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魏泱走进清河殿,要向父皇请求赐婚圣旨。
可父皇不在殿中,他询问清河殿的太监,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温泉池,由宫外引进温泉水,只供大业君王享用。
他前往玉泉池,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药后,精神又开始不振,也许泡泡温泉能让经脉活络,精神好些。
他在即将接近玉泉池前,发现大哥带了一个人,先他一步的进去池内了。
而大哥带的那人身穿道袍,大哥带一个道士去见父皇,这是想做什么?
他敛了神色,立即要跟着进去瞧状况。“五皇子,请留步,皇上有令,这时不许人进去。”守门的太监将他拦下。
“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带了个人进去?”他问。
“这……皇上的意思是,只见大皇子带进去的人,其余的不得打扰。”太监尴尬的再说。
他脸沉下。“大哥带进去见父皇的是什么人?”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父皇身边的人皆是心月复,绝不会透露父皇的任何事,知晓这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便退开,先到前方的某处暂时藏身等候。
约一个时辰后,魏超与那身穿道袍的人这才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瞧来,父皇是信任你的,要不也不会对你赞赏有加,你这是立了大功。”魏超边走边说。
“若皇上龙体有起色,那也是大皇子引荐的功劳,是您对皇上一片孝心所致……”那穿道袍之人接话,两人边走边谈,一路走远了。
魏泱面容深沉,眼底阴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
他转身回玉泉池去,朝那守门的太监道:“进去禀报父皇,说我求见!”
“可这……”太监一脸为难。
“就说我有要事禀告,若父皇还是坚持不见,那我便回去了。”他肃容说,就是要太监再禀一次。
太监见他如此,不敢再啰唆。“是,请五皇子稍等,奴才进去禀明请示。”太监迅速往里走了。
不一会太监就出来了,脸上竟有些惊慌。“五皇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他……”
不待太监说完话,他已往里冲,御池内水雾弥漫,视线不佳,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在御池旁的龙台上见到魏衍行,可魏衍行衣衫凌乱,眼神更是涣散,那样子像是失魂了,难怪吓得那奴才惊慌失措。
他赶紧上前去扶起父皇。“父皇、父皇,您醒醒,醒醒!”他急唤着。
魏衍行两眼仍无神,摇头晃脑说不了话。
“父皇,您可认得儿臣?”他急问。
魏衍行眯起眼来,努力打量了他好一会,终于道:“你是……朕的小老虎。”他认出人来了。
魏泱松了一口气。
这时太监上前不安的询问:“五皇子,要召太医过来吗?”
他正要点头,魏衍行却摇手道:“不必召太医,朕很好。”
太监看向魏泱,让他拿主意,皇上明显看起来不对劲,真能不找太医吗?这若出事,他一个奴才扛不起。
魏泱抿了唇。“父皇,还是让太医过来吧?”他朝父皇劝说。
魏衍行眼睛看上去有点神了,不像方才的浑沌。“朕说不必,小李子,你退下去吧!”
他让太监出去。
小李子无奈,也瞧皇上模样已经没刚才吓人,这才躬身出去了。
“父皇,您怎么了?”魏泱忍不住问。
“父皇吃了点药,没事的。”魏衍行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去扶魏衍行。“父皇吃了什么药?”
魏衍行站好后,精神清明些,不再迷茫,指着方才自己拿着不小心滚到角落去的一瓶药。
魏泱前去拾起,打开药瓶倒出几颗的黑色药丸,再闻其味道,这是与那日吕又苒拿给他瞧的是一样的东西。
他曾将这丹药拿给民间的大夫辨识成分,得知里头有罂粟,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瘾,并且慢性中毒,长久服用将严重危害身体健康。
他脸色骤变,大哥见母后不肯帮忙,居然不死心直接将道士引见给父皇了,而父皇服用了丹药后,已然变了一个人。
他走回魏衍行身边。“父皇,这丹药有问题,您吃不得。”他劝。
“这丹药怎会有问题,朕觉得很好,服用后精神百倍,可能是这回朕贪心,多服用了一颗,才会有些失常。”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药瓶说,不觉得这药不好。
“可是……”
“不要再说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若真有问题,也不会服用的。”魏衍行宝贝似的收好丹药,完全听不下他所说,更要他不要过问。
他只得噤声,无法再劝,但实在忧心如捣,看来父皇已受这药物所诱,以为这是良药,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残害他的身心。
“你出去吧,下回没朕的允许,不得闯进。”魏衍行赶他走了。
“这么说来,那丹药当真大有问题!”太师府的大厅上,吕智玥沉下脸来。
厅上坐着刚从宫中过来的魏泱,在座的还有吕正盛、刘守中,吕又苒则这时候才出来,听见丹药两字,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在魏泱身边坐下,魏泱虽然心事重重,但见到她,仍是嘴角微微一扬,眉眼间满是暖意。
“你们在谈那道士的丹药是吗?皇后又让皇上服用了吗?”她严肃的问。
“不,照五皇子所言,应该是大皇子撇开皇后娘娘,直接带道士去见皇上,而最可怕的是,皇上似乎对这药物上瘾了。”吕正盛道。
“大皇子真想谋害皇上吗?”她义愤。
“大皇子也许只是想邀功,以为这是在救皇上,并不知这会铸下大错。”刘守中话说得保守些。
“不,这药会让人心神逐渐丧失,这事大哥不会不知,他应该亲眼见过父皇吞食这药后的模样,大哥真正想的或许欲藉此药控制父皇。”魏泱一脸的严峻。
吕智玥老脸同样沉凝,因为这不无可能。
吕又苒想起魏泱曾对她说的,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这应与这丹药月兑不了关系,所以魏泱才要积极想办法阻止这事,只是魏超不罢休,索性直接将道士引荐给皇上,哄骗皇上服下丹药后上瘾,魏泱说得对,魏超这是有企图的。“咱们不能让大皇子得逞,得救皇上才行!”
“问题是,皇上似乎不认为这丹药有问题,连五皇子都劝不动,这……”吕正盛拢紧了双眉,相当棘手。
众人都凝重的沉默下来,片刻后,吕智玥站起身。“这样好了,老夫现在就进宫去劝皇上。”他说。
魏泱点头,他正有此意。“父皇对太师十分敬重,您的进言他或许会听。”
“好,老夫更衣后,这就进宫去。”吕智玥起身离去。
吕正盛与刘守中也站起来。“咱们也去查那道士的来历,若查出真有问题,这也是让皇上得知真相的办法。”吕正盛道。
“没错,我知道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处,走,咱们暗中去查。”刘守中握拳起身。
这两人也是行动派的,马上就动身了。
魏泱极为感激,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行动积极、有勇有谋的人,有这些人在身边相助,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条命。
“您不用过度担心,皇上会没事的。”吕又苒轻轻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要他安心。
他反手将她握紧。“幸亏我有你们!”他有些激动。
她明白皇上对他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皇上,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阻止魏超,不要让悲剧重演。“您上回不是提过,四皇子找来夷医给苏贵人治病,不知成效如何?”她问起这事。
“这几日我会去找四哥打听这事,若真有成效,引荐给父皇未尝不是一条救父皇的路子。”
“嗯,我也听过夷医的医术高明,而且至少不是旁门左道,是可以信任的,真希望苏贵人的病情能好转,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个企盼,不过,您去问四皇子,他一个月才见苏贵人一面,这消息来得太慢,这么着,过几日恰巧是宫中菊花季,皇后娘娘已派人来说,今年要办花宴,我也在皇后娘娘的邀请之列,不如,我趁此机会去拜见苏贵人,亲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
“花宴这事我也有听说,这确实是一个能见到苏贵人的好机会,又苒,多谢你为我操这个心,这原不该让你来出面的,但若你能去见苏贵人,当能更清楚夷医的成效如何,这事就拜托你了,而今日我进宫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赐婚的,但见父皇失常,这事便暂时开不了口,你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他歉疚恳求的问。
她檀唇含笑,两颊融融。“只要咱们心意相通,认定彼此,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时。”
“又苒……”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万分怜惜。“若能够,我多想马上将你娶回宫,从此与你朝朝暮暮,相濡而沫,永不分离。”
她双颊晕红,不住羞涩起来。“若可以,又苒也想与您鬓发霜白,看尽一世的浮云变迁。”
他将她抱住了,多感激老天再给他机会重新拥有。
她悠悠一叹,亦是满足的紧拥他,这时候忽然瞧见门边上站着素馨。
素馨不知她发现了,露出的眼神有几分失落,吕又苒脸一沉,蓦然感到忧心了。
吕智玥前去劝说皇上也铩羽而归,皇上坚信丹药是良药,没有问题,反而责怪吕智玥大惊小敝,过去皇上从未对吕智玥的话未加思索就驳回的,显见皇上对这丹药的依赖是日渐加深了。
众人对此忧心不已,这日宫中的菊花宴终于到来,皇后将花宴办在御花园中的菊亭。
花宴邀请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而此举众人猜想就与秋海那回是一样的,皇上想为皇子们婚配了,这回换皇后来审视这些闺秀。
吕又苒心中也知这趟受邀进宫是什么含意,可她不担心,五皇子在秋海时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而皇后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这趟花宴对她没影响,自己不过是过水性质,露个脸而已,没有压力后便观察起周遭来。
见众女因晓得皇后花宴的用意,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不胜收,比之御花园内盛开的秋菊还要夺睛。
不令人意外的,姚昭蓉也获邀了,她毕竟是姚太傅之女,这场合当然有资格出席,但前一阵子秋海回来后,听说她吵着回南方去,姚太傅允了,她却又反悔不回去,继续留在京城。
而她这回装扮得也异常华丽,她本身长相不俗,这会简直将所有的闺秀全给比下去了,她高傲的环视御花园,自认以她的条件,是最有机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她正傲然蔑视其它人时,在人群中见到吕又苒了,本想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的,但想一想后又刻意的朝吕又苒走过去。
“你怎么还有脸来呢?”姚昭蓉开口就问。
吕又苒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昭蓉冷笑。“你在外头与人勾勾搭搭,丝毫不知廉耻,这样的人,怎有脸参加皇后娘娘的花宴?”
吕又苒脸色一变。“是你去向我爹通报我在东华市的事?”她没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昭蓉得意的道。
吕又苒眼里生出两簇怒火。“我爹已经同意我与五皇子交往,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多事了。”
“你爹同意?这算得数吗?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你这样勾三搭四,一会大皇子,一会又五皇子的,这种朝三暮四的名声,皇上大概也不会想要你这样的儿媳吧?”姚昭蓉尖酸的说。
吕又苒努力忍下怒气,不想再与这人多说一个字了,转身想走,此时皇后由宫女搀扶着走出来与大家见面了,而她身后还站着端妃与苏贵人,她们也一起出席花宴,若真是要为皇子选亲,虽然决定人选的权力在皇上与皇后身上,但她们分别是魏单与魏新的生母,自然也得过来瞧瞧,皇后事后也会象征性的询问她们的意见。
这几位一出现,所有闺女全聚集上去,双膝跪下请安。“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端妃娘娘、苏贵人,皇后娘娘万福,端妃娘娘、苏贵人金安。”
吕又苒也跪在其中,皇后朝这些闺女瞧去时,一眼就看见她,立刻亲切笑道:“这不是苒儿,瞧,今日的模样也是清爽宜人,本宫每次见你总是觉得舒服。”她见吕又苒一身淡淡幽雅的鹅黄色装裙,发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既庄重也不过于张扬,恰到好处,她满意的点头。
一旁的端妃与苏贵人早已耳闻吕太师之女气质出众,清华贤慧,但她们皆没见过吕又苒,这会一见,也是颇得缘,可惜心知这人皇后应该早将她纳入媳妇的人选了,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她们两人的儿子就不用多想了。
其它闺秀则是见皇后张口就称赞吕又苒,这亲厚的态度,让她们可是又羡慕又忌妒。
吕又苒微微酡红着脸。“承蒙皇后娘娘抬爱,臣女不敢当。”
“哪有什么不敢当,你确实出色,本宫就喜欢你的淡雅,最讨厌的就是脸上擦得五颜六色的人。”皇后这一说,一干在脸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全将脸垂低了,就怕厚妆被瞧见。
尤其是姚昭蓉,脸上顶着大浓妆,头上插着招摇的金步摇,这衣服也是极尽的显摆,在腰间还系着一朵大大艳红色的牡丹花,让人老远就能看见她,她本意欲装扮显眼,让皇后一眼看见她,对她留下印象,那知却适得其反了。
于是她偷偷扯掉腰间的大红花,连金步摇也拆下了,这脸上的妆是来不及卸掉,也只能悄悄将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
皇后赞完吕又苒后才向众人喊:“都起来吧。”
一干人这才起身,可许多人起来后,没了之前的自信,就怕自己的浓妆得皇后嫌弃。
可皇后没留意这么多,只继续说着,“今日本宫请各位来,只是赏菊,众人不必太拘束,自然就好。”
“是……”众人齐声应。
皇后动身往那菊亭坐下了,端妃与苏贵人也一道过去,三人打算在亭子里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闺女们的容貌与举止,好为几位皇子挑选适当的皇子妃,皇后本来没有注意到姚昭蓉,可姚昭蓉却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绍了。
“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臣女姚昭蓉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跪在皇后面前。
“原来是姚太傅的千金,快起来吧。”皇后和蔼的说。
姚昭蓉起身,皇后立刻瞧见她脸上的浓妆,不由就轻皱了一下眉头。
姚昭蓉见她皱眉,马上为自己解释道:“臣女得知今日要进宫见皇后娘娘,昨夜紧张到一夜没睡好,怕气色不佳,失了礼,所以特别点了浓妆遮丑,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原来如此,你这傻丫头,皇后娘娘为人和善,你何必紧张到一夜不能睡。”苏贵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儿,便亲自上前去扶她站起来。
姚昭蓉这人看高不看低,知道她只是贵人,一起身就轻轻拨开她的手了。
这动作虽细微,但苏贵人感受得到,脸色也微僵,转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有些哀怨连个丫头也敢瞧不起她,她心情郁闷起来。
端妃眼尖,瞧见姚昭蓉的动作,心里暗摇头,这姚忠怎么教导女儿的,还没入宫就狗眼看人低,这若要选为皇媳,还会将谁放在眼底?
瞧来,这丫头不能选,若皇后要指她给魏单,她非得拒绝不可。
“妆虽浓了点,但也还是个美人胚子,你再站近点让本宫瞧瞧。”皇后没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无礼,和善的说。
“是。”姚昭蓉立马欢喜上前,可太兴奋,这头仰得高高的,趾高气扬,娇气尽显。
皇后一见,嘴唇略抿起来,端妃与苏贵人见状,便知这姚昭蓉不入皇后的眼了,而这也让她们松口气,万一挑上这目中无人的丫头进宫,又指给魏单或魏新,那她们可堵心了。
“你与其它人一起去赏花吧。”皇后态度冷淡下来,摆手让姚昭蓉走,对她是不想浪费时间了。
姚昭蓉一愣,方才皇后还挺亲和的,怎么这会就赶她走了?
“皇……”
“去召苒儿过来,本宫要与她说说话。”姚昭蓉才张口,皇后已经要宫女去唤来吕又苒了。
姚昭蓉闻言脸色极难看,那吕又苒有什么好,连皇后待她的态度都特别。
“皇后娘娘,小女有事要禀报。”姚昭蓉忍不住说。
“有什么事晚些说吧,你先退下。”皇后对她已没了兴趣,对她想说什么当然也不想听。
“是关于吕又苒的。”姚昭蓉忙说。
“关于苒儿?”这可引起皇后讶然了。
“是的,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吕又苒品性大有问题。”她可不打算让吕又苒这么好过。
“她有何问题?”皇后吃惊的问。
“在秋海时,吕又苒分别单独在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帐内待过!”
见到皇后脸色一变,姚昭蓉以为皇后是对她所言的事感到震惊,于是得意的继续又道:“这女人在两位皇子的帐里都做些什么事没人知道,可大皇子似已经受她迷惑,在秋海时对她嘘寒问暖,五皇子也同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回京时还相约在宫外见面,两人在茶馆内不顾颜面的搂抱。”
“有这样的事?!”苏贵人惊讶,那吕又苒看起来乖巧,竟干出勾引两皇子的事?!
而这事端妃就没表现得那么惊诧了,她之所以能成为宠妃,除了容貌出色外,也因为较有眼色,懂得察言观色,她瞧见皇后的神色是恼没错,但气的似乎不是吕又苒,而是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姚昭蓉。显然姚昭蓉要闯祸了。
“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许你胡言乱语,毁大皇子与五皇子的清誉!”端妃轻斥姚昭蓉,好心给她个提点。
姚昭蓉不以为然,但碍于端妃是皇上宠妃,尚不敢得罪,不过虽然一时是闭了嘴,但见吕又苒已被宫女领过来了,不满的情绪又发作,她自幼被祖母娇宠,有气忍也忍不住,讨厌一个人,就非要这人在自己面前遭难,吕又苒过来后,她马上张口就朝她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没资格进宫,进宫只会yin秽宫廷!”
吕又苒突然听见这话,脸色大变,正要说什么,皇后却已是大怒。“来人,赏嘴!”
姚昭蓉一听,以为皇后要打的人是吕又苒,本来露出高兴的笑容,哪知宫女过来,竟是朝她打了两巴掌,打得她错愕。
“皇……皇后娘娘,您为什么打臣女?!”她惊傻了。
吕又苒不知先前姚昭蓉说了什么惹怒皇后,见姚昭蓉当众被打同样愕然。
而亭子外的闺秀们也听闻姚昭蓉挨打了,个个惊讶的往亭里瞧,远远见她捂着脸颊,似要哭了。
但没人同情她,当日在秋海她见到老虎惊慌失措尖叫发疯,害大皇子差点让虎给吞了,气得将她喂虎的事早就传开了,她成了众人的笑柄,再加上她那颐指气使、高傲的神态很惹人厌,人人见她挨打,还有点幸灾乐祸。
皇后怒不可遏,魏超与魏泱都是她所生,两兄弟争一女之事她早就知情,可无损自己对吕又苒的喜爱,只要两兄弟自己能说清楚,吕又苒成为谁的妻子都无妨,都是她的媳妇,可姚昭蓉却到她面前来嚼舌根,这要是私下她听听就算了,可今日是什么场合,还有端妃和苏贵人在,这是存心让她们两人看自己笑话吗?!
她指着姚昭蓉怒道:“姚太傅为人敦厚谦和,从不道人长短,毁人声誉,可偏生你这口无遮拦的女儿,你立即出宫,本宫会责姚忠好好教导你,若无悔改,从此不得再入宫!”
姚昭蓉的脸庞变成蜡一样的白,嘴唇更是抖起来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杵着做什么?来人,将人给本宫撵出宫去!”皇后大喝。
姚昭蓉就这样被狼狈的撵出宫了,姚昭蓉自视甚高,对其他闺秀没给过好脸色,这会众人见她被宫女拖着走时的那丢脸模样,人人忍不住掩嘴笑了,乐见她有今天。
可经这一闹,皇后也没心情赏花挑媳妇了,揉着太阳穴,起身道:“本宫头有些疼,就先回凤仪宫去歇息了,端妃,这里就交给你了,让她们尽可留在御花园玩,日落前出宫即可。”交代完即让宫女扶着回凤仪宫去。
皇后一走,在场就数端妃最大,便对大家说:“皇后娘娘让各位放松玩,那就都去逛逛吧。”
但众人见皇后都不悦的走了,她们又怎么好意思留下,纷纷找了理由一个个离开了,端妃见留下的人不多,勉强再留一会,索性也走人了。
剩下苏贵人,她见端妃都懒得留下,自觉无趣正要离开,这时吕又苒上前去拦了她。
“苏贵人请留步。”
苏贵人回身,见是她,以为她因刚才姚昭蓉的话感到委屈,想找她诉苦,便道:“你放心,皇后娘娘是明理之人,不会对你有所误解的。”
吕又苒摇摇头,快步走到苏贵人的面前。“臣女不是要提刚才的事,臣女是听闻您前一阵子身子不适,想问您身子可有好些了?”
“你怎知我身子不舒服的事?”苏贵人讶然的问。
她浅笑。“臣女是听闻五皇子说的,他也十分关心您的病情,时常向四皇子打听您玉体可有好多了,今日臣女能与您相见,便代他问上一声。”
苏贵人长期被人忽略,这会见有人关心自己,异常感动,且由她的话中已知她与魏泱才是一对的,那姚昭蓉胡说,硬是将魏超给扯进来,要搅黄人家,姚昭蓉真要不得,难怪教皇后给撵了出去,本来对姚昭蓉印象就不好,现在更差了。“五皇子人就是好,连我的事也在意,你回去转告五皇子,我身子近来大好,健朗许多,这才能出席皇后娘娘的花宴。”她含笑说。
吕又苒不动声色仔细的瞧她的气色,见她面色红润,模样健康,当真不错。“瞧您容光焕发的样子,莫不是四皇子另外给您找了什么高明的大夫来?”她故意不经意的笑问起。
可苏贵人毕竟谨慎,马上说:“我这病是太医医的,四皇子哪里做了什么。”
“臣女只是随口一问,您别在意,如今见您气色极好,可真是恭喜了。”
苏贵人一听,脸上又扬起笑容。“是啊,这人身子健康最重要,前一阵子我连床都差点下不了,可经过夷……太医的医治后,如今能走能跳,精神极好,与之前的状况大不相同。”
听她亲口这样说,吕又苒微笑了,看来,这夷医真有功夫,值得一试。
魏泱在工部摄政,他原是争取兵部,好掌握兵权,但为了让大哥不要再去找又苒麻烦,已将兵部摄政权让给大哥,不过到了工部后,他却发现工部问题也很大,居然短短一年半,光是皇宫内部的整修就耗去国库金银六十万两,这金额都够十万大军在外争战半年的费用了。
他皱起眉头,这钱怎么用的,他得好好查查了!
“五皇子,眉头皱得这么深,是有事烦恼?”刘守中来工部找他。
他一见刘守中立刻苦笑。“可不是,原来工部也是个钱坑,问题多多。”他摇头。
“工部之前的尚书是简大人,他与大皇子走得颇近……”刘守中脸一沉,点到为止。
魏泱一叹,其实也想到了,这与大哥月兑不了关系。“我晓得了,不过你这指挥佥事,平日要管五千京畿的兵马,不是忙得很,今日倒有空过来?”他笑问刘守中。
“五皇子倒晓得调侃我了,我这指挥佥事还不是受您之惠,您若未坠马,我也升不了官,说起来这官是您赐的,不过,我今日过来不是来答谢您这事的,而是有事要与您商量。”刘守中原本说笑着,忽然正色起来。
他见刘守中如此,脸也渐渐严肃。“怎么了吗?”
“其实有两件事要说,我先说与正盛去调查道士这件,大皇子引荐给皇上的那名道士姓陈,湖南人士,号称自己已有一百零五岁,可外表看来只有五十多,常常向人说他炼制的丹药不仅能治百病,还能让人长命百岁。”
“这世上哪有这样神奇的药,若是如此,人人都可以活到百岁了!”魏泱嗤声。
“没错,但这人口齿极为伶俐,不少人听信他的话,奉上巨款请他炼药,大皇子就是一个!”
他怒眯了眼。“大哥这是愚蠢至极!”
刘守中不好置评,不过魏超确实如此。“我身负京畿安危的重任,不得离京,所以正盛自己一人前往湖南去查这人的底了,若查出问题就能向皇上揭发骗局。”
他感激的点头。“辛苦你和正盛了,若真能抓出把柄,相信父皇就不会再相信这人的鬼话了。”
“我倒好,真正辛苦的是正盛,希望他这趟去能顺利查到咱们想要的。”
“嗯,希望如此。对了,你说有两件事要说,那另一件是什么?”他再问。
刘守中一脸忧愁。“金国送来战帖了。”
“什么?!”魏泱神色突然变了。
“金国一直与大业相处不睦,几次要求咱们送女人、送金银财宝过去,才愿意与咱们和平相处,否则就要年年进犯,往年皇上都会息事宁人,象征性的送些值钱的东西以及女人过去,但这回,对方野心大了,瞧不上咱们送去的东西,因此直接下了战帖,帖子兵部刚收到,已直送皇上那了,请皇上定夺,但因事关重大,我便先来告诉您一声,若皇上问起您的意见,您也好先有个想法。”刘守中说完这些话,却见他脸色已发青。“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刘守中讶然吃惊的问。
“我……”
“主子,吕小姐要出宫去了,这会人在宫门前等您,想与您说句话再回去。”彭顺这时候过来禀报。
魏泱像是这才摄回神智,微吸一口气后问道:“这才什么时候而已,花宴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以为母后的花宴至少要到入夜前才结束,这会离入夜还长着很,怎么这么快她就要离开了,莫非发生什么事了?
“这……听说是姚太傅家的小姐闯了祸,惹怒了皇后娘娘,破坏了赏花气氛……”彭顺消息灵通,将在御花圜菊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姚太傅的千金就是当日在秋海猎场差点成为老虎月复中物的人是吧?这人……唉,姚太傅私下也曾对我爹提过这个女儿,他头痛万分,此女骄纵又不明事理,姚大人怕她留在京城闯祸,原意要送她回南方老家去,可她不肯,还说要嫁皇子,做皇家人,姚太傅日夜难安,就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会为姚家招来祸端,如今可真是料中了。”
刘守中见魏泱脸色已恢复,便不再去提他刚才一瞬变脸的事,但说到姚昭蓉,便是不住的摇头。
魏泱不豫。“这女子自私自利,又不长眼色,难怪惹怒母后!”他与大哥争又苒之事,虽说不少人知道,但哪容她当众说出,坏了皇家的颜面,且母后对这事已有定夺,有心让他们兄弟自己去化解,可她这般大放厥词,岂不是挑拨离间皇子间的兄弟情谊,犯了如此大忌,母后哪能容忍,当然震怒。
“这姚小姐被撵是活该,只是累及了吕小姐。”刘守中说着站起身。“我要说的也差不多了,五皇子该要去见吕小姐了吧?我不耽误您,这就先走了。”他晓得魏泱应该急着去关心平白受辱的吕又苒,识相的要离开。
魏泱也起身。“一起走吧,反正出这工部的路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离开,出了工部刘守中往右去了兵部,魏泱则是左转往宫门去会佳人。
他远远见到吕又苒立在宫门前,衣襟在风中飘动,立刻月兑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去覆住她的身子。“怎么不上马车去等,这里风大。”他轻柔不舍的说。
她回身见到他,白皙清丽的芙颜上,有掩不住的欣喜。“我想让您一来就能见到我啊!”
他微笑,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疼爱。“可不是,我见到了一位绝世大美人,美得差点让我不能呼吸。”
“贫嘴。”她双颊泛红。
“说的是真话,哪来贫嘴。”
她梨颊微涡,笑靥极为迷人。
这份可爱真让他痴醉,不过一阵风吹来,她身子微颤了一下,他神情一敛。“上车去吧,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您事情都办完了吗?”她知他工部的事繁忙,怕耽误他的工作。
“这事情什么时候办都成,可咱们私下见面不容易,得经太师同意才行,这会我得把握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快上车吧。”他笑说,已将她送上太师府的马车里,自己也进了马车内。
虽说吕智玥已同意两人交往,但这正大光明的交往却不如私下往来时来得方便,去见她时老是得正式拜见,旁边还有一堆太师府的人盯着,想传递个眼神都受限,实在无奈。
“可您没交代一声就坐我的马车走,彭顺公公找不到您,可要急了。”她说。
“彭顺机伶得很,不一会就会赶辆马车追来了。”他笑说。
“也是,彭顺公公可当真是您肚里的蛔虫,将您伺候得极好。”她掩嘴笑。
他同意她的说法,彭顺对自己忠心耿耿,前世到死只有他在身旁仍不离不弃,帮自己收尸。
“其实我不过想告诉您苏贵人的事,您却这样跑出宫,好吗?”
“好,没什么不好,况且,我也正好有话要对你说。”他原本笑着,可忽然微沉下眼。
吕又苒由他的脸色瞧出端倪,似有不对劲。“您想对我说什么?”
“这事待会再提,今日我见了四哥,私下问他苏贵人的病,他也说苏贵人大好,你先说说苏贵人到底瞧来如何?”
“好极了,我瞧她气色红润,神爽体健,已经平复如故,恢复健康了。”
“之前我见她时,还颈项枯痩,面色蠘黄,四哥说她大好,我还半信半疑,若经你确认真已恢复,那就太好了!”他满脸喜悦。“这夷医可靠,回头我就去找四哥商量,将这人引荐给父皇。”
“可我瞧苏贵人似很怕让人知晓她是夷医医好的,四皇子应该也不希望将这事让皇上知道吧?”她问。
他叹口气。“四哥确实是怕事了点,可父皇龙体为要,我会说服他的。”
“嗯,也只能这样了。”
“今日花宴让你受气了吧?”他关心的问起这事。
她摇摇首。“真正自讨苦吃的是姚昭蓉,她回去恐会受姚大人责罚了。”不只如此,皇后似迁怒姚忠,晚些恐会有人上太傅府代皇后责姚忠教女无方。
“受责罚是应该的,此女不知分寸,若不受教训,不会学乖。”魏泱不豫的说,对姚昭蓉也很恼怒。
她也这么认为,姚昭蓉是该受点教训了,若不如此,将来真可能为自己酿出大祸。“不提姚昭蓉了,说说让您真正烦心的事吧。”她道,关心是什么事令他忧愁。
他望着她,千丝万缕,唯有她一眼能瞧出他的焦躁忧虑,不禁将她揽进怀里,幽然道:“前世父皇的病一直反复,我不知原因,只能干焦急,与此同时,却传来金国战帖,父皇让我领兵出征,立了威信后回来便立我为太子,谁知我大胜归来的路上却听闻父皇驾崩,并且传位给大哥的消息……”
吕又苒原本只是安静听他说着前生的事,这时大惊失色起来。“您的意思是,皇上会在您出征后死去?”
“没错!”他悲愤的点头。
她震愕。“可您不是说了,这次您重生,步步为营,不再受大皇子摆布,从前发生的事都有变化,不见得会再重复出现一样的事,说不定这事也不会发生。”她怀抱希望的说。
“唉,金国战帖今日已送达大业了。”他大叹。
她脸色刷白。“真发生了……”
“我本也以为也许有机会避开这劫,但父皇不听劝,身子仍受丹药所控,如今又收到战帖了……唉!”难道自己真不能力挽狂澜吗?他坐困愁城。
“不,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皇上不派您出征……”
此时,马车突然紧急停下了。
“主子、主子,皇上有令,命您立刻前往见驾!”彭顺快马追来,在车外大喊。
马车内的两人,脸色瞬间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