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缇带着项链登门道歉时,苏深雪还十分讶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魏缇乖乖将项链奉还,还说要磕头赔罪。
当然,她没真让魏缇磕头,但接受了魏缇的道歉。
因为她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住在同一座城里,山水有相逢,不需咄咄逼人。
此举,教魏缇更加惭愧,而苏深雪的大度也获得大家的赞扬。
事后,魏缇在城里处处张榜告示,承认是她因为一时贪玩而造谣,苏深雪从未在魏家取走任何东西。
这件事告一段落,而在后面策划整个计划的人便是通杀。
他先买通了魏府的丫鬟秋月,要她怂恿魏缇将项链变卖,并介绍她那间僻静巷子里的店铺。当然,买通她的钱是苏雷远拿出来的。
他会与那店东结识,是因为两年前,店东曾带着大批宝物饰品外出遇劫,而他及时出手相救,才教店东保住了财物及性命,从此两人便结为莫逆。
之后,他找上有铁面判官之美称的宋贤,并将此事原委详细告知。宋贤听了他的计划,觉得是一石二鸟之计,既保住了魏崇范的名誉及官职,又可给魏缇一个教训,于是便答应配合。
此计天衣无缝,简单而迅速的结束了这件事,有了圆满的结局。
此事过后,魏缇收敛了,许是怕丢脸,或是魏崇范不准她出门,好一阵子她都不曾再现身。
经过此事,苏雷远对通杀也有着全新的想法。虽说他是来历不明的孤儿,不知有着什么样黑暗的过去,但他确实是个人才。他日若让他接掌苏氏赌坊,相信他一定能做得有声有色,不负所托。
既然女儿眼里只有他,他心里也只有女儿,苏雷远想……自己应该抛弃成见及坚持,成全他们小两口。
经过调养,苏深雪的病情好转,渐渐恢复了体力及精神。
这日,苏雷远来到她房门前,“深雪,你一个人?通杀呢?”见她独自在房里闲坐发呆,苏雷远好奇的问。
他原以为通杀也会在,那么他便可以同时探问他们两人的意思。
“他说要去帮温大叔,我没多问。”她说。
闻言,苏雷远微顿。以往要是有谁要把通杀“借”走,她总是不肯的。如今她不只借了,还不问?
话说回来,他也觉得这两人最近似乎不寻常,虽然还是一前一后的跟着,却总觉得礼貌而生疏。
“深雪,你跟通杀闹脾气了?”他问。
“没啊。”苏深雪懒懒的说。
“不然你怎么肯放人?而且爹发现你们最近有点怪,你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
苏深雪眉头一皱,没说什么。
她哪能不对通杀冷淡啊?她好不容易决定跟他表明心迹,他竟逃得像是海啸来了一样快,教她面子怎么挂得住?
因为别扭,她索性就不说话了。
“深雪,爹问你件事……”苏雷远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你拒绝那么多亲事,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通杀吧?”
“爹……”她心一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谈到这件事。
他一笑,“你喜欢他,他心里眼里也只有你,这事只要没瞎的人都知道。”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总希望给你最好的,包括归宿。通杀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甚至他是如何丧失记忆的,没人知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堪或黑暗的过去,我担心他会给你带来不幸,这是我做父亲的私心,可是——”
他慈爱的注视着她,“咱们家是开赌坊的,也许我该赌一回。通杀是那种连命都可以给你的男人,再没有任何事比这个重要了,如果你喜欢他,爹就让你们成亲吧。”
闻言,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爹?”她没听错吧?爹要让她跟通杀成亲?
“爹是说真的,只要你想,爹就答应。”
她怔愣了一下,有点沮丧的说:“但是……通杀不喜欢我啊。”
“怎么可能?”苏雷远不能置信。
“是真的,当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时,他就逃了。”她说得一脸委屈。
苏雷远顿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通杀一定是觉得自己的身分配不上你,又不想让我为难,才会那么拒绝你。”
“是吗?”她半信半疑。
“不信……”苏雷远话没说完,已看见通杀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到。”
“老爷。”通杀先向他行礼,然后再对着苏深雪说道:“小姐,该汤药了。”
“又喝药?”她皱起鼻子,“臭死了。”
“喝药身体才会好。”通杀说着,将药盅搁在桌上。
看着他这么无微不至的伺候着苏深雪,苏雷远深深一笑。想想,还有谁比通杀更适合当深雪的丈夫呢?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这样伺候着她呀?
“通杀,我有件事问你。”他说。
通杀站到一旁,神色恭谨,“老爷请问。”
“你愿意娶深雪为妻吗?”他问。
通杀惊疑的瞪大眼睛,“老爷?”
“我可不是在捉弄你,是说真的。”苏雷远目光严肃,“你愿意娶她,疼爱她、呵护她一辈子吗?”
通杀一时说不出话也不知如何反应,看看他,再看看苏深雪,他浓眉紧纠,好似很为难。
如果他想娶她,应该第一时间就点头答应吧?可看他一脸不愿意的表情,苏深雪还有点生气了。
“爹,我又没说要嫁他,您干么问?”
苏雷远知道她在使性子,忍不住一笑,“你喜欢通杀,谁不知道?”
“喜欢就要嫁吗?”她啐一声,“我不嫁。”
她话才说完,温立山便急急忙忙奔到门外,“老爷!老爷!”
“怎么了?赌坊出事了?”苏雷远急问。
“不是。”温立山上气不接下气地,“是有、有人来找通杀。”
“谁?”他问。
“他说是……是通杀他娘的妹婿。”温立山说。
“嗄?”苏雷远震惊了。
大厅里,赵一铁端坐着,神情有点紧张及期待。
他来自华朝三大城之一的丹阳城,是丹阳城巨贾周鉴的女婿。周家在丹阳城经营当铺,资本雄厚,富甲一方。
赵一铁娶的是周鉴的小女儿周凤仪,而周鉴的长女周凤羽嫁给了京城的陆家独子陆仕恩。
陆家因在前朝有功,因此封了官爵。改朝换代后,官途受阻,家道中落,幸好娶了周凤羽,得到周凤羽娘家的帮助,终于东山再起。
谁知,陆家东山再起后,竟嫌弃周凤羽出自商贾之家,而要求独子陆仕恩再娶了官家千金秦氏为平妻。
秦氏嫁进陆家不到一年便产下一子陆功在,母凭子贵,常常欺压周凤羽及其子陆功勤。
周凤羽在陆功勤五岁那年因病饼世,又两年,陆仕恩也因急患离开人间。陆家老爷开始计划着为陆家扶植未来的当家,也展开了正妻及平妻两房的角力。
陆功勤虽父母双亡,但幸得老仆照顾,倒也安稳,直到十二岁那年,他遭到恶徒绑架并勒索,但匪徒连赎金都还没拿到就已消失在京城,而陆功勤也从此音信全无。
这十年间,陆家老爷过世了,如今当家的是陆功在及其母秦氏。两人不曾找寻过失踪的陆功勤,也未在陆家为他立个牌位祭拜。
周鉴可怜苦命的女儿,也后悔当初将女儿嫁进陆家,后来又连聪明可爱的外孙都人间蒸发。
这十年里,他不断的透过各种方式及人脉寻找陆功勤的下落,却都杳无讯息——直到一个月前。
有个经常出入丹阳城及各地的五旬走商,在向阳城看见了一位长相酷似年轻时的周鉴的年轻人。
当时他问起旁人是否知道那年轻人的名字,人家说那年轻人名叫通杀,十二岁那年被人牙子带至向阳城,苏雷远收留他后,因他没了记忆,才将他取名通杀。从此,他便一直在苏家伺候着苏家小姐。
走商火速返回丹阳城将此事告知周鉴,周鉴一听,立刻要赵一铁走一趟向阳城的苏氏赌坊。
于是赵一铁来到向阳城,想到可能寻回失踪十年的陆功勤,心情自是十分激动。
等了一会儿,有人来了。
为首的是苏雷远,一旁跟着的是苏深雪,而走在后面的是通杀。
通杀个儿高过两人,赵一铁一眼便看见他。
“老天爷。”他惊呼一声,霍地站起,神情激动,“老天有眼。”
苏雷远走过来,“在下苏雷远,不知阁下是……”
“在下是来自丹阳城的赵一铁。”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通杀的脸。
通杀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功勤……孩子……”赵一铁上前来,激动又情怯,“年轻人,我能看看你的左手掌心吗?”
通杀微顿,慢慢的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摊开。
看见他左掌心上那颗朱砂痣,赵一铁眼眶泛泪,“功勤,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功勤?”通杀皱起眉头,疑惑的重复。
“是的,你名叫陆功勤,是京城陆家已故的当家陆仕恩失踪十年的嫡长子。”他说。
“京城陆家?”苏雷远一怔,“阁下是说曾在前朝受封官位的陆家吗?”
“正是。”赵一铁说:“十年前,功勤遭人掳走,从此音讯全无,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但我岳父,也就是他的外祖父周鉴却不放弃。”
听到周鉴这名字,苏雷远更是讶异了。
周鉴是丹阳城巨贾,经营的是当铺生意,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累积的财富恐怕还在陆家及他苏家之上。
而通杀居然是陆仕恩的嫡长子,是周鉴的外孙?这还真是教人惊讶的意外身分。
“一个月前,丹阳走商在这儿看见长相神似我岳父大人的功勤,于是赶回丹阳城通知我们,岳父大人便要我立刻赶来确认,如今见到他的样貌和朱砂痣,我已可确认他便是功勤了。”说着,他激动的抓着通杀的手,“功勤,你快跟我回丹阳吧,你外祖父这十年来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