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闻人璟冷嘲。
哼!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未雨绸缪好过被人暗算。“齐真,你手上的银票暂时也用不上,不如一并交给流紫,他是你的书僮,不会贪了你的银子。”
一千两银票对看惯大钱的闻人璟而言还真是看不上,他一间铺子一年的收益就三、四千两,可是看到齐可祯一副“有钱是大爷”的土财主模样,他忽然有点不想给她了。不过也只是“有点”,和这个丫头计较可讨不了好,她比谁都滑溜,一肚子鬼主意。“流紫,收着。”他大方的一甩,当是封赏。
“是的,公子。”流紫双手一接,连同先前的一千两银票,她对折再对折的塞入腰间的苘包。
闻人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面子又保不住银子,他最大的错误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低的庶出旁支,若他在冲动挑衅前想一想,也不至于弄得颜面无
光。
齐可祯接着把目光移到表哥身上。
“喂!你别看我,这一千两是我的,虽然我很爱护齐真这个可爱的小表弟,可是亲兄弟明算帐,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我要留着娶老婆。”可别打他老婆本的主意。知道被人当成小人的感受了吧!闻人璟无声的睨她。
齐可祯无力的抚额。“你在说什么,我是要问你几时下山,趁着闻人胜还没想出对付你的办法前,赶紧离开,齐真我会帮你照看着,一时半刻还没人动得了她。”她现在是闻人璟,还怕保护不了自己?
“是这样吗?”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你的安危也是很童要的。”姨母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也不能少,表哥对她的好她会一辈子感念在心。
明明是一句很令人动容的话,闻人宴听在耳中却有如寒天里被冰凌子砸中,冷上加冷,他都打哆嗉了。
“闻人夫子,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展现你柔情的一面,我胆子小,会吓着。”真的很诡异。
闻言,齐可祯身子一僵,脸色忽青忽红,而一旁的闻人璟却开怀得哈哈大笑。
“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就不管他的死活,亏她还担心闻人胜找他麻烦,她要和表哥绝交!
“咦,怎么气呼呼的走了,我说错了什么?”闻人宴一头霎水,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得罪他疼爱有加的小表妹。
“保童。”
保童?听到这句话,又见表妹像个男人似的朝他肩上一拍,闻人宴感觉毛毛的。怎么这句话听来有叫他赶紧去逃命的意思,表妹在暗示他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闻人宴望着朝闻人璟走去的表妹背影,挠着腮地想解开其中暗示,可越想他脑子越乱。
表妹就这样不管他这个表哥,他自己一个人回家要怎么交代啊?说表妹不愿走,母亲也只会怪他没尽力……万一被赶出家门怎么办?
算了,有银子在手,就算有家归不得也得以过个有趣的年,这要感谢闻人胜的大方。
想着想着,他叹着气走了,一片雪白的雪花从天飘落,一片、一片……飘在红晕初绽的默林。
梅花,开了。
“他又不知道你就是齐可祯,你跟他置气是为难自己,把心放宽点,别去多想。”想多了只会自己受苦。
进了偏院,不用人吩咐,流紫和恒平自个儿走向院子内左右空着的房间,把主屋留给显然有话要说的主子们,两人已学会察言观色。
忠言逆耳,听到他不遮不掩的实话,齐可祯情绪更低落。“你说我们会不会换不回来?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会的,老天爷只是跟我们开开玩笑,袖爱捉弄人,咱们只好先受着。”闻人璟从后环上她的肩,轻轻揉着她头顶,虽然是自己的身体,他却有几分不自在和别扭。“你找到圣诞礼物了吗?”离过年就只剩下几天而已,她想爹,她想娘,她想回家。
齐可祯再坚强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小泵娘,从小受尽爹娘宠爱的她未曽吃过苦,除了上闻人氏族学受了点罪外,她是活在蜜罐里的娇娇女,何曽受过这等罪。
她害怕、她恐慌、她不安,闻人璟出身再好、官做得再大也不是她齐可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她还是想做她自己,一个被娘亲逼嫁的姑娘家。
他揺头。“祯儿,我们不会一直是这样,如果年前换不回去,我会另寻途径改变现状,这世上也许真有神仙,但不会只有一个两个,我们够诚心总会找得到。”
“那要找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她不敢往下想,怕越想越绝望,世事由天不由人。
闻人璟目光柔和的抱住她。“反正有我陪着你,这条路上不寂寞,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呢!”
“夫子……”对,不怕,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他。
“敬轩,我的字。”夫子听来太生疏。她愕然。“敬轩?”
“以后私底下就喊我的字,不必顾念着师生之情,若是真换不回身子,你也好习惯这个名字。”他打趣的说着。“这不好吧!你是夫子……”一根泛着珍珠色泽的葱白小指点上唇瓣,止住她的声音。
“那就别当我是夫子,你对尊师童道那一套向来不放在心上,就当是风雨同舟的朋友吧!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难友。”有她,他才觉得前途有好风光,不畏浪大险阻。朋友吗?她心口酸酸软软的。“敬轩……”
他低头一笑。“以后我就叫你祯儿。”
“我想哭。”她的眼眶好热。
“那就哭吧!憋了好久是不?”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一个大男人困在小泵娘的娇躯里,也快要抑郁成疾了。
“我真的要哭了……”不等话说完,关不住的泪水像清明的小雨,霎蒙蒙地下个不停。
“别委屈了,祯儿,尽情的哭,把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哭出来,我在这里陪着你……”原来他的哭声这么难听。闻人璟苦笑。
外面的雪开始飘起,满圔的红梅都开了。
房里的人满脸倜怅,望着落在窗棂上的初雪,纯净月兑俗,就如这个嚎陶大哭的小泵娘。
悄悄的,情愫暗生。
雪,下了一整夜。
天寒地冻,正是好眠时。
齐可祯哭累了,回到闻人璟的屋子倒头便睡了,屋里烧着昂贵的银霜炭,炭盆里加了松塔,炭火燃烧着,一室尽是松果的香气。
朦胧间,她感觉自己起身了。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飘着,飘呀飘着,她来到一间奇怪的铺子。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她困惑,这是什么怪词呀!从来没听过。
“这里是人生贩卖店,我是莫湘,你的到来是我莫大的光荣,我诚挚欢迎你。”
“你是莫湘?!”她哑然。
长相极美,眼神呆滞,穿着露脚又露肩的奇怪衣服,眼睛黑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给人一种木头女圭女圭般的诡异感觉……咦!她不就是闻人璟说的那个女人?!
等等,人生贩卖店?这是什么怪店。
从字面上来解释,是专门贩卖人生的店铺?可人生要如何贩卖?
想到自己和闻人璟交换身体的事,齐可祯霍然明悟,他们做的生意是买卖别人的生活,不顾买家卖家的意愿。
也就是强买强卖。
“你说错了,本店并非强买强卖,而是根据客人的心愿而做的安排,你现在使用的男身原主说过他想当像你这样的人,他的心声被小路听见了。”莫湘的声音很平,像是照书念出来。
“小路是谁?”他是神不成,能听见人心里的话。
“小路是本店的老板。”她一板一眼的回答。
齐可祯满眼好奇的打量什么也没摆放的店面,倒是一些会转、会发出红光绿光的圆形物让她感到十分有趣,她想着能不能带一个回去,边随口问:“你家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八成是个穷极无聊的人,整天无所事事,才管别人的间事。
“不行,这叫七彩霓虹灯,你们那里没有电,用不了。”古代太落后了,连个抽水马桶也没有。“电?”那是什么玩意儿,是打雷闪电的电吗?
莫湘没解释电这个东西,继续回答她前面的问题,“小路约二十七、八岁,他是个神秘、狡猾又邪气的俊美男子,交游广阔,富可敌国,不过人一有花不完的钱就会有令人困扰的小嗜好。”
这是一间人生贩卖店,只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结束前的一小时开店,并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关门”。
去年,这家人生贩卖店捉弄了……不,是撮合了三对爱侣,成果斐然,然后“童心未泯”的老板怀着造福“有情人”的愿想,今年,它再次开张了,不过在交换人生的规矩上悄悄做了变动。
这一次不太善良的美男子小路决定将人生贩卖店平行开在古代,古人不过圣诞节不打紧,还有过年,圣诞节的奇迹仍然能够延续,让人享受到圣诞节的恶作剧……温暖。
今年不是被选中的人自己选一个美好人生,而是由店老板小路随兴一点的代为选择,而想换回原本的身分就得在农历年前找到指定物,否则以小路的古怪性情,谁晓得他又要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