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正发愣,身后传来张健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张管事……”
张健是陆震涛的亲信之一,陆震涛对他十分信任,他不在庄中之时,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交给张健打理。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没……我、我只是……”
“啧!”张健不耐的啧了一声,两只圆瞪的眼睛盯着求安,“你这小子几岁了?”
“十、十八。”她怯怯地说。
“十八该是个男人了,怎么还忸忸怩怩的像个娘们?”张健是个粗犷的北方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阴柔温吞的男子。
“真是不明白十二爷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带你这种没三两肉的小子回来……”他打量着求安,“除了扫扫地,抹抹桌子,你到底还能做什么?”
腾云山庄需要的是干粗活的男人,因此庄子里的女人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些有点年纪的大娘,未嫁的闺女或是年轻的妇人是绝计不会到庄子里谋事的。
“我懂马,可以去马厩工作。”她毛遂自荐。
张健轻啐一记,“马厩的工作都是粗重活儿,那些马对十二爷来说全是宝贝,你要是不小心怠慢了牠们,十二爷还不剥了你的皮。”
“我从前在马场堡作,不只马,就连猪牛羊都难不倒我。”她说。
张健一脸瞧不起求安的表情,语气不耐地说:“得了,你还是扫扫地、擦擦桌椅,跟着那些大娘们干活儿就好,别给我添乱了。”
这时,陆震涛走了过来,似乎听见了张健苞求安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张健,怎么了?看你吹胡子瞪眼的……”说着,他睇了一眼求安,“这小子惹你不快了?”
“不快倒是不至于,只是……”张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十二爷,你带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子回来做什么?瞧!”
说着,张健一把抓起求安的手腕,将人提得老高,“这手腕简直跟女人一样细。”
放开求安的手,他又攫住求安纤细的肩膀,“看,这副肩膀随便一压就垮。”
松开求安的肩膀,他一掌拍在求安**上,求安整个人向前飞了三步,到了陆震涛面前才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求安抬起脸,早已面红耳赤,看着他,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睇着自己。
“十二爷,你看,我只轻轻拍他一下,他就飞得老远。”张健一脸不满意的挑剔着,“刚才还说想去马厩工作,真是痴人说梦。”
“张健,得了。”陆震涛笑得无奈,“人我是带回来了,你就当是给我面子,好好教他吧。”
陆震涛替她说话,倒是让求安很惊讶。抓紧机会,她赶紧对着张健说:“张管事,我学东西很快的,请你不吝指教。”
张健看看求安,再看看陆震涛,然后叹了一口气。“我说十二爷,老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真是够头疼的了。”
“你是能者多劳。”他说。
“想当初我跟着你是希望能在永业航运干一番大事业,怎么你却让我干起管家来了?”张健一脸哀怨地道:“我看你还是赶紧讨个媳妇吧,咱们庄子不缺这种毛头小子,缺的是女主人。”
“你饶了我吧。”陆震涛眉心一拧,像是怕张健啰唆,急急的走了。
看着陆震涛跟张健之间的互动,求安心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听说陆震涛是个很有架子的人,跋扈嚣张,派头十足,可看他跟手下相处时的样子怎么却觑不见一丝高高在上的气势?
“欸!”张健又拍了还在发愣的求安一下。
“唉唷!”她痛得惊呼一声。
张健瞪着求安,“唉什么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抿着嘴,沉默。
每天除了例行的活儿之外,张健都在对求安进行严苛训练。他每天都要求安跑步、举石,蹲马步……直教她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
喔不,她比狗累多了,庄子里的狗可悠哉了,牠们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事都不用做。
她混进腾云山庄是为了到马厩工作,以调查初胧的下落,可现在她却只能扫地抹桌练练功。
事情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多了,一开始她以为扮成男装,可以更轻易的达成目的,但她错了,因为现在她是化名周求安的十八岁青年,是个男人,因此每天都得跟一群臭男人搅和在一起,不只吃,就连睡都月兑离不了他们。
她得非常小心才能不让他们发现她的秘密,也得非常忍耐才能忍受他们对她“动手动脚”。
其实跟他们相处不难,他们直来直往,不藏话也不藏情绪,高兴或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即使他们对她动手动脚时,她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恶意或是狎意。
但纵使是这样,这样的碰触对从前总是跟男人保持距离的她来说,还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去忍受及习惯。
“小子!”张健沉喝一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求安。
她猛地回神,“是!”
“好小子,练功的时候你还能发呆?”张健不悦的看着求安,“你出来。”
她站了起来,走向前去。
张健的拳脚了得,平时也负责教授山庄里的小伙子练拳。腾云山庄需要壮丁及护院,而要能担负起护院的工作就得具备基本的拳脚功夫。
当然,要能被挑上并参加护院培训也不容易,像求安这种在张健口中所谓“先天不良的小鸡”是根本连练功的资格都没有的。可因为她是陆震涛带回来的,张健才会“破例”把她抓来练功。
“正雄,”张健喊了一个年轻人的名字,“你出来跟他过几招。”
“是!”名叫正雄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向前来。
看着他,求安不安的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比起其他人,正雄并不魁梧高壮,但却足足高了她一颗头,骨架也比她大上一号。可张健都点名了,她硬着头皮也得上。
果然,没两招,她就被正雄摔在地上,跌个四脚朝天。
看她这么逊,其他人都在笑。求安觉得好气,觉得好丢脸,觉得好不甘心,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爬了起来,埋头就往正雄冲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大家一声惊呼,然后便替她加油吶喊。
正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但很快的便回过神来,抡起拳头朝她脸上挥去。
“啊!”她惨叫一声,眼前金星狂冒。
正雄两个大步冲过来,一把拎起求安的衣领,得意的笑着,“你这只小鸡!”
她不服输也不服气,虽然眼前都花了,看不清楚了,还是挥动双手拚命的反击。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火气直往上窜。
“行了。”突然,一声沉喝传来,正是陆震涛。
众人一见他来,纷纷立定站好,齐声道:“十二爷!”
求安听见他的声音,可她一时之间站不起来,她眼前又黑又花,整个人晕乎乎的。
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她一个重心不稳,倒在那宽阔的臂弯里,她努力的瞇着眼睛,终于稍微看见了一点东西。
在她几乎快变成一片黑的视线中,出现了陆震涛的脸。然后,她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她看见陆震涛,他也看着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
她猛然坐起,正想说话却觉得脸颊好痛好痛。“唔……”她疼得都快掉下眼泪了。
“很疼吧?”陆震涛唇角一勾,伸手又在求安脸颊上按了一下。
“啊——疼!”她疼得直喊疼。
陆震涛嘴角笑意促狭,眼底却有说不上来的温柔。
“我已经跟张健说了,以后别让你练功。”他说。
“咦?”她一怔,急道:“不行,我不想有什么差别待遇,别人行,我也一定可以。”
“你从来就不是练功的料。”陆震涛挑眉一笑,“你还是跟李妈她们干活儿就好。”
“可是……”如果她一直跟着李妈她们做些细活,就永远都别想接近马厩了。
“别可是了。”他打断了话,然后丢了一个瓷罐过去。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目光一凝,深深的看了求安一眼。“消肿的,你的脸跟猪头一样,丑死了。”说罢,他走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手中的瓷罐。他为什么要对她好?因为她是他带回来的?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