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打个赌吧。”
“说来听听。”
“下个月,修弥和尚就要剃度了。”
“那又怎么样?”
“咱们就来赌,看谁能在那之前,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年拉入红尘,怎么样?”
“这个好玩,不过赌注是什么?”
“没有赌注。若是谁搞定了他,谁就是这里最美的姑娘。”
一想到这个赌注,兰妙言就觉得气闷。
明明她才是十四宫里最美的姑娘啊,她们无视掉自己拿这个作赌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还不带她玩,这不是摆明了要抢她十四宫第一美的名声吗。兰妙言断断不肯,于是就和姐妹们撂下狠话,接着便去找不明就里的阮玉素求了药,再然后便发生了昨晚的事。
兰妙言自负美貌,本以为使用玉郎渡只是加一重保险而已,可谁想到自己连这样作弊的手段都用了,他昨晚竟还能有理智反抗。虽说最后还是就范,但中途他清醒地抗拒还是让兰妙言心头郁结、很是不爽,暗咒这个臭和尚真是没有审美。哎,算了,作弊就作弊,反正成功地拿下修弥,她就是赢了,她还是十四宫第一美!
一想到这个,浑身痛得快要散架的兰妙言又来了精神。
不过在临走之前,还要弄点证据才行。她又在禅房里转悠了一圈,而后寻来一把剪刀,从修弥披散的乌发间利落地剪下来一缕。揣好了证据之后,兰妙言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荐福寺。
待得天色大亮,修弥也终于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地坐起身,仅仅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牵扯得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疼。他咬牙闷哼,只觉得头疼得彷佛要裂开,却仍是一片空白,可当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赤luo的身体时,零星的记忆片断又彷佛刀片般划过脑海,割得他更痛。
火,昨晚似乎到处都是火。他的身体一直在发热,只有另一具柔软微凉的躯体才能帮他灭火。
修弥闭上眼,顿时看到一个女人跪趴在自己的腰下,她的身躯被顶弄得上下晃动,纤腰在强烈的撞击下不断痉挛。三千青丝尽数披散,露出那后颈间状如火焰的胎记来……他霍地睁开了眼,瞳孔有着瞬间的骤缩,修弥迅速从床上站起,彷佛有火烧身般趔趄着迈出去几步。
脚下一软,他停下步子低头看。地上散落着他昨晚穿着的僧衣、灰裤。
修弥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捡了起来,火烧眉毛地丢到了门外去。他的呼吸急促、表情紧绷,向来平稳无波的眸底翻涌着强烈的不安。
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佛祖,他该死的做了什么啊!脑海中那些情景不断闪烁着,一片片地凌迟着他的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修弥的胸膛不断起伏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片刻后,他扑通跪倒在地,痛苦地垂首。
自从四岁那年被师父收留之后,他一直洁身自好、诚心向佛,可师父却说他尘缘未了、心有魔障,所以始终不肯为他剃度。可这十几年来他静心修炼,终于获得方丈的允准,同意在下个月初三为他进行剃度礼。
可这时,他却触犯了戒条。
修弥有些发抖,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做出如此yin秽之事。
昨晚的他,就好像邪魔入体一般。或许师父说得没错,他真的心中污秽、存有魔障,竟然会被美色所蛊惑……等等,蛊惑?修弥睁开眼,虽然仍是回忆不出那女人的长相,却想起了两人的对话。他记得自己中途曾经清醒,可很快又失去了意识,难道自己被下了药,还是施了蛊?
总之,一定是那个妖女做的手脚。毫不费力的,修弥猜出了那个妖女的身分。
会来荐福寺大行秽乱之事的人,除了那屡屡来寺中骚扰的十四宫门徒,还会有谁?还有这禅房中暗暗浮动的绵软香气,自己也曾从那些被妖女骚扰过的师兄身上闻到过。他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就能躲过一劫,可却不想这些卑劣的妖女竟会对他下药。
可到底是哪一个妖女?
修弥恨得牙根痒痒,可须臾过后,又泄气地一拳捶在地上。
终究也怪他定力不够。妖女可恶,可他又何尝无辜,大错已铸,他只能一人承担。
十四宫里,一截黑发被摆放在桌上,而在桌前,数双眼睛正挤在一处盯着那缕发丝瞧。
“这真的是修弥和尚的头发?”
正坐在桌旁喝茶的兰妙言放下茶杯,悠悠地翘起二郎腿,“千真万确哦。”
“妳……当真把他拿下了?”
心头的小得意令兰妙言的眉毛动了动,“那当然啦。”
证据确凿,却还是有人不太相信。
“所有人的头发长得都一样,我们怎么知道这就是那和尚的?”
“是哦,修弥见了咱们这工夫最好的姑娘都能坐怀不乱,更何况是……”
更何况是一个从未受过正规训练,并且性子好胜冲动的小丫头。
兰妙言拉下脸来,很不高兴地强调,“真的啦,我真的成功了。”
“好啦,小十二,妳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这件事若是让妳表哥知道……”
兰妙言在家排行十二,所以比起她文诌诌的闺名,大家更喜欢叫她兰十二。
一听这话,她立刻不高兴了。但凡遇到点事情,大家就爱搬出表哥来吓唬她。兰妙言瞬间不耐烦起来,霍地站起,“石头。”
一个圆脸少年忙不叠地跑进来。
兰妙言发了气,“去荐福寺,把修弥那个臭和尚给我抓来对质。”
“喏、喏。”
一见小丫头动了气,又有人开始劝,“何必把人拉来,我们信妳便是。”
兰妙言也不说话,气呼呼地瞪了她们一眼,满脸写着“妳们等着瞧吧”几个大字。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石头就一个人回来了。面对自家小姐质问的目光,还有大家好奇的目光,他唧唧歪歪地磨蹭了半天,才说出实情,“小姐……修弥他、他走了。”
她再度拍案而起,“走了?什么叫走了?”
“他离开荐福寺了。”
“为什么?”
“我打听了一下,其余和尚也不知道,只说他今早在方丈的房中待了很久,出来后就收拾包袱离开了。”石头看了眼自家小姐的眼色,思忖了一下之后决定补上一句,“听说临走前还在寺门口磕了好几个头,直把脑门磕破了皮才作罢呢。”
兰妙言一愣,又坐了回去。
这时,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下,“瞧瞧,咱们小十二都把人家给吓跑了呢。”
“看样子下个月的剃度礼是泡汤了,十二也算是把他给拉入红尘了吧?”
兰妙言被讽得红了脸,冲动地反驳,“我哪里吓他了,明明是这个臭和尚吃了玉郎渡后变得像鬼一样,把我给吓到了好不好。他还有脸跑,弄得本姑娘满身都是……”话说一半,她忽然瞪圆了眼睛捂住嘴巴。糟糕,说漏了!用玉郎渡作弊的事可不能说啊。
不过其余人的注意力却不在作弊这件事上。
几人先是一惊,而后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走上前拉住兰妙言的手,“小十二,妳用玉郎渡了?”
藏不住心事的兰妙言一哽,继而心虚地点点头。
珠珠儿脸色渐沉,既然用了玉郎渡,那他们八成是……可她仍是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那妳和修弥真的……”
兰妙言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并不避讳,只是红着脸点头,“真的啊,我真的把他搞定了。”见珠珠儿脸色不对,粗神经的她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了?妳们平时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大家都看起来好严肃,她不就是去拿下了一个和尚吗?
珠珠儿立刻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笨丫头。”
兰妙言立刻捂住脑袋,哭丧着脸,“怎么了嘛?”
珠珠儿道:“我们平素也只是逗那些和尚玩玩罢了,没人会来真的啊。我们不带妳玩,只是因为妳年纪小,又和咱们身分不同罢了。”她边说边摇头,急得花容失色。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和她们这些孤苦无依、只能靠美色来生存的女人可是大大不同。
十四宫共分七贤、七煞十四个子组织,而兰妙言的表哥楚匀,正是十四位掌事人之一。所以她们找乐子的时候才不敢带她玩,因为根本不同门啊。原以为这丫头只是好强了些,却不想这么大胆,竟然因为她们的一句玩笑话真的把自己的贞操给搭了进去。这事若是让那位斤斤计较到极致的楚先生给知道了……
珠珠儿的一番话简直让兰妙言的三观都崩成渣渣了。
“不来真的,什么叫不来真的啊?”
那她们平时都是怎么拿下那些和尚的,口头表示吗?虽然她不太看重自己的贞操,但就这么白白地喂了狗也是很让人不爽的啊。这下可好,不仅清白没有了,连占了她便宜的那条狗也失了踪。现在的兰妙言完全忘记明明是自己把贞操强塞给修弥的。
“那个臭和尚什么时候走的?”
“呃,大约、大约一个时辰前。”
“给我去找!”
贞操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但吃掉她贞操的这条恶犬,她一定要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