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嗜好不会是弄乱别人的人生吧!”齐可祯的牙口有些发痒,想找个人咬咬,譬如某个叫小路的老板。
莫湘发出短促而僵硬的笑声。“你不喜欢吗?”
“没人会喜欢一夜过后从女儿身变成男人,还变成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叫惊吓,存心让人吓破胆。
“但也很有趣,不是吗?能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老板的想法非常有创意,让心生不满的人去过满意的生活。
齐可祯牙根咬得重重的拼出声音。“一点也不有趣,谁要被人当傻子耍,你快把我们换回来。”
“你们找到圣诞礼物了吗?”吃大餐,布置圣诞树,互相交换礼物分享小秘密,多美好的节日啊!
“谁知道圣诞礼物是什么东西,是吃的、用的,还是药材,好歹说清楚。”不然他们连往哪找都不晓得。
莫湘面无表情的点头。“说得也是,古代人不过圣诞节,自是不知圣诞礼物的意义。”
“什么古代人,麻烦说句我听得懂的人话。”她想找寻答案,却被这个木头美人搞得更迷糊。
“我说的是人话。”明明很简洁明了呀,古代人真难搞。不想和她啰唆的齐可祯直接了当的开口。“我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什么时候要把我们换回去?”
“等你们找到圣诞礼物。”这是游戏规则。她咬牙,不满的咆哮。“圣诞礼物在哪里,我们要怎么找到它?我不想一辈子当个男人。”
莫湘一字一句说得慢条斯理。“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你们不过圣诞节,所以找上一生也找不到圣诞礼物,本店卖的是人生,不是绝望。”
“说点我听得懂的话。”找不到?那不是在耍人?!
齐可祯忽然有想拆店的冲动,这间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店太坑人,理应在店门口上封条。
“简单的说,圣诞礼物指的是在圣诞节时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圣诞节就有如你们的中秋、年节、是团圆、喜庆的日子,以此做为祝福,希望收礼的人来年过得更好。”“你是说我们把礼物准备好送人,那礼物就叫圣诞礼物?”
“对,送给你身边你认为重要的人,不拘一个,可以是很多人。”但是老板希望她送给将和她一起走过人生的人。
“我明白了,你可以送我回去了。”既然能换回来她还等什么,自是加快脚步去做,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她。
“这么快就要回去,不多聊一会儿?你这一生可能就来这一回。”
她哼笑。“你以为有人愿意来吗?你和你的老板小路都是颠狂之人。”正常人不会做出逆天而行的蠢事。
莫湘很轻很轻的耸肩。“既然你不能体会本店的用心,那么祝你愉快,咱们永生永世不相见。”
一阵白雾骤起,叮咛着她的飘渺女声被漩涡般的风吹散,慢慢地越飘越远,化在叹息声中……
睡得正熟的齐可祯忽然惊醒。
“圣诞礼物、圣诞礼物、圣诞……”
啊!莫湘?!
不太清醒的齐可祯蓦地睁开眼,微带茫然的墨瞳像射入两道曙光似,霎时明亮,如同圆润的黑珍珠。
她知道圣诞礼物是什么了。回想着梦里所见的一切,满眼晶亮的齐可祯又是欢喜又是酸涩,她眼眶微微泛红,几欲落泪。
她也见到莫湘了,原来莫湘长得那样,和闻人璟的形容相差不大,很美,但没有生气,彷佛是没有魂魄的木头人……
她跟闻人璟可以换回来了!
齐可祯猛地掀开石青色锦被,跳下了床,落地时大足碰到了冰凉的地面,她脚一缩,揉揉受冻的脚板,就着外头微亮的月光,她找到有如小船一样的短靴往脚上一套。
礼物、礼物,要用什么当礼物呢?!
齐可祯在屋内四处张望,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人,在梦里被白霎包里的时候,莫湘提醒她只要把要送的礼物包装好,放在看得顺眼的树下,隔日再领她想送的人去树下领回礼物,他们便能换回来。
可是,放眼望去,无一物是她的,她双目所见的都是闻人璟的东西,她总不能拿他自个儿的东西送他。
思来想去,她的视线落在她放在案桌上成迭的纸张,那是她日夜不休、废寝忘食写出来的剧本,只差完结了。
齐可祯决定送上自己甚为满意的心血,虽然来不及补上结局。黑暗中,她模到一只摆放笔墨纸砚的方型盒子,她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再将剧本放进去。
第一步大功告成了。
接下来便是把礼物放在树下,等明天天一亮就能带人去取。
但是她不想再等了,反正子时过后便是隔日,放好礼物后,她回到屋内,当漏刻到了丑时三刻,她便悄悄走向她住了好几个月的厢房,这屋子她已经很熟悉了,熟门熟路的潜入,完全未惊动流紫。
“谁?”
一丝细微的声响令警觉性甚高的闻人璟倏地睁眼。
“嘘!小声点,是我。”真是的,这么大惊小敝干什么,要是惊醒了流紫可就不好办事了。
“祯儿?”天未亮,她来干什么?放下戒心的闻人祯露出不解神色。“别紧张,我不是来辣手催花的,我找到圣诞礼物了。”她还有闲情逸致说着揶揄的话,也不想想被釆的花儿是谁,真让釆花贼得手了,该哭的人是她,哪还能意得志满的笑。
“我不怕你来催,放马过来……”等等,她刚说了什么?!“你找到圣诞礼物了?”
这是在作梦吗?他都快放弃了,想着如何当个女人。
齐可祯重重一点头:“我刚作了一个梦,梦见我到了一间叫人生贩卖店的铺子,你说的莫湘我也遇见了。”
“她告诉你圣诞礼物在哪里了?”闻人璟常常板着的脸有一丝丝波动,似喜悦又似激动。
“嗯!其实我们都想岔了,把简单的事儿变复杂,圣诞礼物顾名思义就是在节庆中送礼,只是我们没有圣诞节这个节日。”
“圣诞节?”这是哪里的节庆?书上没有写。
闻人璟想着哪天找礼部的人来询问,看看这是不是番邦的习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能问得到的。
直到许多许多年之后,他才遇到一个传道士,从棕发碧眸的那人口中得知,西方的圣诞节就像是东方的过年,代表欢乐和喜悦。
“那一天是所谓的团圆夜,全家聚在一块吃着美味佳肴,就跟年节返乡过年差不多,所以她才要我们在年前送出礼物,让大家更开心。”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想扎萆人,扎上针诅咒。
“那你要送我什么?”已经彻底清醒的闻人璟握住她的手,坐在床上看着她,把她看得面色微赧。
“你跟我来。”
她反手拉住他,两人做贼似的翻窗而出。
月底了,月亮细得只剩下一条小缝,微亮的月光照在洁白的雪上,反映出树叶犹在的松柏,丈高的柏树枝桠被雪压低,低到几乎碰触到地面,在皑皑白雪里,那只系上红丝带的木盒相当显目,叫人一眼就能瞧见,不容忽略。风声中,似乎有铜铃声。
闻人璟拿起木盒,“这是你要送我的礼物?”不重,但重的是心意。
觉得礼轻的齐可祯有几分赧意。“临时找不到好东西来送你,我现在手边有的全是你的东西,所以找了老半天才决定送你我自己写的剧本,你不看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旷世名作。”她只是写来自娱罢了。
她喜欢看戏,喜欢听书,但不表示日后要当一名戏子或说书人,她只是很想把脑子里萦绕不去的故事写出来,期盼有一天它也能流传在戏台上、百姓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为剧中人忽喜忽悲,随着剧情的高潮迭起而鼓掌叫好。
不过,在这世道写戏曲是不上台面的事,她是闺阁女子,须重名节,哪敢奢望戏文有面世的一天。
“不,祯儿妄自菲薄了,以你的聪慧和才智哪会写不出好文章,我非常期待,定会拜读你的大作。”收到礼物,木盒子是冷的,上头结了霜,但闻人璟的心却是暖的。
齐可祯傻气的笑了:“写得不好,望夫子指教。”
“你喊我什么?”他轻语。
“夫……敬轩。”
闻人璟露齿一笑。“算你反应快,否则就罚你抄书。”
闻言,她俏皮的一眨眼。“你说反了,是我罚你才对,我现在是闻人璟,不是齐可祯。”
“调皮。”他捏了捏她手心。
“可能只有这次机会了,以后又要被严师管得只能说是了。”
“你喜欢看书就去看,整座登云阁的藏书随你取阔。”他再也不会约束她了,这世间对女子的约束太多,他希望她能快活些。
雪仍在下,但听了他的话,齐可祯的心却暖了起来,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