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王纳侧妃那日,王曦怡在房里赶画最后一张艳|情画,直到陶东宝顺道过来接她时,她才放下画笔,随手取了幅象征吉祥的花鸟图当祝贺之礼。
杜如弦早就出门,那日错过机会之后,她也忘了要告诉他自个儿今日要随陶东宝一块去桂阳王府的事,走出杜家医馆,她坐上陶东宝的马车。
“陶二爷,今日前往桂阳王府贺喜之人应当很多吧。”坐进车里,她问陶东宝。
“没错,今日钦州的达官贵人大半都会到,届时我会介绍来的那些人给你瞧,你好好记下他们的长相,接下来几批画就可以拿这些人来入画。”天气躁热,陶东宝摇动手里拿着的一柄用金漆描绘的牡丹折扇,叮嘱他。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的薄衫,腰间系了玉佩,用玉环束发,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玉树临风。
王曦怡看了他一眼,心忖若杜如弦是钦州第一美男子,那么这陶东宝就该排在第二吧。
陶东宝忽地再说:“对了,这桂阳王,且男女不拘,我瞧你模样生得也挺俊俏的,届时可要当心点,莫教他见着了。”
“陶二爷的模样生得比在下好呢。”她觉得他该担心自个儿才是。
陶东宝摇着折扇哼道:“他是觊觎我的美色,不过可没那胆子招惹我。”
她这才想起他叔父在朝任吏部尚书,而亲姑姑又是皇上的宠妃,这桂阳王怕是不愿得罪陶家的人,她接着想起杜如弦,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杜大哥今日也去了桂阳王府,桂阳王会不会对他……”
“看在杜大夫的面子上,桂阳王也不会去动杜如弦。”
“杜大夫的面子有这么大吗?”王曦怡有些意外。
“你可别小看杜大夫,他虽已自太医院退隐,可这些年来被他救治的人不计其数,要是他敢染指杜如弦,杜大夫一定第一个同他拚命,届时惊动了皇上,他可讨不了好。”
“杜大夫不是只是太医,桂阳王怎么还会怕他?”她不解个中原因,纳闷的问。
“杜大夫可不是寻常太医,整个太医院里,皇上最信任的莫过于杜大夫,但十五年前杜大夫的妻子生病时,杜大夫恰好被皇上征召随他出巡,期间杜夫人病情加重,一直到她死都没能盼到杜大夫回来。杜大夫与妻子鹣鲽情深,回来之后得知爱妻病逝,在她灵柩前痛哭呕血,安葬妻子后,他觉得自个儿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救治最心爱的女人,心痛之下遂向皇上辞官,皇上对他丧妻之事心有愧疚,挽留不得只好答应。”
“原来杜大夫还有这段伤心事。”她想着以杜大夫的医术,若是他当时能守在妻子身边,也许她就不会病重而亡,想必杜大夫也是这般想着,才会在悲恸之际心灰意冷的辞了官。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桂阳王府附近,因为前来贺喜的客人太多,路上马车排了一整列,他们的马车无法再驶过去,两人遂下车步行前往。
来到桂阳王府门前,总管领着数名侍者在外头招呼,她和陶东宝排队等着交付贺礼。
候了半晌,交完贺礼,两人终于进到桂阳王府。
一般寻常的宾客被领到右侧的招贤楼,只有官职在身、身分较尊贵的客人才能进到左侧的品闲楼,这两栋楼与另一栋专门招待女眷的清霜楼互成犄角之势,中间是一座园子。
陶东宝的叔父虽是吏部尚书,但他身无官职,因此也只是被领至招贤楼。
里头已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喝茶闲聊,趁这机会,陶东宝进去后就开始朝她介绍起那些人的身分。
“那个穿得一身绿,彷佛青蛙一样的人是张秀才,那个头发有点秃的是钦州有名的才子仇余,那个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的是郡丞的儿子巫誉,还有那位……”
王曦怡一边听,一边暗暗记下他们的容貌。
差不多为她介绍了遍后,陶东宝便领着她过去同那些人寒暄,陶东宝在钦州也算是个名人,这些人泰半皆认得他。
众人闲聊着,有人来向陶东宝打听——
“陶二爷,上回印的那些画册有趣得紧,可还有新鲜货?”
“自然是有的,再过几日便可以刊印出来,各位敬请好好期待,我保证这次印出来的画比上一次更加精彩,你们看了之后绝对会拍案叫好。”
他这话引得众人好奇,有人向他探问内容。
“这回可还是拿张成他们那几人作画?”
“哎,再拿他们作画就不新鲜了,这回出现的人保管教你们大出意料之外。”
“是谁呀?”有人问。
“这可就要先卖个关子,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等画印出来你们便知道了。”
“听起来似乎很精彩。”
“陶二爷,画刊印出来后,可得帮我留几本,我要买来送人。”有人率先说道。
其它人也纷纷附和,“也帮我留一本。”
“我也要。”
有人怕抢不到头一批的画,高声喊道:“给我留二十本。”男人都爱瞧那种画,纵使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一派正人君子的男人,表面上批评这种画伤风败俗,可私底下却也会拿来偷瞧。
这招贤楼顿时热闹起来,陶东宝接下这些人的预订,笑得阖不拢嘴。
王曦怡心中很佩服这陶东宝的手腕,他不过三言两语,画都还未刊印,就被订了上百本。见人都已认得差不多,这儿没她的事了,她暗暗寻找着杜如弦的身影,来了这么一阵子都没见到他,也不知他这会儿在哪。
他说要与杨家小姐约在桂阳王府相见,莫不是去见她了?
她向一名侍者打听了之后,得知女眷都待在对面那一座清霜楼里。
她心忖他们应当不会在那里见面,怕是去了别的地方。
回头见陶东宝仍在同众人谈论着那艳情画,她便一人走出招贤楼,待客的三座楼宇之间有一座园子,中间矗立着一座青石堆栈而成的嶙峋假山,沿着四周植满了花树,树上挂着一串串盛开的紫薇花,一眼望过去十分美丽。
她沿着石子铺成的花径漫步而行,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品闲楼附近,她没发觉二楼有人留意到她。
准备掉头往回走时,忽然被一名侍者拦下,“这位公子,王爷有请。”
她愣了下,“王爷?可我不认识王爷啊,他找我有什么事?”
“小人也不知,请您随小人过去一趟。”那侍者神态虽然客气,但语气却有些强硬。
她只好跟着那侍者过去,进了品闲楼,她被领上二楼。
一楼约莫坐了二、三十名宾客,而二楼则只有十几人,她一眼就看见其中那名身穿吉服的男子,那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个头与杜如弦相当,不过他身量偏痩,脸型也较长,那双狭长的眼睛盯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宛如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发毛。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马车里陶东宝提醒她的话,这桂阳王不仅好也好男色,要她小心莫要被瞧上了。
她突然很后悔,不该随便乱散步,但这会都来到桂阳王面前,也逃不了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躬身朝他行礼,“草民拜见桂阳王。”
“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起头来,整个心紧张得在打鼓,此刻恨不得自个儿生得丑些,别教他给看上眼了。
赵奕钧的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眼,出声问道:“本王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她又重新垂下脸,“草民姓王,是名画师,是随陶二爷过来向王爷贺喜的。”
她说着这番话时,整个手心都浸湿了。
赵奕钧摩娑着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恩赐般的开了口,“你是画师,王府里恰好缺了个画师,你就留在王府里替本王作画吧。”
闻言,她目露惊恐,他这是看上了她,想强留下她吗?
“多谢王爷抬爱,可草民画技不好,恐画出来的画会污了王爷的眼。”她努力镇定着婉拒。
“本王能允你留下来作画,就不怕被你污了眼,你尽避安心留下来。”说到这儿,赵奕钧摆摆手,“来人,把他带下去。”他盘算着今晚在宠幸侧妃前,还能先尝点开胃小菜。
见一名侍者领命要来带她离开,她情急之下月兑口而出,“不,王爷,草民不能留下来……”
那侍者丝毫不理会她,强行拽住她的手臂要将她带走。
既是王爷看上的人,哪里还容得了她离开,她不留也得留,为免她吵闹,打扰到王爷与贵客,那侍者还捂住她的嘴。
其它人见状也没人开口,就彷佛没瞧见似的,继续各自的闲话家常。
只有站在角落的一名矮胖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是想起什么事,面露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