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一抹枣红色影子忽隐忽现,疏影枝条间,面如冠玉的少年脸庞映入眼中,人面与桃花相映红,竟分不出是人好看,还是花衬人,看着看着宫清晓都傻眼了,直叹:人比花美……
“小扮哥,你是神仙吗?”
情不自禁地,她两只圆呼呼的小胖手圈在小口上,朝不远处的红衣少年高喊,她墨发杏瞳,一身月白衣裳,在满山的乱红中非常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万红中一点白。
少年微瞇起眼,朝她多看了一眼。
“小扮哥,你别走,陪小小摘花,我摘最好看的花送给你。”真是小美男,美得让桃花都逊色。
宫清晓另一世的名字叫宫晓晓,当她爹怜爱万分的抱起她喊起小名,她还以为他喊的是“晓晓”,吓了一大跳,以为胎穿的身分被揭穿,直到年岁渐长才知此“小”非彼“晓”。
宫书谨很宠女儿,简直当心肝肉来疼,打破抱孙不抱子的惯例,每回一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屋子抱女儿,又亲又蹭的生恐少看一眼,而三个亲生儿子嘛!那跟地上的泥没两样,爱理不理。
“小姐,妳在喊什么?那里没人。”听着小姐喊人,听多了山魈鬼魅传说的夏梅胆儿一颤。
因为站的角度不同,加上有参差不齐的树木挡住视线,本来就视力不佳的小丫头看不见另一个人影,剎时浑身生惧。
天生胆小,怕鬼。
宫清晓没理丫头,继续喊话。“小扮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的脸是画上去的吗?”
画?少年很倨傲的冷瞪她一眼,觉得这女娃话很多。
“画脸、画皮、画朵花,小扮哥,你人比花娇哩!满山的桃花都不及你浅浅酒窝一笑。”看风景,赏美人,今儿个真是赚到了,她的运气真好,嘻!有烧香,有保佑。
我没有酒窝,抿着唇的少年不悦的一瞪眼。
“小扮哥,你瞪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像画中走出的谪仙般,小扮哥是桃花仙吗?”她越逗他越有乐趣,小米牙嘻嘻的直笑,白白胖胖的小手捂着小嘴儿,水烟缭绕似的眼儿亮得有如秋天的湖水,澄澈澈地,不染轻岚。
无聊。他的眼睛这么说的,一转身挥动枣红色大氅。
一见他要离去,心一急的宫清晓忘了自己站在梯子上,两臂往前一伸,大喊,“小扮哥别走,陪我玩……啊—”
完了,绿豆落地变红豆。
“小姐,不—”
吓傻的夏梅想去当个垫背的,忠心为主没有二话,可是紧要关头却像双脚扎了根,一步也跨不过去。
咻地,一阵风扫过,她的面前多了一个美得不象话的小鲍子,一身矜贵气势,眉目如画。
这……这是人是鬼,还是林中的妖魅?
她被震惊住了。
“好险、好险,有惊无险,我以为要摔个面目全非。”有吓到但吓得不重的宫清晓轻拍胸口压压惊。
“笨手笨脚。”少年的声音如草原的风,干净清爽。
她当没听见那句笨手笨脚,银盘脸笑得甜蜜蜜。“小扮哥,你那是轻功吗?好厉害哟!你会飞呢!”
被人乱崇拜一通的赞美,少年的耳根有些微红。“才不厉害,我的轻功没有大哥、二哥好,他们一蹦一跳有丈远。”
宫清晓摇着小脑袋瓜子,目露叫人招架不住的向往。“你已经是神仙了,还要多强?我都飞不起来。”
“妳太胖了。”他捏捏她的脸,触手的手感让他舍不得放开,肉肉的,很好捏,女敕得像刚蒸好的白玉糕。
她一听,腮帮子一鼓。“我不胖,等我长大了就抽身条,我会纤细如柳,婀娜娉婷,如出水芙蕖。”
“但妳现在就是胖。”少年故意气她,其实他喜欢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像一只瞪圆眼的小免子。
“这叫白胖可爱,最讨喜的长相,大家都说这是福气。”
和孪生弟弟一比,她似乎是圆润了一些。
因为年纪尚小,宫清晓和宫明沅这对双生子在外表上的差别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般的高矮,胖瘦也差不到哪儿去,穿上相似的衣服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只不过宫清晓多了一世的记忆比较爱美,尽量不让自己晒黑,而宫明沅是男孩子不怕晒,在日头底下跑来跑去,皮肤略黑,两人的差别在于肤色,一白里透红,一小麦肌阳光。
而白显胖,黑显瘦,在两人身形相仿的情况下,弟弟的外表看来是比姊姊瘦了一点点。
“胖的人叫福气。”他又捏了她的脸一下,证实她确实有肉。
听出他话中的取笑,宫清晓立即“天真无邪”的还以颜色。“嗯,小扮哥美得天怒人怨,你该挂在墙上当幅画,我每天给你上三炷香,当你是神仙来拜……”
闻言,他脸黑了一半,声音一恶,“我还没死,用不着拜。”
少年出身武将家族,最忌讳这个“死”字,刀枪无眼,一上了战场就拚了个你死我活,为建功立业付出的是无数人的鲜血。
“神仙也是不死身呀!延寿万万年。”她举起小胖手,故意朝他一拜,红红的小嘴儿喊了声,“小神仙。”
“活那么久要干什么?”周遭的人都死了,一个人独活有什么意思?他不屑的轻嗤。
此时的少年不知道长寿有多好,在数年之后,他才晓得人要多活几年有多么困难,他一个个失去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一脸不解的眨着眼,“活得长才能做很多的事情呀!譬如打儿子,骂孙子,大骂不肖子孙。”
一听她怪诞的胡话,俊美如画的小儿郎眼角一抽。“妳就这么点出息,不想夫贤子孝?”
“我祖母就是这样呀!她一见到我父亲就横眉竖目的,不是骂他不孝便是叫他走远点,少来碍她的眼,如果我娘也在场,她一并骂上不肖子媳。”那个活力十足的老虔婆。
宫清晓很喜欢疼她、宠她的爹娘,而对心有偏颇的祖母虽是不恨,但也无法当她是亲祖母看待。
要善待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真的有点难度,没有女人不善妒,不管她爱不爱自己的丈夫,女人要的是掌控,而不是分宠的威胁,谁跟她抢她跟谁红眼,誓不两立。
“……”这是谁家的娃儿,傻到没边。
少年不想推开她,手改成揉她发,心生怜悯。大户人家谁家没几件见不得人的糟心事,她家并不安乐。
听到她说的话,他想到自家那些说不得的烦心事,祖父尚在,二叔父就吵着要分家,还想变卖祖产和祭田,趁他爹戍守边境时分走大半的家产,只留个空壳子给大房。
他的大哥、二哥如今都在边关镇守,虽长他没几岁,却已有少年将军之美称,声名远播。
“小扮哥,你教我轻功好不好?”要是她也能飞来飞去该有多神气,一脚踹飞老在她面前炫耀他会骑马的弟弟。
宫明沅骑的是小牝马,此回到桃花寺上香,要在寺里斋戒三天,原本他也要来的,可是一看他大哥宫明湛骑在马上的样子很威风,他便吵着要兄长带他到郊外跑马。
双胞胎其实很不相似,各有各的偏好。
轻功?“妳太胖了,快起来,别压断我的腰骨。”
他自己都练不好,拿什么教人?
又说她胖,宫清晓不快的往他肚皮重重一坐。“我不胖,小扮哥看错了,我身轻如燕。”
“身轻如燕?”他嗤的一笑。“妳跟猪比吗?”
“猪会飞吗?”一在天,一在地。
他一噎,好像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
猪会飞,那就承认他是一头会飞的猪。
反之,猪飞不起来,他不是正沉着嘛!被一只不轻的小兔子压着,横竖他和猪成了亲戚。
“不过我要谢谢小扮哥救了我,要不是你飞身一扑我就摔惨了,你真的是个好人。”宫清晓是感恩的人,她缓缓移开小小的身躯,让被她压在下面的少年能起身。
少年不禁夸,一被夸奖,他面皮薄得又脸红了,恶声恶气的掩饰赧意。“以后别爬梯子,小心摔死妳!”
她一吐小舌,模样调皮。“那是意外,我一向很稳重……”
一说“稳重”,少年嗤笑地拍拍个矮的她头顶。“再垫十块豆腐也不稳,妳倒符合一个『重』字。”
变相的说她胖,人美口贱,实在是……算了,原谅他的有眼无珠,皮相长得好,旁的事便不成事了。“小扮哥,帮我摘花吧!我们把后山的桃花都给摘了。”
他不摇头也不点头,神色如一块正待雕琢的白玉,有玉的光华却无玉的圆润。“妳摘花干么?”
“酿酒。”
“酿酒。”他露出狐疑的表情,好似听错了。
宫清晓得意洋洋的仰起小巧鼻头。“是我酿的喔!我酿的桃花酒连我爹喝过都赞不绝口。”
“妳会酿酒?”少年一脸怀疑,全然不信。
任谁都不相信一个没酒缸高的五岁娃儿会酿酒,而且是能喝的那种酒,说是玩泥巴还比较能叫人信服。
“小扮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看我小就当我什么也不会,悟道不在年龄,而在通窍,我灵智是比别人早开通了一点,天生有酿酒的才华。”清澈的眼儿闪了又闪,活月兑月兑是求赞美的小松鼠。
“妳……”他想说几句贬低人的恶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无声的好笑,他都几岁了,还跟个站起来只到他腰高的小丫头计较个长短不可。
“小小,妳又淘气了是不是?”似水的柔美嗓音轻轻扬起,如十里杨柳拂过江水边。
“娘。”看到清美的身影走近,宫清晓娇憨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生性温婉又娇妍的娘亲。
“妳真想把整片山林的桃花都摘光了?做人不可太贪心……”
宫清晓未穿越之前,是南部某所餐饮大学的三年级学生,那时电视上常有一些美食料理节目,她一时心生向往便去报考了,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厨艺有多糟糕,到了毒死人的地步。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做料理的料,三年来的中餐料理课程惨不忍睹,考了七次才考上丙级执照,乙级则遥遥无期,几乎是奢望,教过她的老师都希望她放弃,改考其他科目。
可是她在调酒和糕饼上却出人意料的出色,连连拿下多届国际调酒奖项,制作的甜点也大受好评,开创了她人生的另一个视野,也拯救了一个众人所以为的料理废柴,拥有新的春天。
因为她在酒方面的天分,所以学校会在每年的寒暑假安排她到国外的酒庄打工,让她实地了解果实的栽种和熟成过程,以及酒的做法和酿造,让她学以致用。
虽然时间不长,但基本的酿酒工序她都操作过,回国后又到造酒工厂参观,花工夫去学习,并试着亲自酿制、改良配方。
大三时的她还不是正式的酿酒师傅,可是她酿出的酒已不亚于有二十年酿酒功力的老师傅,酿出来的酒醇厚有劲道,入喉浓郁。
那一年老师带着他们一班十五个学生到法国参加世界美食大展,他们纯粹是考察并未参赛,美食大展历时七天,有一百多个国家出赛,展出近一千种各地美食。
只是才过了三天,比赛会场竟被恐怖分子安装炸弹,坐在最前排的学生无一幸免,爆炸的火花朝他们一行人袭来,还来不及喊救命,大部分的人当场肢离破碎,死无全尸。
宫清晓对再来一次的生命很珍惜,她知道自己的骨子里是做不来一板一眼的古人,所以她很小心翼翼的适应,十分谨慎的去学习,不透露出一丝异于常人的天分,尽量当个只会吃、只会玩的孩子,笨拙中带点小慧黠。
好在她有个范本可供参考,那就是她的双生弟弟。
而她在忍了四年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在大房、二房、四房、五房搬到京城后,她就盯上大房院子里那三株桃花树,她想酿桃花酒,怀念那陈放的酒香。
一开始她也不敢放开手脚的去做,只用孩子般的天真去收集掉落一地的桃花花瓣,以玩的方式将蒸过、晾晒过的花瓣放入闲置不用的大瓮中,用她学过的工序一一进行酿酒的步骤,最后瓮口泥封,搁置在阴凉酒窖里便不再去理它。
去年腊冬,她故作不经意地在爹娘面前提起她酿了一瓮酒,爹娘笑笑地当是孩子的玩耍并不在意,但拗不过女儿的痴缠,他们抱着会喝到酸酒的心态答应一尝,不想让女儿伤心,可见有多溺爱她。
一家人真把家里唯一的女娃当心头肉来疼,不管她做了多胡闹的事情仍一味的宠溺,不会多加责备。
没想到酒一入口,每个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地又多品了两口,以为会是酸的,却是带着桃花香气的醇酒,酒味初时很淡,越饮后劲直冲脑门,身子慢慢热了起来。
“娘,我让小扮哥帮我摘桃花,妳说好不好?”越多人帮忙就能摘到越多的桃花,她才好多酿几缸酒。
温氏笑着轻拧女儿的小鼻子。“妳不是答应圆一大师不假他人,全靠一己之力,不老实的孩子没糖吃。”
“娘,我是跟老和尚说不让亲人家眷和香客帮手,小扮哥你是香客吗?”老和尚许了她带两个丫头帮着,不然依她的身高,花都谢了也摘不满一布袋。
宫清晓恨起她的个子矮,想快快长大,若能多个几岁,她想做的事可多着呢!不用处处掩着、遮着,怕人发现异状。
没答应帮她摘花的少年被她的话一糊弄,他的重点放在“香客”上头,不自觉地摇头。“这位夫人,我不是香客,只是听闻桃花寺的桃花已然盛开,故而前来一赏。”
他是来看桃花的,烧香拜佛什么的全然不感兴趣。
闻言,温氏面上和善地一笑,“真是麻烦你了,小女向来顽劣,都是被我们给宠坏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她爹为了她的胡闹可头痛得很。”
“呃,不会,令嫒没那么淘气……”等等,他是不是应允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急着离开的少年被这对母女转晕了头,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逗留,可是笑脸迎人的夫人一出现,他就有点走不开了,感觉他给自己挖了个深坑,一转身噗通一声掉下洞。
“你真客气了,我家这丫头打小就调皮,连她爹都管不住,两个哥哥又护得紧,她若烦你了,千万不要忍着别说,我罚她多写两篇大字。”女儿就是坐不住,跟个男孩子似的。
温氏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疼爱,她最重的责罚也只是写几个字而已,可光是罚写也够她心疼老半天了。
宫清晓就是好命,挑对人家投胎,在连生了两个循规蹈矩的儿子后,没有生子压力的三房盼的是贴心的小棉袄,然后她在众所期盼中很光芒四射的诞生了。
“夫人,令嫒很聪慧……”总不能当人家亲娘的面说:是,妳家千金真的很顽皮,连梯子都敢爬,简直胆大到没边了。
少年的表情有一丝不自在,以眼角偷觑提着空篮子的小矮子。
“娘,妳不要再叨叨念念了,我们的时间有限,妳不要害我们采不到可以酿一百坛酒的桃花瓣。”花呀!花呀!等我来采。
温氏失笑的抚抚女儿扎成鬏的发。“小小未免太贪心了,妳爹可是只准备二十个空坛子,妳摘多了也没处搁。”
“娘别小看我了,妳叫爹多买几十个空坛,咱们家日后要发达就要靠我这些酒了。”她小脖子一仰,志气比天高。
“好,娘就等着妳带我们发家,等赚了钱给妳攒嫁妆,打紫檀拔步床,做嫁奁妆台。”她带着笑意的打趣,逗女儿开怀。
做妆奁是早了些,可是看到女儿天真的笑脸,她在心里已在为女儿的将来做打算,宁可自个儿过得局促点,也要女儿嫁得风风光光,绝不让她比嫡出几房的小姐差到哪去。
为儿女费心是每一个为人父母的心意,他们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让孩子吃苦,无私的情怀全为了孩子。
“小扮哥,摘花去。”看着快和大哥一样高的个头,宫清晓笑得眼瞇瞇,满脸是说不出的满意。
“等一下,我没说……”
一只软绵绵的小手牵上他的三根手指头,少年就懵了,被拉着走。
“你个高,摘这一棵,不用全部摘完,留一些长果,等到了六月我再来跟老和尚要果子吃。”她还想着做醋,也许能用李子、梅子试试,养颜美容的果子醋多喝对身体有益,能平衡体内的酸碱值。
“我不……”一只空篮子往手上一塞,面上一黑的少年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他表情是僵硬的,实在很不明白他只不过到桃花寺一游,怎会被个自来熟的小兔儿给缠上。
这是他入寺未拜佛的报应吗?
看着两颗亮晶晶的黑玉瞳眸直瞅着他瞧,少年的脑中忽地一麻,他想,待会儿随便摘几朵花敷衍,等那丫头没注意时就赶紧溜走,他可不想一整天耗在小泵娘的无聊小事上。
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走不掉,这个叫小小的缠人精连后脑杓都长了一双盯梢的眼,他只要一有不妥动作,泛着水色的眼儿溜地一转,一声“小扮哥”就把他给困住了。
“小扮哥,你姓什么?”
“玄。”
“你家有几个人?”
“爹、娘,大哥、二哥,还有几个叔父和堂兄弟。”遇到叽喳如麻雀的小麻烦精,少年很认命的回答。
“玄哥哥,你没有妹妹吗?”宫清晓指使他摘哪里的花,笑容甜美得简直可以让人溺死在里头。
“没有。”他讨厌爱哭的女娃儿,一不顺心就哭哭啼啼地,两眼泪汪汪的告状,他一看就烦心。
“我当你妹妹好不好?”多一个哥哥疼,多好呀!
“……可以不要吗?”他说得很嫌弃,看人的眼神是斜的,很勉强的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要?像我这样可爱又贴心的妹妹上哪找,你是撞大运了,得神佛保佑,今生有幸遇到我这个大福星,你是沾了我的福气要大富大贵了,从此一飞冲天,如入云霄……”
对于宫清晓的自吹自擂,两个丫头春桃、夏梅捂着嘴儿,她们小姐最大的本事是把人逼疯。
“妳还想让我帮妳摘花吗?”少年很不耐烦的双臂环胸,一脚踩在桃枝上,将其压低。
“玄哥哥,你可以再踩低一点吗?我快摘到了。”宫清晓努力的踮起脚尖,要采他脚尖压下的桃花。
“妳……”他恼了,又有些气不顺,很想把那张肉肉的小脸捏成扁平脸,五官最好平得如纸。
但他想归想却未付诸行动,反倒一边往花朵浓密处一摘,一手四、五朵完整无损的桃花,一边顺着脚力的大小,将一枝枝的桃枝往下踩,让那只小兔子不用跳上跳下。
事后他想了想,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术,平时在府里连大哥、二哥都不太指使得动他,可是一见到那双圆滚滚的大眼,他就像有根线牵着,不由自主的被人牵引,做出他不可能做的事。
“玄哥哥,你不爱说话是不是?”他只会瞪人。
“……”是妳太吵了。
真想把耳朵塞起来。
“没关系,我说你听,老人家说沉默是金,不多说话是对的,多说多错,像我弟弟就是嘴上没把门的,三句话中就有五句会把人气死,见谁都想咬一口,那口臭牙磨得很利……”
“多了两句。”她到底会不会数数。
一想到她的年纪,少年铁青的脸色又恢复,幼女无知,没学过算术,就算了吧!
“没有多喔!玄哥哥,我弟弟连眼神都有话,他就是打到皮开肉绽也死性不改的皮猴子,我爹准备的棍子都不够用……玄哥哥,那枝那枝,你踩下来一点,我采不到……”哇!满满的一篮,她采了好多。
若是每天都能采到这么多的桃花,酿百坛桃花酒不是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