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快六点,范晓文提着大包小包下班回来了。
“晚上煮火锅来吃好不好?”她可是拿了好几盒昨天到期没卖完的海鲜回来,只差一天还是可以吃,不要浪费食物。
彭振修跟着她走进厨房,心情可不太愉悦。“你的那位朋友走了。”
“娟姊有传简讯给我,说决定去找她的男朋友,但愿他们能好好地坐下来谈。”说到这儿,范晓文才回过头去,就见身后的男人神情凝重,有些困惑。“怎么了?”
他两手抱胸,倚着门框。“等吃饱再说。”
范晓文一脸问号。“到底什么事?”
“……我常戴的那只劳力士蓝水鬼不见了。”
她愣怔了下。“浴室和房间都有找过吗?还是你有出门,在外面弄丢了?”
“我今天没有戴出门,一直放在表盒里头,可是刚刚去看,没有找到。”彭振修想着该怎么开口。
“如果在家里,不可能会不见,再仔细找找看。”说着,范晓文把两手擦干,走出厨房,直接来到客房,到处翻找。
彭振修从床头柜内拿出可以收藏五只腕表的表盒,里头有两个空格,一格是摆放他此刻戴在手上的爱彼表,另一格就是劳力士。“它是真的被偷了。”
“会不会是遭小偷了?”范晓文这才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遭小偷了没错,我还知道小偷是谁。”
“是谁?我们这栋大楼的住户吗?”范晓文有些慌了,她从来没有被偷过东西,想着是不是该马上报警处理。
“是你那个朋友偷的。”彭振修还是说了。
范晓文先是一怔,然后微恼。“娟姊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你东西乱丢才会不见,你再想想看。”
“我没有骗你,真的是她偷的!”他低吼。
她也生气了,板起小脸。“不要随便怀疑我的朋友!娟姊不可能偷东西,更不可能偷你的表,肯定还在家里。”
“不要忘了这间屋子还住着另一个‘人’,它目击了整个经过,亲眼看到东西被她偷走。”彭振修可以当作没这回事,损失一只表不算什么,但是他希望范晓文认清赵娟的真面目,不要再上当受骗。
“你说李小姐亲眼看到娟姊把表拿走?”她摇着头。“不可能,娟姊为什么要拿走你的表?一定是它看错了。”
彭振修真的恼了。“你就这么相信她?”
“相信她有什么不对?”范晓文眼眶泛红,反驳。“娟姊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小时候我妈若是要值夜班,就会把我寄放在赵妈妈家,娟姊总是让我跟她一起睡,半夜怕我感冒,会帮我盖被子,要是作噩梦,她还会安慰我,就像亲人一样照顾我。班上的同学、邻居的小孩都不跟我玩,只有娟姊会陪我……我不相信她,那要相信谁?”
他抽紧下颚。“好!她是你的朋友,那我呢?你是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认为我会编出这种谎言来中伤她,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范晓文不想他误会。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问她,看她怎么说。”彭振修气愤地说。
她坚决地摇头。“我不会打这通电话的,一旦打了不就等于怀疑娟姊真的偷了你的表,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难道我会骗你吗?”
彭振修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看来在你心目中,对我的信任还比不上她。”他真的很受伤。
“我当然信任你……”
他口气冷淡。“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范晓文伸手想要碰他,却被他躲开,接着就见彭振修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转头就往房门口走。
“你要去哪里?”
“出去!”
丢下这两个字,他头也不回地出门。
范晓文呆立在客厅,看着被用力甩上的大门,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是真的相信你……可是我也相信娟姊……她怎么可能会偷你的表?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男朋友说在拍卖网站看中一只劳力士表,这款蓝水鬼就要将近四十万,价格真的太贵了,我根本买不起……
那天赵娟说过的话,陡地在她耳边响起。
难道娟姊为了讨好男朋友才会……
不可能,绝对不会的!她认识的娟姊不可能会这么做!
当晚,彭振修没有回来。
范晓文看着桌上的海鲜火锅,却是食不下崎。
直到快十二点,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拿起手机,却不知该先打给谁,是打给彭振修,跟他道歉,再次表明自己绝对相信他,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又能证明什么?或者打给娟姊,问她有没有看到那只表,若她回答没看到,就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隔天上班,因为睡眠不足,范晓文始终无法集中精神,收银台前大排长龙,她还一直找错钱给客人,挨了店长的骂,最后鼓起勇气拨打彭振修的手机,响了二十几声都没人接听。
他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一整天下来,她魂不守舍,总算熬到下班,匆匆忙忙地骑车赶回家中,觉得今天的电梯好慢,干脆爬楼梯上去,等到踏进家门,还是没见到彭振修的身影,接着她冲进客房,见客房里的东西还在,这才膝盖发软地坐在地板上。
只要东西还在,他一定还会回来,不会就这么回美国去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忍受孤独,在体会过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呵护之后,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我就不能两个人都相信吗?”范晓文趴在床上大声哭喊。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是不是真的只能选择相信其中一个?可她怎么可能怀疑娟姊呢?
想到赵家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接纳她和母亲,愿意和她们母女来往,如果她这么做,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可是振修不会骗我,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指控娟姊偷他的表,何况还有李小姐这个证人……”
范晓文大哭之后,头真的好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而暂住在饭店的彭振修,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因为他怒气未消,不想在电话中对她吼叫,万一不小心说了难听的话,更加难以收拾,这才迟迟没有回拨。
对范晓文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反弹自然也很大,可是他心里就是很不是滋味。
“……她应该相信我才对!”当着堂哥的面,彭振修气呼呼地控诉。
“她有说不相信你了吗?”彭振宇从未来老婆的家里回到饭店的总统套房,就见堂弟像一头暴躁的熊一样走来走去,想到他昨晚突然出现,他这才知道原来堂弟一直待在台湾,而且还是跟女朋友吵架才来投靠自己,让他不收留他也不行。
他不禁气结。“她要是真的这么说,我就……”
“就怎样?跟她分手?”
“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跟她分手?”彭振修咬牙切齿地驳斥。
“只是她应该把我摆在第一位!”
彭振宇扯掉领带,横他一眼。“所以你是在争风吃醋?”
“我……”
“要她去怀疑一个原本非常信任的人,本来就是件痛苦的事,内心又必须经过多少挣扎,一旦信任崩盘,她跟对方还能像过去一样相处,心里没有任何疙瘩吗?这些你有没有替她想过?”说着,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把其中一罐扔给堂弟。“你逼她马上做出选择,你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像是被堂哥浇了盆冷水,彭振修一脸羞惭。
“你该做的是当面跟她道歉,然后给她时间去处理。”彭振宇把话说完,便进房休息了。
彭振修拉开拉环,连灌了两口啤酒。
恋爱就像一场试炼,考验着他的智慧和应变能力,而他……并不及格。
“我这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也许我只是害怕会被人忽略,又被人丢下,才会希望被摆在第一位,结果却弄巧成拙……”彭振修真想往自己脸上揍个几拳,这不是说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
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他想着明天就回范家,无论如何都要恳求她的原谅,看她要打要骂都可以。
他把啤酒喝完,便直接窝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