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风劭棠想留住她,不让她推开,否则这样下去彼此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化,更……回不去从前。
他要留住她!“你想不想见万人迷?”
听到“万人迷”,董茗菲讶异的睁大眼。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儿子叫什么?他、他知道了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头皮一阵发麻。“你到底……”
“小阿在我手上,想见他就得跟我走。”
车子自山下一路蜿蜒而上,越开人烟越少,由热闹的市区到了后来只闻虫鸣唧唧,久久才见到一户人家。
一路上董茗菲都不说话,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心情,她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虽然风劭棠已解释了万人迷为什么会在他那里,可她心里还是一片慌乱。
缘分有时真的令人无所适从,明明不该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一份企划书又见了面;而风劭棠和万人迷的父子缘分更玄了,竟是因一通电话就这样搭在一块。
事已至此,现下她该怎么办?
她努力的想让情绪放松,不让他感觉到她在害怕,她其实很怕他猜测起万人迷的身世,这个人心思敏锐,一勾起他的好奇心就完了。
她不能让他知道孩子是他的。
分手后的这些年,他早该有自己的家庭,也许都不知是几个孩子的爸了,六年的时间如果存心增产报国,生四、五个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孩子多不代表这个男人就会任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她担心他会不择手段抢孩子。
万人迷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什么都没有,就只剩这个孩子了。
再者,她亏欠玉修哥太多,这辈子怎么也还不了,他将万人迷视如己出,比真正的父亲付出得更多,在风劭棠抛弃她、她人生陷入谷底的时候,也是他对她伸出援手。
他宠爱孩子,照顾呵护,常常就见他抱着孩子在说话——
“嘿,小东西,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办才好?男生女相天生桃花,以后我和你妈咪可得伤脑筋了。”
“小东西,快点长大,我有一堆计划等着你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钢琴?你妈咪钢琴弹得好,我也有点底子,我迫不及待想看你坐在钢琴前,晃着小胖腿叮叮咚咚弹琴的模样了……”
一想到玉修哥,董茗菲就会叹息,玉修哥总忘了孩子不是他的,依旧开开心心地活在当爸爸的喜悦中。可能正因为这样的记忆太深刻,在她心中,也早把万人迷当成是他真正的孩子了。
她答应过玉修哥,万人迷是他的儿子,永远是他宋家的子孙……
车子里太安静,风劭棠开口了,“为什么不说话?”
“偶尔这样安静,也没什么不好。”
他突然说:“宋玉修的儿子长得真漂亮。”
“像他爸爸。”她直觉的接话。反正如果不是久病卧床、苍白瘦弱,玉修哥真的称得上是翩翩贵公子。
其实风劭棠不知道的是,万人迷有很多神韵都像他,而且越大越像,连一些小动作都一样,例如想事情时,他们习惯左手握拳的撑住下巴、睡觉时总是很霸王的占住床中间的位置、左手心靠近虎口处,都有颗红色的痣……
血缘,真是令人一辈子无法抹灭的事实。
风劭棠一听,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是吗?有人还说他神韵有点像我。”
董茗菲扎实的吓了一跳,倏地回过头驳斥,“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怎能这样胡说八道?孩子不是你的,他不是!”
他一愣,有些讶异她激动的情绪。是因为见不到孩子让她不安吗?也对,孩子在他这个会使无聊手段恶整她的男人手中,她当然会不安,只不过……
她这样歇斯底里,反应仍是太过了。
“孩子当然不是我的,当年你只是错把同情当爱情才和我交往,你钟情的人始终是宋玉修,自然不可能生下我的孩子。你无须激动,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他的神情极尽嘲讽,完全不知这些话扭曲事实。
他在胡说什么?什么叫“她钟情的人始终是宋玉修”?她放在心里的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不曾变过!
可恶的王八蛋、猪头、负心男,自己变心另娶,居然还敢指责她?太可恨了!
六年前和他分开,就她个人来看,不是他们不爱了,而是造化弄人。
绑来为了孩子,她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不再去恨他,也一度以为真的放下了,但怎知就好像一个房间过度紊乱,她只是选择上了锁眼不见为净,却不代表那些紊乱就会平空不见。当初那些因为太爱不释手,即使不完美有残缺也不忍心丢的东西,依然搁在那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只学会用更高超的谎言欺骗自己,没法子对爱情洒月兑。她依然是爱着这个男人,很爱很爱……
这样的理解没让董茗菲好过,反而让她心情更郁闷了。
车速慢慢的缓下来,风劭棠用遥控器打开铁门,车子驶入一条略微颠簸的石子路,又开了一会才到目的地。
车子熄了火,外头一片漆黑。“下车吧。”他说。
她回神,不禁有些心跳加速。这里是哪里?这男人带她来这里干什么?“万人迷呢?”孩子又不是真被歹徒绑架了,这里黑抹抹的一片,除了草丛树影什么也没有。
“他很安全。”
“他到底在哪里?”即使明白儿子是安全的,董茗菲还是坚持知道行踪。
风劭棠叹口气,“我妈把他带回别墅那边,有集英的前总裁当马骑,总裁夫人当保母,他过得比任何人都威风。”
董茗菲心里有些不安,尽避了解风劭棠应该不可能告诉他父母孩子是她的,可她还是怕。血缘是种很微妙的东西,风家二老会初次见面就那么宠溺万人迷,也好像是冥冥中有一股特殊的缘分牵引着。“你该直接跟我说实话。”
“不这么玩些小手段,你会乖乖上我的车?”
“不会。”
“那就是了。”
这人行为真是越来越古怪,越古怪就越恐怖……“我要回去了。”
“这里没有计程车、公车,当然更不可能有捷运。”他在暗示她,没他开车,她哪儿也去不了。
“你到底……”
他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看着外头的满天星斗,转移话题的说:“你到现在还是喜欢画星星,还有这么多愿望要许吗?”
“这里是哪里?”她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这里真的好美。“光害少,天上的星星看得好清楚……”距离上次两人一起看星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这里是求婚的好地点。”
“呃……”她霎时傻住。
他笑了。“看来是吓到你了。”慢条斯里的接续说:“以前有个傻瓜想向喜欢的女孩子求婚,女孩喜欢画星星,傻瓜就想好了地点,要在满天星斗下求婚,可惜……这个计划最后没能付诸行动。”
董茗菲皱了下眉。他是在说当年的自己吗?她忍不住吐槽,“就我所知,傻瓜原来也懂得劈腿,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居然还打算做这种缺德事?”都有了未婚妻还想向她求婚?他的嗜好是“收集未婚妻”吗?
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么说让人感觉她好像还很在乎当年的事。
她叹了口气,是在乎啊,可她又能如何?
“你……一个有妻室的人了,这样的事当年没能付诸行动,现在就更不该再带我来。”
这女人对他还真不客气,竟骂他“缺德”?但意外的,他并不生气,因为她还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对他嘴上不留情的女孩。“我单身。”
“你……离婚了?”
“我没结过婚。”
“你当年都订了婚,而且要拍婚纱了。”他贵人多忘事,她不介意提醒他。她还记得他的未婚妻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女人对这种事,记忆可是出奇得好。
“婚纱没拍成。和你见过面后,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却要和另一个女人甜蜜拍婚纱,甚至结婚共组家庭。”那一刻他深深明白,真爱一个人不是用恨就能抹去爱她的事实,他怎会天真的认为报复董茗菲另嫁的方式,就是娶另一个女人?
不爱一个女人却娶了她,因为想报复心爱的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婚姻,这样他到底报复到谁?
绑来他任性的坚持退婚,女方家也不是好惹的,气得找他算帐,他还挨了人家父兄好几拳。
明的他们是讨了公道,可也清楚事情不会就这样善了,果然在那之后半年,柳家就在公事上恶整了他一回。
风柳两家原本就有生意往来,打算结为姻亲后合作得更密切,结果婚事一破局,反而给了人机会窝里反。
集英在欧洲的通路不够完善一直是个问题,这也大大减弱了市场竞争力,柳家本在通路方面帮了大忙,之后两家翻脸,这帮忙的部分就被动手脚的成为“帮倒忙”,害得集英在欧洲的市场版图差点挂在他手上。
有段时间,他几乎每个月被董事会钉,辛苦花了两年才回稳欧洲市场,重拾董事们对他的信心。
董茗菲难掩诧异,原来风劭棠当初没娶那位未婚妻?
但这么多年了,以他的条件,即使没结婚,女友也没少过吧?
唉,有些事就别问了,即使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他,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有牵扯。分手都分了这么多年,她爱恋依旧又如何?如今她有想守护的承诺,而那个承诺冲突到的就是他的权益。
以他霸道强势的作风,怎么可能让亲生儿子冠别的男人的姓?她连他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还有他的双亲,越是家大业大,对这种血统的事就越执着在乎。
只是考虑这些多余了吧?他不可能还眷恋着她,重逢后他虽偶尔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善行”,可也没少欺负她过。
自作多情的事只是徒增负担,庸人自扰,她要自己别想太多。
风劭棠至今仍未婚的事实,除了让董茗菲讶异外,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开心,但想到这样一来大大提升了他可能和她抢万人迷的动机,她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靶觉车内的气氛太沉闷,她推门步下车,方才在车内只看得到挡风玻璃前的一片星空,下了车,更能感受被整个星空包围的震撼。
难得美景当前,她深吸了口气说:“好美!像手一伸就能抓住满把星星。”
“往前一点是水源地,这个季节运气好的话,还有更惊奇的。”风劭棠也下了车。
“那个……”气氛太好,她顿时感觉不太妙。他说自己未婚,又加上方才那些暗含情愫的话,令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正想往回走时,他的手已主动牵住她的,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往前走。
“风劭棠,很晚了……”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她的心口发烫。
“怕什么?有我在。”
气氛太暧昧了,她化解尴尬的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才可怕。”
他挑眉回头看她,“我有坏人可怕吗?”
“在我的世界没有坏人,除了你之外。”
他勾起嘴角,难得有好心情不和她计较。“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么独一无二啊。”
摆暗中,除了日月星光没有其他照明,也许因为感觉和气氛都对了,两人仿佛又回到当年相恋时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