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凤宫内殿里,太后不敢置信、喜上眉梢。
“你……你说的是真的?那……那孩子是哀家的孙子?”太后听完儿子对她说的话后,狂喜到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
谷若扬微笑的点头,“是的,暮儿是您的亲皇孙。”
太后喜极竟红了眼眶。“哀家等了多年,终于盼到一个皇孙,而这孙子竟已五岁了……哀家只要想到这五年,那宝贝孙子流落在外吃苦受难,这心里就难受得紧,这之后哀家可要好好补偿这孩子……”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
“母后,云暮的事暂且说不得,你想补偿什么,等以后再说吧,这先别让人发觉了异状,省得生事。”
“好好好,哀家懂得你的顾忌,不特别对孩子好,不过,哀家刚才那么对他,还要赶他离宫跟他娘分开,他会不会恨上哀家,以后不肯跟哀家亲近了?”她想想又忧心的问。
“母后别担心,暮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朕之前不知真相,甚至派人杀过他,他也原谅了朕。”他安慰太后道。
“什么,你派人杀过哀家的宝贝孙子?”太后震惊。
他面上带有几分尴尬,“儿子也与您犯过一样的错误……总之暮儿明白原由后,不会记恨的。”
“好吧,哀家见这孩子聪明伶俐,说话极有条理,确实是个讲理的孩子,就先忍着不与他相认了,可你也要尽快解决这件事,别让哀家等太久,哀家明明有孙子却认不得,这不是坑人吗?”
他苦笑道:“儿子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因为儿子也想听暮儿喊一声『父皇』,儿子这份心急不亚于母后的。”
“好了好了……哀家要再出去瞧瞧那宝贝孙了。”太后也不想再多说,迫不及待的出去想再见见云暮。
殿上众人仍待着,气氛依旧凝重,半丝声响也无,见太后与皇上终于出来了,怎知太后这目光只是往云暮身上绕过一圈,冷着一张脸没再说什么。众人瞧太后这态度,心想,这孩子若真是云嫔的私生子,太后哪里容得下,应该还是会坚持杀之,不会这么算了,想来这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这结果可就令众人失望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阿紫与季霏嫣心知肚明,皇上必定是告诉太后实情,这才能让太后改变态度,保下孩子。
太后瞧谷若扬将受伤的阿紫抱起,云暮则是紧挨在他身边,小手攥着他的龙袍,太后仔细打量,云暮虽像阿紫较多,但眉宇根本是皇上小时候的翻版,这孩子真是龙种没错。
太后瞧了他一家三口的模样,想笑又忍住,还故意脸一板地道:“今日哀家也乏了,这就散了吧。云嫔回去让御医仔细疗伤,至于孩子……咳咳,那庆王狩猎落马,这还昏迷着未醒,无人可照顾孩子,暂且让孩子待在宫里,直到庆王醒来再说吧。”
说完这话,太后刻意瞧了眼阿紫,心中愧疚,自己误会阿紫不识好歹,敢拒绝天子,原来是因为不知生下的是龙子龙孙,唉,让她白受了几年罪……
阿紫看出太后眼神中的不同,晓得太后明白她的苦楚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云暮也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和娘以及父皇分开了,朱丹在一旁也放心地笑了。
这绕了一圈还是将孩子留下,莫香凝一阵怒意袭来,竟是扳不倒云绦紫,她怒在心头,简直椎心。
季霏嫣虽早猜到结果,却也十足不甘,但很快的,心中又有一计生成,云绦紫母子不死,她永远不会死心。
“母后……救救秋雨……”在众人准备散去时,传来成秋雨颤颤的声音。
众人这才记起还有个等着被杖毙的成秋雨候在一旁。
太后扭头看过去,见她战栗害怕的一双眼求饶的看着自己,盼自己能让她免死。
可太后嫌恶的目光将她的期盼生生地打了回去。
“杖毙就杖毙,难道要哀家为你坏了与皇上的母子情?”哼,敢叫她的宝贝孙子野种,这成秋雨死不足惜!
成秋雨闻言心胆倶裂。“太后饶命啊——”
可这喊叫无用,一个时辰后,她被杖毙于宫中,连嫔的身分也被夺,尸体被送回娘家自行安葬,从此后宫中没了这号人物。
终于到了谷雁萍大婚之日,这日宫里内外喷呐、鞭炮、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长公主要出嫁,婚后将住在宫外的驸马府,再不能待在宫里与太后朝夕相处,太后不舍,替她准备了大笔的嫁妆,要求后宫众嫔妃以及皇族所有人皆来送亲。
慈凤宫满满的人,谷若扬带着阿紫母子以及一干后宫嫔妃与皇亲坐在里头,此时正举行长公主离宫前的奉茶礼,在这之后就要让已候在宫外的驸马陆明云迎走回府拜堂。
宫婢托着一碗碗的红枣茶跟在长公主身边帮着奉茶,长公主第一个当然是先奉给太后。
“母后,雁萍尽避嫁人了,还是离不开母后的,之后会经常回宫来找母后说话,您到时候别嫌女儿烦。”她虽欢喜嫁得如意郎君,但真到了要离开娘亲,还是万分不舍的,眼泛泪光,转眼要掉下泪来。
太后抹泪道:“好,哀家知道你孝顺,嫁了还是哀家的好女儿,西朝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太后哭着接下女儿的茶喝了。
谷雁萍再规规矩矩的朝谷若阳奉上一碗茶。
谷若扬取饼茶,敛下笑容,带着几分严肃的说:“驸马家中已无长辈,你虽不用侍奉公婆,但当好好协助驸马理家,做个好妻子,别丢了皇兄的脸。”
阿紫就坐在他身边,心知他十分疼这个妹妹,比谁都在意她幸福与否。
谷雁萍自是明白皇兄心意的,点点头,乖巧受教。“雁萍谨遵皇兄教诲,嫁人后会做相公的贤内助。”
皇嫂们也是长辈,此时宫中未有皇后,按规矩是要先给淑德两妃奉茶,但阿紫是与谷若扬一道来的,谷若扬让她坐在身旁,淑德两妃坐得较远,谷雁萍这茶就自然的先给了阿紫,季霏嫣瞧见不禁变了脸。
阿紫瞥见,忙道:“这还是先让淑妃与德妃两位娘娘先喝吧!”自己是嫔,那两人是妃,这场合怎么也不能越过她们,这一越过,只怕两人又要在心里恨上她一笔了。
莫香凝见季霏嫣正要开口说什么,先季霏嫣一步道:“云嫔妹妹就坐在皇上身边,就近先品茶无妨,不用顾忌这些虚礼。”
季霏嫣瞧了莫香凝一眼,心中冷笑,暗骂她矫情。但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表现出计较吗?只好跟着说:“是啊,不必拘泥这些,云嫔妹妹就先用茶吧!”
“既然淑妃、德妃都这么说了,阿紫就不用推辞了,雁萍,给你阿紫嫂子奉茶吧!”谷若扬发话了,这态度明摆着就是偏宠云绦紫。
莫香凝还是笑得得体贤淑,不负她淑妃之名,季霏嫣当然也不输人,假惺惺的浅笑着。
阿紫不再推辞,大方喝下谷雁萍奉的茶。“那陆大人是个有才情、有骨气还肯珍爱妻子的人,长公主会幸福的。”她为谷雁萍高兴,由衷的说。
“多谢阿紫嫂嫂美言,你与皇兄,还有……”谷雁萍悄悄看了眼乖巧坐在阿紫腿上的云暮后,才又说:“你们也会平顺如意的。”她既晓得云暮是自己的亲侄子,当然希望皇兄能早日恢复云暮的皇子身份,顺利让云暮叫他一声“父皇”。
谷雁萍的话别人听来没特别意思,可季霏嫣却是清楚她的话中之意,还有太后,季霏嫣不只一次捕捉到太后偷看云暮的眼神,这是爱在心里口难开啊!
太后就这么想抱孙子?!哼,可惜,恐怕难让太后如愿了。
阿紫这边奉茶结束后,谷雁萍正要走向莫香凝与季霏嫣,云暮却嘟着嘴道:“为什么暮儿没有茶可喝?”他有些不满呢!
这话一说完,太后居然端起自己的要给他,但端起来后才发现突兀,尴尬的又给放下来。
“这是长公主给长辈的,你小孩子哪有资格喝,不过,今日是喜事,罢了,来人,不是还备有甜汤吗?先端来让他喝,省得他吵闹。”她故意板着脸说。
这甜汤和红枣茶是一起备的,红枣茶只给长辈用,甜汤则是大家都有,一般等奉茶完毕才上甜汤,但太后说得像是怕孩子吵才先给,其实,知情者如谷若扬与阿紫都轻笑了,太后这根本是宠孙子,先让人端来给云暮解馋。
替云暮端上甜汤,见他喝得开心后,谷雁萍继续奉茶,莫香凝与季霏嫣以及秦芬儿都喝到了红枣茶,这时宫婢开始为每个人送上热热的湿布巾拭嘴,当宫婢要给阿紫时,阿紫没接好,不小心让湿布巾落地了。
那宫女立刻慌忙拾起要再交给阿紫用,谷若扬眉头一拧,一旁的尤一东不等主子说什么,已朝那宫婢斥道——
“这都脏了怎能给娘娘用,还不换了新的来!”
那宫婢被这一喝,像是被吓傻了,反而不知要动,云暮见尤一东又要骂人,便指着宫婢托盘上另一条干净的湿布巾说:“这里还有一条呢,暮儿与姑母共享这一条就行了。”
“怎好委屈娘娘和您?”尤一东摇头。
“没关系的,暮儿嘴小,用不了整条巾子的。”他咧嘴笑,模样真是可爱得紧,登时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太后,那一颗心怕都酥绵了。
他自己动手去拿托盘上的巾子,可那宫婢不知在紧张什么,在他碰到那布巾子前,腿先软了,身子跌坐下来,干净的湿布巾也掉地上去,自然又脏了。
“你怎么了?”云暮吃惊的问。
“奴婢……突然身子……不、不适……”那宫婢嗫嚅道。
谷若扬见状,顿觉有异,轻扫了尤一东一眼。
尤一东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往那布巾子抹去,众人见了这动作,不禁惊讶起来,这是怀疑湿布巾有毒?众人这也赶紧丢了自己手上的布巾子,阿紫的心更是瞬间凉飕飕的了,不由得抱住了云暮,难道又有人要杀害他们母子?
“皇上,这布巾子没毒。”尤一东禀报,他手上的银针并未变色。
众人闻言这才安下心来,阿紫脸上也才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谷若扬朝那银针瞧去,确实无异状,也许真是这宫婢太紧张了。
“下去吧!”大喜之日他无意责罚于人,朝那宫婢挥了手,让她退下。
“是……是……”她拾着地上的两条湿布巾,竟是站不起来,最后半爬着出去。
谷若扬眸子半眯,这宫婢的胆?未免也小得过头了,不禁眉心一动。
“慢着,留下那两条巾子。”他突然说。
那宫婢身子一僵,抖得如秋风落叶,止都止不住了,众人见了惊讶,这宫婢真病得不轻了?!
谷若扬沉了脸,“尤一东,宣御医。”
“是。”尤一东立即领命去。
众人以为他心慈找御医来给宫婢看身子,可当御医来时却不是去瞧那宫婢,而是检视殿上所有的饮食,还有湿布巾,这位御医就是当日云暮遭刺杀负责救治的李御医。
李御医检视一番后,面色凝重的朝谷若扬跪下道:“启禀皇上,臣发现异状。”
“什么异状?”谷若扬阵底轻寒恻恻。
“这殿上的食物个别看似都没有问题,但臣瞧出那甜汤以及红枣茶内加了一种药草,这药草单独食下不会对身子产生不良后果,不过若误食了盐,可就会令人血液凝结,有立即毙命之虞。”
“这红枣茶与甜汤都是甜的,哪里有盐?”尤一东问。
“这两条湿布巾上都沾上了盐水,其余的则没有。”李御医拿出沾上盐水的两条湿布巾,正是那宫婢原本要给阿紫与云暮的。
阿紫大惊,太后与谷雁萍亦是神色大变,这明显是要杀阿紫母子!
谷若扬目光噬人了,起身朝那宫婢走去,一脚抬起向她心窝踹去,那宫婢当场吐血。
“说,谁指使你杀云嫔以及孩子的?!”他衣袖翻飞,起了惊涛之怒。
那宫婢抱着被踹的心窝,痛得几乎昏过去,但让尤一东死死抓住,掐得她不得昏死。
“皇上问话,还不据实以告!”尤一东怒催道。
“没……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要为成嫔娘娘报仇……”她嘴角溢着血说。
“你是先前成氏宫里的人?”尤一东再问,成秋雨已被夺了封号,所以他只唤她成氏。
“是……”
“来人,去查,这贱婢可真是成氏宫里的人?”尤一东吩咐下面的人去查证。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指认,这宫婢叫心如,确实伺候过成秋雨。
“启禀皇上,这贱婢伺候过成氏四年,是负责成氏宫里的杂役工作。”尤一东禀报。
若真在成秋雨宫里待过,那就真可能是单纯为成秋雨报仇来着,毕竟在座的人都知,那成秋雨之所以会被杖毙,可说都是因为阿紫与云暮才死得这么凄惨的。
“既是成氏的贱婢,那就与主子一样都被杖毙好了。来人,将这人给哀家拖下去处置了!”太后当即怒道。
“等等!”谷若扬阻止。
“这人胆敢在雁萍的大喜之日杀人,哀家饶不了她,皇上莫要阻止。”敢杀她的孙子,太后气得发抖,哪肯轻饶。
谷若扬摇头,“母后误会了,朕怎会饶她,只是她伺候了成氏四年,若真是成氏的心月复,成氏善待过她,让她感恩戴德的愿为之报仇,这样的人成氏又怎会只让她做个杂役?”
“没错,这人没有说实话,她根本不是为成秋雨报仇而来的,这主谋应该另有其人。”
阿紫也想到这层了。
太后听了沉下脸,“来人,将这宫婢押过来!”
心如身子是瘫的,让人拖了过来,抖瘫在太后面前。
“还不老实说,你真正的主子是谁?若不说实话,哀家不只杖毙你,还诛你一家!”太后这回是真的怒了,容不得有人对她的孙子不利。
心如脸色惨澹至极,这目光竟是不由自主的往淑德两妃坐的方向去。
众人心惊,两妃登时也是脸色丕变。
“你这奴婢竟敢诬陷人,还不快给本宫说清楚,可是本宫指使你毒害云嫔与孩子的?”莫香凝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质问道。
那季霏嫣也没落下,立即也自清道:“本宫虽与云嫔有过不快,可也不至杀人,更何况是在母后与皇上面前,这事不可能是本宫做的。”
心如趴在地上,兀自哭泣,竟是什么也不敢讲。
谷若扬漆黑的眼眸阴鹫下来,起身垂首看着地上那惧栗的人。“你想活吗?”
心如一颤,眼神乍喜地仰头,“奴婢……奴婢……请皇上饶命……”
“长公主今日大喜,朕不想在这日染血,而你应晓得如何才能不死。”他森冷地看着她。
心如一窒后,慌忙叩首道:“奴婢……奴婢是被逼的,请皇上作主!”
“那说吧,朕替你作主。”
“奴婢是——是德妃娘娘的人……”她努力压抑恐惧的道了出来。
“德妃,是你!”太后马上怒目扫视而去。
季霏嫣脸上并无惧意,像是早知道心如会这么说。“母后,这奴婢确实曾是锦绣宫的人,让臣妾送去成氏那儿当差,可成氏以为她是臣妾的眼线,不愿意重用她,还把她撵去做杂役,但不能说她曾在锦绣宫待过,就是臣妾的人,更因此指控是臣妾指使她杀人。”
原来这奴婢曾是锦绣宫的人,可季霏嫣主动这样一说,这奴婢若想寻这理由咬她,反而不可能了。
心如咬唇颤抖道:“奴婢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奴婢曾是德妃娘娘的人,可去了成嫔娘娘那后,便没再见过德妃娘娘了,成嫔娘娘不肯善待奴婢……不时打骂奴婢,看不过去经常给奴婢好处的人是——”
众人忽闻“咚”的一声,有人跌坐地上了。
众人闻声望去,地上瘫坐着的是莫香凝。
“淑妃嫂嫂,居然是你?”谷雁萍见她惊惧瘫坐在地,讶异不已,向来淑妃是最沉得住气的,也是聪明人,就算嫉妒阿紫嫂嫂,也不至于傻得在她大婚之日,所有人都在时对他们母子下毒手吧?
莫香凝一脸凄惶,“我……我……我就是要他们母子死!”她指着云绦紫与云暮,唇动了动,眼中激出水光,终于含恨说道。
没错,自己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人,可也是最骄傲的人,平日隐忍适因为不想失了傲气,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乎,更不想放段去明争,然而,她的性情却是比任何人都极端。那回在招待图悟八里的国宴上,云绦紫抢走她所有的风采,当时她已抑不住满心疯长的妒意,之后皇上为了云暮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巴掌活生生打在她脆弱的心上,更是让她自尊受损,而这些她都还是忍住,直到季霏嫣找上她,对她说了一件事——那云暮竟是云绦紫为皇上生的孩子!
这件事彻底教她忍无可忍了,因而疯狂的计划今日之事,她要毒死这对母子!
她以为自己的杀人计划天衣无缝,在红枣茶和甜汤上动手脚,而甜汤与红枣茶若单独查验都不会有问题,绝查不出下有毒物,重点在那两条给他们母子浸过盐水的布巾子上。
可她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计划的这一切会败在心如这蠢婢上!人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贱婢经常受辱于成秋雨,自己趁机笼络了她,让她替自己监视成秋雨与季霏嫣的动向;成秋雨被杖毙后,自己将她送去御膳房安置,此次便让她动手,若失手也能推给死去的成秋雨,道她是为救主报仇,哪知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当场吓得不成样,以至于露出马脚,难怪当初成秋雨讨厌她,常骂她蠢货!
如今自己用错人,该死的人没死,自己反而不能活了,她恨海难填!
站在她身旁的季霏嫣见她此刻那妒乱的神情,不住冷笑,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
她比谁都了解莫香凝矜傲的性格,所以故意说出云暮的事,挑拨她去害云绦紫母子,而这骄傲的女人果然中计。
但可惜的是,竟然失败了!
对此,她也是无比失望的。
谷若扬怒火大盛,“着朕旨意,夺去莫氏淑妃封号,赐白绫——”
“皇兄,雁萍今日大婚,能否放过淑妃嫂嫂一命?”谷雁萍求情道,虽然莫香凝今日所作所为极为狠毒,但往日她待自己确实是不错的,见她因妒乱性,自己仍不忍她丧命,这才会开口替她求情。
“皇上,嫔妾也请您不要杀她,毕竟嫔妾与暮儿终究都没事不是吗?”阿紫抱着云暮也道。莫香凝是让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事,后宫已死了一个成秋雨,她并不想再有人因他们母子死去。
莫香凝没料到云绦紫会帮她,但谁的求情她都愿意承这情,唯有云绦紫,她的傲气不容情敌可怜自己。
“云绦紫,我的命不要你求!”她怒目瞪向阿紫。
“你……”阿紫微愕。
谷若扬揽过阿紫。“谁都不用替她求情,今日雁萍大婚,这白绫就等三日后再赐下。来人,将莫氏送进冷宫待死。”他毫不留情的落下话。
莫香凝双目灼烈的看着他,心凉悲愤地道:“皇上好狠的心……”又忍不住问:“您就没有在意过臣妾一分一毫吗?”
“带下去吧。”谷若扬不回答她的话,只让尤一东将人带走。
尤一东去扶她,她推开了尤一东,愤然嫉妒的指着让谷若扬搂在怀里的阿紫。“你不用得意,我今日的下场是你明日的借镜,帝王的宠爱算什么?我诅咒你有今日没明日!”
阿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谷若扬沉怒道:“尤一东,还不立即将人带下去!”
尤一东哪敢再迟疑,即刻让人押走莫香凝。
宫里发生毒杀事件,谷雁萍的大婚失了喜庆之气,她让驸马陆明云迎走后,这宫里的不安氛围仍未散去。
李御医因很快查明毒物,谷若扬赏赐他一些东西,这会儿刚由慈凤宫出来,朱丹站在外头等着接云嫔母子回景月宫,见到他,立刻上前去问道——
“李御医,里头可好,娘娘可安好,小主子没惊吓到吧?”
长公主出嫁,殿内人太多,娘娘让她候在外头等,别进去人挤人,可稍早里头发生的事,她也已经听闻,更见到淑妃让人狼狈押出来,但自己毕竟没在里头见到所有的事,担忧娘娘与小主子是不是真的无恙?
“放心,老天保佑,云嫔娘娘与小主子平安无事,但受到惊吓难免吧!”李御医说。
“咱们娘娘与小主子可真是多灾多难,凶险之事一件又一件,偏皇上不让咱们说出那真相,让他们母子一再受害,这……唉!”朱丹叹气。
当日云暮遇刺,命在旦夕,她与李御医是负责照顾与医治他的人,因此万宗离对皇帝说的话,他们在场也听见了,自然知道云暮就是皇帝的亲骨肉,皇帝未杀他们,但让他们不得将此事传出去,两人都忠心于皇上与云嫔,这事当然死也不会泄漏出去,只是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令朱丹忍不住为云嫔母子叫屈。
“别说了,这事皇上自有打算。”李御医提醒她谨言慎行。
“可是……您说皇上是不是不是真心想要这孩子?毕竟当日他曾见死不救,不肯拿出紫联花让小主子服用,是万大人极力相劝才愿意救人的。”她明知不该多言,可仍是忧心忡忡的说,虽说皇上得知孩子是自己的后,还是救了,但帝王之心谁又能真正模透?皇上也许对小主子的出身还有疑虑,并非完全相信此事也说不一定……
“这……皇上宠爱娘娘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小主子真不是……皇上也不会再对小主子不利。”
“皇上曾对暮儿见死不救?”阿紫不知何时走出慈凤宫,更不知听了他们多少话,这时一出声立即吓得两人惊白了脸庞。
“娘娘。”朱丹惊得跪下,那李御医也不安的搓了搓手。
“你说,皇上真有心让暮儿死?”阿紫心寒的问,心下庆幸暮儿走出慈凤宫后先让人牵去小解,没听见这番话,要不,多伤孩子的心!
“这……”朱丹看见随后也由慈凤宫走出来的谷若扬,她浑身发僵,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李御医更是神色败死。
“尤一东,将这两个多嘴的人带走。”谷若扬来到阿紫身后,冷声道。
尤一东正要动作,阿紫已怒道:“不许杀他们!”
尤一东闻言立即看向谷若扬。
谷若扬沉下脸,“阿紫?!”
“他们何错之有?他们只是真的担心我和暮儿的安危,这样您也要杀他们吗?”阿紫生气的问。
“你怪朕?”他一脸寒冰。
“对,我怪您,当初您说过不杀暮儿的,可您还是骗了我!”尽避那时他尚不知暮儿是他的孩子,但他听信术士之言后,竟背着她想让暮儿死,当下他可有想到对她的承诺,可有想过她若失去暮儿,将有多悲痛,他想过没?到底想过没?!
他若真重视她,真在乎她,又怎会忍心见她痛苦?
“朕没有食言,当时并没有杀他。”
“对,您没杀,您只是打算见死不救。”她讥讽道。
他脸色大变,“那你可想过朕是皇帝,朕有朕的顾忌?”他也怒了。
“您的顾忌就是牺牲我和暮儿吗?”
“你!”
“还请皇上放过朱丹与李御医他们。”阿紫无惧于他的怒容,绷着脸跪下道。
“哼!”一股怒火自他胸口窜出,他拂袖而去。
“娘娘怎能这么与皇上说话,您这是——唉!”尤一东朝阿紫摇头后,赶紧追着谷若扬而去。
阿紫心头钝痛,不能忍受他欺骗自己,幸好暮儿活着,要不然知道真相后,她绝对无法原谅他。
“娘娘,谢谢您救了奴婢一命!”朱丹还跪在地上,爬过来向她道谢。
“臣也感谢娘娘的救命之恩。”李御医也白着脸道。
“你们出宫吧,这里不能留了。”阿紫说。她晓得谷若扬是个做事极其小心狠戾的人,此刻不杀他们,不表示之后不会,想保住他们性命最好的方法,就是送他们出宫,将他们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莫香凝因妒毒杀云嫔与云暮,被废去妃位赐死冷宫,莫千里受女儿牵连,左相这官职也被拔除,眨回老家去做一名小小的县官,莫氏一门算是败落下来了。
季府内,季汐山得知此事,笑得阖不拢嘴,这回虽不能顺利除去云嫔母子,但那莫千里在西朝风光多年,素来昂首阔步、青云得意,这回竟栽在自己愚蠢的女儿身上,这与自己作对了几十年的老匹夫终于倒了,还是令他痛快不已。
霏嫣这回倒是做了件大事,平日他总骂她斗不过莫香凝,让莫香凝老压在她头上,使得他在莫千里面前也老像是矮了一截似的,如今女儿可是让他大大出了口恶气!
他正开心独饮之际,听见屋里暗门开启的声音,他脸色一敛,平日能进出这道暗门的只有一个人,他连忙起身相迎,“少主!”
这人进屋后,便迳自朝主位坐下,季汐山不敢坐,恭谨的立在他身侧。
他瞧季汐山一眼才道:“坐下说话吧。”
“是。”季汐山这才敢在他下首的位子坐下。
他瞧着桌上的酒,扯笑道:“你就这点出息,不过弄倒一个莫千里,这就庆祝了?”季汐山脸色微微一红,羞惭道:“我这是……自己小酌一番……不是……”
“不用解释了,我还不认识你吗?罢了,那莫千里确实也碍着你多年了,他倒了,你会高兴也无可厚非,倒是霏嫣,我会记得她这一功,将来不会亏待她的。”
季汐山听了大喜。“多谢少主,霏嫣的将来还是得靠您了,您可别忘了她。”季汐山赶紧替女儿说话。
“嗯,她虽跟了谷若扬多年,可也替咱们做了不少事,不时将宫里的情形带出来,让咱们掌握宫里的事,这份功劳我不会忘,将来贵妃的位置一定给她,这点你放心。”他重申之前答应过的事,再给一次承诺。
季汐山安心的笑,自己这也算替女儿确保了将来,她以后不该怨自己了。
“得了,我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他结束了有关季霏嫣的话题,敛起面容道。
“请少主吩咐。”
“我要你放个消息出去。”
“放什么样的消息?”
“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