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概是三天前的事了,那晚孔妍按时下班回家,出了便利商店走了没多久,发觉自己被人跟踪,回头去看,碰巧四周没有多余的障碍物,轻易地便看见那道跟她隔着有一段距离却明显是在跟踪她的人影。那人看她停下也停顿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放慢脚步踱过来。
她心里好怕,转身就跑,不料身后传来对方紧追而来的脚步声。慌乱中她选择放弃去公车站,拐弯从另一条街走回距离最近,又有熟人的便利商店。
可是那人还是没有放弃,看见她跑回店里,就躲到对面街的大树后,继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小妍你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东西?”看孔妍离去不到十分钟又折返回来,当时来接班的员工这么问她。
她只是摇头。其实她可以吐实有人跟踪她,但是一旦说了,别人就会帮她报警,无凭无据,万一对方反告她诬陷呢。
“等会有人来接我。”最后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跑进员工洗手间打电话。
该打给谁呢?哥哥明天要上班,今天她顺便替了别人的班,在店里多待了三个小时,都这种时间了,怎么好意思吵醒他。至于爸妈就更不用想了,她已经是大人了,当初也再三保证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一旦被他们知道这种事,她跑出来打工的权利马上就会被剥夺。
这里的店长和员工人很好,薪水对于学生来说不差,工作环境又不辛苦,最主要的是她都是二十二岁的人了,想买什么还要跟父母说,让父母掏腰包,未免太逊,在毕业之前她没打算放弃这里的工作。
握着手机半天也想了半天,最后甚至对它用瞪的了,她还是没想到该打给谁。那时,在想到正牌男友之前,先看到的是孟德的手机号码,便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
“喂?”电话的那头没有响应,“孔妍?”孟德知道是她,手机有显示,而且那号码是之前他强抢了她手机输进去的。
“你、你在哪里?”挤了半天,她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这算是查勤吗,我记得某人一直百般抗拒,说自己有男朋友了,还没明确给我答复。”
电话另一头传来他愉快的笑声,她看不见他的表情,那串笑声不知怎地烫着了贴着手机的耳朵,莫名地镇静了她的心,手似乎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
“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比她想象得更早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在发颤,他怀疑下一个瞬间她会不会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在店里。”死命咬住那股顚意,她强迫自己吸气,然后很是混乱地对他说道,“我……去公车站,路上、路上有人跟踪我,我怕,又跑回来。那个人还在外面……我不敢跟店里的人说,报警没用,我、我……哥哥明天还要上班,这种时间不能打给他,我不敢、不敢让爸妈知道……”
“所以你打给我?”
“我不知道找谁,我、我只能打给你了。”
她说话说得真可爱、真可怜也真惊慌,不过他无声笑了出来,因为她的行为着实令他感到愉快,“在店里等我。如果路上不塞车,最多二十分钟,我打电话给你,你再出来。”
虽说曾言语坚定地强迫她跟他交往,他却没有纠缠她,只有偶尔碰见会送她回家或到店里打工,除此之外他们的关系仍是老师和学生。
他有见过她口中的男朋友,也是二十出头的小毛头,对那小表而言,她的定义完全只是建立在纯粹想找人作伴这种基础上的。越是靠近她,越是发现她很不会拒绝人,她也没有很喜欢那个男生,估计是当初别人跟她告白,她又没有喜欢谁,就凑合着答应了。
那种连感情都算不上,很快就会完蛋,谈不来什么轰轰烈烈、天长地久。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只须守株待兔,等哪天她看清楚了,对方又正好玩腻了,她这只肥美香女敕的小白兔自然会主动投入到他怀里。
二十分钟后他依约前来,而她前脚才跟店内员工挤着笑容说再见,后脚转身出了店门就马上喷泪,壮烈地哭花着一张小脸,一路小跑过来钻进车里。
“呜呜呜呜呜……”她自己伸手模来车里那盒面纸,一张接一张,忙着抹眼泪、鼻涕,哗啦啦、哗啦啦。
“别哭了,车子都快被你擦眼泪、鼻涕的面纸堆满了。”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塑料袋塞给她,让她把制造出来的垃圾全装进去。
“呜呜,你好坏。我好害怕,我现在需要的是发泄,呜……”哗啦,又一张面纸变成白色团团。
“你要发泄的话该投进这里,而不是拿盒面纸当浮板死命抱着。”他指着自己的胸膛这么说,表面上嫌弃她制造垃圾,却不厌恶她对他投怀送抱,反正回家要洗衣服。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抱她,他愿意抱她,更愿意给她安慰,可,“你……为什么要来?”被泪水濡湿,要往核桃形状方向发展的晶莹眼眸先是将视线停留在他胸膛,然后有些害怕地闪烁,随后往上挪动,鼓足勇气与他对视。
他不该来的,他来了不就代表他在乎她、担心她,真的想跟她交往吗。他们的身分说来实在尴尬,她又是藏不住心事,说谎绝对会被拆穿的性格,只要明眼人逼问,她立刻就兵败如山倒。不管怎么想他跟她不可能呀,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你找我,我就来了。”
“谁找你,你都会来吗?”节操呢,在哪里,被他拿去吆喝十几块钱一斤卖光了吗。
水润的眸瞅着他,不自觉地改为瞪,不爽他太随意的回答。
“你以为我有那么多时间去散发博爱如观音菩萨的慈悲之心去救苦救难啊。”他的爱心没那么廉价好吗,“要不是有只可怜虫打电话给我,语气活像搭公交车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遭司机臭骂一顿被赶下来,委委屈屈好像随时都能隔着电话跟我飙泪。我那时回家才正准备洗澡,衣服都月兑一半了,一接到电话就把月兑掉的衣服又穿回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欸.”因为对象是她,他才来的。
她莫名愣住,心里那股在作怪的暖意和掺夹了不明情感的紊乱,比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里见到他时更要强烈。
“你、你、你靠这么近想要干嘛?”一恍神,他竟然就横过身子直逼她眼前。
“吻你。”
请问你还能更无耻吗。反射性地孔妍直往后退,直到后脑和背闷响着撞上车门、车窗。
首先他们并不是情侣,没有理由做如此亲密之事,再来,即使要她跟他交往,他们连牵手、吃饭、逛街、看电影,关于情人之间会做的,一样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话题突然间就前进得如此飞跃。
“你可以拒绝,真的。”孟德蓦地用手指着她身后的车窗。
虽然她不敢回头去看,但凭他太黑、太鬼畜的笑容,孔妍马上就领悟过来,并在他残忍笑意的眼眸注视下很窝囊地打起冷颤。
“那家伙以为我是你哥哥,如果不让他彻底断绝猥亵思想,像今晚这种事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甚至那家伙会变成跟踪狂,尝试在其它地方偷袭你。我向来不爱做白费工夫的事,浪费感情和时间,下次你再打电话来找我,我是绝对不会再理你的。”
“我并没有……”真的想找他。
“对,你并没有真的想找我,可除去家人,你首先想到的是我,而不是你那个正牌男友,也没有人比我处理这种事和英雄救美更适合的了,不是吗。”他有这个能力,也是唯一能把她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的人。
她想说的、正要说的,经常都会将其变换成表情摆在脸上,心思太简单,他一下子就看通、看透。不过那抹很隐晦、很想偷偷藏起来的不屑让他小小不爽了一下。
“我、我、我……”到最后,她学“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却鹅不出来,知道自己遇上爱硬上的霸王,唯有闭上眼,任由象征羞耻的绯红从双颊开始一直往耳际蔓延。
“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跟人接过吻是吧?”
她僵硬地点了下头,因为下颔已经被他掌控在手里。他的指有温度,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指上的温度与触感让人很是眷恋,又带着些未知的诱惑,她几乎要忍不住学撒娇的猫,抵着他轻轻磨蹭。
“老师,你能不能……做得快一点?”她的声音有些颤,原因自然是他逐渐变得不规矩,像逗玩猫一样开始在她下巴作怪的长指。
“为什么?”
“因为只是想要做样子给人看,不是吗。”
不。他用动作响应她,覆上去的唇吞食掉她的惊呼。他是真的想吻她,做给外面那个觊觎她的猥亵大叔看只是借口,况且他也想尝尝看自己钦点的这一型到底是什么味道,是否如想象中那般青涩。
结果青涩是有,但她根本是在捣乱。他猜她不知道真正的吻该是什么样子,但是那两片粉粉的唇尝起来味道好甜,经他滋润,变得好像产在盛夏的某种香甜水润的美味果肉。
更深层的他暂时探究不到,因为她被吓到了,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罪恶感,正在不断挣扎,东躲西藏。
她一直躲着害他很辛苦,干脆粗鲁拉住她用力一扯,逼她靠近,顺势把她抱到腿上。
他舍不得嘴里尝到的那一点点甜馨,还想尝到更多,尽避那个大叔已经咬着牙朝他狠狠瞪眼,转身离开,他也没有放开她,渴望攫夺她更多甜美,舌蛮横闯入,撩拨着娇娇怯的怯不愿妥协的小舌,吸进嘴里,细细吮吻着。不知从何时起,怀里的娇躯失去抵抗能力,既软又乖巧地倚靠着他,小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
等他尝够了也戏弄够了,放开她时,看见她碰巧也睁开蒙着一层迷茫水光的眼瞳,带些委屈与不知所措地回望他。
这个吻是甜美的,不管是对引发这一切的他而言,抑或在事后回想起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投入的她而言。
自从那天起,他担当起接送她的责任,就算她不用打工,他也会在美其名是补习,实则是欺压她的那段课外时光之后将她安全送到家。
真要问她对他是什么感觉,她也很难说清楚,年轻俊帅的男性讲师从来都是女生间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她依然不敢要他,她好害怕会随着讲台之上和讲台之下这种单纯关系的改变,变成难懂与无措的某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