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消魂窝——醉红楼。
这棘萱国的人若提起京城醉红楼,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第一名楼内除了美酒醉人外,更重要的是美女如云,可说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进得了醉红楼的姑娘不但要长相佳,琴棋书画也得略微精通,尤z其吟诗作对的能力不能少。为了使醉红楼“才”名远播,过去曾是花魁,如今是醉红楼的实际拥有者方嬷嬷可费了不少心血。
因此前来捧场的贵客自是不吝于把大把大把的银两往醉红楼撒,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入夜后,这儿便门庭若市的原因。
这日傍晚,醉红楼尚未开张之际,萱凝风就出现在楼内,为的便是待会儿掌灯时候的游戏。方才她早对方婕嬷抱怨完近日的不顺遂,大吐一番苦水。没法子,方嬷嬷是她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只能找她诉苦。
其实她会和她那么亲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方嬷嬷差些当上她的娘,成为爹爹的继室。
她的娘亲生下她就难产死了,而方倩是爹爹的红粉知己。十多年的情谊,两人皆有意。而爹爹曾暗示她欲娶她过门,可她却自惭形秽,认为红尘打滚的自己非是什么良家妇女,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一旦进了萱府,恐有损爹爹清誉。
即使无缘成为母女,两人的感情却非常好,情同母女,因此她有什么心事或不开心的事,都会找她倾吐。
“……就是这样!方姨,你觉不觉得我最近真的很倒楣?”萱凝风一口气说了被召入宫,给封了女巡按的事和遇到了个无赖,且被威胁得陪他玩游戏的事。不过,她略过了给他窃香的那一段。
那么失颜面的事,她哪说得出口?那登徒子竟然敢偷亲她!到现在一想起来,她还是怒火难消,她诅咒他烂嘴巴,凄惨的程度最好是连水都人不了口。
萱凝风口干的为自己倒了水,呼噜噜的喝下。
“女孩家当巡按,那的确是吃力了些。”方倩温婉的一笑,“不过皇上既然钦点你为巡按,想必是认定你能胜任,更何况你不是也喜欢行侠仗义吗?”凝风有着一身好武艺,且她是非分明,不争权、不爱财,让她当巡按是个好主意。
那万岁爷果真是有眼光!
“我是喜欢行侠仗义,可我更爱快意恩仇!像我这种没啥耐性的人,要我明知对方是个贪官佞臣却不能动手动他,还得辛辛苦苦的收集罪证后再动手?这可比杀了我更痛苦!”
“趁这个机会正好磨磨你那急性子,当了巡按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啜了口茶后,方倩问:“对了,皇上既封你为巡按,可有说什么时候离城暗访?”
“近期就得起程。”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在谈话间,总有意无意的提到泰原山庄,只怕此次暗中查访的对象即是庄主明文范。”
“那个随着太祖南征北讨,功成后却不拘功、不受禄的明家人?”明家世代都淡薄名利,不入朝、不争权的处于封地泰原山庄,伺以皇上会猜忌他们?“我想皇上是不是误听了什么谗言?我和庄主也算是旧识,他该是个颇受人敬仰的人才是。”
“泰原山庄的先人的确是不慕虚名财富、高风亮节的人中贤者,可其后世子孙却不见得也有先人之德。”有些事萱凝风也只是提了一些,不方便说太多。
叹了口气,她淡淡的说:“明文范予人的印象是谦冲自牧,且为人乐善好施,一般人对他的评价皆是正面的。这样的一个人,却拥有食客上千,且不说他明家祖业有限,即使是一般皇室王爷,也不见得有那样的财力得以养那么多人。”老丞相救回了一个人,那人提供了不少线索。
“你的意思是明文范的财力来源很可疑?”
对于一些细节她无意多谈。“我是这么怀疑。”见方倩仍兴致勃勃,可外头的华灯已点上,她打住的问:“是做生意的时候了吗?”
“和你聊着聊着,倒忘了该招呼客人了。”她起了身,走到铜镜前—照。“对了,萱丫头,你不是和人约好要玩什么游戏吗?要不要一起到花厅去?”
对喔!想着明文范的事,她倒忘了和那个登徒子有约。“也好。”百般无奈的起身,一脸的不悦。
两人相偕下楼,方倩又开口,“丫头,和你相约见面的那位公子人品可好?”
“那种人还有什么人品?”去!他真有品的话,她现在就不会给人强迫在这里玩什么寻人游戏了。无聊的登徒子、无耻的男人!想到他,她现在还一肚子火。
方倩看了她一眼,掩嘴一笑,心想,想必是小泵娘害羞了!“那位公子只怕是对你有意,这才借故想接近你的吧?不过那公子的法子也真顽皮。”
顽皮?那叫不要命好吗!
下了楼,方倩忙着招呼客人去,萱凝风则目光锐利的看着鱼贯走人醉红楼的客人。
那家伙既然对自己的易容术那么有信心,她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届时南巡之际,身边还得跟着一个是敌是友都弄不清的人,那不很麻烦?
下定决心,非得揪出他不可!
萱凝风仔细的看着身材和东方云差不多的公子,忽地她揪住一个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回过头,“姑娘,有事?”
认错了!她松了手,“没事,我认错人了。”
一名花娘走向她。“妹妹要找人吗?要不要我帮忙?”
萱凝风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就成了。”太草率了,白白的浪费一次机会,下一回她得谨慎些。忽地她注意到一可疑五旬老者。
待那人走过她面前时,她捉住了他。“我看你往哪里躲!”这人远远就打量着她,走过她面前时还偷眼猛打量,八成就是那个东方云。
“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惨了,给逮个正着!
忍不住之前所受的窝囊气,萱凝风往他月复部扎实的挥出一拳。“你以为装老、黏个胡子,老娘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伸出手欲扯下他的胡子。“黏得真紧,我就不信我扯不下来。”
嗄?说这种话的人……不会是那母老虎布的眼线才对。
“哎哎哎,轻一点儿、轻一点儿,好、好痛!”胡子给揪下了一大撮,老者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哇咧,是真的胡子!惨啦,认错了!萱凝风看着手中的胡子怔了怔。“对不起喔,认错人了,这……”她递出被她扯下的胡子。“这是你的,物归原主。”
老者生气的拍开她的手,白白担心一场,他火气特别的旺,怒道:“他女乃女乃的,老爷是花钱来这里销魂,你当我来断魂的,小心点儿!”
赔了半天的不是,人家才肯放了她。此时萱凝风对东方云的痛恨达到了最高点,她在心中诅咒着,姓东方的,你有本事就别让我认出你,否则,我绝对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方才的经验是——不能看身材认人。好的易容术是连身材都能变的,甚至能“返老还童”。
凶神恶煞的瞅着每一个走进醉红楼的客人看,最后她又锁定一个胖子。
那胖子给锁定的原因是,他实在肥得太假了。垂垂的两大块颊肉活似弥勒再世,实在怎么看怎么假。
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再贸然认人,走到那胖子面前看个仔细,发现那人的左耳附近,有一排皮肤颜色不太一样。她心想一定是人皮面具没弄好,否则不会有这种现象。
没错!这个人一定是东方云!
看着那胖子左拥右抱的和两名花楼姑娘正要进房,萱凝风也随后跟上,猛地一脚踹在胖子臀上,他惨叫了一声飞入房中,她快速的跟进去关上房门,打算关起门来打狗。
“你……你是谁?!”房间里黑漆漆的,胖男人莫名其妙的给踢飞进来,到现在他还是一脸莫名,因为原因不明,这更令人害怕。
“连你姑女乃女乃是谁,你都不知道!”萱凝风一步步的逼近他,“你少给我装傻了,东方云!”伸手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我不是东方云,你认错了,我叫朱豪。”
喷喷喷,太令人发指了!为了怕被她认出来,他连姓名都可以改。她用力的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是替你的列祖列宗打的,姓东方就姓东方,没事干啥改姓朱?你叫什么?”
“朱……朱豪。”
惫叫“猪嚎”,好!他喜欢叫猪嚎,她就打得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猪嚎。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啊……别……别再打了,会出人命……呜……”他真的是叫朱豪嘛!
“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
“朱……朱豪,这名儿……我用了快三十年了,不信你去问我家附近的大婶。还是你不要全名,要小名?我的小名叫朱朱,也有人叫豪朱……”
惫“嚎猪”哩!
败火哩!“我打到你记得你是谁。”说着又狠狠的给了一顿粗饱。“说!你叫什么?”
“呜……我不叫朱豪……那你觉得我要叫什么你才不再打我?”
“东方云。”
“呜……好、好……以后我就叫东方云!”叫什么都好,只要她别再打他了。
“你现在终于也记起来我是谁了吗?”
朱豪一脸恐惧的看着她,狠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姑……姑女乃女乃。”在改了他的名之后,她还不满意吗?他今天到底招谁惹谁啊?
“我叫什么?你少给我装蒜!”她又高举起拳头。
他吓得一直发抖。“你是姑……姑……”白眼一翻,他惊吓过度的晕了。
萱凝风不屑的横了他一眼,“没用的家伙!”哼!以为昏了就没事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动手欲掀去他的人皮面具……
嗄?撕不掉!又往他腰上一探……都是肥肉,不是假的耶,莫非……
罢!“又认错了吗?”难道这胖子真的叫“猪嚎”而不是东方云?
天呐,瞧瞧她做了什么事?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叫猪嚎,偏偏她将人家打得不得不更名改姓,这分明是屈打成招嘛!
啊!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正当她悔不当初之际,门外传来方倩着急的叩门声,“萱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娘们说你把客人一脚踢进门,到底是怎么啦?开个门呀!”
惹祸了!她实在没脸见人!踌躇了很久,萱凝风才硬着头皮去开门,“方姨,我……我不小心把人吓晕了,我……”现在这个时候把事情交给方姨就对了!“方姨,我还有其他事,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她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呃……萱丫头……丫头……”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她怎么跑了呢?这丫头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她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朱豪,摇了摇头。
笔上任命凝风为巡按,真的没问题吗?
萱凝风像一阵风似的出了醉红楼,逃得老远才缓下脚步。
“怎么会呢?”她喃喃自语了起来,“凭我的眼力竟然连着三回都认错人,是我变得眼拙了,或是那个东方云真的那么厉害?”
想一想,她嘴一噘,心高气傲的就是不服气,“不可能!一定是那家伙根本没来醉红楼,否则方才看我认错了人,他岂有不现身取笑的道理?”在她沉思之际,有一高挑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妹妹仍是没找到要找的人吗?”
定眼一瞧,萱凝风认出了挡住她去路的姑娘,正是方才在花楼中要帮她找人的那个花娘。长得还真高壮,她现在才发觉。
“你是谁?干啥一直跟着我?”……有可能是东方云易容的吗?不!不可能!若真的是他,他哪来那样娇滴滴的声音?这姑娘虽然身材异常高大,可该是货真价实的姑娘才是。
“人家关心你嘛!”“她”莲步轻移的靠近她。
她……没有穿耳洞,又……身上的薰香很熟悉!萱凝风忽地出手如电的叩住了对方的咽喉,“你是东方云!”
那花娘双手做出欲偷袭她胸口的动作,明知是虚招,萱凝风仍是在瞬间收回了叩住对方咽喉的手,护身往后一退。“下流!’’
对方在她往后退的同时撕下了面具,拿下假发,露出一张俊雅绝伦的脸孔。“看来你还不算笨到底嘛!可惜啊可惜,你没在约定的三次内认出我,因此还是得履行当初答应我的事。”这丫头是鲁莽了些,可还不算笨嘛!
“不算数,我怎么知道你会装女人骗我。”天呐!他易容成女人还真的维妙维肖,尤其是那娇嗲的声音,呼!现在一回想起来仍起鸡皮疙瘩。
听说东方神州有种艺人会“口技”,能模仿任何声音到神乎其技的地步,了不起大概也是像这样吧?
“当初又没说不得扮女人。”
萱凝风想赖皮,心想,若让这人跟在身边,她要暗中访察不就碍手碍脚?“我说不算就不算。”
“不算就不算。“东方云一脸不在乎,“反正是你不守信在先,我也不必为了你守口如瓶。”他摩挲了一下下巴,“你想,堂堂一个巡按若给人知道原来就是黑衣盗,想必会增加你个人的‘传奇性’吧?”
“你……”这个人实在是知道她太多事了!为什么就这么巧,她的事他全知道?可他又不是什么万恶不赦的恶徒,她不能一掌送他归西。
“更何况像我这么足智多谋的人,一旦成了你的敌人,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的话不中听,眼看有人要变脸了,他忙把“重点”说出来。“我是想说与其多一个强敌,那还不如将其收在身侧,替你运筹帷幄。”
“我怎么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是步险棋?届时成为‘请鬼拿药方’?”
“起码不是步死棋。”
萱凝风瞪着他,严肃的问:“你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赖上我?”这是她最不解的地方。
“我这人生平无大志,唯一的乐趣是寻求刺激。我觉得跟在你身边能满足我的需求。”东方云嘻皮笑脸的说。
这也能是理由?她差一些没翻白眼。“算了,算我没问。”跟着又忍不住发火,“跟在我身边能寻求‘刺激’?”
这丫头还真说变脸就变脸。“像你这么单纯到愚蠢,且性子又莽撞的人,要不就是误中人家陷阱等着被杀,要不就是莽莽撞撞的砍错人,你不觉得跟在你身边,日子再刺激不过吗?”
这是人话吗?萱凝风简直快吐血了。她得快快离开这里,否则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提早送他归西,给他最实在的刺激。
这家伙真是她遇过最强的狠角色!骂人不带脏字,可字字带毒,听他一席话下来,不毒发身亡是奇迹。
“喂,你怎么走了哩?你还没答复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边,喂!你……”她恶狠狠的回过头。“不怕刺激过了头,那就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