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想必用一种极度不爽的神情瞪视着她,她有些不安的低垂下眼。
“啊,呵呵……这位小姐真幽默。”尤董十分满意这答案,他哈哈的笑。“之前传闻你已婚,我还替你到处驳斥!没道理啊,你结婚,凭咱们池尤两家生意往来这么多年,怎没来张帖子告知,好让我也沾沾喜气。”池静一迳的沉默令刘苔不安。
“我有些冷,先送我回去吧。”他皱了皱眉,扶着她转身要离开。
“池静,要不要一块吃个饭?”尤董在他转身之际开口。
“不了。”他一脸的不高兴。
真狠!这大少爷脾气真大,一不高兴还真的什么情面也不留。这位好歹是有生意往来的长辈吧?刘苔低低的说:“尤小姐方才这样帮我,你是该请人吃个饭。”
一两秒后见他仍没反应,她只得回头,凭着印象中尤老声音所在的位置颔首。
“不好意思,因为我受伤了,池静改天再与您约时间。还有,心培小姐,方才谢谢你。”
上了车后,池静凉凉的开口,“不是出自我嘴巴的话,你以为我会遵守?”
“长辈约你吃饭,你这样太失礼。”他冷笑。
“是你约的,请吃饭也是你一个人的事吧,与我何干?”刘苔沉默着。
“还有,什么失礼?你听不出来他约我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是生意上的朋友,约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即使是他请客也请得大方。可如果对方别有目的,他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还欣然答应,安着仟么心?
“那位尤老先生似乎很喜欢你呢。”
池静一双利目瞪着她。“那又怎样?”
“尤小姐想必是一位美丽的大家闺秀。重要的是,她善良又气度好。”不同于许多富家干金的骄纵自恃,她对她印象很好呢!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过上那么强的情敌,她一定甚感荣幸!可现在呢?有点悲哀呢!“她和池静……很适合吧。”
他铁青着脸不再言语。一路上飞车回家,似乎是把怒火发泄在速度上。
必到了家她一路慢慢模索,有好几次差一点跌倒,池静冷眼旁观,就是不伸援手。费了好大气力总算回房间,她找到了衣服就模着往浴室走,来到了门口被略高起的门槛绊了一跤,眼见就要拿脸去砸地面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伸出揽住了她。眼前一片黑,一点都帮不了自己的刘苔恼意连连。不过是衣橱到浴室的距离,不到十步的距离,为什么连这样自己都到不了?
她眼盲不是一两天的事,一个多月了,她连这样的距离都会绊倒!
不晓得刘苔的气苦,感觉臂弯里的娇躯惊魂甫定就忙着挣月兑,池静缩紧手臂,将她捞进浴室。
“放开我!”刘苔生气的挣扎。
“你连进浴室都会绊倒,还敢叫我放开?”池静的火气也很大。
他是一路气回家的,前一波火气未消,这女人不知安抚就算了,还敢闹脾气!
算了,敢对他闹脾气的女人,普天下除了她刘苔,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放下她后,他放了洗澡水。
刘苔不同于以往的在一旁等着他帮她更衣沐浴,开始动手月兑衣,衣服擦过方才跌伤的伤口,刺痛感让她皱了眉。月兑到里头的连身衬衣,她模索着浴白,一个不小心又差点扑倒。
池静看得火大,把她拉了过来,粗鲁的用水打湿她,咬着牙说:“明明没有我你什么事都做不好,你凭什么不要我?你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对待我?什么叫别再开“我是你妻子”这样的玩笑,你很困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她心里他是什么?为什么他像是随时可以被撇下?她明知道他喜欢她,难道因为他的喜欢,就能任意摆弄他吗?
“对!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没法子自己出门、没法子自己穿好衣服,甚至连衣橱到浴室的距离我都可以跌倒!
“可如果没有你,没有安全感的我不会事事依赖,不会任由自己偷懒,我会留心每件事,不会到现在连十几步的距离都走不好!这能怪我吗?就只怪我吗?
“没有你在我身边,一开始我也许会过得不顺手,可我相信假以时日,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她轻轻的开口,防止泄露太多的情绪。“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希望他离开她!这应该是她目前能为他做的事。
在听到尤老说的话之前,她虽然也沉迷在池静的温柔和付出中,可她却不是没有不安过。
一个风水师能嫁入豪门的缘份已够让人无法理解?!之后又逢变故,一个瞎了的风水师嫁入豪门?在以往她活得潇洒自在,别人怎么看她半点影响不了她。可如今的她形同废人一般,她无法不在意。
每天去他公司,听到的一些流书蜚语已令她不安。现在她的忐忑不安在方才听闻尤家父女的对话后,达到最高点。
尤老的话不时的出现在她耳边——
你觉得像池静那样的男人会去娶一个瞎子吗?没有哪个傻瓜会做这种蠢事。真是这样,那个瞎子也该有自知之明,以她这样的条件配得上人家吗?她该听听后头有多少人因为她而连带的瞧低了池静。
“你的意思是,你对生活的无能是我造成的?”
刘苔坐在浴白,手抱着小腿,身子蜷缩着,点了点头。
浴室里除了池静替她沐浴偶尔发出的轻响外,陷入了沉静。她等着池静的发怒,然后拂袖而去。等着等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太过安静,安静到她无法从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他的想法。池静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只是这种话他怎会不生气?之后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因为猜不透池静在想什么,刘苔有些焦虑。“池静?池静?”她在水中捞了条毛巾遮住,起身。
一会儿池静走了进来,摊开手中的大洛巾包裹住她,将她抱出浴白。“想月兑离对我的依赖,首先得戒掉唤我名字的习惯。”
“我唤了没人回应,久了我就不会再唤了。”她低低的说。
也就是说,他还是她心中的第一选择,遇到事情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回应?刘苔的回答让池静的心里好过些。只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坏了她“独立计划”是吧?
彼此间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池静才开口,但已转移了话题。
“你猜猜,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如何?”他冷不防的问。
方才该会令他火冒三丈的话题就此轻易打住?刘苔暗自寻思。
“不会太好吧?”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印象不会落差太大。
“岂只不会太好!被你阴过之后,就觉得你这女人是扮猪吃老虎、狡猾、贪心……如果有人在当初附和我,说你一脸尖嘴猴腮,獐头鼠目得令人生厌,我大概也会感觉颇有戚戚焉吧。那时的你在我眼里跟诈骗集团没两样,丑化你是理所当然的事。”
真狠!亏她当初还很持平公正的认为他只是个性丑男呢!原来当初在他眼里,她被丑化得真彻底。“真是抱歉呐,还骗了婚呢!”
惫记恨!池静仔细看着她。“可后来,却发现你很美。五官清丽,柔柔弱弱的别有一股特殊的古典味道。”不是艳冠群芳,在他的心里却是独一无二。“当你的相貌在我心中变得有所不同时,表示我对你这个人改观了。”
吹风机吹干了她的长发,他将它梳顺,也在自己心中整理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曾几何时,我发现你这个人生性淡薄,性子冷情淡漠,也不知道是所处的环境关系,一副灵气逼人,正有几分仙风道骨,像是什么也不在意,谁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需要,当然也不认为会需要谁,非谁不可!”当他在意起这个,他想,即使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那时的他已然动心。
“刘苔,你信不信,我很怕你的不在乎?”放下梳子,他和她一块坐在床缘。“你说的对,你眼盲后对生活的无能是我宠出来的。我不假人手的将你的生活琐事承担下,只想疼你、怜你,仔细一想,又何尝没有让你往后就只能依赖我的想法?
“你越是依赖就表示越需要我、越离不开我,那大大的减弱你天性淡薄带给我的不安。
“刘苔,我就是要你只能习惯我、只能紧抓着我,我不想被任何人取代,也没有人可以再让我这么费心费神的。”现在想想,他反而希望她如他第一印象一样,是贪心、狡猾的!一个会贪的人会紧抓住她想要!“刘苔,喜欢是可以被取代的,不想被取代就不只是喜欢了。”
听完他的告白怔了一下,她的脸抹上了一层红。
“刘苔,我爱你。”
轻轻三个字说得她又是心喜,又是心酸,她喉头一紧。“这句话你可以不说的。”
“不说,你又要忙着推销我?”他嘴角勾扬起一抹苦笑。
刘苔叹了口气,“池静,我……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真的没把握。”
池静皱眉,她的话直打中他的担忧,他静默了一下,开口,“我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我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错……也许是我……我师父能力不足,误判了吧?”
他她叹息。“池静,那位心培小姐是个好人,她——”
他蛮横的截断她的话。“我以为这件事情我们说得够清楚了。”
“你做这样的决定,有一天一定会后悔!”她再次叹息。“有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我以为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有,你忘了我说过,我从不做后悔的事。”将她安置在床上,他摊开书本,打算终结这无聊的话题,时间宁可拿来念一则文章给她听。
刘苔坐卧了起来,模索着池静的所在,他侧过头看她,而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
对于她主动的亲近,他心底欣喜,却不会笨得去问原因。
懊一会她才开口,“我在想……也许你是对的,人生真的够短了,短到没时间浪费在后悔上。”
大掌抚着她的秀发。“开窍啦!”
接近她、照顾她,这些对他来说,也许正是做着不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那么她呢?想把他推离自己身边,希垄他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又何尝不是不希望他、将来后悔。
同一个目的不同人处理起来,做法真的是南辕北辙。
想一想,她也不是每次都得坚持自己认为好的、对的,这些也许对方根本不需要。
她的手模索着他的脸,转向他跪坐了起来,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上。
她的吻太小心翼翼,浅尝辄止,才要撤离池静就接手主导,小小的火苗差点烧成漫天大火!
“池静……”她气喘吁吁的唤着他。“你说你不做后侮的事,这句话我听进去了,所以努力不让自己后侮。”看不见他,却清楚他的目光一直是放在她身上。“现在我要说了,池静,我喜欢你。”
为什么是不让自己后悔才告白?她明知道他爱她,断不可能有二心,为什么这样说?答案只有一个,她怕!怕自己不说,也许会没机会出口而成遗憾。池静心里一阵慌,他抱住她,用力的亲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刘苔的存在,她会一直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