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上上下下都炸了锅,因为张家正式要求退亲,这可把崔氏和骆芙炸得目瞪口呆。
退亲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是特请钦天监合过,张二爷与骆四姑娘八字不合,命中相克,一个是水,一个是火,若是成亲,必定水火不容,祸延家门,最后会不欢而散,和离收场。
说的这般严重,骆家也不能死守着不退亲了,加上宁远侯性格本来就软,遇到强势的理国公府便好像做错事的是宁远侯府,当下就同意了退亲。
骆芙从不敢置信到被迫接受了事实,这中间她天天吵天天闹天天哭,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退亲之事已成定局,就算她哭瞎了眼也没用,她成了弃妇,还成了笑柄。
最后,倒霉的仍是二房的五名庶女,一个个全成了骆芙出气的对象,她甚至还罚只有十岁的九姑娘骆菱在她门前跪一晚,而崔氏对她种种不可理喻的行径也不加以拦阻,大有只要她不去寻死,怎么欺负庶妹们都行的纵容,而骆二老爷骆文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骆芙找妹妹们出气,他跟宁远侯一样,性格软弱,只希望事情快点过去。
就在侯府一片凝滞的氛围里,官媒上门了,求亲的对象是八姑娘骆佟。
骆芙被退亲,骆佟却有人上门求亲,崔氏一开始便有几分不快,面对官媒时也是阴阳怪气,再听到求亲者是敬国公府的世子,她着实愣住了。
这谈大爷不就是满京城谣传着快病死的那位不祥之人吗?因为急需一位新娘子来冲喜,先前谈家也向骆芙提过亲,但让他们给婉拒了,这倒好,转个头,竟然又来侯府求亲了。
宁远侯苦笑。“看来谈家很信钦天监的话啊,非要咱们侯府的姑娘嫁进去冲喜不可。”
对他来说,三房加起来的孙女那么多,他根本记不住,嫁一个去敬国公府也没什么,先前因为骆芙是二房嫡出,又是崔氏的宝贝女儿,这才婉拒了谈家,可这冋人家退而求其次,求娶的八姑娘是庶女,没理由再拒绝,但崔氏是八姑娘的嫡母,是正经做主的人,他虽是想一口答应,也要崔氏同意才行。
骆家大老爷骆文泊说道:“父亲,日前谈二爷才由参知政事高升了右丞之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府里的安老太君又和太后交好,在京城,除了亲王世家,哪里还有比敬国公府还要尊贵的世家?先前他们来向芙儿求亲,咱们已经推了,这回怕是不好再推拒了。”
宁远侯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
虽然说谈二爷是因为右丞得急病死了,而对于西北战事,他又刚巧献了一计,甚得皇上赏识才因此替补了右丞的位置,不过人家上了位是事实,敬国公府不能得罪也是事实。
崔氏心里同样盘算起来。
对方虽然是敬国公府世子,可是病得快死了,她何不就做个顺水人情?她的芙儿做不成理国公府的媳妇儿,就让骆佟那个小熬养的贱蹄子去敬国公府遭罪,就是被克死了她也不痛不痒。
官媒上门求亲之事很快传遍了侯府,崔氏答应了这门亲事也传遍了侯府。
骆菲不敢相信那个克母克妻的不祥之人真的来求亲了,她在骆佟屋里火烧眉毛似的团团转。
“怎么会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会这样?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佟儿,你不会真要嫁给谈大爷冲喜吧?!”
骆佟虽然也很意外,但她相信那位两朝金相的人品定然是比季少瑞强千倍百倍,若是谈家没有来提亲,她势必要嫁给季少瑞,那才是可预知的死路。
“为什么不嫁?”骆佟拉着骆菲在榻上坐下来。“你也看见季少瑞什么德性了,就算当寡妇也比嫁给他强。”
听骆佟这么一说,骆菲比较消停了。“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寡妇……你甘心?”
骆佟露出一个笑脸。“那只是一个说法跟比喻罢了,谈大爷不会死,我不会当寡妇。”
她没说自己不会被克死,因为她确实不知道会不会,她只知道在大周历史上,谈思璘的命数不会这么短,但他始终没有娶妻倒是真的,她可能真会被他克死也不一定,但她不在意,能为自己仰慕之人尽一份力,也算死得其所了。
“唉,我还以为咱们受邀到理国公府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能摆月兑身为庶女的命运,没想到没被哪家的世家子弟看上,还掉进湖里,染了风寒,如今你还得为人冲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骆菲感慨地说。
落湖的那一日,她们三人醒来都在张家的厢房里,张家慎重其事的请了太医来诊脉,确定三人只是喝了些水,加上惊吓过度,其它并无大碍。
不过,张令霞仍对她们无比抱歉,不但亲自送她们回侯府,也亲自向宁远侯说明了前因后果,此举让宁远侯受宠若惊,因为他只是个没官职的闲散侯爷,而张令霞可是未来的亲王妃。
“我倒不觉得有哪里不好。”骆佟笑了笑,霎时间想起了救她的理国公府侍卫,她的神色便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在湖里因为要度气给她而与她亲密的口对口,虽说是为了保她性命,但此举也甚为不妥,幸好是无人看见,否则若论身分高低,不论救她是否有功,他都极可能会被杖毙以保全她的名节……
不过,他竟然是个区区的侍卫?这点着实令她意外,因他的气度和相貌实在不像啊……
“佟儿,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咱们三个翻舟落湖,所以骆芙那死丫头才被张家退亲?”这是在骆佟屋里,骆菲说起话来也就无拘无束,甚至是口无遮拦了。
骆佟一笑置之。“要是如此的话,那落湖也值了。”
她认为张家退亲必不会这么单纯,只因为骆芙硬是要跟去张府还弄出翻舟之事便退亲,这不合理。
“我也这么想。”骆菲嘻嘻一笑。“就算因为落水染上风寒,躺上十天半个月,能让骆芙成为京城的谈资笑柄,那也够值了。”
骆佟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她的亲事底定之后,骆芙反而不再寻死觅活,也肯吃饭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等着骆佟嫁过去之后被克死。
因为是要冲喜,因此备嫁时间无法照礼制走,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这结果早在众人预料之内,也没人奇怪,她可是冲喜娘子,新郎就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等着她去冲喜救命,巴不得她隔天就过门也在情理之中。
蓉姨娘是骆佟的生母,对她的婚事很是发愁,才几天就憔悴了一圈。
骆佟少不得再三安慰,再三保证,“放心吧姨娘,这桩婚事比季家强,我会过得很好。”
骆佟还有个同母兄长,他是骆家的五爷骆子君,照说四爷骆子应尚了公主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议亲了。
可他们都很明白,崔氏肯定会给骆子君随便找一家姑娘,还会故意挑样貌跟脾性都不好的,总之,崔氏从没掩饰过对庶子庶女的厌恶。
“五哥尽量装病,拖延太太给你议亲,等我嫁到国公府之后,一定设法给哥哥寻一门好亲事。”她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待她成了相国夫人,她亲兄长的身价定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就是他们挑人家了。
“说这些做什么?”骆子君跟蓉姨娘一样放心不下,他蹙眉说道:“你就别为我费心了,咱们势单力薄,你到了国公府之后万事小心,少说话,多长心眼,你嫁过去怎么说也是世子夫人,是谈大女乃女乃,凡事也不要太委屈自己。”
佟儿太天真了,还说什么帮他寻门好亲事,他与姨娘都很担心她嫁过去就被那个谈大爷给克死了。
对于这桩婚事,他自然是气愤难平,太太好歹毒的心,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能送去冲喜,庶女就可以,可恨的是,父亲与祖父都不加以阻止,他这个庶子在府里根本无足轻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佟儿嫁去谈家。
“我不会委屈自己的,哥哥不必为我挂心,好生照看着姨娘便是。”
前生她的父母因一场洪水过世,留下病弱的弟弟给她照顾,后来弟弟病死,她便举目无亲。
这一世,打从穿来成为骆佟,她就深深感受到姨娘和哥哥的爱护之心,日子一长,她也完全将他们视作亲人,前生她本就是宁折不弯与受人滴点、涌泉以报的脾性,而这一世也没变,因此,她这一世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让姨娘和哥哥过上好日子,至于何谓好日子?便是能不必再看崔氏脸色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嫁进敬国公府之后的命运会是如何,但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极力争取挣银子的管道,有道是人是英雄钱是胆,当姨娘和哥哥不必再仰赖侯府的月银生活,自然能少看崔氏的脸色,能够抬头挺胸的过日子。
侯府并非世袭,早晚要分家,她哥哥身为二房庶子,有崔氏在上头压着,肯定只能分到最差的田地和最差的铺子,她想在分家单过之后帮她哥哥开一间象样的铺子,再买座四进的院子把姨娘接来同住,至于要如何挣钱,她还得再谋划谋划。
她并不想永远靠卖字画赚钱,她自个儿一人的能力有限,怎么努力作画也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再说那也不是长久之计,世事难料,保不定哪日她的画就不受青睐了,到时便一文不值,再退一万步想,若她身子有个万一,或者她老了病了,不能再画了,到时财源也将断了。
她想的是钱滚钱,做个生意,让别人来为她赚钱,老了也不愁……
“眼看着婚期都订下来了,姑娘不担心吗?”抱琴给主子倒了杯茶,面容显得有些忧虑。
骆佟接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笑道:“抱琴,你也担心我去谈家被人拿捏吗?”
抱琴素来比寸心稳重,除非必要,否则不会说出口,婚事定了之后,她知道抱琴很是为她担忧,但极力克制着不表现出来。
也难怪抱琴担心她去谈家会撑不住,在骆家的主子里,她是最末等的,上房随便一个下人嬷嬷都可以给她脸子看,她嫁过去又摆明了冲喜之用,自己娘家都肯送她去冲喜了,谁会把她当回事?
“奴婢知道姑娘不至于让人轻易拿捏,但看人脸色是避免不了。”抱琴叹了口气。“姑娘何时才能过得舒心?”
骆佟知道真正疼她、关心她的人都很紧张她吉凶未卜的未来,她自己倒是气定神闲的备嫁,虽然来不及自己绣嫁衣了,绣几样小东西送给未来的小泵子们还是有余裕的,而府里也因为她的婚事在即而风风火火的操办起嫁妆来。
虽然认真备嫁,不过她知道,朝廷即将会因为各地频传的水患灾害而诏举,谈家大爷此番便会去参加,所以她的婚事也势必会延上一延。
大周朝的诏举是由皇帝下诏选举人才,察举的科目、标准与人数均会在诏书中加以规定,入选的人才往往破格擢用,因此又称特举,多数是在发生天地灾异之时才有诏举,朝廷就用诏举的方法延揽人才,罗致贤能,用以咨询治理访求政治得失,考生无论出身于何种阶层,都有被录取的机会,就如同皇帝的诏书所言,“各方奇才硕彦之人,不论已仕、未仕,朕亲试录用。”
说来不可思议,一个要靠她过门冲喜去病气的病猫怎么可能起床去参加诏举?可大周的历史便是如此,敬国公府世子谈思璘参加了此次的诏举,并受皇上重用,拔擢为相。
她猜想有两种可能,一是谈思璘的病忽然好了,二是他根本没病。
他的病忽然好了,还康复到能出门去参加诏举?这不太可能,比较可能的反倒是他根本没病。
可若是他没病,又为何要装病?
敬国公府的明秀轩里,一直传来张令昕一惊一乍的声音。
“我说,你当真要娶骆八姑娘?你当真要参加诏举?”
谈思璘抬眸看着他,面露微笑,薄唇微扬。“张公子,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三日来,这两个问题你问了多少次?”
张令昕把手一摊。“谈公子,这还不是我没法相信才一问再问吗?说真格的,你既然没病,为何要娶骆八姑娘冲喜?”
谈思璘端起紫砂壶为好友斟了一杯茶,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娶骆八姑娘不是为了让她给我冲喜,而是因为她肯为我冲喜。”
“难道你真的——真的不等迎月了?”张令昕声音又大了些。“认真说起来,迎月不过是一时听闻你病重,又一时慌了手脚,再一时不察被她父兄带去塞外罢了,可能她想回来被她父兄阻拦了呢,你总该弄清楚吧!”
“这三个一时多么沉重。”谈思璘淡淡一笑,深潭似的黑眸叫人猜不透。“你可能还不清楚,但我很清楚。”
“说到底,你这是在与迎月置气是吧?”张令昕依旧认定了他根深柢固的想法。
谈思璘神情淡然的说道:“我没那么想,她也不在我心里。”
他是重生之人,怎么会再相信赫连迎月对他有情?
前生她的情,是在他诏举高中,形同状元之后,是在他身子大好之后,是在他被拔擢为相之后。
那时她才忙不迭从塞外回来,如同令昕所说,她把一切推到父兄身上,说她是迫不得已才待在塞外,她心心念念的是他突如其来的病。
前生的他,信了,重新接纳了她。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不是无意间听到她与她父兄的对话,他也不会怀疑她对自己的情,她与她父兄在商议要如何利用他的左丞之位来谋利,且,她在塞外已和大萧驻守边关的鲁将军私订了终身,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他又如何不会寒心?
她确实钟情于他,但在他病重的那一刻,在太医让人准备后事的那一刻,她犹豫了,她害怕为他冲喜会为自身招来不幸,她听从了父兄的话,随他们去了塞外。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断然拒绝了赫连迎月的情,他不愿与她论及婚嫁,他投身朝政,不问情爱,一生都为百姓奔走。
而这一世,既然出现了一个看好他的女子,不求回报、没有条件肯为他冲喜,甚至丝毫不嫌弃他的不祥名声,他又岂能任由她嫁给季少瑞那样的猥琐之人?
“怎么可能?”张令昕眉毛挑得老高。“思璘,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我还不知道你吗?我不信你心里没有迎月了,你眼里向来只有她一个。”
“人是会改变的,不是吗?”谈思璘把玩着纸镇,抬头向外了望,轻声说着。
就像他,重生后的他也变了,前生他未曾怀疑过生母的死,但死前却让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生母并非难产而死,而是遭人谋害。
到底是何人谋害了他生母?前生他来不及追查,这一世,他定要揪出幕后真正的凶手,为生母讨个公道!
“思璘,兄弟一场,我可先提醒你,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若你娶了骆八姑娘为妻,要想再娶迎月那是不可能的事,迎月性格高傲,断不会给人做妾。”
“那不是很好?”谈思璘顺手拿出几枝花瓶里的修竹看着,敛眉垂目。“从此,我与她之间再无瓜葛了。”
张令昕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玩真的?”
“我没有玩,但我的立场再真不过。”谈思璘从榻上起身,俊容凛然。“令昕,在我面前,以后休得再提起赫连迎月这个名字,我不想听。”
“好好好,以后不提便是……唉,我真没想到你真要迎娶骆八姑娘,你办事一定要这么雷霆手段吗?我赶也赶不上。”他实在懊恼啊,思璘与骆佟的亲事都订了,而他才刚刚如愿退了亲,和骆菲八字都没一撇,路还长着呢。
“依你的脑子,你想不到的事又岂只有这一件。”谈思璘看着窗外松影摇曳,已然暮色四合,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还不走吗张公子?想在我房里过夜?”
“我是过来“探病”的,过什么夜啊?”张令昕瞪了他一眼,捞起桌上一杯茶一饮而尽。“也没个正经,你不怕别人误会咱们俩是断袖,我还怕呢!”
谈思璘好笑的瞟了他一眼。“怕还不走?”
“不走自然是有理由的。”张令昕起身走过去用力拍着谈思璘的肩膀。“你素来聪明,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有个朋友是个高门嫡子,他无意中结识了一位世家庶女,他很喜欢那庶女,不想让她为妾,你可知道他要如何才能娶那庶女为妻?”
大周朝嫡庶分明,像骆佟那样的庶女,原是没资格婚配嫡子,但因为是给思璘冲喜,思璘那不祥之人的名声又特别响亮,因此没人去管嫡庶的问题,只要有人肯嫁给他就是他烧高香了。
可自己不一样,他好不容易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祖母跟骆芙退了亲,要是求娶骆菲,不用祖母发火,他的腿就要先被他父亲打断了。
“怎么会问我?”谈思璘为之失笑。“回去问问你大姊,她肯定有法子可以帮你。”
“啧!什么帮我?我不是说了是我朋友的事吗,”他抵死不认,又转移话题,“对了,谈公子,大姊倒是让我问你,你挡着不让我们府里的侍卫去救骆八姑娘,一转身自己却纵下湖去救人,难道你老早决定要娶骆八姑娘为妻了?”
谈思璘再度失笑。“你们姊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没错,都一样那么爱刨根究底,有什么事总是好奇心冲在最前头。”
令昕是他此生挚友,从前生到这一世,当旁人因为他克母克妻极为不祥而忙不迭避开他时,令昕始终站在他这边。
“好奇心冲在最前头?”张令昕愣了一下,眉头高高挑起。“我就当你在夸我。”
谈思璘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对了,我请你去办的事办好了没有?人呢?”
“先接到我府里去了,总要教两日,过几天再给你送过来……不过,你当真要娶骆八姑娘?”张令昕犹不死心。
谈思璘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你再问,我就连骆七姑娘也一同求娶,让你那个朋友出家去。”
张令听斜了谈思璘一眼。“你这个人的心肠忒歹毒。”
谈思璘露出平和的微笑。“我就当你在夸我。”
守门的飘雪和踏雨都笑了,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就成了孩子,不过她们家大爷能因此多笑笑,真好……
“姑娘!”寸心跌跌撞撞的奔进小跨院里。“准姑爷——准姑爷入了诏举,得皇上青眼,赐同文状元,官拜正二品左丞呢!”
这消息对所有人都是石破天惊,独独对骆佟不算个事,她手里的绣活没停,只问道:“谈大爷不是病得正重吗?怎么能入考场?”
寸心一愣。“姑娘说的是,奴婢怎么没想到?”才愣了没多久,她又道:“不过姑娘,这消息千真万确,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谈家已在摆酒宴客,知道咱们两家联姻,上门来恭贺侯爷的京城贵人也不少,下人们都说小姐上辈子肯定烧高香了,要当诰命夫人了。”
上辈子吗?骆佟哑然失笑,她上辈并没有烧高香,或许是老天垂怜,可怜她前生不过花信之年便魂归离恨天,所以这一世赏个诰命夫人给她吧!
匆匆过了数日,谈思璘被皇上拔擢为左丞之事已成京里最火红的谈资,人人茶余饭后谈的都是他,说他如何抱病入场,一举成名天下知,如今这谈家可有两个太阳了,左丞、右丞都集在谈家,谈家的祖先真是有灵,让小辈们都有出息。
“佟儿,听说谈大爷的祖母安老太君想要退了你跟谈大爷的婚约,你看呢?”骆佟的小暖阁里,骆菲坐在方桌边闲聊,双腿晃啊晃的,一口接一口的把菊花酥往嘴里塞。
看这满桌子的点心都是什么?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莲蓉卷糕……她那里根本吃不到。
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谈大爷官拜左丞之后,府里精致的点心都往骆佟院子里送,她自然不会放过,天天来蹭点心吃。
“你吃得可真香。”骆佟笑道,递了帕子过去示意骆菲擦擦嘴角的馅,她倒是半点不着急。“两家已交换了婚书,也定了婚期,婚事已定,我怎么看不重要。”
骆菲有些抱不平地说:“可是京里好些人家见谈大爷摇身一变成了左丞,开始不怕他不祥之人的名声了,央着媒婆说媒呢,那其中,好多人都是嫡女,因此搅得安老太君也心动了,切!也不想想,当初谈大爷未诏举时,只有你肯给他冲喜,如今谈大爷能走了,便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骆佟淡淡地笑,她为骆菲倒了杯茶,免得她吃太急噎到。“若真要退亲,我也莫可奈何不是吗?咱们的命运终归是捏在太太手中。”
她这般沉静也是另有盘算,如果真被退了亲也不错,她成了弃妇,崔氏也不能把她嫁到季家了,甚至可能再没有人家肯要她,最差不过做个老姑婆在侯府终老,侯府再不济也不差她一口饭。
“佟儿,你知道骆芙那死丫头听见你要被退亲的消息有多高兴吗。”骆菲哼道:“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母女俩一样见不得人好。”
骆佟把一碟还未动过的茶酥推到骆菲面前,一笑置之,“那就让她去高兴吧。”
骆菲叹了口气。“现在我真希望谈家快来下聘。”
虽然外面对谈骆两家的亲事不看好,一直有谈家要退亲的消息,但时辰一到,谈家还是按礼到骆家下聘了,骆佟本以为自己的婚事会因谈思璘参加诏举而有所延迟,没想到还是如期进行,这表示,她真的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