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商虽然心里不屑霍念初,可是抱住她的手臂没有放松半分。
……
霍念初在晕厥过去之前,心头模糊地想着,她前世死于非命,现在这样的穿越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了被人凌辱被人欺负的?
不。
不!
她绝不认命!
天色已晚,而他怀中的女子也早已昏迷不醒。
顾商愣了一会儿,肌肤感到寒意,他迅速替霍念初胡乱穿上衣裳,然后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的身子完全包住,亲自将她抱回自己的屋里。
元和早已吩咐人备好了热水,顾商拒绝了丫鬟的伺候,自己为霍念初清洗干净,看着少女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他的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懊恼。
他终究是有些失控了。
他从来不让那些狂乱的情绪控制自己,家变之后,他更是严格要求自己,在大仇未报之前,不允许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对于成大事者来说,酒、色、财、气都是大敌,如果放纵沉沦,多半会毁灭自己。
其实他也知道,拥有一个、两个或三个女人都没关系,只要他不把这些女人放在心上。
但是霍念初不同。
无论是她的身分,她的外表,她的种种表现,似乎都足以让他混乱,让他不再像平时的自己。
他不该碰她的。
不该像个庸俗男人。
而且,强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可是,今天他失去了理智,做了这样的蠢事,欺凌一个柔弱的女子,最该死的是,到了现在,他居然并未觉得有几分后悔!
也许君不悟说得对,人生在世,有时候何妨从心而为?
即使被清洗干净了,霍念初也依然极不舒服,她的小脸苍白,眉宇轻锁,躺在床上也不安宁,翻来覆去,宛如陷入梦魇。
当她的眼角沁出透明泪珠时,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的顾商一怔,他伸手轻轻为她拭去,那并不热的泪水却宛如烫伤了他一般。
当霍念初再次在梦魇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声时,顾商将手掌放在她的丹田上,用最轻柔的力道输入内力,试图缓解她因为初破瓜而造成的疼痛不适。
霍念初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浅浅的粉红,她的肢体舒展了些,慢慢沉入熟睡,不再做着恶梦。
顾商一直看着她,若有所思。
霍念初醒来时,阳光正落在她脸颊上,她难受地又闭上了双眼。
初冬时节,光线明亮却没有多少温度。
“么妹,你醒了?!”坐在床边的妇人伸手怜惜地模了模她苍白的小脸。
霍念初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里她的生母,想对她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部僵硬,根本咧不开嘴。
霍念初的生母蒹葭曾经是一名舞姬,美艳妖娆,就算现在已经三十四、五岁了,依然风韵犹存,蒹葭是典型的川妹子,肌肤水女敕,眉眼妩媚中又透着几分泼辣。
蒹葭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么妹,我知道你性子倔强,心里也还想着瞿东平,可是这里已经不是王府别院,我们没有了依靠。事已至此,你也别难为自个儿了。女人还不就是这个命?不是跟了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说到底也就这么一回事。”
霍念初眨眨眼,心里不能认同蒹葭的想法,但是她也知道古代女人多是如此逆来顺受。
蒹葭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道:“么妹,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霍念初没有胃口,但是她理智上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进食,需要补充能量,所以她轻声说:“好。”
蒹葭快步走到外面,喊道:“招财,快去厨房给你家小姐要点吃的。进宝,来伺候小姐洗漱。”
进宝是个胖乎乎的丫鬟,十五、六岁,容貌平平,但是手脚利落,很快就端来了洗脸水和刷牙的青盐。
霍念初身上已经被重新穿好了里衣和中衣,她想下床洗漱,可是坐起身时,火辣的疼痛让她几乎又软倒在床上。
蒹葭在她背后垫上大靠枕,扶她坐好,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别下床了,这几天你要好好养伤。”
蒹葭亲自用温热的手巾为她擦脸擦手,招财此时也端来了鸡粥、花卷和紫薯糕,以及下饭的爽口小菜。
招财与进宝一样,同样貌不出众,但眼神颇为机灵,她说:“奴婢告诉蔚娘,说小姐早晨习惯先用一小碗冰糖炖燕窝,可是厨娘说燕窝已经用完了,要去找大总管领,今儿个就没来得及做。”
霍念初虽然也讲究吃穿,但并不在这方面特别讲究,便轻声说:“人家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咱们还穷讲究什么?以后你们莫要再去点菜了,他们准备什么就吃什么。”
招财满脸不忍。
蒹葭却看得开,说:“谁说不是呢,咱们都已经成了青云堡的俘虏,人家一天三顿饭好吃好喝地管着,就是咱们的造化了,别再瞎摆架子,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不知好歹、不识时务。”
招财、进宝点头称是。
霍念初喝了一小碗鸡粥,吃了一个花卷,又吃了一小块紫薯糕,肚子里已经有了饱意,便放下了碗筷。
川人饮食偏麻辣,给她送来的这些吃食却没有一点辣味,看来厨娘还是有心,毕竟她现在身体受伤,着实不宜吃辣。
吃饱喝足,霍念初又有了几分困意。
招财、进宝出去了,蒹葭守着霍念初,对她说:“这样也好,你跟了大当家,咱们在这山上,也算有了立足之地。”
霍念初一听,抬起头问:“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就这样甘心受辱吗?”
蒹葭又是难过又是痛惜,但最后也只能叹气。
“初初,不是娘不疼你,可是我们今非昔比了,你被娇养大,哪里知道生活的艰难?我们被掳掠上山,王府那边是铁定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王爷也不会再给娘留条生路,他说不定以为我已经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霍念初不坑声了。
“就算你是他的女儿,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土匪窝里走一趟,就像白绫子落进了大染缸里,就算你真的是清白的,都不会有人相信,何况现在……皇家最重视的就是颜面,到时候你想你会有什么下场?最坏的结果,不外是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以免因为你的存在,丢了皇家的体面。”
蒹葭虽然年纪不算老,心态却已经苍凉,她见识过太多美丽年华的生命突然消失在这世上。甚至仅仅因为伺候王爷,王爷不够满意,那些如鲜花一样娇女敕柔软的生命就被拖下去杖毙了。
所以对于蒹葭来说,只要她们母女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女儿仍然满脸的郁闷和不甘不愿,蒹葭又说:“一起被掳掠上山的人,其他人都有了归宿,昨儿个她们来看我,似乎比跟着王爷时还开心。虽然这些男人都
是草莽之辈,却都是一个汉子守着一个婆娘,过日子比以前自在顺心多了。”
霍念初沉默不语。
“我前几天一直在担心,我是裕王的女人,你是他的女儿,而这青云堡的人都和裕王有着深仇大恨,我真怕他们会杀了我们泄愤……”蒹葭现在说起来依然满脸忧虑害怕。
霍念初反手握住了她,说:“娘,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霍念初明白蒹葭的意思,青云堡的大当家成了她的男人,别人自然不敢再得罪她们母女,不管以后过得好不好,起码现在她们的小命暂时能保住了。
霍念初不怪罪蒹葭“卖女求平安”的想法,蒹葭和正经的大家贵妇不一样,她是出身最底层的舞姬,卖笑卖艺,最会看人脸色,又一直过着靠男人求生存的生活,她不会觉得委身于人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自家女儿能被大当家看上,是一种侥幸和荣耀。
对于普通女子来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观念,蒹葭根本从来不看在眼里。
她要的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蒹葭欣慰点头,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再和大当家闹别扭了,男人啊,就喜欢女人乖巧顺从点。”
霍念初“嗯”了一声,不愿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又陷入了睡乡中。
对于现状,她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所以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