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声乍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周映洁。
失神的大眼慢慢聚焦,她回过神,察觉洗手盆里的水险些满出,连忙扭紧水龙头,随手扯下架上的毛巾擦拭被水花溅湿的睡衣。
出了卧房,绕过开放式空间的厨房与客厅,她打开灯光电源,站在玄关处,隔着那扇前不久才换过的白铁大门,扯嗓发问:“是谁?”
这间套房是老公寓在翻修,没加装监视器或电子显示器,虽然交通便利,但安全性可就得靠住户自个儿谨慎注意。
由于先前有过遭窃的经验,周映洁找过锁匠,自行加装了内外两道锁;尽避如此,遇上深夜有人按门铃,不免令人不安。
“是我,杜若。”
暖润低柔的声嗓,驱散了空气中的恐惧与不安,周映洁一怔,捏住毛巾的纤手下意识拢得更紧。
他怎么会来?还是在这个时间……疑惑刚掠过脑海,她的身体已快过思绪一步,打开门锁,拉下门把。
门外,一身整齐英挺的杜若,脉脉含笑,黑阵似两泓暖泉,隐约可见关怀。
“你怎么会……”她怔了怔,鼻头竟泛起酸楚。
自他向她坦白心意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不过多是她上他的神秘豪宅,或者难得他来购物中心一回,两人就近在地下美食街,或者附设的餐厅约会。
该说两人是在交往吗?表面上貌似如此,可关于交往,或者男女朋友这样的字眼,他不曾提及,而她也怕。
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怕一旦开口厘清两人关系,这场美梦便会终止。怕他会推翻这份暧昧,抽身离开。
总而言之,两人现今的状态,只能以暧昧不明,一语概括。
怔忡之间,周映洁已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让杜若进入她的私人领域。
他低垂美丽的眉眼,温暖的眸光览过她一身,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眼底浮动的那抹杀气才不着痕迹地撤下。
他微笑地说:“我擅作主张替你卜了一卦,卦象有异,一时放心不下,便不请自来。”
她面露迷惘,反问:“可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家住在哪里,你怎么会……”
“很多事情,我不必问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说道,表情温和,语气从容,反教人无从分辨起这话的真假。
啊,怎么忘了,他可是无所不知的杜大神,光是卜上一卦便能预见他人的劫数,况且还有很多外界传闻的神奇异能,她都还未见识过呢。
说不定他能通灵,或者……他能跟鬼魂沟通?
那些铁口直断的神算不都是这样的吗?或多或少带有灵异体质,透过灵界能量获得各方资讯。
“你会通灵对吧?”她忍不住睁大眼,好奇地问。
杜若先是被她认真的表情弄得一怔,下一刻是止不住的浓浓笑意涌上。
这个时空的人很有趣,明明只相信所谓的科学根据,可另一方面亦着迷于未知的神秘力量。有些人震慑于他能预言他人命运的力量,绘声绘影的替他安上灵媒等特殊身份。
“你该不会看得见……那些一般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那双布满惊奇的晶灿大眼,在问出这句时揉入了一丝敬畏,显然她对于那些未知的神秘能量是恐惧的。
杜若不由得一笑,却没给她答案,只是转动眸光,端详过屋里女性化、简洁却不单调的摆设。
察觉他正在打量自己的小窝,周映洁没由来的心慌,双颊直窜热气,霎时似晕染一般,白女敕的脸蛋瑰丽如艳花绽放。
“发生什么事了?”
当杜若眉心轻拧,注视着她被溅湿的睡衣时,她心口突地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
当然不是什么性感睡衣,而是洗至泛白,缝线有些月兑落,但是她穿惯了的邋遢睡衣!
忍下想尖叫的冲动,她立马刷地一声扯开手中的毛巾,尽可能的遮去身上那袭成套裤装睡衣。
“我、我先去换一下衣服!”话落,人已转身飞奔,转瞬不见踪影,徒留空气中一缕幽香。
杜若忍俊不住,大手捣唇,低低朗笑。同时,他在罩上了粉紫碎花纱布罩的旧沙发上落坐。向来浅眠的他,极少能像眼下这般,毫无戒心的放松自己。
或许因为知道她是莞莞,也或许……因为她是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周映洁,对于他丑陋的过去、扭曲的心全然无知,他才能暂时允许自己忘记仇恨。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花香,杜若转阵,瞥见窗台边摆着一束紫丁香,原来香气来自于那儿……
“呀!”
蓦地,一声惊惶的尖叫自卧房传出,杜若眉眼一凛,立时起身走去。
砰!门被凶焊的力道推开,重重撞在墙面上,发出巨响。
杜若快步进入卧房,目光焦灼梭巡,却找不着那抹娇小身影,直到听见浴室发出异响,他不假思索转进浴室。
周映洁胸前紧抓着一件棉质上衣,紧靠在蓝粉相间的马赛克砖墙上,小脸惊恐地直瞪着洗手槽的镜台。
“映洁?”杜若走向她,顺着她的阵光望去。
镜中的娇颜,苍白无血色,饱受惊骇。
周映洁抖着下唇,仿佛在镜中撞鬼似的,转身欲躲开,杜若靠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护进怀里。
“你还好吗?”察觉怀中的娇躯僵硬地颤抖,杜若扶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由得一紧。
“我……我好像看见鬼了!”她唇齿打颤地说。
“鬼?”他微地皱眉,抬眸扫视浴室一圈。
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们所称的灵媒,但兴许是不属于这个时空,加上他自行潜习过芸姥姥留下的巫书,体质已不似寻常人,偶尔他确实能看见那些死去的魂体。
可来回环视过浴室数遍,他看不见任何一缕魂体。
她瑟缩在他怀里,一手指着镜子,闷声说道:“我刚刚在镜子里看见我梦见的女鬼……”
“女鬼?”杜若温柔地安抚着。
“老实说,我经常梦见一些鬼啊神的,今天晚上也是。我梦见一个穿古装的女孩……最可怕的是,她长得跟我好像……嗯,我是说,跟我小时候很像。”
杜若胸口一紧,搭在她后背上的大手跟着一顿。
沉浸在恐惧之中,加上生平第一次向人倾诉这样的私密事,周映洁自然没察觉他的异状,兀自说个没停。
“虽然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鬼,可是她穿古装啊,而且梦里好黑好暗,那个女孩一直朝我走过来,还开口跟我说话,我吓死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怀中的人儿一愣,缓缓抬起惶然的娇颜,眸底泛起一丝迷惘,“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天,太可怕了!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梦过鬼,可是这个女鬼长得跟我好像,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真的是你?”杜若微笑地接话。
她怔怔地点了下头。
“别怕,我想那应该不是鬼,只是反映你的内心罢了。”来到这个时空久了,他亦学会了一套安抚人心的话术。
“可是……那个女鬼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她就是我。”小脸一阵惨白,她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因为天殇日将近,她的记忆即将被唤醒,方会作这样的梦吧?
杜若垂下眼睫,心思百转千回,嘴上却依然温柔坚定的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个梦很可能只是反映你的心。”
“你也会解梦吗?”她不解地蹙眉。
“嗯。”他微笑撒谎。
“所以我梦见的不是鬼?”
“不是。”她梦见的,是她的前世。
无所不能的大神都这么说了,周映洁满心的恐惧总算稍稍松懈下来。
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先前紧抓在手中的衣物早已滑落在地,而她竟然半|luo着上身,紧靠在他怀里!
整整呆了五秒后,她大喊一声,火速往后撤退,直到一直小腿抵上了浴白才不得不停住。
杜若两只手臂悬在半空中,保持原来的拥抱之姿,那张染上淡淡惑然的俊颜,看上去是那样无辜且无邪。
周映洁很不愿意这样说,看着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男人,明明半luo的人是她,可感到罪恶感的人却也是她。
总觉得衣衫不整的她,俨然像个邪恶女妖,妄想诱惑宛若百合花一般圣洁的二次元美男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