可放心。”他向她承诺保证。
骆含瑄楞了楞,脸颊迅速发烫起来,没想到他会冷不防来这么一句话——你大可放心?
她放心什么啊?!他们俩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好吗!
不过他是真的对她动心、喜欢上她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先前也不过见过三次面,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啊?
她真的很想开口问他这个问题,只可惜叶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她眼下也只能装矜持、装闺秀了。
算了,未来与他总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到时候再找机会问清楚好了,况且,她心理年龄虽已是熟女,但生理上却实实在在的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现在谈婚事太早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连公子,咱们合作吧。”她双眼发亮的盯着他,满怀殷殷期望。
连驰悛轻楞了一下,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问:“合作什么?”
“开饭馆!”
“所以你就点头答应了?”
得到好友肯定的点头答复后,耿烨磊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连驰俊,半晌都回不了神。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是那个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轻易点头允诺的连驰俊?他是不是不小心被人下了药,人变得迷迷糊糊,这才会被骗得点头答应要和对方合作开饭馆啊?
他的眉头忍不住轻蹙了起来。“驰俊,你还好吗?还认不认得我是谁?”他仔细的打量好友脸上的神情,认真的询问。
连驰俊失笑。“我才想问你还好吗?怎么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
“你这个人做事向来特别谨慎小心,没有再三深思熟虑,是绝不会轻易做下决定或承诺的。”耿烨磊一脸严肃。“可是先前咱们去找那位姑娘时,你只想向她买下蛋糕的食谱,后来是怎么一回事你自个儿知道,没想到我离开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你竟带着要与那位姑娘合作开饭馆的决定回来。你说,这还是我那走一步算三步的
好友连驰俊的作风吗?我能不怀疑你是冒牌货,或是被人下了药吗?”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神情,只有担心。
连驰俊有些感动,微笑的对他摇了摇头。“我没被下药,也不是冒牌货,你不必担心。”
“那么你解释解释这突如其来开饭馆的决定,而且还是和一个小泵娘合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耿烨磊并没有因此放松心情,直视他的双眼问道。
连驰俊敛起脸上的笑容,沉默了会儿,忽然问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认为呢?”耿烨磊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连驰俊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缓声道:“那位姑娘姓骆,是朝阳城骆家嫡出的小姐,却不受骆家真正掌权者骆老太太的喜爱,前些日子受到迫害还差点丧命,处境与我在连家大同小异。”
“所以你是因为同病相怜才决定帮她,答应与她合开饭馆?”耿烨磊有些恍然大悟的猜测。
连驰俊却摇了摇头,“她是为了保住性命,想带母亲离开她眼中的狼窟骆家,才会想出卖食谱赚钱的法子。
不过她也知道杀鸡取卵不是长远之道,因此早有计划在卖出一些手中的食谱、解了燃眉之急后要开饭馆营生,而我的出现只是让她的计划提早施行罢了。”
耿烨磊沉默了会儿,眯眼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出让你一反常态的原因。”
“我话又还没说完。”连驰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前那几道菜你也试过,就连那道用猪下水做出来的五更肠旺你试了之后都赞不绝口。咱们姑且不论那几道菜究竟是她们主仆俩谁的手笔,就拿那三道菜加上蛋糕那道糕点来说,若是用它们做为招牌菜来开间饭馆的话,你认为那间饭馆是否能够高朋满座、大发利市?”
“你的意思是为了利?”耿烨磊挑眉道,却又直截了当的摇头说:“我不信。别人不知道,我又怎会不知道
你这家伙最不缺的就是钱,又怎会为了单纯的有利可图而一反常态?”
连驰俊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说:“赚钱是其一,遮掩是其二。”
“什么意思?”耿烨磊轻楞,一时之间竟没能想明白他想遮掩的是什么。
“连家的分崩离析估计就在不远的将来,以我在连家的处境,你认为我能分到什么?日后又如何维持富裕的生活而不被怀疑?我可不想亏待自己。”
耿烨磊轻楞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拿这间饭馆做为障眼法。”一顿后又觉得疑惑,问他,“连家分家,难道你不打算把该你的全部都拿回来吗?”
“皇商连家这庞然大物身上吸附了这么多血蛭,继承的部分愈多,依附过来的血蛭也愈多,我一点也不想接这种烂摊子,更不想让未来败尽家产的连家人有借口死赖住我。”连驰俊冷笑。
“不会吧,家都分了,他们还想怎么赖你?”耿烨磊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了解那些人不要脸起来的程度,仅用我所继承的连家产业做为借口便已足够。所以,属于我的那些财产我并不想要,我只想拿回我母亲的东西,以及她当年的陪嫁。”
“皇商连家怎会变成现今这模样?”耿烨磊惋惜的轻叹。他也知道连驰俊母亲的陪嫁被连家人侵占之事,说好听是为不懂商贾之道的连驰俊打理,实际上却将所得全打理进自己的荷包。
“盛极必衰,自古不变。”
耿烨磊摇了摇头,言归正传。“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但你不觉得找一个不过有三面之缘的小泵娘合伙做生意,挺像是在开玩笑吗?”
“就是因为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符合我连驰俊在众人眼中只懂得读书,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的印象不是吗?”连驰俊贝唇道。
耿烨磊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你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他笑道:“看样子这事你早就深思熟虑过了,万事倶备只欠东风,而那位姑娘的出现与其计划,正是你所等待的那阵东风。你果然是我所认识的连驰俊,不是冒牌货,哈哈哈……”
看好友笑容满面、怀疑尽释的模样,连驰俊丙断的决定解释到此结束,反正他没说谎,刚刚他所说的的确是原因之一,只是并不是主因而已。
至于主因,其实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色令智昏。
虽然不想承认,但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因为想拥有更多与骆含瑄相处的时间与机会,这才会答应与她合作开饭馆,让未来自己在接近她时变得名正言顺。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明白心动原来是这种感觉。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情不自禁。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拥有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在好友面前对他有所隐瞒,没将实话说全。
烨磊先前说他一反常态,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身为诚王世子,烨磊自小便被教导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即使是面对讨厌的人也能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可是先前在骆含瑄面前,他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不仅咄咄逼人、冷嘲热讽,还不只一次做出失礼的举动,插口介入他和骆含瑄的交谈,只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至于那个“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好友的反常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自个儿没发现而已。
所以他真心感谢老天让他领悟得早,早先抢得近水楼台的机会,要不然以他一个商贾的身分,要拿什么跟身分尊贵的诚王世子竞争呢?
总之他承认自己有些小人,也有些奸诈,但别想要他放弃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他一定要趁早将佳人拿下,将两人的名分给定下来。一旦木已成舟,他便不需要再忌惮好友那尊贵的诚王世子爷的身分了。
民不与官斗,他其实也是没办法啊。
所以世子爷,对不住了。
“姑娘,该起了。今日与牙侩约好了要去看宅子,你得早点起来做准备。”
床帘被叶嬷嬷撩开,收拢在床的两侧,也让明亮的日光一下子射进骆含瑄仍爱困的双眼中,让甫睁开双眼的她瞬间又闭上了眼睛。
昨晚她为了写计划书,一直到外头四更天的梆子声响起,这才被突然惊醒的叶嬷嬷强行送上床睡觉。
“什么时辰了?”她问。
“都辰时三刻了。”
也就是快八点了。
看样子她的确是该起床了,因为和对方约的时间是巳时,也就是九点整,约在牙行大门口等,而从客栈走过去还得花上个二十分钟,加上洗漱、着装、化妆和吃早膳的时间,她还真的是想赖床都没办法。
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她在叶嬷嬷的服侍下有条不紊的洗漱、着装,在用完早膳、确认身上的伪装完美后,她与叶嬷嬷立即前往牙行。
今儿个牙行门外有些人山人海,和她们上回前来门可罗雀的样子大相径庭。
骆含瑄和叶嬷嬷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之中找到梁雨生,只是令她们俩目瞪口呆的是,梁雨生身边正站着连驰俊和耿烨磊这两尊大爷。
所以,这只是巧合吗?骆含瑄问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个人就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们看似的,不约而同的转身朝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然后一个咧嘴笑,一个挑了挑眉头,一个似笑非笑的举步朝她走了过来。
“王小扮,大娘,早上好啊。”梁雨生笑咪咪的说。
“叶嬷嬷,好巧。”连驰俊先向叶嬷嬷打招呼,然后才看向扮成小厮的骆含瑄。
“你这小子看起来还挺面熟的啊。”耿烨磊似笑非笑的看着骆含瑄。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叶嬷嬷浑身僵直,整个人不知所措。
骆含瑄却是在轻楞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不卑不亢的朝耿烨磊行礼,恭敬的开口道:“小的见过世子爷。”
此话一出,最惊吓的莫过于梁雨生。“世、世子爷?”他张口结舌的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没跪下去了。
连驰俊眼捷手快的一把将他搀住,小声且迅速的在他耳边告诫道:“世子爷不喜身分暴露被人知道他的行踪,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小的遵、遵命。”梁雨生浑身抖到结巴。
而耿烨磊听到骆含瑄的话后却皱起了眉头。他当然明白这丫头这么说是在告诉他,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已被他们看穿,所以他用不着再揶揄她。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悦呢?
“好巧。”连驰俊朝骆含瑄微微一笑,同时向她解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梁大叔说我的委托与他另外一个委托的条件大同小异,我便让他省麻烦,说愿意以另一个委托人为主,我为辅,一起去看宅子。”
“你们也要租宅子?”骆含瑄好奇的问。
“我是要买,这便是两件委托案的小异之处。”连驰俊微笑道。
“这才不是小异,是最大的差异。”骆含瑄苦笑道。
“连公子和王小扮认识?”梁雨生终于找回一点勇气,好奇地小声问道。
“我们是朋友。”连驰俊点头答道。
这个回答完全取悦了骆含瑄,让她朝他咧嘴一笑,皓齿明眸,灿烂夺目,即便丑化的小厮伪装亦遮掩不住她独特迷人的光芒。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小厮身分的朋友?”耿烨磊又开始反常了。
“你现在知道了。”连驰俊像是完全没听出他的嘲讽,微笑的说。
骆含瑄却是忍不住轻撇了下唇,觉得这位世子爷未免也太难相处了,说话不用嘲讽的方式难道会死不成?她真心不喜欢这类的人,幸好将来要与她合作的人是连公子,而不是这位难相处的世子爷。
“梁大叔,既然人都到齐,是否可以出发了?”连驰俊转头问梁雨生。
“是,两位既然是朋友,那就更好办了,咱们边走边说,这边请。”梁雨生点头道,做了个请的姿势,双眼又看了看耿烨磊那位世子大爷所在的方向,弱弱地又说了一次,“这边请。”
“烨磊,要一起去吗?若你觉得无趣就先回京城,因为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没时间陪你。”连驰俊认真的对他说。
“反正我回京城也没事,留下来凑凑热闹,顺便打发时间。”耿烨磊说着不自觉的瞄了骆含瑄一眼,想看她听见自己要继续留在这朝阳城后的反应,怎知她压根没往他这里瞄上一眼,正忙着和她身边的仆妇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行,有你在能帮我省事不少。”连驰俊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决定,转头对梁雨生说:“梁大叔,你走前面带路。”
“好。”
他们一行人第一站来到榆钱胡同里的一处二进宅子,宅子虽是二进宅院,也有个前庭,只是隔局显得狭窄拥挤,因而两方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第二站一样是在榆钱胡同里,一样也是间二进宅子,有前庭也有后院,整体看来很不错,就是屋主坚持只卖不租,让骆含瑄不得不放弃,至于有钱的连公子却嫌宅子太小,大爷他瞧不上眼,真是令她气得牙痒痒的。
第三站他们来到玉井胡同,是间三进院的宅子,宽敞又漂亮,位置又好,骆含瑄很喜欢,屋主也愿意将房子出租给她,但租金却高得有些不合理,让她很不想去当那个冤大头。
“这间宅子卖不卖?”连驰俊出声问道,看他的样子似也有些意动。
“原本是不卖的,但公子的诚意若是足够的话,老朽愿意割爱。”屋主见钱眼开,搓着双手涎着脸说话的模样让人有点倒胃口。
“多少才叫有诚意?”连驰俊问。
屋主伸手比了个数,连驰俊摇了摇头,也朝他比了个数,屋主的头立刻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然后又迅速的比出另一个数。
连驰俊摇头,道:“京城连家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京城连家?”屋主瞬间瞠大双眼。“皇商连家?”
连驰俊没有应声,但脸上闲适自信的神情已给了他答案。
皇商连家可是百年皇商啊,那是怎样跺一脚山河动的势力或许有很多人不清楚,但只要行过商贾之事,在商场上走跳过的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他因年事已高,加上身子因旧伤不爽利早已退出商场,可是他还有不少子孙子侄们仍在商场上浮沉,如果他能因此而结识上皇商连家人的话,那么……他的心跳不断地加速,愈跳愈快。
“好,就照连公子的意思,这个数。”屋主点头道,一边用手比了个数给连驰俊看,一边笑呵呵的说:“就当是老朽今日新交了个朋友,给新朋友一个面子了。”
骆含瑄目瞪口呆,觉得这个老家伙的脸皮厚得不可思议,连驰俊什么时候说要与他交朋友了?明明就是他想高攀皇商连家,却说得好像是人家有求于他似的,真是太不要脸了!
“可以。”连驰俊大方的点头,算是认了他口中的朋友关系。“咱们就约明日午时在宾悦客栈交钱签约好了。梁大叔,到时还要麻烦你帮我跑趟衙门办理过户手续,将白契换成红契。”白契为民契,红契为官契,官契自然更有保障。
“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梁雨生急忙摇手应承道。
“恭喜了。”骆含瑄对连驰俊说,换得他一句“谢谢”之后又转头对梁雨生道:“大叔,连公子的房子解决了,那咱们是不是该继续去看下一间宅子,办我这边的事情了?”
“对不住了,王小扮,今天能看的就这三间宅子,原本是还有一处,却是准备要让连公子看的,因为那处宅子比李大爷这间宅子还要大。”梁雨生满脸歉意的说:“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
骆含瑄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开口道:“那就麻烦大叔了。”
“欸,不麻烦、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的差事。”梁雨生又一次急忙摇手道:“只是要让小扮再多等几天就是了,希望别连累小扮,让小扮的主子怪罪才好。”
“再等个三、四天应该没事,可再多我就真的惨了。”骆含瑄故意露出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
“真是谎话连篇。”一旁的耿烨磊突然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骆含瑄不禁僵了一下,转头冷眼看向他的瞬间,却听见连驰俊开口说——
“烨磊,你又出神在想些什么?是谁曾经鬼话连篇的骗过你了?”
耿烨磊冷哼一声,没有应答。
“好了,大伙都累了一上午,我请客,咱们到万家香大酒楼吃顿好吃的。”连驰俊笑着说,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这顿应该由老朽来请才对。”屋主急忙开口争表现。
“李大爷若要请客,等明日签了买卖契约,银子到手再请也不迟,今日就由我来请吧。”连驰俊微笑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换老朽请大伙吃好吃的。”李大爷笑呵呵道。
既然有好吃的,又有人要请客,这么好的事只有傻瓜才会拒绝。
所以,在无人反对或拒绝的情况下,一伙人一同移往了万家香大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招牌菜,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才散会。
敲门声响起时,客栈厢房里只有骆含瑄一个人在,叶嬷嬷去了当初与袁氏约定好互传消息的地点,今日正是约定见面的日子。
骆含瑄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找上门,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问道:“谁?”
“连驰俊。”
她轻楞了一下,没想到来人会是他,不过他找她有什么事呢?
她带着疑惑起身去开门,丝毫没考虑到此刻她是单独待在客栈厢房里,这个时代又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孤男寡女是要避嫌的。
打开房门,她带着询问的神情对房门外的连驰俊问道:“连公子找我有事?”
没想到会是她亲自前来开门,连驰俊轻楞了一下才点头,“我有话对你说。”
“那进来说吧。”
她自然而然的点头,侧身让路,没有丝毫的犹豫,反倒连驰俊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举步跨过门槛,进入厢房里。
进房后,他略微环视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身边的嬷嬷不在吗?”
“我有事让她去办。”骆含瑄将门关上,对他招呼道:“坐,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连驰俊从善如流的点头,坐下,然后就看她也跟着坐进他对面的位子上,还伸手替他们俩各倒了一杯茶水,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大方,没有一丝拘泥、僵硬或勉强的感觉,赏心悦目。
“连公子想与我说什么?”她问他。
“我想把玉井胡同那座宅子租给你。”连驰俊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什么?!”骆含瑄下巴差点掉下来,张口结舌的看了他半晌,才以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连公子,你刚才说什么?”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我昨天买下来的那处在玉井胡同的宅子,我想把它租给你。”他平静地看着她说。
她果然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
她眉头轻蹙,想不透的问他,“连公子买宅子不是为了要在朝阳城里有个落脚之处吗?你把宅子租给我,你要住哪儿?继续住在客栈里吗?那你当初又为何需要购买那座宅子?”
“我买宅子的确是为了以后来朝阳城有个落脚处比较方便,可是毕竟我家在京城,待在这朝阳城的时间不多,与其让宅子空在那里没人居住,或是花钱请人来照顾宅子,还不如便宜租给熟识的人,既可赚到租金,宅子也有人看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连驰俊解释道:“至于宅子租给你之后我要住哪儿?骆姑娘是否忘了,那可是一座三进院的大宅子,你只需要留处院子给我住便行,反正我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
骆含瑄听了超心动,因为他说的太有道理了,与其让那座美宅空在那里,还不如便宜的租给她,让她帮忙看顾宅子,果然是一举两得啊。
可是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她欠他的好像就愈来愈多了。
连驰俊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沉默不语,只好主动开口问她,“考虑得如何了?租金随意,不给也行。”
竟然连租金都不需要?骆含瑄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开玩笑道:“连公子对我这么好,会让我以为你有什么企图的。”
连驰俊眉头轻挑,徐徐道:“我的企图不早已告诉你了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