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上电话后,邢辰宁呆若木鸡坐在客厅沙发上落泪。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电话再次响起。
铃铃……
她木然的看着电话响了半晌,对方一点放弃的意图都没有,她才伸手将它接起。
“喂,严熇吗,还是辰宁?”严母不等对方出声,急迫的问着。
听出是严母的声音,她勉强提起精神应道:“阿姨,是我辰宁。”
“辰宁,你爸妈出了车祸,很严重,你快点回来。”
听完严母的话,邢辰宁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她迅速丢下话筒,冲进房间抓了外套与钱包,然后火速的冲出家门到马路上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回家。
一路上,她脑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你爸妈出了车祸,很严重……
报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她在下车时丢了几张千元大钞给司机,然后直接冲进严家大门。
严家男女主人都不在家,只剩下佣人阿美坐在客厅,好象正在等待她的出现。
一见到她,阿美急忙告诉她她父母所在的医院,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到达医院后,只见严母表情沉重的站在急诊室外。刚才阿美已在电话中告诉她邢辰宁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她特地站在这等她。
“阿姨,我爸妈呢?”邢辰宁立刻冲向她。
“辰宁……”才开口,严母就忍不住悲伤的落下泪来。
“阿姨,我爸妈人呢?他们在哪里?”整个心都冷了,她面无血色、激动的再次问道。
“你要坚强点,辰宁……”严母泪如雨下的对她说。
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尖叫了,她直接往急诊室冲了去。
“辰宁!”严母想抓她却没抓住,只能跟在她身后跑,徒劳无功的对她叫道:“你别这样,停下来听阿姨说,辰宁。”
她疯狂的在急诊室里的每张病床寻找父母的踪影,却找不到他们。
“他们人呢?阿姨,他们人呢?”她惊惶失措的转身,抓住苞在她身后的严母激动问道。
“你必须要冷静点,辰宁。”严母泪流满面的看着她。
“我不要冷静,我要看到他们,他们人呢?”她失控的大喊,一张脸苍白得让人感觉她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辰宁……”严母欲言又止的直落泪。
邢辰宁几乎知道答案了,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它是事实。这只是一场恶梦,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眼泪遏制不住的飙出眼眶。
“阿姨,请你告诉我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好吗?”她哀求的说。
“你妈还在手术室里急救,但是你爸他……他……在半个小时前,医生已经宣告不治死亡。”严母哭泣的说。
邢辰宁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尽,整个人瘫软下来。
“辰宁!”严母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辰宁,你要坚强点,不能倒下,你忘了你妈妈还在手术室里急救吗?”
“妈妈……”她喃喃念道。
“对,你严叔叔还在手术室外头等消息,我们一起过去好吗?”说着,严母扶着她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外,严父满脸疲惫与哀伤的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见妻子拥着失魂落魄的邢辰宁走来,他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严母关心的问。
严父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将担忧的目光移到邢辰宁脸上。“辰宁?”
她茫茫然抬头看他。
“放心,你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她,话一说完,手术室的玻璃门忽然打开。
“林梅红女士的家属是哪位?”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开口叫道。
邢辰宁一把挣开严母的拥扶,冲到医生面前。
“我就是,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医生?”她激动的问,在她问的同时,严氏夫妇迅速的来到她身边。
“林女士的手术情况还不错,但是未没有完全月兑离险境,因为她头部的创伤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是关键期。目前我还不能给你们确切的答案,但是院方一定会尽力抢救病人的。”
“我可以见她吗?我可以见我妈妈吗?”邢辰宁急切的问。
“可以,待会护士会将林女士移到加护病房,到时你们就可以见到她了。”他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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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党住处窝了一晚,天亮之后才回家,严熇的情绪终于平稳,同时也了解到昨晚他对辰宁所做的一切实在太过分了,因为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人就是她,他压根儿不该将田馨要结婚的事迁怒于她。
所以,带着忏悔,他到辰宁最爱吃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回家,好向她赔罪。
用钥匙开锁却发现大门没锁的剎那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接着推门而入发现客厅的灯没关,电话筒躺在地上,屋内一片沉静,他的心跳仿佛快停止跳动,他惊疑的叫唤着。
“辰宁?”
屋内没有回应。
他冲进房间,没人;冲进浴室,没人。冲到厨房、阳台,屋内每一个角落他都寻遍,却不见她踪影。
她人呢?去哪了?一太早的,她会去哪儿,而且她的感冒又还没好……
他的视线突然顿住,停在昨晚为她买回来的晚餐上。她连晚餐都没吃,难不成她昨晚就出门,却到现在都还没回家?难不成她跟上回一样,在他出门之后,跑到外头去找他?
一个晚上没有回家,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心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着,脚步也因而颠踬一下,撞到身后的沙发。
不会有事的,他喘着气告诉自己,他必须冷静下来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而不是胡思乱想的吓自己。
他深深吐气,冷静下来的将屋里内外梭巡一遍,发现她常穿的外套及钱包都不见了,屋内除了那只掉落在地板的电话筒,并没有任何一丝紊乱,所以她绝对是自愿出门的,而且走得很匆忙。
问题是她去了哪里?有什么事让她匆忙到连门都忘了要锁、灯都忘了要关,那只躺在地板上的电话筒尤其可疑,是谁打电话给她,向她说了什么,导致她如此匆忙的离家呢?
他努力的想,想她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然后身体一僵的想到中南部的家人,该不会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有犹豫,他立刻拨了通电话回家,听到的消息却让他差点没腿软。
邢爸、邢妈竟然在昨晚双双发生车祸,而且严重到邢爸已经去世,邢妈至今仍未月兑离险境。怎么会这样?这件事竟究是怎么发生的?辰宁她……她该如何去接受这么残忍的事?
他揉揉紧皱的眉心,心情是沉重、无力而且万分疼惜的。实在难以想象昨晚辰宁在乍听这消息时的模样,他昨晚不应该出门的,竟留她一个人面对如此残忍的一切,他真是该死!
迅速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确定屋内该关的电源、窗户全关好之后,他立刻赶到火车站搭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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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到家,从父亲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后,严熇紧接着赶到医院。
他实在没想到一向奉公守法的邢爸竟然也会酒后驾驶,而且第一次酒后驾驶就发生了车祸,不仅赔了自己的性命,连累了最爱的老婆,还波及一名拾荒妇,让对方当场死亡。
非常不幸的是,那名拾荒妇是个寡母,一家五口全仰赖她拾荒维生,她的死亡让邢父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严熇可以想象这事有多棘手,但他还是开口要求父亲全力帮邢辰宁处理这些事,因为对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丧父母亲又待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的小女生而言,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处理以及面对这一切。
严父立刻给了他允诺。
邢父的身后事与受害者的理赔事都由父亲负责处理之后,严熇为辰宁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么一来她至少可以轻松一点。
然而当他到了医院,透过加护病房外那面透明玻璃看见她的瞬间,他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般的剧痛。
轻松?
他怎会以为遭逢突然丧父、母亲昏迷不醒的她,能有一分或一秒的时间轻松?
她坐在病床边,不发一语的直盯着病床上的母亲,一动也不动的。因生病而苍白消瘦的脸更显得憔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且尽是疲惫,双眼盈满痛楚,好象别人轻轻一碰,她就会灰飞烟灭似的。
靶觉上,如果她母亲真的不幸过不了这一关,她也会随之而去。
严熇握紧拳头,整个人犹如坠入千年寒冰潭般的寒冷颤抖。
她不会做出那种傻事对不对?不会的,对不对?
“辰宁。”他出声唤道,却在叫完后才想到眼前隔了一面玻璃,即使他们俩近在咫尺,她也听不见。
于是,他改用轻拍玻璃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无奈不知道是太过专心或是无心,她始终都没有发觉到他。
“严熇。”
母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转身,只见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一脸哀戚的凝望着加护病房内的邢辰宁。
“她从昨晚医生说可以进去探视她妈妈之后,便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呆坐着。”严母语带哽咽的说:“除了刚到医院时曾经哭闹过,接着便这样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愿意吃任何东西,让人好心疼。”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吗?”他喑痖的问。
她摇了摇头。
“她难道不知道即使她病倒了,也不能让她妈妈清醒过来、月兑离险境吗?”他握紧拳头,心疼又气愤的说。
严母哽咽得开不了口,只能再度摇头。
“我可以进去吗?”严熇问母亲。
“只能一下子,医院规定家属在加护病房里只能待半个钟头,而辰宁已在里面二十五分钟了。”严母勉强开口,泪水不断滑落两颊。
“好,那我去把她带出来,她的胃不好,多少都得吃点东西才行。”他坚定的说完,旋即朝加护病房的入口走去。
越过对他放行的护理站,他推门走进邢母所在的加护病房,静静走到邢辰宁身边。
他先认真而仔细的看了平躺在病床上,头部包裹着层层纱布,嘴巴及鼻子都插着管子,脸罩氧气罩,面无血色的邢母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一动也不动的她。
“辰宁。”他蹲到她面前,轻声的叫唤。
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仍是一径盯着床上的母亲。
“辰宁。”他再次唤道,同时伸手轻轻碰触她脸颊,将她转向自己。“辰宁,你必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她终于看见他,却在对他轻摇一下头之后,再度将视线调向病床。
“你必须要吃点东西才行,否则等你妈醒来,你会没有体力照顾她的。”他将她的脸转回来面向自己,柔声的说。
“我要先等她醒过来。”她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但是声音却虚弱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吃点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更何况加护病房开放探视的时间快结束了。”他指向玻璃窗,“那里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妈妈的一举一动,你可以一边吃,一边注意她的情况。”他试着说服她,“而且你不会希望她一张开眼看到的你是苍白、虚弱,好象随时随地都要昏倒的模样吧?你不希望她在疗伤的期间,还要为你担心吧?”
她一脸哀伤憔悴的看着他。
“走,跟我到外头吃点东西,补充一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以免待会儿你妈妈张开眼睛时,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为你担心。”他柔声劝诱着。
邢辰宁犹豫的看着他,而他则果决的立刻将她从椅子上扶起。
“严熇……”
“嘘,有话我们到外头再讲。”他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立即将她带出加护病房。
严母一见儿子成功的将邢辰宁带出来,脸上终于露出这十几个小时来的第一抹微笑,安心的。
“去吃点东西,辰宁。”她柔声的握住她的手,“你妈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你妈妈好吗?”
邢辰宁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严母跨前一步,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走到护理站询问一些问题。
严熇则扶撑着几乎没有一丝力气的邢辰宁,走到可以看见邢母的玻璃窗前坐下,将阿美替严母及她准备的食物摊开来,然后一一挑出不伤胃的食物夹给她吃。
“来,把它们全部吃完。”他将碗筷递给她。
接过碗筷,看着碗内的食物,邢辰宁强迫自己伸手夹来吃,告诉自己严熇说得对,妈妈醒来之后一定不希望看到她虚弱无力的样子,所以即使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也要强迫自己多少吃一些补充体力。
可是她的情绪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第一口食物才送到嘴边,眼泪便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呜……”她边吃,边呜咽哭泣。
“别哭。”严熇心疼的将她拥进怀中,安抚道:“你妈妈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哭,别哭。”
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板,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将泪流不止的脸颊埋入他怀中。
“我好怕严熵,如果妈妈她……如果她……”说着,她哽咽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让他觉得既心疼又心痛,他只能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能止住她的泪水、悲伤与害怕。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
谁能告诉他?
“先吃东西,别哭了好吗?你忘了你妈妈还在病床上等你回到她身边吗?说不定等你吃完回到病房,你妈妈就醒过来了,所以别哭,快点把东西吃了好吗?”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的说,然后重新拿了一双免洗筷给她。
她泪流满面的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再次强迫自己张开嘴巴,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食物吃进肚子,即使她根本就食之无味。
见她终于将食物吞进肚子,他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抬起头看着玻璃窗内的动静,怎知竟见一名刚进去的护士小姐神色慌乱的冲出病房,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他立刻从座位上跳站起来。
“严熇?”邢辰宁神情茫然的望着他。
“你妈妈好象醒了。”
但是以那名护士小姐的模样看来,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闻言,邢辰宁立刻丢下手中的碗筷,飞也似的冲向加护病房,严熇和严母赶紧一前一后的拦住她。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一批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进入邢母的那间病房。
进入病房后,他们马上进行一连串急救措施。
时间像一条可以勒人窒息的绳子,一秒一秒的加重力道,使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不停对邢母进行急救的医生停下所有动作,他抬起头,以非常抱歉的神情看向他们,摇了摇头。
邢辰宁身体顿时一软,身旁的严熇连忙将她抱住。
“辰宁……”他沙哑的开口,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
“不要……我不要……妈--”她喃喃地摇头,蓦然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叫,“妈--妈--”
严熇紧紧将她抱住,使劲的拥住尖叫哭泣的她。
严母在一旁掩面轻泣。
邢母,去世了……