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魏泱走進清河殿,要向父皇請求賜婚聖旨。
可父皇不在殿中,他詢問清河殿的太監,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溫泉池,由宮外引進溫泉水,只供大業君王享用。
他前往玉泉池,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藥後,精神又開始不振,也許泡泡溫泉能讓經脈活絡,精神好些。
他在即將接近玉泉池前,發現大哥帶了一個人,先他一步的進去池內了。
而大哥帶的那人身穿道袍,大哥帶一個道士去見父皇,這是想做什麼?
他斂了神色,立即要跟著進去瞧狀況。「五皇子,請留步,皇上有令,這時不許人進去。」守門的太監將他攔下。
「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帶了個人進去?」他問。
「這……皇上的意思是,只見大皇子帶進去的人,其余的不得打擾。」太監尷尬的再說。
他臉沉下。「大哥帶進去見父皇的是什麼人?」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
父皇身邊的人皆是心月復,絕不會透露父皇的任何事,知曉這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便退開,先到前方的某處暫時藏身等候。
約一個時辰後,魏超與那身穿道袍的人這才有說有笑的走出來。
「瞧來,父皇是信任你的,要不也不會對你贊賞有加,你這是立了大功。」魏超邊走邊說。
「若皇上龍體有起色,那也是大皇子引薦的功勞,是您對皇上一片孝心所致……」那穿道袍之人接話,兩人邊走邊談,一路走遠了。
魏泱面容深沉,眼底陰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
他轉身回玉泉池去,朝那守門的太監道︰「進去稟報父皇,說我求見!」
「可這……」太監一臉為難。
「就說我有要事稟告,若父皇還是堅持不見,那我便回去了。」他肅容說,就是要太監再稟一次。
太監見他如此,不敢再唆。「是,請五皇子稍等,奴才進去稟明請示。」太監迅速往里走了。
不一會太監就出來了,臉上竟有些驚慌。「五皇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他……」
不待太監說完話,他已往里沖,御池內水霧彌漫,視線不佳,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在御池旁的龍台上見到魏衍行,可魏衍行衣衫凌亂,眼神更是渙散,那樣子像是失魂了,難怪嚇得那奴才驚慌失措。
他趕緊上前去扶起父皇。「父皇、父皇,您醒醒,醒醒!」他急喚著。
魏衍行兩眼仍無神,搖頭晃腦說不了話。
「父皇,您可認得兒臣?」他急問。
魏衍行眯起眼來,努力打量了他好一會,終于道︰「你是……朕的小老虎。」他認出人來了。
魏泱松了一口氣。
這時太監上前不安的詢問︰「五皇子,要召太醫過來嗎?」
他正要點頭,魏衍行卻搖手道︰「不必召太醫,朕很好。」
太監看向魏泱,讓他拿主意,皇上明顯看起來不對勁,真能不找太醫嗎?這若出事,他一個奴才扛不起。
魏泱抿了唇。「父皇,還是讓太醫過來吧?」他朝父皇勸說。
魏衍行眼楮看上去有點神了,不像方才的渾沌。「朕說不必,小李子,你退下去吧!」
他讓太監出去。
小李子無奈,也瞧皇上模樣已經沒剛才嚇人,這才躬身出去了。
「父皇,您怎麼了?」魏泱忍不住問。
「父皇吃了點藥,沒事的。」魏衍行掙扎著要站起來。
他去扶魏衍行。「父皇吃了什麼藥?」
魏衍行站好後,精神清明些,不再迷茫,指著方才自己拿著不小心滾到角落去的一瓶藥。
魏泱前去拾起,打開藥瓶倒出幾顆的黑色藥丸,再聞其味道,這是與那日呂又苒拿給他瞧的是一樣的東西。
他曾將這丹藥拿給民間的大夫辨識成分,得知里頭有罌粟,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癮,並且慢性中毒,長久服用將嚴重危害身體健康。
他臉色驟變,大哥見母後不肯幫忙,居然不死心直接將道士引見給父皇了,而父皇服用了丹藥後,已然變了一個人。
他走回魏衍行身邊。「父皇,這丹藥有問題,您吃不得。」他勸。
「這丹藥怎會有問題,朕覺得很好,服用後精神百倍,可能是這回朕貪心,多服用了一顆,才會有些失常。」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藥瓶說,不覺得這藥不好。
「可是……」
「不要再說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若真有問題,也不會服用的。」魏衍行寶貝似的收好丹藥,完全听不下他所說,更要他不要過問。
他只得噤聲,無法再勸,但實在憂心如搗,看來父皇已受這藥物所誘,以為這是良藥,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殘害他的身心。
「你出去吧,下回沒朕的允許,不得闖進。」魏衍行趕他走了。
「這麼說來,那丹藥當真大有問題!」太師府的大廳上,呂智玥沉下臉來。
廳上坐著剛從宮中過來的魏泱,在座的還有呂正盛、劉守中,呂又苒則這時候才出來,听見丹藥兩字,已明白怎麼回事了。
她在魏泱身邊坐下,魏泱雖然心事重重,但見到她,仍是嘴角微微一揚,眉眼間滿是暖意。
「你們在談那道士的丹藥是嗎?皇後又讓皇上服用了嗎?」她嚴肅的問。
「不,照五皇子所言,應該是大皇子撇開皇後娘娘,直接帶道士去見皇上,而最可怕的是,皇上似乎對這藥物上癮了。」呂正盛道。
「大皇子真想謀害皇上嗎?」她義憤。
「大皇子也許只是想邀功,以為這是在救皇上,並不知這會鑄下大錯。」劉守中話說得保守些。
「不,這藥會讓人心神逐漸喪失,這事大哥不會不知,他應該親眼見過父皇吞食這藥後的模樣,大哥真正想的或許欲藉此藥控制父皇。」魏泱一臉的嚴峻。
呂智玥老臉同樣沉凝,因為這不無可能。
呂又苒想起魏泱曾對她說的,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這應與這丹藥月兌不了關系,所以魏泱才要積極想辦法阻止這事,只是魏超不罷休,索性直接將道士引薦給皇上,哄騙皇上服下丹藥後上癮,魏泱說得對,魏超這是有企圖的。「咱們不能讓大皇子得逞,得救皇上才行!」
「問題是,皇上似乎不認為這丹藥有問題,連五皇子都勸不動,這……」呂正盛攏緊了雙眉,相當棘手。
眾人都凝重的沉默下來,片刻後,呂智玥站起身。「這樣好了,老夫現在就進宮去勸皇上。」他說。
魏泱點頭,他正有此意。「父皇對太師十分敬重,您的進言他或許會听。」
「好,老夫更衣後,這就進宮去。」呂智玥起身離去。
呂正盛與劉守中也站起來。「咱們也去查那道士的來歷,若查出真有問題,這也是讓皇上得知真相的辦法。」呂正盛道。
「沒錯,我知道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處,走,咱們暗中去查。」劉守中握拳起身。
這兩人也是行動派的,馬上就動身了。
魏泱極為感激,自己身邊的人都是行動積極、有勇有謀的人,有這些人在身邊相助,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條命。
「您不用過度擔心,皇上會沒事的。」呂又苒輕輕將手覆在他手背上,要他安心。
他反手將她握緊。「幸虧我有你們!」他有些激動。
她明白皇上對他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皇上,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阻止魏超,不要讓悲劇重演。「您上回不是提過,四皇子找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不知成效如何?」她問起這事。
「這幾日我會去找四哥打听這事,若真有成效,引薦給父皇未嘗不是一條救父皇的路子。」
「嗯,我也听過夷醫的醫術高明,而且至少不是旁門左道,是可以信任的,真希望蘇貴人的病情能好轉,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個企盼,不過,您去問四皇子,他一個月才見蘇貴人一面,這消息來得太慢,這麼著,過幾日恰巧是宮中菊花季,皇後娘娘已派人來說,今年要辦花宴,我也在皇後娘娘的邀請之列,不如,我趁此機會去拜見蘇貴人,親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
「花宴這事我也有听說,這確實是一個能見到蘇貴人的好機會,又苒,多謝你為我操這個心,這原不該讓你來出面的,但若你能去見蘇貴人,當能更清楚夷醫的成效如何,這事就拜托你了,而今日我進宮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賜婚的,但見父皇失常,這事便暫時開不了口,你能再給我一段時間嗎?」他歉疚懇求的問。
她檀唇含笑,兩頰融融。「只要咱們心意相通,認定彼此,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時。」
「又苒……」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萬分憐惜。「若能夠,我多想馬上將你娶回宮,從此與你朝朝暮暮,相濡而沫,永不分離。」
她雙頰暈紅,不住羞澀起來。「若可以,又苒也想與您鬢發霜白,看盡一世的浮雲變遷。」
他將她抱住了,多感激老天再給他機會重新擁有。
她悠悠一嘆,亦是滿足的緊擁他,這時候忽然瞧見門邊上站著素馨。
素馨不知她發現了,露出的眼神有幾分失落,呂又苒臉一沉,驀然感到憂心了。
呂智玥前去勸說皇上也鎩羽而歸,皇上堅信丹藥是良藥,沒有問題,反而責怪呂智玥大驚小敝,過去皇上從未對呂智玥的話未加思索就駁回的,顯見皇上對這丹藥的依賴是日漸加深了。
眾人對此憂心不已,這日宮中的菊花宴終于到來,皇後將花宴辦在御花園中的菊亭。
花宴邀請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而此舉眾人猜想就與秋海那回是一樣的,皇上想為皇子們婚配了,這回換皇後來審視這些閨秀。
呂又苒心中也知這趟受邀進宮是什麼含意,可她不擔心,五皇子在秋海時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而皇後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這趟花宴對她沒影響,自己不過是過水性質,露個臉而已,沒有壓力後便觀察起周遭來。
見眾女因曉得皇後花宴的用意,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不勝收,比之御花園內盛開的秋菊還要奪楮。
不令人意外的,姚昭蓉也獲邀了,她畢竟是姚太傅之女,這場合當然有資格出席,但前一陣子秋海回來後,听說她吵著回南方去,姚太傅允了,她卻又反悔不回去,繼續留在京城。
而她這回裝扮得也異常華麗,她本身長相不俗,這會簡直將所有的閨秀全給比下去了,她高傲的環視御花園,自認以她的條件,是最有機會成為這里的主人,她正傲然蔑視其它人時,在人群中見到呂又苒了,本想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的,但想一想後又刻意的朝呂又苒走過去。
「你怎麼還有臉來呢?」姚昭蓉開口就問。
呂又苒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姚昭蓉冷笑。「你在外頭與人勾勾搭搭,絲毫不知廉恥,這樣的人,怎有臉參加皇後娘娘的花宴?」
呂又苒臉色一變。「是你去向我爹通報我在東華市的事?」她沒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姚昭蓉得意的道。
呂又苒眼里生出兩簇怒火。「我爹已經同意我與五皇子交往,所以你以後不用再多事了。」
「你爹同意?這算得數嗎?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你這樣勾三搭四,一會大皇子,一會又五皇子的,這種朝三暮四的名聲,皇上大概也不會想要你這樣的兒媳吧?」姚昭蓉尖酸的說。
呂又苒努力忍下怒氣,不想再與這人多說一個字了,轉身想走,此時皇後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來與大家見面了,而她身後還站著端妃與蘇貴人,她們也一起出席花宴,若真是要為皇子選親,雖然決定人選的權力在皇上與皇後身上,但她們分別是魏單與魏新的生母,自然也得過來瞧瞧,皇後事後也會象征性的詢問她們的意見。
這幾位一出現,所有閨女全聚集上去,雙膝跪下請安。「臣女見過皇後娘娘、端妃娘娘、蘇貴人,皇後娘娘萬福,端妃娘娘、蘇貴人金安。」
呂又苒也跪在其中,皇後朝這些閨女瞧去時,一眼就看見她,立刻親切笑道︰「這不是苒兒,瞧,今日的模樣也是清爽宜人,本宮每次見你總是覺得舒服。」她見呂又苒一身淡淡幽雅的鵝黃色裝裙,發上插著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既莊重也不過于張揚,恰到好處,她滿意的點頭。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早已耳聞呂太師之女氣質出眾,清華賢慧,但她們皆沒見過呂又苒,這會一見,也是頗得緣,可惜心知這人皇後應該早將她納入媳婦的人選了,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她們兩人的兒子就不用多想了。
其它閨秀則是見皇後張口就稱贊呂又苒,這親厚的態度,讓她們可是又羨慕又忌妒。
呂又苒微微酡紅著臉。「承蒙皇後娘娘抬愛,臣女不敢當。」
「哪有什麼不敢當,你確實出色,本宮就喜歡你的淡雅,最討厭的就是臉上擦得五顏六色的人。」皇後這一說,一干在臉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全將臉垂低了,就怕厚妝被瞧見。
尤其是姚昭蓉,臉上頂著大濃妝,頭上插著招搖的金步搖,這衣服也是極盡的顯擺,在腰間還系著一朵大大艷紅色的牡丹花,讓人老遠就能看見她,她本意欲裝扮顯眼,讓皇後一眼看見她,對她留下印象,那知卻適得其反了。
于是她偷偷扯掉腰間的大紅花,連金步搖也拆下了,這臉上的妝是來不及卸掉,也只能悄悄將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
皇後贊完呂又苒後才向眾人喊︰「都起來吧。」
一干人這才起身,可許多人起來後,沒了之前的自信,就怕自己的濃妝得皇後嫌棄。
可皇後沒留意這麼多,只繼續說著,「今日本宮請各位來,只是賞菊,眾人不必太拘束,自然就好。」
「是……」眾人齊聲應。
皇後動身往那菊亭坐下了,端妃與蘇貴人也一道過去,三人打算在亭子里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閨女們的容貌與舉止,好為幾位皇子挑選適當的皇子妃,皇後本來沒有注意到姚昭蓉,可姚昭蓉卻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紹了。
「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臣女姚昭蓉給皇後娘娘請安。」她跪在皇後面前。
「原來是姚太傅的千金,快起來吧。」皇後和藹的說。
姚昭蓉起身,皇後立刻瞧見她臉上的濃妝,不由就輕皺了一下眉頭。
姚昭蓉見她皺眉,馬上為自己解釋道︰「臣女得知今日要進宮見皇後娘娘,昨夜緊張到一夜沒睡好,怕氣色不佳,失了禮,所以特別點了濃妝遮丑,還望皇後娘娘見諒。」
「原來如此,你這傻丫頭,皇後娘娘為人和善,你何必緊張到一夜不能睡。」蘇貴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便親自上前去扶她站起來。
姚昭蓉這人看高不看低,知道她只是貴人,一起身就輕輕撥開她的手了。
這動作雖細微,但蘇貴人感受得到,臉色也微僵,轉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有些哀怨連個丫頭也敢瞧不起她,她心情郁悶起來。
端妃眼尖,瞧見姚昭蓉的動作,心里暗搖頭,這姚忠怎麼教導女兒的,還沒入宮就狗眼看人低,這若要選為皇媳,還會將誰放在眼底?
瞧來,這丫頭不能選,若皇後要指她給魏單,她非得拒絕不可。
「妝雖濃了點,但也還是個美人胚子,你再站近點讓本宮瞧瞧。」皇後沒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無禮,和善的說。
「是。」姚昭蓉立馬歡喜上前,可太興奮,這頭仰得高高的,趾高氣揚,嬌氣盡顯。
皇後一見,嘴唇略抿起來,端妃與蘇貴人見狀,便知這姚昭蓉不入皇後的眼了,而這也讓她們松口氣,萬一挑上這目中無人的丫頭進宮,又指給魏單或魏新,那她們可堵心了。
「你與其它人一起去賞花吧。」皇後態度冷淡下來,擺手讓姚昭蓉走,對她是不想浪費時間了。
姚昭蓉一愣,方才皇後還挺親和的,怎麼這會就趕她走了?
「皇……」
「去召苒兒過來,本宮要與她說說話。」姚昭蓉才張口,皇後已經要宮女去喚來呂又苒了。
姚昭蓉聞言臉色極難看,那呂又苒有什麼好,連皇後待她的態度都特別。
「皇後娘娘,小女有事要稟報。」姚昭蓉忍不住說。
「有什麼事晚些說吧,你先退下。」皇後對她已沒了興趣,對她想說什麼當然也不想听。
「是關于呂又苒的。」姚昭蓉忙說。
「關于苒兒?」這可引起皇後訝然了。
「是的,皇後娘娘有所不知,呂又苒品性大有問題。」她可不打算讓呂又苒這麼好過。
「她有何問題?」皇後吃驚的問。
「在秋海時,呂又苒分別單獨在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帳內待過!」
見到皇後臉色一變,姚昭蓉以為皇後是對她所言的事感到震驚,于是得意的繼續又道︰「這女人在兩位皇子的帳里都做些什麼事沒人知道,可大皇子似已經受她迷惑,在秋海時對她噓寒問暖,五皇子也同樣被她耍得團團轉,回京時還相約在宮外見面,兩人在茶館內不顧顏面的摟抱。」
「有這樣的事?!」蘇貴人驚訝,那呂又苒看起來乖巧,竟干出勾引兩皇子的事?!
而這事端妃就沒表現得那麼驚詫了,她之所以能成為寵妃,除了容貌出色外,也因為較有眼色,懂得察言觀色,她瞧見皇後的神色是惱沒錯,但氣的似乎不是呂又苒,而是眼前這個不長眼的姚昭蓉。顯然姚昭蓉要闖禍了。
「大膽,這里是什麼地方,不許你胡言亂語,毀大皇子與五皇子的清譽!」端妃輕斥姚昭蓉,好心給她個提點。
姚昭蓉不以為然,但礙于端妃是皇上寵妃,尚不敢得罪,不過雖然一時是閉了嘴,但見呂又苒已被宮女領過來了,不滿的情緒又發作,她自幼被祖母嬌寵,有氣忍也忍不住,討厭一個人,就非要這人在自己面前遭難,呂又苒過來後,她馬上張口就朝她道︰「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沒資格進宮,進宮只會yin穢宮廷!」
呂又苒突然听見這話,臉色大變,正要說什麼,皇後卻已是大怒。「來人,賞嘴!」
姚昭蓉一听,以為皇後要打的人是呂又苒,本來露出高興的笑容,哪知宮女過來,竟是朝她打了兩巴掌,打得她錯愕。
「皇……皇後娘娘,您為什麼打臣女?!」她驚傻了。
呂又苒不知先前姚昭蓉說了什麼惹怒皇後,見姚昭蓉當眾被打同樣愕然。
而亭子外的閨秀們也听聞姚昭蓉挨打了,個個驚訝的往亭里瞧,遠遠見她捂著臉頰,似要哭了。
但沒人同情她,當日在秋海她見到老虎驚慌失措尖叫發瘋,害大皇子差點讓虎給吞了,氣得將她喂虎的事早就傳開了,她成了眾人的笑柄,再加上她那頤指氣使、高傲的神態很惹人厭,人人見她挨打,還有點幸災樂禍。
皇後怒不可遏,魏超與魏泱都是她所生,兩兄弟爭一女之事她早就知情,可無損自己對呂又苒的喜愛,只要兩兄弟自己能說清楚,呂又苒成為誰的妻子都無妨,都是她的媳婦,可姚昭蓉卻到她面前來嚼舌根,這要是私下她听听就算了,可今日是什麼場合,還有端妃和蘇貴人在,這是存心讓她們兩人看自己笑話嗎?!
她指著姚昭蓉怒道︰「姚太傅為人敦厚謙和,從不道人長短,毀人聲譽,可偏生你這口無遮攔的女兒,你立即出宮,本宮會責姚忠好好教導你,若無悔改,從此不得再入宮!」
姚昭蓉的臉龐變成蠟一樣的白,嘴唇更是抖起來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還杵著做什麼?來人,將人給本宮攆出宮去!」皇後大喝。
姚昭蓉就這樣被狼狽的攆出宮了,姚昭蓉自視甚高,對其他閨秀沒給過好臉色,這會眾人見她被宮女拖著走時的那丟臉模樣,人人忍不住掩嘴笑了,樂見她有今天。
可經這一鬧,皇後也沒心情賞花挑媳婦了,揉著太陽穴,起身道︰「本宮頭有些疼,就先回鳳儀宮去歇息了,端妃,這里就交給你了,讓她們盡可留在御花園玩,日落前出宮即可。」交代完即讓宮女扶著回鳳儀宮去。
皇後一走,在場就數端妃最大,便對大家說︰「皇後娘娘讓各位放松玩,那就都去逛逛吧。」
但眾人見皇後都不悅的走了,她們又怎麼好意思留下,紛紛找了理由一個個離開了,端妃見留下的人不多,勉強再留一會,索性也走人了。
剩下蘇貴人,她見端妃都懶得留下,自覺無趣正要離開,這時呂又苒上前去攔了她。
「蘇貴人請留步。」
蘇貴人回身,見是她,以為她因剛才姚昭蓉的話感到委屈,想找她訴苦,便道︰「你放心,皇後娘娘是明理之人,不會對你有所誤解的。」
呂又苒搖搖頭,快步走到蘇貴人的面前。「臣女不是要提剛才的事,臣女是听聞您前一陣子身子不適,想問您身子可有好些了?」
「你怎知我身子不舒服的事?」蘇貴人訝然的問。
她淺笑。「臣女是听聞五皇子說的,他也十分關心您的病情,時常向四皇子打听您玉體可有好多了,今日臣女能與您相見,便代他問上一聲。」
蘇貴人長期被人忽略,這會見有人關心自己,異常感動,且由她的話中已知她與魏泱才是一對的,那姚昭蓉胡說,硬是將魏超給扯進來,要攪黃人家,姚昭蓉真要不得,難怪教皇後給攆了出去,本來對姚昭蓉印象就不好,現在更差了。「五皇子人就是好,連我的事也在意,你回去轉告五皇子,我身子近來大好,健朗許多,這才能出席皇後娘娘的花宴。」她含笑說。
呂又苒不動聲色仔細的瞧她的氣色,見她面色紅潤,模樣健康,當真不錯。「瞧您容光煥發的樣子,莫不是四皇子另外給您找了什麼高明的大夫來?」她故意不經意的笑問起。
可蘇貴人畢竟謹慎,馬上說︰「我這病是太醫醫的,四皇子哪里做了什麼。」
「臣女只是隨口一問,您別在意,如今見您氣色極好,可真是恭喜了。」
蘇貴人一听,臉上又揚起笑容。「是啊,這人身子健康最重要,前一陣子我連床都差點下不了,可經過夷……太醫的醫治後,如今能走能跳,精神極好,與之前的狀況大不相同。」
听她親口這樣說,呂又苒微笑了,看來,這夷醫真有功夫,值得一試。
魏泱在工部攝政,他原是爭取兵部,好掌握兵權,但為了讓大哥不要再去找又苒麻煩,已將兵部攝政權讓給大哥,不過到了工部後,他卻發現工部問題也很大,居然短短一年半,光是皇宮內部的整修就耗去國庫金銀六十萬兩,這金額都夠十萬大軍在外爭戰半年的費用了。
他皺起眉頭,這錢怎麼用的,他得好好查查了!
「五皇子,眉頭皺得這麼深,是有事煩惱?」劉守中來工部找他。
他一見劉守中立刻苦笑。「可不是,原來工部也是個錢坑,問題多多。」他搖頭。
「工部之前的尚書是簡大人,他與大皇子走得頗近……」劉守中臉一沉,點到為止。
魏泱一嘆,其實也想到了,這與大哥月兌不了關系。「我曉得了,不過你這指揮僉事,平日要管五千京畿的兵馬,不是忙得很,今日倒有空過來?」他笑問劉守中。
「五皇子倒曉得調侃我了,我這指揮僉事還不是受您之惠,您若未墜馬,我也升不了官,說起來這官是您賜的,不過,我今日過來不是來答謝您這事的,而是有事要與您商量。」劉守中原本說笑著,忽然正色起來。
他見劉守中如此,臉也漸漸嚴肅。「怎麼了嗎?」
「其實有兩件事要說,我先說與正盛去調查道士這件,大皇子引薦給皇上的那名道士姓陳,湖南人士,號稱自己已有一百零五歲,可外表看來只有五十多,常常向人說他煉制的丹藥不僅能治百病,還能讓人長命百歲。」
「這世上哪有這樣神奇的藥,若是如此,人人都可以活到百歲了!」魏泱嗤聲。
「沒錯,但這人口齒極為伶俐,不少人听信他的話,奉上巨款請他煉藥,大皇子就是一個!」
他怒眯了眼。「大哥這是愚蠢至極!」
劉守中不好置評,不過魏超確實如此。「我身負京畿安危的重任,不得離京,所以正盛自己一人前往湖南去查這人的底了,若查出問題就能向皇上揭發騙局。」
他感激的點頭。「辛苦你和正盛了,若真能抓出把柄,相信父皇就不會再相信這人的鬼話了。」
「我倒好,真正辛苦的是正盛,希望他這趟去能順利查到咱們想要的。」
「嗯,希望如此。對了,你說有兩件事要說,那另一件是什麼?」他再問。
劉守中一臉憂愁。「金國送來戰帖了。」
「什麼?!」魏泱神色突然變了。
「金國一直與大業相處不睦,幾次要求咱們送女人、送金銀財寶過去,才願意與咱們和平相處,否則就要年年進犯,往年皇上都會息事寧人,象征性的送些值錢的東西以及女人過去,但這回,對方野心大了,瞧不上咱們送去的東西,因此直接下了戰帖,帖子兵部剛收到,已直送皇上那了,請皇上定奪,但因事關重大,我便先來告訴您一聲,若皇上問起您的意見,您也好先有個想法。」劉守中說完這些話,卻見他臉色已發青。「您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劉守中訝然吃驚的問。
「我……」
「主子,呂小姐要出宮去了,這會人在宮門前等您,想與您說句話再回去。」彭順這時候過來稟報。
魏泱像是這才攝回神智,微吸一口氣後問道︰「這才什麼時候而已,花宴這麼快就結束了?」他以為母後的花宴至少要到入夜前才結束,這會離入夜還長著很,怎麼這麼快她就要離開了,莫非發生什麼事了?
「這……听說是姚太傅家的小姐闖了禍,惹怒了皇後娘娘,破壞了賞花氣氛……」彭順消息靈通,將在御花圜菊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這姚太傅的千金就是當日在秋海獵場差點成為老虎月復中物的人是吧?這人……唉,姚太傅私下也曾對我爹提過這個女兒,他頭痛萬分,此女驕縱又不明事理,姚大人怕她留在京城闖禍,原意要送她回南方老家去,可她不肯,還說要嫁皇子,做皇家人,姚太傅日夜難安,就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會為姚家招來禍端,如今可真是料中了。」
劉守中見魏泱臉色已恢復,便不再去提他剛才一瞬變臉的事,但說到姚昭蓉,便是不住的搖頭。
魏泱不豫。「這女子自私自利,又不長眼色,難怪惹怒母後!」他與大哥爭又苒之事,雖說不少人知道,但哪容她當眾說出,壞了皇家的顏面,且母後對這事已有定奪,有心讓他們兄弟自己去化解,可她這般大放厥詞,豈不是挑撥離間皇子間的兄弟情誼,犯了如此大忌,母後哪能容忍,當然震怒。
「這姚小姐被攆是活該,只是累及了呂小姐。」劉守中說著站起身。「我要說的也差不多了,五皇子該要去見呂小姐了吧?我不耽誤您,這就先走了。」他曉得魏泱應該急著去關心平白受辱的呂又苒,識相的要離開。
魏泱也起身。「一起走吧,反正出這工部的路是一樣的。」
兩人一起離開,出了工部劉守中往右去了兵部,魏泱則是左轉往宮門去會佳人。
他遠遠見到呂又苒立在宮門前,衣襟在風中飄動,立刻月兌下自己的披風,走上前去覆住她的身子。「怎麼不上馬車去等,這里風大。」他輕柔不舍的說。
她回身見到他,白皙清麗的芙顏上,有掩不住的欣喜。「我想讓您一來就能見到我啊!」
他微笑,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疼愛。「可不是,我見到了一位絕世大美人,美得差點讓我不能呼吸。」
「貧嘴。」她雙頰泛紅。
「說的是真話,哪來貧嘴。」
她梨頰微渦,笑靨極為迷人。
這份可愛真讓他痴醉,不過一陣風吹來,她身子微顫了一下,他神情一斂。「上車去吧,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您事情都辦完了嗎?」她知他工部的事繁忙,怕耽誤他的工作。
「這事情什麼時候辦都成,可咱們私下見面不容易,得經太師同意才行,這會我得把握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快上車吧。」他笑說,已將她送上太師府的馬車里,自己也進了馬車內。
雖說呂智玥已同意兩人交往,但這正大光明的交往卻不如私下往來時來得方便,去見她時老是得正式拜見,旁邊還有一堆太師府的人盯著,想傳遞個眼神都受限,實在無奈。
「可您沒交代一聲就坐我的馬車走,彭順公公找不到您,可要急了。」她說。
「彭順機伶得很,不一會就會趕輛馬車追來了。」他笑說。
「也是,彭順公公可當真是您肚里的蛔蟲,將您伺候得極好。」她掩嘴笑。
他同意她的說法,彭順對自己忠心耿耿,前世到死只有他在身旁仍不離不棄,幫自己收尸。
「其實我不過想告訴您蘇貴人的事,您卻這樣跑出宮,好嗎?」
「好,沒什麼不好,況且,我也正好有話要對你說。」他原本笑著,可忽然微沉下眼。
呂又苒由他的臉色瞧出端倪,似有不對勁。「您想對我說什麼?」
「這事待會再提,今日我見了四哥,私下問他蘇貴人的病,他也說蘇貴人大好,你先說說蘇貴人到底瞧來如何?」
「好極了,我瞧她氣色紅潤,神爽體健,已經平復如故,恢復健康了。」
「之前我見她時,還頸項枯,面色黃,四哥說她大好,我還半信半疑,若經你確認真已恢復,那就太好了!」他滿臉喜悅。「這夷醫可靠,回頭我就去找四哥商量,將這人引薦給父皇。」
「可我瞧蘇貴人似很怕讓人知曉她是夷醫醫好的,四皇子應該也不希望將這事讓皇上知道吧?」她問。
他嘆口氣。「四哥確實是怕事了點,可父皇龍體為要,我會說服他的。」
「嗯,也只能這樣了。」
「今日花宴讓你受氣了吧?」他關心的問起這事。
她搖搖首。「真正自討苦吃的是姚昭蓉,她回去恐會受姚大人責罰了。」不只如此,皇後似遷怒姚忠,晚些恐會有人上太傅府代皇後責姚忠教女無方。
「受責罰是應該的,此女不知分寸,若不受教訓,不會學乖。」魏泱不豫的說,對姚昭蓉也很惱怒。
她也這麼認為,姚昭蓉是該受點教訓了,若不如此,將來真可能為自己釀出大禍。「不提姚昭蓉了,說說讓您真正煩心的事吧。」她道,關心是什麼事令他憂愁。
他望著她,千絲萬縷,唯有她一眼能瞧出他的焦躁憂慮,不禁將她攬進懷里,幽然道︰「前世父皇的病一直反復,我不知原因,只能干焦急,與此同時,卻傳來金國戰帖,父皇讓我領兵出征,立了威信後回來便立我為太子,誰知我大勝歸來的路上卻听聞父皇駕崩,並且傳位給大哥的消息……」
呂又苒原本只是安靜听他說著前生的事,這時大驚失色起來。「您的意思是,皇上會在您出征後死去?」
「沒錯!」他悲憤的點頭。
她震愕。「可您不是說了,這次您重生,步步為營,不再受大皇子擺布,從前發生的事都有變化,不見得會再重復出現一樣的事,說不定這事也不會發生。」她懷抱希望的說。
「唉,金國戰帖今日已送達大業了。」他大嘆。
她臉色刷白。「真發生了……」
「我本也以為也許有機會避開這劫,但父皇不听勸,身子仍受丹藥所控,如今又收到戰帖了……唉!」難道自己真不能力挽狂瀾嗎?他坐困愁城。
「不,還是有機會的,只要皇上不派您出征……」
此時,馬車突然緊急停下了。
「主子、主子,皇上有令,命您立刻前往見駕!」彭順快馬追來,在車外大喊。
馬車內的兩人,臉色瞬間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